浐河画舫近一年才盛行起来,背后东家都是镐京城内有名的秦楼楚馆。在楼无灾出事前,每当夜幕降临,那画舫排成一列,将浐河点缀得犹如落下九天的星河。当小船缓缓行进,风中传来袅袅歌声,捎带着细语嘤咛,欢声笑语,好一派不知人间愁苦的喜乐景象。
只是楼无灾出事后,这里便派驻了金吾卫,那一个个冷面持刀的凶相,像打破梦境的煞神,哪怕莺莺燕燕在侧,也会产生被迫寻欢作乐的错觉,于是生意一落千丈。
傅希言坐着马车抵达河岸时,大多数画舫还停靠着。
寿南山带着他们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路过一条又一条画舫,终于在一艘单层高的小船前止步。之所以说是船,因为它实在格格不入。外表朴实无华倒也罢了,船一眼望底,上面没有半个人。
傅希言望向寿南山,试探着问道“这是一条渔船吧”
寿南山自觉劳苦功高“要在这里找一条客人自己划的船实在不容易。”
“那你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别人呢”好不容易来坐一次画舫,你居然要我自己划船
寿南山催促道“来来来,快上船。”
“上船前还有一个问题,”傅希言两条腿坚定地留在原地,“既然是坐渔船,我们何必赶个月黑风高呢”
“免得引人注目。”
傅希言“”这话说得,他一会儿不讨论个改变世界格局的大议题,都不好意思从船上下来了。
他扭头,刚好见隔壁画舫也有客人来客人伸出手,搭着船娘的手,借力踏上甲板
裴元瑾足下轻点,抱着狸猫跃上船头,回过身来,傅希言有样学样地伸出胖爪,抓了个空气
裴元瑾微微扬眉,似乎在问你在磨蹭什么。
是啊,他在磨蹭什么这气氛撞鬼不等于人一定要撞鬼
傅希言依稀听到寿南山轻笑一声,忙一个纵跳,跳到了船上,船吃力地晃动了下。裴元瑾说“回去让寿南山给你拿一本轻功秘籍。”
虽然缘起嫌弃,但结果是赚了。傅希言道谢道得真心诚意。
船桨还放在船板上,船已被寿南山一掌清风,轻轻地送了出去。清凌凌的河水从船的两边流过,渐渐投入到深沉的黑暗中去。
傅希言有些慌乱,朝着岸边喊“你不上船”
寿南山朝他挥挥手。
傅希言慢慢地转过身。
裴元瑾已经惬意地找位置坐下来。
摇曳着一盏油灯的渔船与画舫停在一起时,十分不起眼,可在这昏天黑地的夜色中,又有几分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采。
傅希言忍不住问“你不意外吗”
裴元瑾反问“你没料到吗”
傅希言“”
要说完全没料到,也不至于。说料到吧,心里总还存留着一丝丝“寿南山是个正经人”的侥幸。
他叹了口气,自觉地拿起桨,轻轻地划起来。
一眨眼工夫
他们就与寿南山重逢了。
寿南山干笑道“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是啊,快上船吧。”
“人生的小船,三个人太挤了。”
傅希言看他又要出掌,忙道“等等,容我多嘴问一句,我们该往哪边走。”
寿南山说“哪边都好,离岸远点就好。”
又一掌送出。
怕他又走回头路,船直接被送到河中央。
傅希言拿着船桨,用力地划着。船开启自转,转着转着,傅希言都快吐了,突然怀中窜进一只猫,手中的船桨被裴元瑾接了过去。只见他随意地划了两下,船就开始正常行进。
傅希言惊讶“裴少主会划船”
裴元瑾说“看了错误示范,就会了。”
傅希言“”怪不得自己在这里表演半天都没人阻止,原来是在学结。不过让储仙宫少主划船的待遇,也不是人人有的。
他心安理得地撸猫划水。
船离其他画舫拉开一段距离后,裴元瑾放下船桨“听说你有问题想问”
傅希言点头“你为什么会答应来画舫”
自己答应是为了问问题,那裴元瑾呢总不会是为了学习划船吧
裴元瑾看了他一眼“只能问一个问题,你确定要问这个”
傅希言发现自己有个极不好的毛病,就是嘴上放弃,脑子却还在寻根究底,就比如现在他嘴上说着我要问别的,脑子却想着裴元瑾在回避这个问题。
可为什么要回避呢
一系列的猜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浮现在脑海。话说,现在的气氛真的很像约会啊。
裴元瑾突然说“你脸红了。”
渔船上的灯笼虽然不大,却架不住他们位置坐得好,刚好将彼此照得清清楚楚。
傅希言眼睛不自在地左顾右盼“晚上风大,吹出的高原红。”
裴元瑾朝狸猫招招手,猫轻轻地摇了摇尾巴,依旧蜷缩在傅希言的怀里。
傅希言正想着要不要主动把猫还回去,可是孤男寡男一条船上,手里不抱着点啥,总觉得有些尴尬。正犹豫,裴元瑾已经起身,从床上小箱子里拿出一套茶具。
小炉子一点,傅希言看裴元瑾要往河里舀水泡茶,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舀到别人往河里吐的口水。”
裴元瑾伸出的手一僵。
傅希言说“万一还有人撒尿”
裴元瑾将瓢丢回了箱子,默默地看着他。
面对着这样一双犀利又好看的眼睛,傅希言声音顿时小下去“我只是提出河里合理的可能性。”他嘿嘿干笑两声,朝着手呵了一口气,两只手互相搓了搓,眼神四下飘着,不敢与他对视。
裴元瑾突然站起身。
傅希言心中一惊,回想自己刚才的动作,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般电视剧进行到这里,女主感觉冷,男主就会脱、衣、服
如果他这时候脱下大氅,自己该如何拒绝如果无法拒绝,那后续剧情会不会犹如脱缰的野马发展到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我不”
一个“冷”字还没有出口,裴元瑾已经踏波而去。
傅希言“”
走得这么果决吗
万一他说的是“不是不可以”呢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冲动啊。
他对着空荡荡的河面,默默地坐了会儿,不禁懊恼道“唉,冲动了,早知道就该先问莫先生和容姑娘的消息。”
管什么裴元瑾为什么答应来画舫啊
这是一个直男应该关心的事情吗
他都被寿南山带沟里去了
冬夜河风凛寒。
他缩在船上,闭着眼睛按太阳穴,左脸颊突然被温热的东西轻轻碰了下,他慌忙睁眼,见裴元瑾一手拎着一壶温酒,刚刚碰脸的就是右手那壶。
他接过来“你去取酒了”
裴元瑾坐下来“你不是嫌河水不干净”
人一回来,傅希言就全然忘了自己刚刚的忏悔,嘴贱地说“万一酒也是用河水酿的呢”
裴元瑾说“那就是你的命。”
傅希言“”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过不去
拔出瓶塞,仰头喝了一口。这酒口感极为绵软,像前世的鸡尾酒,还有淡淡的桂花香,不醉人,但宜人。
“好喝。”
他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裴元瑾还拿出一包花生。
傅希言抓了几颗,就听他问“是杨家酒馆的炸花生好吃,还是这个好吃”
杨家酒馆就是他和楼无灾两次谈话去的那家。
傅希言愣了下,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和楼无灾每次都是去谈事。”
而裴元瑾似乎也不觉得他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两人就着一人一壶酒,默默地吃着花生。
夜色美好,叫人不忍打扰。
傅希言望着浩瀚星空,心中淡淡惆怅我有两个问题,不知道该什么时候问。
“你可以问了。”裴元瑾适时地送来台阶。
傅希言想问的很多,但如何问,却是个问题。他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弯,问出口的是“当初莫翛然是怎么收的四个徒弟”
裴元瑾说“不知道。”
傅希言“”
傅希言跟他碰了个瓶“走一个咱在好好想想。”
裴元瑾表情略有些无奈“傀儡道本就行踪无定,莫翛然也是做了几件大恶事后才受正道关注。他如何收的徒弟,只有他和他的徒弟才知道。”
“他做了什么大恶事”
“他曾将一个村变成了傀儡村。”
“什么”
裴元瑾冷声道“小神医鄢瑎途径一个村庄,发现整这个村庄上下一百六十九口人都被变成傀儡,且有两年之久。他们的至亲好友来往频繁,却未发现异常。”
傅希言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傀儡道,万物可驭。驭人是傀儡王的标志。世人猜测,他是为了晋升傀儡王。”
傅希言一想到身边可亲可敬的人突然之间就被人控制了灵魂,自己还毫无察觉,就寒意萦绕胸腔“怎么才能知道这个人有没有被傀儡道控制”
裴元瑾说“有人控制时,蛊是媒介,人由操控者控制一举一动;无人控制时,蛊会根据以往的记忆做出相似的反应,却不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做出对应的反应。”
这听起来就和没说一样,傅希言问“有没有类似喝了雄黄酒就现形的办法”
裴元瑾摇头“雄黄酒不曾听闻。”
傅希言想如果自己测试亲人,一定要说一个前所未有的爆炸性议题。他又问“铁蓉蓉会不会是容家人容家有没有差不多年龄的可疑人选”
储仙宫当年为了消灭傀儡道,也曾下过功夫研究,故而裴元瑾不假思索道“有两个。一个是容越的亲妹妹,贤妃容荣;另一个是代替容荣嫁给云中王的容越堂妹,容惠。”
傅希言抓重点“代替容荣嫁给云中王”短短一行字,扩写一本书啊。
裴元瑾道“容家当年支持云中王。”
“陛下这能忍”杀头皇帝难道是炒作出来的人设吗
裴元瑾道“陇南王与云中王事败后,手下的两股力量合二为一,逃往北地。”
傅希言脱口道“北地联盟”
这些事情其实朝中大多数人都心照不宣,只是傅希言以前表现得太像个纨绔,傅辅和傅轩自然不会把这种容易掉脑袋的“常识”告诉他。
裴元瑾道“容家若亡,北地必战。”
傅希言顺着思路往下想“防守北地的是平罗郡王,而他的孙子前阵子已经进京。”大战前,扣押质子。这是防止平罗郡王背刺。
所以,皇帝为了对付容家,早已深思熟虑,布局深远。
“可是容家现在已经差不多完了,难道”傅希言震惊地一拍掌,恍然道,“铁蓉蓉是傀儡道的人。”
所以她有可能
控制
任何人。
傅希言将自己代入建宏帝的位置,也感到如芒在背,坐立不安。试问,哪个皇帝能够接受自己身边的人谁都有可能是别人操控的傀儡
错怪寿南山了,今天他们讨论的议题,果然需要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哪怕四周没人,傅希言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皇帝会不会也是被”操控的
不对,如果皇帝被操控,就不会对付容家了。
北周皇帝上位的手段充满了小人算计的阴暗伎俩,桩桩触碰逆鳞,实令裴元瑾不喜“与虎谋皮,自然会有防虎手段。”
“与虎谋皮”
今日信息量太大,傅希言坐在船上,整理了好一会儿,猛然道“铁蓉蓉应该是贤妃容荣。”
如果铁蓉蓉是云中王妃,那云中王事败多年,容越必然不会留在镐京坐以待毙。他留在镐京,是因为亲妹妹有着强大的实力,可以与皇帝抗衡,保他平安。
可从结果来看,不管是妹妹入宫,还是自己放浪形骸,陛下亡他之心未死。而裴元瑾说“容家若亡,北地必反”,也说明容家和北地并没有反目成仇。
那皇帝杀容家的动机就更明确了。
想通这件事,有些事便自然而然地想通了。
傅希言道“皇帝不动容家,是在等贤妃反扑。”
既然傀儡被控制之后并不容易辨认,一个个找很麻烦,但是把操控者逼上绝路,让她亲自把手中的牌亮出来便会简单得多。
裴元瑾意兴阑珊“都是狗咬狗。”
若非混阳丹服用者出现变故,他绝不会此时出现在北周朝廷这乱局里。
他来镐京之后,几乎足不出户,除了此地乌烟瘴气,他兴致索然之外,也是安定北周皇帝那颗敏感的心,不想节外生枝。
那次凌晨翻墙之后,风部就告知皇帝悄然放了两千人马进京布防,各个城门的人手也翻了倍,永丰伯府就更不用说,里里外外都是眼线建宏帝的提防之意,昭然若揭。
傅希言叹了口气“就算是狗”
裴元瑾突然目光一凛,手指微抬,河水升起一道水幕。
一支箭矢瞬间破水幕而出,袭到傅希言的太阳穴附近。
傅希言躲闪已是不及,原本白皙的皮肤覆上一层金铜光泽。裴元瑾双指看似漫不经心,却恰到好处地撩起,在箭尖碰到傅希言皮肤的前一秒,分毫不差地夹住了箭身。
傅希言缓缓转头,那抹了一层黑色的箭头正对他的眉心,散发出淡淡腥臭“有毒”
裴元瑾举起箭,对着灯笼看了看“南虞破墙弩。”
诡影响雷弹,南虞破墙弩
傅希言咋舌“为了杀我,他们真是科普了不少远程利器啊。”
“少主,少夫人”寿南山踏空而来,一手还提着一个黑衣人。
裴元瑾说“你负责的河岸警戒”
寿南山双足轻轻地点在船尾,尴尬道“人我已经抓到了,但自杀了。”轻松的口气显然没有将这个刺客放在眼里。
傅希言看他要把尸体往船上丢,忙阻止“人生的小船,容不下第三个人。”
寿南山露出了然的笑容“少夫人说的是,那我带他走”
傅希言说“我们也走,你送我们一程。”
寿南山揶揄道“良辰美景”
裴元瑾打断他“毁于戒备不严。”
寿南山“”
有武王助力,小小渔船开出了乘风破浪的爽感。
傅希言到岸后仍有些意犹未尽,在寿南山提出下次再来时,难得的没有反驳。
浐河坐落于镐京城外,归来时,城门已闭。
不过傅希言知道今日晚归,特意托叔叔去申报了一个晚归开门放行的许可,生怕裴元瑾和寿南山一个激动,又翻墙进去。
即便如此,今日城门卫也审查极严格,将马车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又将身份核查了两遍才放行。
夜幕深沉,马车行在路上,马蹄与滚轴声寂寞。
傅希言还在心里嘀咕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就听到迎面似有应和的马蹄声。
寿南山问“要不要我看看对面是谁”
大冬夜的,傅希言一点都不好奇“萍水相逢,何必相交。”
两辆马车相遇,正要擦车而过,对面的车厢突然打开窗户,探出头问“请问是永丰伯府哪位公子”
傅希言依稀觉得声音耳熟,开窗看去,就见梅下影正笑吟吟地望过来。
“原来是梅大人。”他随口问,“梅大人这是要出城”
梅下影说“我家在那个方向。”
傅希言抱拳“那我就不打扰梅大人回家了。”
“傅大人,你看了我上次那幅画,觉得如何”
傅希言觉得有些古怪。不是这句话古怪,而是他的态度与上次截然不同。上次自己看到画后,他明明匆匆地收了起来,为何这次主动提起
难道那幅画果然是他有意给的暗示
傅希言说“个中奥妙,太过玄奇,未能参悟,还请梅大人指教。”
梅下影笑了笑“听闻傅大人最近去了明济寺,还出资接济普救病坊的老人。身居高位,不忘扶危济贫,这样的作品才称得上奥妙玄奇,梅某自愧不如。夜已深,就不打扰大人赶路了。”
说罢,关了车窗,缓缓离去。
傅希言关上窗,回头看车内另两个人“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走,他跟我聊天,我跟他聊天,他又走了是嫌我不够健谈吗”
裴元瑾说“他一直在看你。”
傅希言想歪了“不够健谈的人,都不配被对方看着讲话”
寿南山笑了笑“少主的意思是,他与你说话时,一直在观察你。”
傅希言说“观察什么”
寿南山哪里知道,随口道“一个画师,观察人多半是为了画画吧。”
裴元瑾说“盯着些,不要让胖”
“咳咳咳”寿南山剧烈咳嗽起来。
傅希言也凉凉地看着裴元瑾,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裴元瑾略有些憋屈。他撇过头,盯着寿南山“你看着办。”
寿南山说“属下明白。”
他拍拍车顶,对着空气说“杀了这个画师”
“没必要没必要”傅希言拍得车顶拍得更大声,“少夫人说不许去不许去听到没有听到回话”
空气隐隐传来一声“遵命。”
傅希言这才松了口气,坐回来,扭头见裴元瑾闭目养神,而寿南山正促狭地看着他。
傅希言说“一二三木头人”
谁都别说话不想听。
傅希言回到家,见傅辅居然大晚上的不睡,跑出来迎他,不由受宠若惊“我才出去半天,爹就想我啦”
傅辅问“你们在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傅希言说“路上没出,船上遇到了一支南虞破墙弩。不过被裴少主挡住了。”
傅辅点点头“有裴少主和寿武王在,的确无需担忧。”
傅希言看他脸色不同寻常“发生什么事了”
傅辅说“刚刚宫中旨意,让二弟即刻回宫守卫,今晚不少高官贵胄都遭遇了南虞破墙弩刺杀。如今城中风声鹤唳,都不敢出门了。”
傅希言被刺杀惯了,就以为南虞破墙弩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大规模的行刺。他忙问道“家里没事吧”
傅辅说“破墙弩再强,也不至于打到家里来。”
傅希言点点头,突然想起傀儡道的手段,不由审视般地盯着自己老爹,猝不及防地问道“我打算和裴元瑾在一起了,你怎么看”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问题,他打赌傅辅的记忆里不可能有应对
傅辅整个人僵住。
傅希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始终不动,吓了一跳,暗道这不会是超出蛊的运算范围,直接宕机了吧那这个还是不是自己的老爹
傅辅许久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我,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傅希言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紧张地看向裴元瑾“你看我爹他这个表现到底是不是傀儡”
寿南山欢快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既然少夫人和少主已经谈及此事,那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办”他喜滋滋地搓搓手,一个闪身不见了。
傅希言没反应过来“嗯他去办什么”
裴元瑾无语地看着他。
傅希言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刚刚在傅辅面前胡说八道的话,吓得跳起来“我我我,我乱说的啊。他他不会信了吧”
裴元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扭头就走。
傅希言追在他身后,焦急地跺着脚追着跑“你你管管他啊,他要去办什么事啊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