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菱宝起来就问“大哥哥,我们今天可以去县城了吗”
程昀轻轻地给她把头发梳通,一点疼都感觉不到,轻声说“不行呢,村长家的牛车还没回来。”
“好吧。”菱宝晃了晃耷拉着的小腿,“大哥哥,你会赶牛车吗”
程昀动作一顿,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他不会赶牛车
以前出行有马车,马车也不用他赶,下意识就忽略了牛车还需要赶。
看来还是得拜托村长。
村长的小舅子在第三天把牛车还了回来,得知程昀他们想请他帮忙赶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报酬就不用了,都是一个村的,提什么报酬啊。”村长不赞同地说,“我作为村长,村民有事本来就要管的。”
程昀不好意思让村长干白工,村长说“真想谢我,就对菱宝好一点吧,这孩子是个命苦的。”
程昀认真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她是我妹妹,我当然会对她好。”
村长憨笑着说“遇见你,也是她的福气。”
去之前,菱宝特意去了一趟桂花婶婶家。
“果果姐姐,我们明天要去县城,我爹爹要去刮胡子了。等我们回来,你就知道,我爹爹是最好看的人”
这日,程仲谦他们便起了个大早,同村长一起去县城。
牛板车上放着挖来的姜黄,程仲谦坐在旁边,很不适应,全程眉头就没松开过。
板车太硬,牛车太晃,姜黄有味道。
程昀只能说“爹,忍一忍吧。”
程仲谦没说话,眉眼压的很低。
他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半路车轮竟然陷进泥坑里。
村子哎呦一声“不行,牛拉不动,咱们得推一把。大郎他爹,你也下来帮把手吧。”
程仲谦反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我”
村长说对啊,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不是他还能是谁
程昀轻咳一声“村长,不用了,我和二郎推就行了。”
村长跟他们也挺熟悉的了,知道他们没想象中那么大恶不赦,眉头一拧“那哪行,他是老子,哪能这么懒,那家还能要吗”
“快,大郎他爹,赶紧起来推。”
程仲谦嘴唇抖了抖,看起来像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程昀赶紧顺了两下他爹的中路,讪笑着说“村长,真不用,我爹身子不爽利,我和二郎可以的。”
“胡说嘛,你爹生病都啥时候的事了,这段时间吃好喝好的,早好了。”
也就是以前娇生惯养的,他们老百姓都是只要没死,就能继续干。
“大郎他爹,快,孩子们都在呢,你可不能做坏样子,当心他们跟你学。”
程仲谦一把拍开程昀的手,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推,我推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嘛。”村长乐呵呵地说。
菱宝也从牛车上跳下来,她个子不高分不到后面的位置,只能按住牛车的侧面,使出了吃奶的劲“嗯呀”
众人齐心协力,终于把牛车推动。
然而程仲谦用的力气太大,一下子失去支撑,趔趄了一下后,“噗通”双手撑地跪在泥里。
程仲谦闭眼,感觉到泥点子溅到脸上“”
小腿和手上全是泥,其他地方部分是泥,脏兮兮的,还能闻到土腥味。
程仲谦眼前发黑,木着一张脸,心想自己为什么要下来推车。
“爹,你、你没事吧”程昀都不敢说话了,“可有受伤”
程毅一把拉住往前冲的菱宝,这时候还是让大哥处理吧。
他看天看地看小笨蛋,就是不看他爹。
菱宝担心地问“爹爹受伤了吗”
村长给他看了一下,摆摆手说“放心吧,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而已。”
程昀松了口气。
但程仲谦脸色没有丝毫好转,面子都丢光了
“走吧,继续赶路。”
程仲谦瞪眼“我这样子怎么赶路”
村长说“一会儿就干了,干了之后一拍就掉了。”
“不行,我要换衣服。”程仲谦实在难以忍受,感觉身上脏透了。
村长指着来路说“回去得一个时辰呢,咱们不白出来了吗大郎他爹,忍忍吧,咱们乡下人,哪就那么爱干净了。”
这怎么忍
程仲谦握着拳头,颇有些崩溃。
在村长的友好劝说下,程仲谦脸黑如炭地重新坐上了牛车。
本来菱宝和大王是坐在他旁边的,程昀犹豫了一下,把菱宝换了个位置。
程仲谦看在眼里,恼在心里。
程昀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洗一件衣裳总比洗两件衣裳好吧
菱宝坐在前面的角落,扒拉着麻袋,踮着脚问车尾的程仲谦“爹爹,你没受伤吧有哪里痛吗”
程毅拍了下额头,小笨蛋,这时候你凑什么热闹啊
程仲谦头都没回,谁都别理他,让他安静一会儿。
“爹爹”
程昀冲她摇了摇头,菱宝乖乖闭嘴,小声地问“大哥哥,爹爹怎么不说话呀是太疼了吗”
程昀揉揉她的脑袋“没有,爹他困了,咱们让他打会盹儿。”
“好的。”菱宝小小声说。
又一个时辰后,终于到县城。
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丰安县县城,程仲谦显然很失望,和京城四通八达的街道不同,这里只有两条主街道。
进城门时,守卫多看了一眼程仲谦,程仲谦恨恨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赶着牛车到了妙仁堂,程毅多少有点纠结。
“大哥,咱们真要进去吗万一这不是药材,会被人赶出来的吧。”那就太丢人了。
“来都来了。”
程昀整了整衣袍,迈入堂内。
菱宝三人也跟着进去。
前面都好好的,轮到程仲谦时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你等等,你这”学徒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到一半又不说了,“算了算了,进来吧。”
程仲谦微怔,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沉下了脸。
到底是做了好些年的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甚是威严,学徒莫名有种被审视的错觉。
程仲谦冷笑一声“我如何要说就说全,说一半藏一半,倒显得你小气。”
学徒“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又没说什么。”
“你这没说什么可比说了什么要厉害得多。”程仲谦嘲讽一笑,拂袖而去,“我就不进去了,衣裳污秽,恐脏了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