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交在一人手上
子弹顷刻间横扫而出,掀起一波波巨浪。
耳边同步响起阵阵轰鸣。
冷冰霜绝望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惊恐又无助地咬着下唇。
辛泽西重伤在身,头顶的血条几乎快要见底,而她又是法师,一个治疗技能都没有,眼见着他气息越来越微弱,异形的枪口也缓缓对准了她额头。
濒死的绝望感遍布全身。
砰
她闭上双眼。
“不想死就起来战斗。”
意料之外的,死亡的感觉并没有袭来,她反而听到了说话声
冷冰霜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穿着金色披风的女生。
“是你”眼里的希望燃起来又落下。
夏梨可没空跟对方畅谈心情,她看到地上躺着的早已不省人事的辛泽西,打了个响指,身后,地精安托万急匆匆跑上来“有什么吩咐吗”
自从十分钟前看到她用一个奇怪却又强大无比的技能逆转局势后,安托万才不得不点头承认,这个人族很强。
不仅很强,还不计前嫌地救了他和族长一命。
这个恩情之大,是他一辈子都还不上的,所以他暗自下定决心,往后只要有需要他安托万的地方,他一定竭尽所能
夏梨看着变得毕恭毕敬的安托万“你能召集一批会治疗的地精吗我朋友失血过多快不行了。”
朋友
冷冰霜抬起泪盈盈的双眼,看着夏梨“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讨厌你的”她问。
“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我和黑暗暴风的厌恶”
“那可能是你误解了。”夏梨并不恼怒,只觉得眼前人有些好笑。
对于黑暗暴风,她绝对说不上喜欢,但要说多么厌恶,她也没无聊到那个地步。
至于冷冰霜这个千金大小姐,她也只当对方是头发长见识短、没经过磨难的温室花朵罢了。
对一朵小花犯得上讨厌么
当然犯不上。
冷冰霜从她的眼底看出了几丝不在意,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今天还是头一次不被人放在眼里。
她有些不爽,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安托万的特殊技能一呼百应效果非常好,在他的召唤下,一大帮小地精从地底下钻出来,围在辛泽西身边,开始给他上药缠绷带。
辛泽西头顶的血条肉眼可见地在上升。
与此同时,包围圈外又响起一片剧烈的震颤。
冷冰霜脸皮忍不住一抖“异形又来了”
被无数枪口抵住的惊恐感再一次冲上脑门,她几乎下意识地就往夏梨身后躲。
逐渐靠近的异形将包围圈越缩越小,死亡的压迫感也越来越令人窒息。
冷冰霜死死拽着夏梨的衣角,后者却像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紧接着,她看到她拿出了一本技能书。
书的封皮泛着光,绿色的丝线从中飞出,五只异形被绿线缠住,瞬间临阵倒戈,它们举起触手里的枪,转身对着同族。
劈里啪啦,炮火连天。
异形的惨叫声在林间此起彼伏,火光燃烧起来,扭曲的身体在火焰中融化。
冷冰霜半张着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个炼金术师像疾风一般四处穿梭,没有规律可循,血色手套不断挥舞,黑烟在四周爆炸,没被火焰消融的异形通通被炸碎,枪管和尸体散落一地。
深知她很强,但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强,明明只是一个炼金术师,却玩儿出了盗贼和法师的结合体,速度快不说,攻击力也强悍到让异形招招毙命。
简直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怪物
冷冰霜深感震撼。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豪华装备,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总说她是花瓶。哪怕她把装备和武器都往死里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短短半个小时,恶齿海岸上竟然也登陆了不少异形怪,它们扭动着恶心的身躯,举起触手里的枪管,只见弹光横扫,碎石崩裂,那些原计划通过跨海逃到撒耶大陆的玩家们都傻了眼。
如此猛烈的炮火,就算他们穿着珍品衣甲也挡不住几梭子。
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他们好不容易逃出王城,穿过环形山,翻上尼加尔高地,一路上可谓跋山涉水地到达这里,让他们回去怎么甘心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退路了。
身后,连接尼加尔高地的茂密丛林,一排挥舞着触手的家伙正不断靠近。
后有追兵前有猛虎,犹豫只会败北。
不知道人群中谁高呼了一声,求生的欲望顿时冲上头脑,人们或举着盾牌突破,或持着刀剑突击,嘶喊声不绝于耳,鲜血洒在海岸上,一眼望去,只觉得触目惊心。
玩家的id不断从游戏名单上擦掉,那些曾在希亚大陆留下足迹的人们,他们用至高无上的勇气向全世界证明,人族绝不是懦夫。
恶齿海被鲜血染红,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肃穆。
而海岸的另一头撒耶大陆正同样经历着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
狭窄的峡谷,出口被乱石拦住,开路的两个兽人暗叫不好,迅速折返回去。
“报告撒耶,前面的出口被乱石拦住了。”
骑在战马上之人面容一怒“乱石怎么可能”
这一带虽为峡谷,地质却无比坚硬,几百年来除了几场雷雨撼动了崖壁边上的石头,平时根本不会出现所谓乱石挡路的情况。
除非有埋伏
“往回”
最后一个“撤”字还未说出口,只听头顶嗖嗖两声。
一支箭以破竹之势刺中了一兽人心脏位置。
兽人哀嚎一声,捂着伤口横躺在了杂石堆上。
另一只箭微微射偏,以分毫之差的距离与撒耶的耳朵擦肩而过。
撒耶怒目抬头,朝长箭射来的方向盯过去,如此高的箭术,他闭着眼都能列出袭击他的人会是哪些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敢有胆子对他放箭的,居然是平日里寡言少语,从来不忤逆自己的柯林斯。
身影笔直地站在悬崖边上,斗篷披在全身,随着崖上轻风一吹,露出下面那张好看又清冷的脸。
“柯林斯,你反了。”
“你想要继任,是吗”
候选人袭击现任,这种事在魔族中并不少见,就像人族之间互相争权夺位一样。虽然柯林斯的行为让他感到意外,甚至一开始还让他受到了几丝威胁,但很快他便笃定对方会被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压下去。
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也敢想在这里截胡他
“图噜,伽斯,抓住他。”
都无需他动手,他的守卫自会替他消除叛逆之人。
然而。
两名守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图噜、伽斯你俩干什么”
话音在空荡荡的峡谷里来回震荡。
撒耶心中警铃大响,他双脚在马肚子上一踢,拉着缰绳便让马头转了向。
柯林斯就这么面不改色地站在高处,弓在手,箭在弦,薄而锋利的嘴唇上下翻动“温莉,继续控制。”
身后侧的温莉挥动金属杖。
无数发技能如丝带一般飞窜而出,将撒耶身边的守卫牢牢钉在原地。
而他弦上的箭,尾随而至。
“啊”
长箭直穿马背上之人,马匹跟着受惊,四蹄胡乱地飞扬,撒耶惊叫着滚落到地上。
地上的碎石坚硬如刀尖,他疼得龇牙咧嘴“你果然跟那个不安分的女人一样表面上装得百依百顺,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叛徒”
柯林斯没说话,只纵身一跃。
他身形轻巧,落地近乎无声,站稳后朝撒耶方向走了几步,随后微微低眸,凝视着这个一心想要吞并希亚大陆,并由此制造出骗局,把新一代魔族同胞往仇恨的战场上推的战争机器。
此刻却如同折了翼的大雕,风光不在。
见他不接话,撒耶便将目光转向崖壁上的温莉,虽然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但仍压低了嗓音,以高位者的语气威胁道“温莉,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温莉紧抿着嘴唇,往后退了一小步。
“别怕,有我们陪着你呢。”
一双手轻轻拍上她的右肩。
她回过头,朝多格还有身后的阿瑟、班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我知道。但我还是有些害怕。”
她当然害怕。
不仅害怕,还无比紧张。
因为,她和身后的小伙伴已将整个魔族的命运交到柯林斯一人手上。
时间倒回至几个月前。
自从上次跟随多格从王城监狱中救出柯林斯后,一些奇怪的想法便产生了。
温莉很惶恐,回到撒耶大陆后辗转睡不着。
她披上风衣,锁上房门,穿过一条小巷,敲响了阿瑟和班克的房门。
两个年轻人跟她一样,都彻夜难眠。
“实话告诉我,你俩在想什么。”温莉毫不客气地一头钻进屋内,坐在暖烘烘的床沿上,开口问道。
阿瑟看看班克,又看看温莉,目光几经辗转,最后终于重落在温莉脸上。
“我在想我们的过去。”他说。
“那你呢,班克”温莉目光灼灼地望着班克。
班克抿了抿唇,缓缓道“我跟阿瑟想法一样。”
呼
温莉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充满了奇奇怪怪的想法。
三个年轻人就这么坐在灯光暗淡的屋内,气氛格外的安静。
“其实我前几天做过一个梦。”太过于安静的环境让阿瑟不适,扭捏了半晌后,他终于开口。
“什么梦”温莉追问。
“我梦见自己还是个婴儿,”嗓子有些干,阿瑟给自己灌了一杯凉水,接着道,“母亲把我放在床上,给我喂奶,父亲在院子里砍柴。一切都很和谐,直到梦境一转。一群士兵冲进家里,把我父亲带走了,母亲被拖到了隔壁厨房,她哭喊得很厉害。我躲在床底下,躲过一劫。”
“然后呢”温莉手心里出了汗,她往裤腿上擦了擦,继续问。
“没有然后了。”阿瑟神情复杂地耸耸肩,“我之前一直把这个当成故事来看,但是从希亚大陆回来后,我忽然感到这个梦很真实,就好像”
“就好像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班克冷不丁接话。
阿瑟和温莉都吓了一跳。
“我也做过这样的梦。”班克扫了阿瑟和温莉一眼,“不过梦里的我已经到上学年纪了,我回家问了父亲一个问题,魔族可以与人族和解吗第二天,我和父亲就被抓走了。再后来,我被放了出去,父亲却永远没回来。”
温莉一直擦着手心,直到裤腿都被冷汗浸湿,才颤抖着放弃了继续擦汗。
她咽咽口水“我、我也梦到过父亲被抓走”
屋内沉默极了,记忆如同熨斗在他们心中反复碾压。
三个年轻人互相注视,直到心中的弦彻底崩掉。
这根本不是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