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想了想,慎重地对店员说“一个柠檬水,一个这个薄荷博士茶。”
他肯定也不知道薄荷博士茶是什么,但就是点了,我猜是给我的。
在他给我谋划的讨老婆大业中,我老婆最好是我的博士同学。
我们领了号,去一边等着,看起来还要等很久,店里店外满满的学生,几乎都是在等的。我听到店员叫382号,而我和杨复拿着的小票上写着408。
杨复在我耳朵边嘀咕“我过几天细看看,要是行,我也开一家,你以后喝奶茶就免费了。我就开你们学校门口,跟你关系好的,你就请他们免费喝。”
“黎川。”
怎么又是这道声音我本来心情好很多了,听到边西川的声音,就瞬间跌到谷底。
我转头看过去,边西川从奶茶店深处朝我走来。那里面有座位,他和他那一群朋友估计刚刚一直坐在里面喝奶茶。
边西川笑吟吟地来到我们面前,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杨复的脸上“你是黎川的哥哥吗”
杨复的目光在边西川脸上停留了十来秒,然后转头看了下我,然后又看向边西川,笑了笑,说“嗯,是。你是黎川的同学吗”
“是啊,我和黎川一个班,我是班长。”边西川说。
“班长那可真了不起。”杨复的语气很诚挚,像真的是我的家长一样,“黎川有点内向,班长以后多照顾他啊。”
“肯定的。”边西川看向我,“黎川,你有什么生活上的、学习上的不适应,就一定要跟我说哦。”
他和杨复都看着我,我只好点了下头。
边西川问“你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杨复说“在外面吃个饭再回去。”
边西川热情邀约“一起吃吗”
他指了指坐在里面的朋友,对杨复说,“都是一个班上的。我们今天聚餐,你们要不要一起我看黎川好内向的样子,想帮他早日融入集体。说实话,我们班大部分都是本校初中直升,熟一些,难免有些,嗯”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搞小团体。一时半会儿,外来的同学融入不进来。”
他看向我,真挚地劝说,“黎川,你多和大家接触一下,不是坏事。”
我不想和那么多人接触,也不觉得有接触的必要,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交友的。而且,那些人,光看外表气质都能猜到他们非富即贵,我和他们不会有共同话题,他们和边西川才有共同话题。
而比起这些人,我更不想和边西川接触。
但杨复觉得有必要。他马上说“好啊我请客”
为什么非要从我的彩礼钱里面拿钱去请边西川和边西川的朋友们吃饭啊
但是,为了不让杨复和边西川看出端倪,我只能装作我没有意见。
杨复请他们去那个日料店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
上次就我和杨复两个人吃,根本没吃多少,我舍不得吃,杨复则是本来就不爱吃,他不是故意省钱,就是想吃拉面,就吃了三碗在这个店里算是很便宜的拉面。就这样,一顿下来都花了八百多。
现在,算上我和杨复,边西川那边一二三四五一共七个人,最少也得花三千吧我为什么要花一个月的房租钱请边西川和边西川的朋友吃饭他们自己没钱吃饭吗
进店的时候,边西川停了一下,说“这里啊”他看着杨复,说,“这里挺贵的吧,你请客我们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人这么多,不如去旁边那商场里吃火锅吧。”
他说起来这话,并不像是他真觉得这里贵,而是他在替杨复着想,怕杨复有压力。
多澄澈善良的小公举啊。
而我在心里这么刻薄地阴阳他。
杨复说“没事儿,没多少,吃得开心就行。”
“唔”边西川说,“那这回我们aa吧。”
杨复笑笑,没同意也没反对,只说赶紧进去吧,别堵人家大门口。
我们刚进去,前台那儿跟收银员说话的中年男人看见了我们,笑着过来打招呼“小川”
杨复很明显地愣了下,他肯定以为对方在叫我,看了我一眼,然后回头,发现那男人叫的是边西川。
刚刚是打车过来的,没多久的路程,边西川一路在打电话跟他妈报备,没顾上和杨复说话,杨复还不知道边西川的名字。
边西川笑着向那男人介绍我和杨复“这是我的新同学和他哥哥。”
没有介绍其他人,看来他们以前就来过这里,早就认识了。
然后对我和杨复说“这是店长。”然后对着店长撒娇,“那滨叔你要给我们打折啊。”
店长笑道“打什么折啊,直接免单。”
“那多不好意思啊”边西川这么说着,一点也不像不好意思的样子,回头俏皮地对我和杨复挤了挤眼睛。
他没有背着店长的意思,这个小动作做得落落大方,店长看到了只是笑,很宠溺的那种笑,大概是觉得边西川这样子很可爱吧,大概边西川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很可爱吧。
如果这个人不是边西川,可能我也会觉得可爱吧。
但他就是边西川。
我没胃口,没吃什么,比上次为了省钱吃得还少。
杨复大概是感觉到了不对劲,没跟平时似的督促我多吃,甚至还在边西川招呼我别客气的时候替我回答“他是这样的,吃得少,没事儿。”
边西川“哦”了一声,转而和杨复聊了起来。这会儿他俩已经互通了姓名,边西川叫杨复复哥。至于我和杨复姓氏不同,杨复说是表亲。
“复哥你看起来没比我们大很多啊,是在读大学吗”边西川问。
杨复笑着反问“我看起来像大学生吗”
边西川甜丝丝地说“怎么就不像呢像啊。”
这话我瞧着杨复可爱听了“是吗哪儿像了”
“哪儿不像了”边西川和他有来有往的,笑得酒窝深深的。
杨复摆摆手“哪儿都不像,我上班呢。”
吃完了,出了店,杨复送他们上车,本来还想把车钱给付了,他们说不用。
杨复看他们应该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没非上赶着出这个钱,只是热情地说以后有机会再吃饭。
看着车开走,杨复扭头看我,问“怎么回事儿”
我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你跟那个边西川什么关系啊还是巧合为什么你俩长得有点像,还名字里都有个川字巧合吗”他停了下,猜道,“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你电视剧看多了。”我说,“巧合。我是独生子。”
其实我不确定,主要是我不知道我妈这些年怎么样了,有没有给我生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妹妹,搞不好不止一个。我妈那人,很难预料。
回去后,我洗了澡回卧室,见杨复坐在书桌前给我的新书包书皮。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看了下,他包到最后一本了。我就拿起笔,开始一本本写名字。
他包好最后一本,看了我会儿。
我抬眼看他“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也拿了根笔,夹指间转了起来,边转边问,“今天开学都还好吧老师怎么样同学还行吧”
我低头继续写名字“嗯。没什么特别的。”
“老师势利眼吗”他问。
“没。”我说。
“要是有,你就跟我说,我去打点打点。”他说,“要是没,就先这会儿不急着弄,等教师节,有个名目。你这段时间先观察下,到时候,叫什么来着,投有针对性地送礼。”
“投其所好。”我说。
“对对对,投其所好。”他说。
我叹了声气。
他忙挤眉弄眼地问“干什么嫌弃我没文化啊”
“不是。”我说,“不想送礼,你别搞那些。”
他总有他那一套无聊的理论“不是我想搞,是别人都送,那你不送,人家就给你穿小鞋。”
“不会的。”我说。
“你别管这事儿了,我去送。”他摆摆手,“行了别说了,你别管。”
我本来就因为边西川不高兴,这会儿这事没谈拢,心里就更烦了,没控制住情绪,把刚写完名字的书往旁边的书堆上一放,动作有点重,声音挺大的。
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随即就有点儿紧张。
这好像我在为了送礼的事冲杨复发脾气。
明明他都是为了我好。我还这么不知好歹。
这么一想,我更烦了,低着头,没敢看杨复什么表情。
卧室里安静了很漫长的几秒钟,直到杨复开口“没事儿吧”
他的声音没在生气,甚至还很关切和担忧。
倒也不奇怪。
我因此更内疚了,低声解释“不是故意的,不是发脾气,就是放重了点。”
“没事儿。”他说,“你不说我都没往这上面想。”
我看他。
他笑着看我“什么眼神啊”
我转过头,拿起一本新书,继续写名字。
他摸摸我头,说“好好儿学习,别想别的,别的都我给你办好,就学习这事儿我没办法,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不能辜负杨复的期待,他就对我有这一个指望,而且费了那么多心血,这个书我读烂了都得读出来。
所以,我每天都在告诉我自己,要无视掉边西川,专心读我自己的书。
可是,这个世界不是唯心的,不是我无视掉边西川,他就真的不存在了。
他不仅存在,还成天来我眼前晃悠,存在感特别足。他就好像脑子有什么问题,有事没事找我聊天。
我已经尽力在维持不理他和不得不理他的平衡了,但让我和他侃侃而谈、谈笑风生,我真的做不到,拿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都只会说“动手吧。”
我不是杨复,我本来就不喜欢社交,尤其还是跟边西川。
我尽力了,可还是渐渐地有边西川的拥趸对我有意见了。
他们觉得我对边西川太冷淡了,显得好像边西川在倒贴,那边西川多没面子啊,边西川得多伤心难过啊,我可真是给脸不要脸,不知道有什么好狂的,长得好点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没家教。
再说了,别人觉得我长得好,不是我蹭了边西川的光吗我和边西川挂相,所以我才会被人觉得长得好,要不然,我算哪根葱心里没点数吗他们真是被我恶心死了。可他们并没有真的死掉,这令我深感遗憾。
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清楚呢,因为他们会“不经意地”在我附近“窃窃私语”,用恰好我听得很清楚的音量。
我什么都没做,而就因为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开始孤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