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纯真的期盼
早晨阳光透过盥洗间的落地窗,映在砖格地板上。
唐钰正在录新一期“独居vog”,为此准备画个淡妆,出门吃东西,喝杯咖啡。
听到轻微动静,她犹疑地唤了声,“向阳”
没得到回应,她忙取下浴袍穿在身上。即使她并不过分纤瘦,上镜略显“丰腴”,可只穿丝绸吊带睡裙的话,肚子还是太明显了。
唐钰合上门的瞬间,男人走过来了,拧了拧门把。
“老婆。”他说。
“你回来啦。”唐钰语气冷淡,“我在录视频,你去另一边吧。”
“哦。”
过了会儿,唐钰基本画完全妆,向阳又过来了。他敲了敲门,“还没好”
“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啊。”隔着门,听见他轻微叹息。
“我出去这么多天,你不想我啊。”
唐钰一怔,故意讥讽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当这儿宾馆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向阳拧门锁,“开门。”
“你生什么气啊。”
僵持片刻,唐钰打开门缝。向阳将门推敞,压低眉目看着她。
“你提前回来,是给我践行么。”
“谁准你走了”
“我管你准不准,我爸妈让我回去住一段时间,你跟我爸妈说理去啊。”
“是吗”向阳挑笑,“我还真问了咱爸妈,他们没听说你要回去。”
唐钰给母亲讲了要回去,母亲还问她,怎么过年才回来住了,这又要回来,是不是和向阳吵架了。唐钰敷衍过去,更不敢说要回去住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了。
“你什么时候问的”
“我回北京就去看了他们啊,还有咱们姥姥。姥姥还说要跟我来上海玩儿呢。”
“向阳”
“你回去做什么不是想着方法赶我出去么,怎么还是要走啊。”向阳笑意更甚,却给人冷森森的感觉。
“我只是想家,想北京了。”
“我怎么记得,”向阳微拢眉,好似真的在用心回忆,“你说你恨那个地方所以搬了过来。”
唐钰冷声说“那总归是我的家。”
“这儿成什么了。”
唐钰关掉录影,走出来。向阳拽住了她。
“放开”
“小钰,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钰抬眼,“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结婚就可以解决的是我太天真了,信了你。”
“我巴巴儿往家里跑,你还要我怎样”
唐钰撇开向阳,到衣帽间收拾整理到一半的行李。向阳就在门口看着她,冷不丁说“你要跟我离婚是吗”
唐钰身形一顿。
“小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瞒了我什么。”
收到唐钰消息时,简觅夏正在戴耳环。本来没想太讲究,但路温纱送来了品牌的衣饰,便决定打扮正式一点。
唐钰说,我走了。
简觅夏吃了一惊,忙拨电话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怎么了”路温纶瞧见镜中女人的神情。他从卫生间出来,刚刮了胡茬,看起来很清爽。
“小钰回北京了。”简觅夏忍不住摸了摸路温纶脸颊,然后拿起沙发上搭配好的男装到旁边熨烫。
“向阳知道吗”
“我不知道。”简觅夏回头看了路温纶一眼,“你没跟他说吧。”
“没。我估计他知道的时候得打死我。”
“小钰应该上飞机了,电话关机。我晚点儿问问她,怎么回事。”
夜幕低垂,秀场里人声喁喁,简觅夏坐在路温纶旁边,路温纱在前排,旁边还有一众艺人明星。
不像专业人士需要拍照记录,立马把秀款发回给同事,简觅夏拿起手机并不是为了拍照,而是等待唐钰的消息。
唐钰回复,已经到家了,一切都好。向阳放她回来的,虽然吵架了,但是没什么。
简觅夏直觉没这么简单,可从唐钰的话语中能感觉到对方很疲倦了,便只说,好好休息吧。
路温纶也拿手机回复别人消息。他们都没有窥探别人手机的习惯,亦有不窥探的笃信,简觅夏端坐看秀,等路温纶收起手机,才低声耳语说起唐钰的事情,“你帮我跟向阳打听一下儿。”
路温纶无奈,“怎么打听。”
“你们那么要好。”
座位上不便一直讲话,待到结束,一行人起身,陆陆续续走出去,合影的合影,交谈的交谈,路温纶和简觅夏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外人,体会不了他们的感受,还是得他们自己解决。”
简觅夏觉得这话很对,如果对象不是唐钰,简觅夏可能更漠然,会说关我屁事。不过,此时再担心,也给不了一个万全的解决方案,再想也没有用,便不想了。
之后的派对在一座修葺过的老宅,不见星光的都会夜色下弥漫金粉似的,简觅夏觉得自己像在看电影。
路温纱带简觅夏见了一群又一群人,简觅夏才明白她被邀请来这里的意义。路温纱已然把她当作准家人,所以带介绍人脉资源,带她进入圈层。
背后原因不难猜想,简觅夏与路温纶有一定的利益捆绑,路温纱又从母亲那里听说路温纶带女朋友回了家,这是一个强烈信号。
路温纱明白一个女人不想在重要变成某种符号,于是向人们作介绍时,说这是一个设计师朋友,好朋友。
他们知道万喜的比赛,获奖者跟着路温纱一起来,自然要恭维几句。
在场合里旋转,简觅夏手里有香槟,没太敢喝。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可没一会儿还是有种能量耗尽的感觉。如果是arav的一些品牌活动,还有团队小伙伴帮忙,她只需要做一个放空的立牌,可这样的环境里,她需要和许多无聊的人说许多无聊的话。
简觅夏没找到路温纶,偷偷溜出去吸烟。大约路温纶也在找她,发来消息,然后找了过来。
楼梯通道,音乐与欢闹稍稍离得远了。简觅夏头靠窗玻璃,轻声叹息。
“我们走吧。”路温纶提议。
“可以吗”
“当然。”
路温纶笑着牵起简觅夏的手,简觅夏另一手提裙摆。两个人避人耳目,悄悄从后院小门钻了出去。
路温纶发动车,将车驶出去,一面脱外套,解开领带。简觅夏同样脱下高跟鞋,一齐扔到后座。
晚风从窗户吹进来,拂过他们面颊。
“我果然只适合做一个裁缝。”
大师往往如此自称,路温纶揶揄“你很谦虚。”
简觅夏说“我说真的。我去酒吧,轰趴,只是有时候需要释放些什么,但这样的派对并不能让人放松。我会害怕,特别是看到那些名人、菁英,我不喜欢他们一张面孔有那么多情绪和内容需要人解读,我不喜欢。一个刚见面十分钟的人,怎么可以和我聊起别人的八卦呢,还发出那样尖刻的笑声我并不想贬损什么,可是,真的会让我觉得太空洞了。”
路温纶无奈地笑了,有时候简觅夏的脑回路很奇怪,让人很难接话。不过,也许正是他不懂的地方,他觉得很有趣,有探究下去的欲望。
他们漫无目的地行驶着,电台情歌换成简觅夏手机里的日本乐队。合着鼓点,人的神经似乎都活跃了起来,简觅夏感慨“怀かしい”。
路温纶毕竟中二过,听懂了,问“什么”
“那时候一直听这个乐队,fs,”简觅夏笑了,“我还跟oor乐迷吵过架呢。”
cagyou勾起昨日回忆,好像又是今日心境,简觅夏忽然抬手说“我们上岛吧”
路温纶缓缓看向简觅夏,“开过去起码五个小时。”
“对啊,正好看出去欸”
“嗯”
“我可以跟你换着开。”
“还是我来开吧。”路温纶官方式抿笑。
“这么说你同意了”
“人偶尔冲动一下也没关系。”
简觅夏欢呼大叫,合音乐摇晃起来。
过了会儿,舒缓的梦泡响起,简觅夏打开手机查上岛的可能性,“车不能上船可以停在码头,停车费不贵。”
“夏。”
“嗯”
“想了想,我冲动的时候,大多都和你有关。”
简觅夏笑起来,“你赖我。你怎么不说我就是你人生最大的冲动。”
哪知路温纶平静地说,“是这样。”
想起他们在夜晚的公园游湖,校庆节目被撤而与人冲突,集训期停电的画室,他们偷偷接吻,到意乱情迷往事翩跹。
“我们真的有好多回忆啊”
“我想和你创造更多。我们的未来。”
“路温纶”
“我知道的。”路温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简觅夏却仍要说“我们不是因为怀念才在一起的,是因为现在的简觅夏喜欢路温纶。要谈论现实话题,其实我比谁都有数,利益,跨越阶级,最有利的是我,不是么。我很难否认我真的不需要那些,可是,我不需要从你这里获得。法律照见的只是人的底线,不能保护感情,如果以后的路温纶不喜欢简觅夏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至少,我们充分拥有过好的,坏的。”
“路温纶,如果有一点犹豫我也不会无论如何我不会后悔。我正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和你重新开始的。”
到服务区,简觅夏买了几罐啤酒。路温纶叹息,“是谁说和我换着开车。”
简觅夏故意做鬼脸,“我怕出车祸,到时候你失忆了怎么办,我还要和你演八点档。”
路温纶买一根烤肠吃,简觅夏也要跟他抢,她脸上敷了油光,蹭他手掌来揩。
两人吵吵闹闹再次上路,迎着山峦薄雾。
码头停着零星车辆,夜航船带他们去小岛。风咸腥湿润,简觅夏半身探出阑干,闭眼呼吸着。
“路温纶”
“在。”
“路温纶”
声音大到船员侧目,路温纶挠了挠眉毛,“你干嘛。”
“路温纶,你很傲慢”
“哪有”
简觅夏才不会理会,大声喊着,“你以为自己好聪明,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办到,你放弃了小时候的梦想,但你以另一种实现它。路温纶,我讨厌你的全部我讨厌你就是我最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全部路温纶,我喜欢你的全部”
路温纶一下捂住了简觅夏嘴唇。
简觅夏吚吚唔唔还要说话,瞧见他很不自在的神情,猛一下跳到他身上抱着。
“你是树袋熊吗”
“是啊,我就是夏日树袋熊喔,夏天不结束的话,我要一直挂你身上。”
“这样啊。”路温纶笑着,“就让夏天永远不结束吧。”
登上小岛的那一刻,天际线跳出一抹红光。
潮汐拍打礁岸,砂砾卷退,光一点点驱散雾霭。
简觅夏环住路温纶腰背,从他臂弯探出头来,“你会永远爱我吗”
“那么你呢”
“理智来说我不确定可是这瞬间我确信,我会的。路温纶,我会永远爱你。”
路温纶摊开她手心,她一开始还以为他挠痒,后来发现他在画画。
“你很贪心,喜欢会下雪的海边。后来我走了好多地方,我构想,我们会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还有我们的dreahoe。”
路温纶忽地牵起简觅夏,跑向离礁岸有些远的地方。
“走进前院,一条小径,这里有一颗贯穿建筑的古树,然后这里是客厅上楼,”简觅夏跟着路温纶转了一圈,止不住笑。
路温纶脸上亦有笑意,却也严肃,“你的工作间和我的书房,中间有一道机械墙。我想我们迟早会分房睡”
“为什么”
“你生我气,就会拿枕头砸我,让我滚出房间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
“总之,你的卧室光源很弱,你需要一个安睡的地方。但是打开窗帘,有一扇朝海的玻璃,像长画幅的画框一样,看四季变化。”
“我想把窗户换成巨大的鱼缸。”
“鱼缸”
“我们可以养鲨鱼吗”
路温纶失笑,“你很残忍。”
“开玩笑啊。”
“那么我们应该换一个热带岛屿,出门就可以浮潜。”
“最炎热的时候我还们可以飞去别的地方滑雪。”
“真好。”
“那你要和我谈一辈子恋爱吗”简觅夏仰头,阳光透过褐色眼眸。
“我爸说,人在太阳底下不能撒谎。”
“我才没有撒谎,你快答应我。”
“一辈子太长了。”
“什么”
“变成老头老太太再说吧。”
半空红日升,一望无际的海面波光粼粼,海鸟盘旋。
他们慢慢靠近,以最纯真的期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