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得有这个实力。群芳阁由天宫的人重重把守,要靠近这里都难,何况是跑到楼顶上,还不被发现。
帝群武功高强,他住八楼,和楼顶距离不远。
内力深厚的人,听力、视力、感知力也比常人强上许多。
大不了就是背着月南香、拎着云舟逃跑,打不过那些大佬,跑还是能跑掉的。
数日来我努力练功,加紧提升「腿力」,为的就是在出现意外时,有逃跑成功的把握。
这些事全是我自己暗中进行,悄悄准备好的。
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只要我心里清楚我是什么人就行了。
晚上等云舟睡下,我接着练功,到约定的时间,我睁开眼睛,从窗口爬出去,登上楼顶的房盖。
夜里风大,站楼顶更甚,我特意换了身夜行衣,紧袖子、没裙子,头发盘起来,免得被风吹成疯婆子。
正在楼顶等我的那人没有规避这些,所以我见到他时,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他的衣摆乱飞,头发散乱地糊一脸,手里的扇子逆着风,不怎么能扇起来。
这么大的风就别耍帅了
看他一身蓝色衣衫,不用看脸我也知道他是谁。
见到来人,我就知道为什么他敢单枪匹马摸到群芳阁来了,他有这本事。
「尹大侠、要不进屋说」
「也好」尹寒星倒不扭捏,就坡下驴,随我爬窗进屋。
我把窗户关好,他将脸上的头发捋顺,扇子折起收到腰间。
他进了屋没有说话,对着我打手势。
一些江湖暗语是通用的,有一类就是手势。
比哑语更复杂,属于手语中的黑话。
他知道天宫帝君住八楼,怕大听见我们的谈话,想用手势交流。
我点点头,用手势示意他「请讲」。
黑话用来交流情报,比日常交流的内容复杂得多。
常在暗地里行事的人,一般会学习这种手语黑话。
但不是人人都会,按说尹寒星是四大家族子弟,百年名门,家族不会教他们这些。
可能是他游历江湖时自学的,他开始用手势向我讲述他来的目的。
他想营救被困的武林同道,关押他们的地点他已经探清了,他要我为他救人争取时间,具体点说就是拖住天宫帝君。
他知道我明天要为蓝彩蝶治病,大必然陪着,天塌下来也不会离开。
他希望我把治疗时间尽可能地拖长,最好是等他把人全救出去再结束。
那样也太巧合了吧他一定会怀疑我是内女干我用手势提出异议。
你是吗尹寒星反问。
他这话我得理解理解再回答,首先我是陆家贵客,又救过陆有康和陆盟主,理应是武林盟这边的人。
既然是武林盟的人,帮着名门正派对付覆雨天宫是应该的。
也就是说,我该当这个内女干。
可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我是覆雨天宫这边的,是天宫派来混入武林盟的内女干。
你引发了我对人生的思考我走到椅子边坐下,在我开始思考人生之前,我先回答了他我尽量。
他得到答复,向我抱了抱拳,随后跳窗离开。
他走后我特意听着楼下的动静,没有人员出入。
对听力不放心,我又用异能感知一会儿,确定没有生命能量活动,我安下心练功。
练功最主要,然后才是思考人生。
凌晨四点半,我收功睁眼,打开窗户,沐浴晨曦、思考未
来。
云舟起床时,我刚想出一句话黑白难辨、是非难断。
然后整个早餐时间,我都在思考云舟这个人,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深入的思考到早饭结束为止,饭后我要给蓝彩蝶治病。
帝君派了人「保护」云舟,我给他派的人悄悄注入我的「气」。
并在临走前,留给他一盒卤鸡爪,叫他随意使用。
月南香和他在一个屋,我也嘱咐她,有事就大声叫,他们俩在哪我都能知道。
因为我给他们俩体内也注入了我的「气」,只不过这「气」是当定位用的。
不是攻击型「气」,是我的生命能量,我自己找自己的「气息」,就跟卫星定位一样。
月南香重重点头,一脸坚定,向我保证,她会护好傻姐夫。
这个辈分从她退化加速起就一直乱着,她开始叫云舟哥哥,后来柳烟烟顺水推舟,没说我是她徒弟,说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在月南香此时的记忆里,她刚入门一年,还是个初学武功的孩子。
柳烟烟告诉她,她失忆了,她不是孩子,多年前师父出门云游,临走前交待过,可能几十年都不回来。
她们二人相依为命五载有余,后来柳烟烟为追求武学发展拜入瑶月台,而她学习经商开了酒楼。
也许是得罪了人,这次武林大会期间有人给她下毒,让她不断变小。
幸亏有我,也就是柳烟烟的妹妹,出面为她解毒,她才保住性命。
柳烟烟跟她说,如果师姐不在了,她就跟着安琪,安琪去哪她去哪。
这些话月南香虽说能听懂,但她的理智和情感脱了节,她相信柳烟烟没骗她,她原来不是小孩,可她没有作为大人的记忆,那些丰富的阅历,坎坷的经历,她一点印象没有。
她的心境、身体仍是孩子,只是她信任柳烟烟,连带着也信任我。
她从柳烟烟这边伦,管我叫姐,她将自己放到小师妹的位置,那么云舟就从哥哥变成了姐夫。
我没打算纠正她,她还小,强行缕清楚关系,她就算能明白、能记住,也会感到别扭。
今后我若一路叫她师叔,也不利于她低调生活。
柳烟烟希望月南香此后余生平安平淡,不再起波澜。
这正是我的未来目标,我认下月南香这个妹妹,让她以这个身份生活下去。
为此我连名字都替她改好了,月姓过于特别,今后她得改姓安,更名笑笑。
她喜欢新名字,我们说好离开元城,就启动新名字,彻底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帝君那边已经按我要求的准备好手术室,蓝彩蝶躺在特制的手术台上,服过药的她睡得深沉。
帝君正如尹寒星所说,守在门外一步不离。
蓝彩蝶的开颅手术原本就需要很长时间,卸人脑瓜骨的事,我头回干。
昨天翻了些仵作用的书籍,今天才敢下手。
我在蓝彩蝶脑内取出一个东西,放到蒸煮过的干净托盘里。
看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这个年代人又不会头脑中枪、把子弹留在里边。
我特意让帝君提前给她喝药,在她沉睡的时候再用异能制造麻醉效果。
因为我不知道她大脑的防御系统是怎么运行的,如果我使用异能的时候,她给我来个定身,今天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取出东西便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工作是愈合。
头骨按回去,头皮盖回去,细致的工作、认真地完成。
时间确实是越拖越长,为她治疗刀口的时候我也是放慢速度,一点点
来。
慢到我有时间去清洗金属物,研究它是个啥。
它形状好像一粒胶囊,表面却不如胶囊光滑,有许多突出的小金属点。
「芯片」我小声咕哝。
蓝彩蝶的母亲是「外星人」,若不是提前听说过这件事,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脑袋里怎么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但她的话若是真的,那她的母亲绝不是普通的穿越者。
没准是个带着全套装备过来的科学家。
不,那就不能叫穿越者了,应该叫时空旅行者。
可她母亲这技术明显不咋成熟,异能是激发出来了,人也不正常了。
我先治她脑子内的损伤,止血、除血块淤血。
我们进「手术室」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城内便乱起来。
有人来向帝君汇报,提到「劫狱」二字。
帝君只是安排人去处理,他仍守在门外。
他外表淡定,内里却是愤怒的。
我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意,有一部分还是冲着我来的。
也许等我治疗完毕,他会要我的命。
尹寒星来到元城,但没参加陆家宴会,我想过他们四大家族有异动,以为和我们无关。
没成想今天我和他联手,上演了这出营救人质的戏码。
尹寒星不会做没准备的事,他不是莽夫。
在我想来,劫狱的时间应该不长,他们或成功或失败,总不会拖很久。
然而城内的骚乱越闹越大,已经不是劫狱那么简单的事。
「安神医治疗的如何了」帝君终于按捺不住,凑到门前询问。
「治疗刚过半,别急、人的头和四肢不同,稍有不慎、便会落下终身残疾,人也会变成傻子。」
他不知听没听进去,招呼一个手下过来,吩咐一声,那人就上楼去了。
我估计他是押人质去了,反派大要是仁义,那还是反派吗
他周身散发着阴森暴戾的气息,一个打扮得金灿灿的人,气场却跟阳光、闪亮完全不沾边。
果然,那人是去带云舟和月南香过来的,可惜他没见着人,他说云舟和月南香不在房间。
不仅如此,门口的守卫全被解决了。
「你们早有准备」帝君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八成是踢飞门板,冲进来把我头拧掉。
「帝君将云舟和阿香当作人质,我为什么不能拿蓝前辈威胁你」这会儿蓝彩蝶头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就算没我,她也死不了。
而我在她体内注入我的「气」,不管帝君让不让我治下去,蓝彩蝶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
他命人去搜、去找、去抓,一定要将云舟和月南香绑回来、残废的也行。
我只给云舟准备了武器,没教他逃跑,况且层层楼内都有守卫,他和月南香出逃,若想不被发现,只有跳窗
帝君在门外暴怒,就是不敢踹开面前的门。
他爱蓝彩蝶是真,杀人如麻也是真。
除了蓝彩蝶,任何人的命,他都是想取就取。
他叫人传令,出逃的人质一律格杀勿论。
他不介意毁灭整个武林,不需要臣服、认同和追随,他要杀光所有不听话的人。
我是替云舟担心的,他是个真傻子,又领着变回真儿童的月南香,两人能逃到哪去
会找地方躲藏吗知道哪里安全吗
最好的情况是有人带走了他们,他们不是自己逃的。
楼外喊杀声震天,又是一场血肉之战。
手底下的人来催过他好几回了,要么趁乱离开,回天宫大本营去,要么指挥部下作战,到前线去。
「你去吧,等你离开,我自会离开,你放心,蓝前辈与我无冤无仇,我不会伤她性命。」大在门外快把地板踩漏了,来回踱步,焦灼万分,我听得出他想去「顾全大局」,又无法撇下爱人。
「我要看她一眼。」帝君提出条件。
「行。」我把蓝彩蝶推到门口,门打开一道缝,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她。
她呼吸均匀,头上的伤口早已结痂。
血迹我替她擦过了,这个时代没有输血的工具,但我的异能可以暂时催动人自身的造血系统,临时加速造血。
所以蓝彩蝶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很糟。
见到爱人无恙,帝君愤然离去,临走放下狠话,叫我当心点,走了之后一定要藏好,若被他找到,他定要将我五马分尸。
我长叹一声,摆好蓝彩蝶,走出「手术室」。
劫持人质、伤害别人的至爱,这种事原身早做过,我在原来的世界也干过。
对这样的人放狠话,他真的是、会害死自己所爱的。
不过现在对蓝彩蝶动手只会激怒他,让他更加疯狂地报复这个世界,对我没啥好处。
我只在蓝彩蝶体内留下隐患,将来但愿没有利用上的时候,谁知道呢,看这位大的表现吧。
我的「气」蛰伏在人体内,与她本身的气混在一块,她不死、我的「气」就不会散,不催动的时候它是无害的,一旦催动要人命是秒秒钟的事。
我回到九楼房间,发现我们的行李也没了。
云舟和月南香逃得彻底,眼下连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