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他怎么有途径接触到这个”
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质疑了起来,那是一个位置偏下的老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和颤抖。
“海音寺溯游确实没有途径, ”一个年轻了一些的声音插了进来,中年人的话语中没有一点情感色彩地报告着, 简直就像是一台在体制下精准运转的机器, “我们的人跟了他很久了, 这一点可以保证。”
“那怎么会”还是刚才的那个老人的声音,他看起来对于乌有之乡采取着讳而不言的态度,对此表现得异常忌惮和恐惧。
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许久再无人发言。
“这不会是你想要让我们放弃他作为适格者的谎言吧”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和平衡, “毕竟,海音寺溯游可是你的外孙不是吗”
夏目漱石根本没有搭理这种无端的猜疑,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等待着真正的掌权者的回答。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种跳梁小丑他已经见得多了,如果就连他的忠诚都被怀疑, 那恐怕在座的一大半都得被送去异能力特务课的地下基地。
而先前的那个声音在无人回应后也迅速地沉入了一片寂静中。
“静观其变。”在夏目漱石前方的屏障后,传来了一个分辨不出来年纪的声音。
在所有人都对于他的发言窃窃私语的时候,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下个月, 仪式的程序不允许任何的纰漏。”
在这句话之后,便再无任何的声音。
约莫半个多小时没有人说话, 一部分人依旧伸长了脖子试图听到些其他的指示,另一部分人则沉默地露出各异的神情,这场会议不存在任何纸笔或者通讯录像设备。
“散会吧。”
另一处传来了一个宛若洪钟的声音,倒是比前面几个要掷地有声了许多。
场面越发沉寂了几分钟, 很快就变得嘈杂, 但在夏目漱石走下发言台的时候, 那些窃窃私语又骤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人们离开了,但是夏目漱石却没有立刻离开这个他并不是十分喜欢的地方,老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尽管那后面已经没有人了。
他在报告前思考了很多,但是理智终究压倒了一切,就像是他一如既往的那样。
门被推开了,中岛敦一开始还以为是热情地说要帮他们去拿点充饥的食物的奥姆帕洛姆帕人护士,正想要迎上去,毕竟这么折腾了一番,他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金色手杖先进了门。
是罗尔德达尔。
中岛敦不知怎么地就僵硬了起来,颇有一种压根没复习却被老师叫起来抽背的小学生的感觉,就连自己同手同脚了都没有发现,直到听到太宰治毫不客气的大笑才反应过来。
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在达尔先生面前表现得这么狼狈了,而且每次都是被达尔先生安慰。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安抚性的抚摸,中岛敦自暴自弃地想着。
“两位休息得好吗”戴着巧克力色的高礼帽的男人笑眯眯地问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白发少年的肚子就不听话地响了起来,惹得小老虎又是一阵羞怯。
“肚子饿了吗”糖果商人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毕竟拉着你们游览了这么久,体力一定消耗得很快。”
“不过不用担心,奥姆帕洛姆帕人已经准备好了大餐,每一个参与者都可以尽情享受,还会有很多还没有发布的新品的试吃。”
这当真是非常具有吸引力了,尤其是对于现在真的很饿
,而且已然被罗尔德达尔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产品给折服的中岛敦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邀请了。
只是中岛敦有点拿不准主意,他下意识地想要去征求别人的意见,但是却又有一种自己才是此刻应该做出责任的那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被罗尔德达尔宣布为继承人的那一刻起,即便中岛敦自己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含义,但是他也确确实实似乎在无形之中比之前自信了许多。
这样的转变理所当然地被太宰治注意到了,但是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只是不太在意地偏过了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或者说在他还是给孩子的时候,就几乎没有因为别人的事情而烦躁。
但是眼下这种仿佛被什么人暗中操纵着的感觉让他久违地兴奋起来,这是一次挑衅,至少太宰治本人是这么认为的,罗尔德达尔的态度着实让他感觉到了不爽。
如果能够搞清楚他们的目的,也许就能看到他们相当有趣的反应,太宰治如是想,他从前接触到的那些所谓的灵视能力者都是些相当喜欢搞神秘主义的家伙。
虽然把视线挪开了,但是听着中岛敦那边没有声音了,太宰治便知道少年多半是被这糖衣炮弹给侵蚀了,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走吧,敦,既然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太宰治从沙发上跳起来,再次露出了招牌的笑容,虽然中岛敦小动物般本能地对着那种笑容打了一个寒战,不知为何,中岛敦总感觉这种笑容并不是很真心实意。
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中岛敦也没有多想。
“那我们就走吧”中岛敦把烦恼暂时性丢开,他是真的又累又饿,迫切地需要大吃一顿顺便好好地休息。
而宴会的菜品也确实没有让人失望,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事物,无论是那些中岛敦从来没见过的精美餐点,还是那些街头小吃几乎都有涉猎。
甚至还有茶泡饭中岛敦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触动,即便在这种宴会上吃茶泡饭吃到饱有点浪费,但是他还是为自己的爱好被注意到了而感到高兴。
不过显然有人想得更多,当太宰治看到那些明显按照他和中岛敦的喜好而设置的菜肴的时候,虽然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显然青年心中已经闪过了许多想法。
其实这些还是多亏了弹幕,海音寺溯游很容易就知道了他们的喜好,正好能够让中岛敦开心还能让太宰治自发地脑补,他自然乐意这么多此一举。
只不过,宴会的参与者似乎太少了一点。
中岛敦在吃过了一轮后才下来才想起来这件事,他分明记得罗尔德达尔说的所有参观的人都可以参与的才对。
努力咽下炙烤得正合适的牛肉块,中岛敦好奇地转头问道“达尔先生,其他的成员都去哪里了呀”
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糖果商人优雅地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中岛敦的问题“他们已经离开了,显然他们并没有赏光和我一同进餐的打算,只是带着参与奖和一些纪念品离开了罢了。”
罗尔德达尔在“纪念品”这三个字上加重的读音,中岛敦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简单的表面意思,而背后的涵义也绝对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即便很好奇,他也依旧没有问出口。
“原来是这样啊”中岛敦赶忙试图结束了这个话题,埋头吃着茶泡饭,试图缓解氛围。
另一边对着螃蟹大快朵颐的青年显然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只是兴致勃勃地肢解着那可怜的海洋生物。
“对了敦。”
虽说中岛敦是不想继续这谈话了,但是罗尔德达尔似乎还和他有说不完的话题,见名字被提到
,中岛敦不得不抬起头竖起耳朵倾听。
“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这个问题让中岛敦愣了一下,少年挠了挠后脑勺,很快地回答道
“唔,大概是坐飞机不过可能还得看看经费够不够了就是说”
“坐飞机的话恐怕不太行,其他的交通貌似也不是很合适。”男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着。
“诶,不,不行吗”中岛敦愣愣地看着罗尔德达尔,瞪大眼睛的样子显然很好地取悦了男人。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糖果商人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也不是不行,如果敦很喜欢在镜头下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
“什么意思”中岛敦是彻底懵了。
“嘛,大概就是你出名了孩子,我想大概就在刚才,你是最终获胜者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这个地球吧。”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换来了一片寂静。
中岛敦说不出话,他已经因为惊讶而舌头打结了。
“我,我,我,这这这,”中岛敦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能声音渐渐小下去,“我还没决定”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有些东西即便你自己不想要也不想去争取麻烦也会自己找上你。”罗尔德达尔若有所指地说道。
海音寺溯游在这之后慢慢地抿住了嘴唇,而中岛敦显然也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比如那个无数次让他和身边的同伴陷入危险中的悬赏,他们的眼神都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中岛敦的眼睛里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在闪烁,海音寺溯游看着倒有些似曾相识,很漂亮也很难得,也许中岛敦真的会是很合适的人选。
“不过暂时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你们安全地回去,虽然过程也许会比较刺激。”
也许是有意去改变这忽然变得沉重和正式起来的氛围,罗尔德达尔的语调忽然变得戏谑起来,就好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什么方法”性格上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很显然也不擅长揣测人心的中岛敦开口就着了罗尔德达尔的道,十分天真无邪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你们会喜欢的。”糖果商人淡定地说道。
在用完餐过后,中岛敦和太宰治就被带领着朝某个方向走去。
太宰治猜到了一些,看着浑然不觉的中岛敦,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一世英名会不会因为这个弟子而毁于一旦,这么没有警惕心的样子,感觉是再路边招招手就能被一块糖果骗去工的傻孩子。
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对于危险的预感,看到罗尔德达尔的步子随着越靠近目的地而变得越发轻快,甚至小步地跳跃起来的时候,中岛敦就有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当开到熟悉的电梯门的时候,中岛敦的大脑已经开始疯狂报警了。
但显而易见,他的抗拒最终还是十分屈辱地被罗尔德达尔许诺的十年份巧克力的贿赂下毫无悬念地屈服了,具体表现为半推半就地被拉近了电梯,把自己牢牢地攀附在扶手上。
之前已经做过了一次电梯,中岛敦自认为还算是对于玻璃升降机的体验感受有点抗性了,深呼吸了一下,就眼睁睁地看着罗尔德达尔熟练地鼓捣着按钮。
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一次,他们的旅程可是从英国到日本,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仅仅是在工厂里升降。
不过很显然,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中岛敦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我们要怎么去日本呢”最基础的地理知识中岛敦还是有概念的,他有点怀疑这个玻璃升降机是否能够让他们去到武装侦探社。
“当然是从上面飞过去。”男人的声音在上升的过程中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失真。
“什么”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忘记问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在他脑子转过弯了那一瞬间,一只物理意义上大惊失色的小老虎瞬间被制造了出来。
而这一切的疏忽最终变成了一声人类的声带一般很难发出来的尖叫,如果糖果工厂附近有居民,那么当地或许还会诞生什么关于魔鬼被拷打或者妖精战争的传说。
“等”中岛敦今天也在欲言又止,只不过这一次是被加速度逼迫的,如果不是太宰治难得有同伴爱地帮他合上了嘴巴,少年也许就会痛失舌头尖,酿成一桩血案来。
随着一声巨响,无数破碎的木条、砖瓦还有铁皮从达尔糖果公司的房顶掉落下来,灰尘让升降机中的三人有一瞬间看不清四周。
很快,中岛敦就看到了一片蓝色,在冲破了厂房的房顶之后,他们已经坐着玻璃升降机来到了万丈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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