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49、师徒店前暗生情愫
    大象一共有三头,每一头上面都坐着一个人,只是距离太远,上方又有红纱遮挡,让林鹿春根本看不出里面的人是何样貌。

    且这三人都穿着月白色长裤,赤着双脚,脚踝上挂着一串黄金制成的铃铛,身形也几乎一模一样。

    若是三人站在地上,不露出面孔,恐怕旁人根本无法将这三人区分开来。

    林鹿春料想这些人应当是从天竺来的,与他们这些汉人八竿子打不着,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当她收拾好自己,推门走出房间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江鹤同。

    但让她无奈的是,江鹤同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间。

    似乎从昨天摊牌开始,江鹤同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很多。

    林鹿春暗自郁闷,心想着,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才惹人喜爱吗

    以她的武功,的确会让人忌惮,可是通常来讲,武功高到她这个份上,别人再怎么忌惮也无济于事。

    没想到师父竟然也会害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江鹤同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江鹤同现在一看见林鹿春,就想起自己从前班门弄斧的样子。

    她的内功哪里需要他来教

    当真是丢人至极,倒不如现下就进了棺材,也好藏住这张见不了人的脸。

    江鹤同心想,恐怕每次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都十分可笑,到头来,都要她暗中相助。

    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之前那惊人的掌力从何而来呢

    是什么样的心法,才能成就如此包容万物的内力

    江鹤同心有疑问。

    毕竟那些内力也经过了他被废的经脉,却并没有加重他的伤势。

    有一瞬间,江鹤同想要问出口的心思格外强烈。

    但是,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

    因为这太无耻了。

    江鹤同猜测,林鹿春所修炼的心法有温养经脉的效用,而且其效用比药王谷的长春诀还要厉害数倍。

    可是一直以来,林鹿春都耗费自己的功力助他疗伤,内功必然有所退步。

    如果他还要觊觎别人的心法,岂非厚颜无耻

    能助习武之人入天人境的心法,无一不是盖世神功。

    这样的神功,别人又岂会轻易拿出来

    更何况,要是林鹿春轻易就把心法交了出来,他反而要忧心。

    因为那证明小姑娘的戒心太低了。

    江鹤同脑中转了这许多念头,实际上根本没花多长时间。

    尴尬过后,他便和林鹿春两人并肩往楼下去了。

    江鹤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将林鹿春看作小姑娘。

    按理说,天人境的高手,无一不是活了许多年的老前辈。

    聂氏一脉虽有例外,但少说也得四五十岁,方得入天人境。

    聂白虹在天人境以下看似横行无忌,可是比她武功更高的行均大师已有九十高龄,却还没有踏入天人境,可见这一线只差,便是千里万里。

    可见聂白虹虽年轻,要入天人境却也还早着呢

    至于林鹿春到底年岁几何,江鹤同即便不能确定,也不会以为她已经七老八十了。

    人在不同的年岁,心境自然不同。

    那些天人境的前辈即使一副青年人面孔,说起话来也难免老气横秋。

    但林鹿春此人,却是和老气横秋一词毫无瓜葛的所在。

    虽然一个人十几岁就成了天人境的高手,此事委实匪夷所思。

    不过江鹤同也没法保证,林鹿春是不是因为久居山林,不谙世事,所以才有如今的性格。

    “若是有天竺商队路过,倒省却了一番功夫。”江鹤同两人坐在大堂时,听见商队里的人说道。

    商队里的几个平日里带头的好手,正围坐在一起,商议着来了波斯之后,该与哪些人做生意。

    波斯人也常从汉人行商手中采买茶叶、丝绸、瓷器等物,只是像大同商栈这等大宗买卖,却不是谁都能吃得下的。

    更何况商队历经艰险,四个月才到此处。

    若不是他们都身具武艺,恐怕这时间还要再长上许多。

    因此蝇头小利他们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丝绸、茶叶带出来,若是不能换来等重的黄金,等商栈扣下几成利,他们这些商队里的小喽啰分到手的便有些不够看了。

    丝绸在西域诸国或许还不算太过贵重之物,然而到了波斯、大小拂林等地,便有价比黄金一说了。

    商队来的路上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回去的路。

    商队必须挑选可靠的本地商人,才能尽量避免他们将带回大量黄金珠宝的消息被泄露给路上的山匪。

    不过这些林鹿春都不甚在意。

    她心中还记挂着明教的事。

    “师父今日可否带我在城中逛逛”林鹿春别有深意地问道。

    “其余四人还未赶到,不可不宜轻举妄动。”说到正事,江鹤同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心思自然也就散了。

    林鹿春察觉到他措辞的变化,也不直说,只问道“师父,我有一个疑问,可否请你解答”

    “但说无妨。”江鹤同若有所思地看向林鹿春。

    林鹿春笑嘻嘻地问道“韩愈有云,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长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1

    她这话哪里是在问江鹤同,分明是在劝他,不必将昨日之事太过放在心上。

    “师父博览天下武功,可以传授给徒儿的东西,多不胜数,又为何拘泥于内功一项呢”林鹿春看江鹤同垂眸不语,乘胜追击地说道。

    “如此,倒是我着相了。”良久,江鹤同才抬起头,语气轻松地说道。

    旁人怎么想,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要小徒弟自己需要拜师学艺,而他刚好又有东西可教,师徒便还是师徒。

    更何况,世上在没有旁人知道林鹿春的身份,为她保守秘密,江鹤同也责无旁贷。

    想通此事,江鹤同身上的不自在便去了一大半。

    林鹿春见“哄”好了师父,心下大定。

    两人用了早饭,便出了客栈。

    左右商队里的武人并不需要这两人跟着他们跑生意,也乐得他们自便。

    只是这些人言语间,却难免咂舌。

    “养闺女也不过如此了,哪有这样纵着徒弟的”其中一个红脸的汉子说道“我拜师学艺那会儿,不知过得多苦可这把子功夫,也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这人是个练横练功夫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当中的金钟罩铁布衫、铁砂掌就在此类功夫当中。

    只是横练功夫要忍常人不能忍之苦,熬打身体,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因此许多人即便经脉细弱,于内功大大不利,也少有走横练路子的。

    况且横练功夫从无天人境高手,比之内功的文练与外功的武练总是差了一层,常被武林高手视为末流之技。

    平常也只有跑商的武人,才会习练这等功夫。

    “嘁咱们兄弟几个,谁拜师学艺之时少挨了打了所谓严师出高徒,师父不严厉,似咱们十几岁时的泼猴性子,能学成什么依我看,这江六郎一表人才,带出的徒弟却未必是厉害的。”

    这几人不知道,他们谈论的两人,此刻正在商议如何潜入明教。

    “明教一向以光明为教义,即便是夜里,教中也亮如白昼,你功夫虽高,若不知总坛布局,也难免被人发现。”江鹤同手里拿着一根镶嵌红宝石的金镯,一边把玩一边说道。

    在波斯,这东西被称为“赤玻璃”,当年波斯向大唐皇帝觐见时,便献上了此物。

    珠宝行的掌柜知道来了大生意,一双眼睛时不时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他的汉话不如何好,正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两人。

    而林鹿春则正在看一串青金石珠子,此物现下名为石青,也是波斯最名贵的宝石之一。

    艳丽的青金石蓝将林鹿春的手腕衬得格外细白,江鹤同看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何,莫名地觉得不敢多看,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转开了眼睛。

    他抬头时,便见那掌柜盯着林鹿春一双皓腕,心下顿时便有些不快,心道这人怎的盯着姑娘家的胳膊不放

    他哪里知道,掌柜只是怕店里最贵的首饰丢了,才目不转睛地盯着。

    波斯男女大防并不如汉人厉害,况且这时候汉人的规矩也不像后世那么多,看几眼别人的都手腕,倒也不至于被打成登徒子。

    只江鹤同自己当局者迷,对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心思一无所觉,还当自己正人君子得很。

    “夜间烛火再亮,到底不如白日。”林鹿春自认皇宫都闯过,到底也不怕夜闯明教。

    “若你非去不可,倒不如再等几日。”江鹤同从林鹿春手里接过那串青金石珠子,又递给掌柜几个金饼儿,这才和林鹿春往外走去。

    等他拿着那串手串走出来时,才突然想起,他和林鹿春眼下的关系很有些复杂,他还像从前对待孩子似的对她,难免有些唐突。

    江鹤同看着那串青金石珠子,心想着,既然买了,自然也不能退回去,那便下次再注意着些吧

    这样想着,便抬起手,把那串手串套在了林鹿春的手腕上。

    林鹿春不知道他心中千回百转,只接着刚才的话问道“可是等凤鸣他们”

    提到凤鸣,林鹿春便气不打一处来。

    那安神香失效得也太快了

    才用了六根,第七根便全无效用了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师父面前暴露了身份

    即将在波斯的西拉夫城靠岸的狮子舶上,凤鸣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凤鸣你得了风寒”虎贲凑过去,贱兮兮地问道。

    凤鸣懒得理会这人,径自去了船头,想看看今日海上天气如何,浑然不知自己替制香师父背了黑锅。

    而另一边,江鹤同听了林鹿春的话,却摇了摇头。

    她知道以林鹿春的武功,凤鸣四人来不来,对她并无太大分别。

    “我母亲的一位故人,如今还在明教之中。此人一向与法蒂玛不睦,想来不会忘记故人。”

    江鹤同所说的,就是左使比詹。

    如果他们此行是为了捣毁明教,那么比詹自然不会相帮,可若是他们只是想除掉加害罗克珊娜的仇人法蒂玛,想必比詹不会阻拦。

    明教选定圣女其实并不看重武功,法蒂玛死后,明教自然还有新的圣女。此事不会动摇明教的根本。

    更何况如今法蒂玛联合右使,在教中处处与左使比詹做对,除了她,对比詹来说有利无害。

    江鹤同一到波斯,便将一件他母亲生前的遗物封在信中,以蛛网密语联络了在波斯长驻的线人,让他想办法将信送到比詹手中。

    若是一切顺利,过几日,比詹必定会与蛛网的人联络。

    与此同时,林鹿春晨起时看见的那群天竺舞姬,也到了一处客栈落脚。

    待进了客房,一名舞姬脱下衣衫,拿出一个寸许高的小金瓶,倒出些药水擦在了颈后。

    过不多时,紧贴着她发根的皮肤便卷曲起来。

    舞姬又在手腕、脚踝何处涂上药水,约过了半柱香时间,才脱下一套薄如蝉翼的“衣裳”来。

    有了这东西,她们才能扮作天竺人,到波斯来,助阁主杀了那明教圣女。

    至于阁主为何与明教圣女为难,两人远隔千里又因何结仇,花朝阁里向来少有人知晓。

    不过她们这些流落烟花之地的女子,都是因为新阁主罗荧上任后,才能有今天。

    大恩难报,众女都愿为阁主之事粉身碎骨,即便阁主不说缘由,她们也还是跟着她一路来了波斯。

    阁主命她们不得轻举妄动,她们便只能在此歇息几日,等阁主亲临,再做计较。

    而在客房的楼上,花朝阁的三位堂主正在谈论此事。

    “若不是玉玺之事出了意外,阁主也不必落后我等一步。”芍药将面纱掀开,有些厌烦的说道“贴着这层假皮,真是浑身上下不舒坦”

    “小声些。”合欢将食指竖在唇前,“此处鱼龙混杂,也不知哪些波斯人便懂汉话,咱们平日里,还是说梵语为妙。”

    花朝阁十二堂主里,芍药武功最高,合欢最为稳重,海棠则最是诡计多端。

    这三人最得罗荧信任,于是便都来了波斯。

    几人在一处,不知何时说起了法蒂玛。

    “依我看,若是她当初光明正大地和阁主做对,我倒要敬她有几分胆量,这般蝎蝎螫螫,倒教旁人觉得我们女子皆是如此。”芍药轻蔑道“等阁主一到,且看看这法蒂玛有何能耐。”

    “这等小人男女皆有,旁人说是最毒妇人心,不过是因他们自己是男子罢了。”海棠歪在贵妃塌上,说道“不过法蒂玛既然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必然也不是庸人,你可不要大意,坏了阁主大事。”

    合欢冷哼了一声,“她倒是在明教高枕无忧了,岂不知人在做,天在看。”

    三人所谈论之人,此时正在房中暴跳如雷。

    “这是从哪来的快说”

    十几个侍婢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这些侍婢根本不知道,一根金钗怎么引得圣女大怒。

    “是谁最先得了此物”法蒂玛又问了一遍。

    十几个侍婢若有若无地往其中一人身上看去。

    法蒂玛看出端倪,手掌一抬,便将那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掐着她的脖子问道“此物是你从何处得来的说”

    这婢女吓得魂飞天外,不敢有丝毫隐瞒,赶紧将知道的全说了。

    原来这婢女今日外出采买,在集市上碰见了一个中原商贩。

    这商贩是个身形肥壮的老丈,遇见她便向她兜售自己制的首饰。

    老丈手里的首饰都极是平常,只有一只金钗格外精美。

    婢女想着买了这东西回来讨好圣女,于是便付了钱,才和其他婢女汇合。

    几人采买的东西都混在了一处,刚一回总坛,便被眼尖的法蒂玛看见了那支金钗。

    法蒂玛怎会不认识这支金钗呢

    那是她“帮”罗克珊娜逃出明教时送给她的,当时她满心快慰,只想着来日便能得偿所愿,自然乐得看罗克珊娜那傻子蒙在鼓里,与她做一番姐妹情深的面子功夫。

    罗克珊娜收到金钗时,还曾指天发誓,说是“愿二人情比金坚,至死不忘金兰之谊”。

    可是现在,这根金钗竟然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罗克珊娜不是死了吗

    她早就该死了

    法蒂玛心里有鬼,即便做了圣女,其实也忘不了自己做的亏心事。

    看见这根金钗,法蒂玛只觉是厉鬼要来找她索命,登时失了冷静。

    然而等婢女说完,她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反应有多么惹人怀疑。

    她收起金钗,挥手将十几个婢女赶了出去,独自一人看着手中金钗,惊疑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1中内容出自韩愈的师说,想必大家也都知道

    感谢在2021062416:15:132021062516: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诸葛太太、泛平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担雾、在水一方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