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志龙住的公寓私密性很好,她走下楼也没看见人。
下雪了,寒风透过大衣钻进了她的皮肤。
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她走得很慢,期间好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却是空无一物。
身后的公寓慢慢变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整个城市在夜灯的映射下,雪白透亮。
韩瑾在寂静长夜中走了很久,整个人冻得快没有知觉了。
她想打车,可位置有些偏僻,这样的雪夜很难打到车。
权志龙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死死的盯着她的背景,纤细,弱不禁风,走的有些费力。
没几步就要站着缓一缓,周而复始,走了很久。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看着她上了闵孝琳的车,他才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吐出一口浊气。
他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他生硬的笑了下,“呵”
虽说是笑,但是脸上没有愉悦的表情,只是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自嘲,难堪,恼怒的冷笑。
他蹲在路边,从兜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根叼在唇上,“咔哒”一声,打火机亮起,火苗亮了起来,将烟点燃。
白雾从唇中扩散,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连他眼中的情绪一并隐没。
这支香烟他只抽了几口便没再动了。
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抬手想要再抽几口,可是那根烟早已在他发呆的时候燃尽,细碎的火星逐渐消失。
弯曲萎靡的烟头在地上跳跃了几下,倒在路边。
他垂着头回到公寓,没有开灯。
腿边是她未带走的行李,窗边是残破的油画,他脱力的倒在沙发上。
黑漆漆的空间里,难以言喻的寂寞在发酵。
沙发的靠枕上还残留着韩瑾身上的香味。
月光透过窗户透进来。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太大了。
黑暗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慢慢的吞噬他。
他闭上眼,感觉自己的心在下坠。
闵孝琳见到韩瑾的时候。
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霜冻,浑身还透着彻骨的寒气。
“孝琳姐,我和他分手了。”韩瑾对闵孝琳说,“没有任何意外。”
闵孝琳安静的听她说,下着雪的夜晚行车很慢。外面的行人很少,整个城市也开始沉睡。
她手指上的包扎痕迹引起了闵孝琳的注意,“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指甲裂开了,可是我反而舒坦了些。刚刚我看着这个伤口,突然想起乙一曾经在一本书里写的话,他说当人的某种感情到达无法抑制的程度,就必须依靠某种方式宣泄出来。有人通过游戏或运动来宣泄,而有些人从破坏中得以释放。在后者,如果宣泄情感的方式是外向的,便可能做出如损毁家具一类的事来。如果宣泄方式不是,她所能破坏的目标便只能是她自己。”她又开始流泪了,“而这便是我宣泄情绪的结果。”
闵孝琳也有些哽咽,“我知道这个过程很辛苦,但总会过去的。”
她笑着流泪,“我知道,只是有些难过。”
回到闵孝琳家里,她给梓欣发了闵孝琳家的位置,还给了闵孝琳的电话。
洗了澡,上了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叹了口气,披着毯子走到客厅窗边看雪。
她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崩溃,心里的空洞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上。
茶几上放着一包抽了一半的万宝路,好像还是上次来孝琳家里,权志龙来接她时落下的那包。
怎么又想起他了。
韩瑾取出一根,猩红的火光照亮了她苍白憔悴的脸。
她打开窗户,萦绕在空气中的白雾被凛冽的寒风卷走。
深吸一口,浓烈的烟草气息侵入喉咙,骤然呛进肺里。
她剧烈的咳嗽,咳得满眼是泪。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抖着,胸口仿佛压着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当她适应烟的味道后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用烟来缓解压力。
她甚至对这种感觉有些着迷。
昨夜的争吵消耗掉了她所有的体力,又在下雪天走了许久,没有意外的发起了高烧。
梓欣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烧的满脸通红的韩瑾。
她的状况时好时坏,持续了一天一夜才稳定下来。梓欣便在闵孝琳家里待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一直守在她的床边照顾她。
傍晚时分,闵孝琳有行程还没回家。
梓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烧退的差不多了,起身走到客厅准备点碗粥。
她的韩文很蹩脚,只会两三句。说英文,电话那头的阿姨也听不懂。正在她准备放弃出门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接过电话。
“你醒啦”梓欣眼里透着欣喜。
韩瑾穿着梓欣新买回来的白色卫衣,领口有些大,露出两根异常明显的锁骨。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唇色有点白,笑的清浅,“要吃什么”
“点些白粥吧,你刚醒,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
韩瑾自从醒来后,整个人格外的平静,面容上丝毫看不出分手后的难过。
她平静的喝完粥,平静的订完回北京的机票,平静的拉黑了权志龙的所有联系方式。
洗了澡,躺在床上。甚至还可以和梓欣嬉笑两句。
日子是自己的,她得好好过下去。
韩瑾没有想到,这次的分手会让她这么难过。明明在吃饭,却吃不出什么滋味,明明是很困,却总是睡不着觉。明明也有在笑,可眼底怎么都生不出笑意。她明明在很用力的生活了,可日子却没怎么好转。
她抽烟的频率越来越高。
梓欣陪她度过了一个周末,她知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权志龙打电话,让他们再见一面,但她不能这么做,就算这次和好了,下次呢她不敢赌。
萌生了强烈的看极光的心思是在她回北京后的第一个周末。
那天的北京阳光明媚,路边的树枝也在努力冒出嫩芽。
这一周的时间,她都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以此来逃避那种被撕裂的心碎感。
她是一个成年人了,什么艰难的事情没经历过,分手算什么
可就在看到旅游频道上的冰岛节目,漫天的极光美的令人炫目。
她想,最后一次吧,就当和这段感情道个别。
把想法和张泽说过后,他也只是沉默着抽了几口烟,没多犹豫的就同意了。
“去吧,就当散散心,带上晓灵,拍点视频照片作为日常营业的素材。”
“好。”
韩瑾带着晓灵出发了。
从决定到出发不过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
当她站在冰岛茫茫荒野上,荒凉的秃山在风中打着冷颤,满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生机。
身后的anoraa gss ods孤独的伫立在其中,在寂静无声中生出几分壮美之意。
她在酒店等了三天,就在她准备要放弃的时候,烟波浩渺的极光纷至沓来。
在人烟稀少的地球极地,璀璨壮丽,千变万化的美丽飘带划过夜空,神秘又梦幻。
在阖家团圆的元宵节,她看到了属于她的极光。
她穿着淡蓝色的防风衣,裹着厚厚的围巾,静静的坐在荒野上,看着眼前是绚丽多彩的极光,耳机里是ax eito 的shado of the sun,手机里满是家人朋友发来的祝贺消息。
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她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宁。
世俗的纷扰短暂的远离了她。
她再次上了热搜,是一个短短一分钟的视频。
第一个画面是她脸部的特写,她带着冷帽,裹着毛茸茸的围巾,精致的鼻尖被冻得通红。一张小脸纯净的如同林涧中迷路的精灵,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我在想我爱的人。”随即垂下了眸,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第二个画面是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坐在透明的玻璃房里,修长灵活的手指在尤克里里上轻轻拨弄,带着空灵的小烟嗓唱着她最近爱的shado of the sun。好似在黎明和黑夜的交接点,高贵的女王眺望远方低吟以迎接将至的初阳。
第三个画面是她穿着一席吊带红裙,在满是极光的夜色下跳着漫不经心的舞步,一头飘逸的卷发随风飘动。她如同暗夜的妖精,在魅惑虚无的夜色中,随时的准备夺魂摄魄。
结尾是个花絮,她迎着初升的太阳,眼眸干净清澈,笑的灿烂明媚。她在金色的阳光下,白的发光,身后是一片荒芜的原野,与天相连。
不管是不是她的粉丝,都在热闹的在她微博的超话下讨论的火热。
妈耶,姐姐,求求了,能不能出一些翻唱的合集啊这么短短几秒钟我根本听不够啊
我怎么感觉听她唱歌像是到了天堂
恭喜你发现我的宝藏憨憨。
开局直接暴击,炸到我耳朵了
血书跪求姐姐唱one ike you
只有我想问开头的十五秒,姐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落寞吗
我也我也,好担心姐姐的状态,红裙造型看起来瘦的离谱。
尽管我也发现了,可是我还是想听姐姐唱歌
回到北京的那天晚上,她在楼下与晓灵道别。
刚上楼,就看到蜷缩在角落的男人。
她身体一僵,随后没有犹豫,刚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呢喃,“宝宝”
她想装作没听见一般进门,可是被男人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呼吸间,喷洒在空气中,沾染在她的身上。
“别生气了好吗我们聊聊。”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妥协。
“没什么好聊的,我也没什么兴趣跟你聊。”韩瑾一根一根的将他的手指掰开,从他怀里挣脱。她推门进去,伸手就想关上。
他却用腿抵着门,不让她关上分毫。
“我们已经分手了,麻烦请你离开。”韩瑾淡声提醒他,平静的眼里丝毫找不到爱他的痕迹。
“谁说我们分手了,我没同意”他仗着喝醉开始耍赖,伸手搂着她的腰不肯撒手。
在他怀里一秒,韩瑾的心莫名的就软了一分,这种情绪让她恐慌,使她不停地挣扎。
这根本不是拥抱,像是搏斗。
她恼羞成怒的抬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难看”
空气刹那间停滞,他伫立在她的面前,脸色苍白的吓人。
脸上的红痕提醒着两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权志龙没想到,他不远万里的来哄她,得到的却是一巴掌。
愤怒,不甘,无力,即将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恐慌,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里。
他很想问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就彻底抹杀这段感情。
他是有错,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假的吗
他想问,但嗓子似乎堵着东西,他说不了更多的话。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仿佛在嘲笑他,嘲笑他的狼狈与滑稽。
权志龙走了。
韩瑾伫立在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脱力的躺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