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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约定好复诊的日期就是今天,祭先生纠结了下还是决定赴约。

    谅夏目贵志也不敢揭穿他的身份。

    已经快百年没和咒术师接触了,祭仪房心中分外激动,虽然是个野生的、年纪幼小、完全无害的小孩但这不足以让他放下戒备,千年时光里中他无数次吃过咒术师的亏

    本来以为是落单的咒术师想报之前的仇,结果打了大的来了小的,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打了大的来了一群

    虽然看起来门户之见特别大,但在对待咒灵上格外团结,咒术师就像蟑螂,往往看见一只时暗处已经潜伏了成百上千只。

    夏目贵志手脚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心爬到头顶,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祭仪房,宫泽野由轻咳一声为此设计好的知性医生的人设,“贵志出去玩要注意安全啊。”

    这时候应该回答我知道了。可嘴唇像是被胶水黏住了“野由小姐快逃”他想大声喊出来,可脑海里却浮现大人们居高临下嫌弃的脸。

    不行、说不出来

    说出来啊

    告诉野由小姐那是个伪装成人的妖怪

    还是能选择被人看见的妖怪

    “啊啊”

    宫泽野由皱起眉,“怎么了嗓子哑了吗昨天晚上蹬被子了吗之前还好好的,楼上电视柜的抽屉里有体温计你去量一下。”

    夏目贵志摇了摇头,“我没生病,我出门了。”

    夏目贵志飞快地逃似的离开了宫泽家。

    不想回去,可是又无处可去的夏目贵志顺着香气弥漫的味道来到了山下港口一处装饰可爱的料理屋,巨大的熊本熊站在料理屋门口,手里捧着田所食堂招牌。

    夏目贵志跑出去后宫泽野由抱歉地看向祭先生,“这孩子最近心情不太好,我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也不知道怎么开导他呢。”

    人类无法欺骗咒灵,低级咒灵如何不说,但祭仪房对人类的微妙情绪洞察入围,后悔、疑虑占了宫泽野由情感图谱的最大区域。

    咒灵最擅长操纵恶意,几乎是本能般地祭仪房操纵了宫泽野由的负面情绪,几乎一瞬间“我不该带夏目贵志回来”“我带他回来真的正确吗”的思绪就席卷了宫泽野由的大脑,对于一个心理医生来说工作中再没比这更失态的了。

    她轻咳两声,“抱歉,我有些关心则乱了。”

    祭先生轻笑着说“没什么,但如果宫泽医生想和我聊一聊的话,我也能做一个听众。”

    “明明我才是心理医生啊。”宫泽野由打趣道,顺着祭先生的话道“那孩子的母亲是我姐姐,不久之前,她们夫妻去世了,除了我之外没人愿意照顾他,但是,我真的能抚养他吗”

    “原来是这样啊,宫泽医生的担心不无道理,即使是做了父母多年的人也无法真正的照顾好孩子,您这样做的确有些莽撞”

    宫泽野由眼中浮现出一丝懊恼的情绪。

    “但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愿意抚养他了,如果是你的话会理解吧。”

    宫泽野由适时地显露出脆弱,并朝祭先生露出她更好看的左脸。

    “所以你觉得”

    祭先生不由得暴露了他的真实小心思,“不如交给更适合抚养的人如何更年长、更有抚育孩子经验的人。”

    年长更有经验宫泽野由不由得浮现出栀子婆婆严肃刻薄的脸,可是,那岂不是连到手的钱要还回去只有这个,她绝不能接受。接受了那笔钱她就没有回头路了,体验了一夜暴富的滋味她绝对不要回到从前。

    不知为何宫泽野由的目光一下子坚定起来,情感图谱也从悔恨、疑虑变成了坚定、一往无前。

    人类真是奇怪。

    祭仪房不由得想,哪怕他是从世界上最怕死的兄弟心中滋生的诅咒,也依旧不懂人类。

    看来,交涉失败了。

    可是祭先生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他一定要把那个咒术师小鬼从家里赶走

    不然迟早会有咒术师上门

    而另一边自从父母去世后再难展露笑颜的夏目贵志度过了非常有意义的下午,他在田所食堂里学习了蛋炒饭的做法,成功地做出了一份卖相和味道都非常可以的蛋炒饭。

    “你非常有天赋啊,夏目君。”田所惠眼睛bg bg闪闪发光,连她的母亲田所女士也称赞他的料理天赋。

    夏目贵志抱着厨师帽不知所措。

    本来,悲伤恐惧无处可去的他误入了田所食堂,田所母女善良地收留了他并且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只是询问要不要体验一下料理的快乐。

    在夏目贵志的印象里,料理不是什么快乐的神情,更像是应付的工作,妈妈在送他去学校后马上要赶到公司,早饭吃的都是超市的应急食物,开袋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午餐的便当也差不多是这样,晚餐的话妈妈偶尔会做的很丰盛,但他宁可简单地吃点东西也不想妈妈下了班还要在厨房里忙碌一两个小时。

    但是在田所家的厨房里,夏目贵志却没冲田所阿姨脸上看出疲倦和勉强,她一直十分投入地烹饪,好像这是有趣的游戏。

    而在她的身边,小小的田所惠蹦蹦跳跳前前后后地打着下手,有时候因为不熟练手忙脚乱田所阿姨也不会呵斥她,而是耐心地指导,看着,夏目贵志不禁露出这段时间的第一个笑容。

    “”

    “夏目君你怎么哭了”

    田所惠手足无措地去接夏目贵志的眼泪,可怎么能接得住呢

    眼泪从指缝落下,田所惠的眼睛都变成了蚊香眼。

    “抱歉”夏目贵志不想哭的,他用力地去擦,可泪水淌下来越多,“抱歉,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妈妈工作了一天明明很累了,还要给我准备晚饭,我却没有去厨房帮过她一次”

    “我真的”

    “是个很差劲的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们都猜得出来夏目贵志的妈妈已经变成星星了。

    “料理之神”

    田所惠忽然大声说。

    夏目贵志疑惑极了。

    “料理之神一定可以的”田所惠磕磕绊绊地讲起了去世的祖母经常讲述的故事,传说将料理烹饪得出神入化的料理人,将其供奉到料理之神的面前,就可以实现任何一个愿望。

    “妈妈都说了夏目君有着罕见的才能,如果是夏目君的话,对妈妈的心意一定可以感动料理之神的”

    田所女士怜爱地看着女儿,等夏目贵志发现料理之神之神童话故事他应该没有现在这么难过了,作为安慰剂,神明的确有其存在的意义吧。

    人们几岁才会知道神明都是人类的幻想呢,有些人很小就明白了,有些人尽管长大了也依然相信着,但夏目贵志不同,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他不假思索地相信了田所惠讲述的童话故事,他迫不及待地询问料理之神的事情。

    这个田所惠非常清楚,因为曾祖母说她年幼时见过料理之神,“料理之神啊,那是个有着长发公主一样美丽秀发的俊美公子,他行走的样子像是游云一般,有着雪白的肌肤、鲜红的嘴唇”

    “曾祖母说那一年河水干涸、连杂草都被晒死了,整整三年没有下过一滴雨,遇到料理之神的时候她正在吃土。料理之神正好路过,赐予了能让她活下去的食物,曾祖母因此成为了料理之神的信徒。”

    长发公主一样的秀发、雪白的肌肤、鲜红的嘴唇、英俊苍白的贵公子,田所的祖母曾经见过意味着还有可能出现在附近这些既视感强烈的要素加起来让夏目贵志不禁有了某种联想。

    莫非、野由小姐家的“那个”是料理之神

    不是妖怪是神明吗

    不对

    夏目贵志猛摇头,那种一本正经跪坐在桌子底下的奇怪生物怎么可能是神明

    只是卖相不错的妖怪罢了。

    但真的很有可能。

    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消散了。

    “神明就在野由小姐家”

    夏目贵志想大声说出来,可他不想失去新家的第一个朋友。

    嗯,朋友。

    在夏目贵志的心中,给了他信仰的田所惠已经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了。

    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但他能看见妖怪这件事还是隐瞒吧。

    这样最好了。

    夏目贵志回去时天色已经黑了,他拎着田所食堂的饭盒,这是刚刚宫泽野由点的晚饭,宫泽野由看见是他送来的很惊讶,“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不错不错,小惠真是个好孩子啊,做料理也超棒的,那么小的孩子已经这么有本事了。”

    夏目贵志想说他已经学会蛋炒饭了,可是野由小姐会想知道吗

    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说起来你和小惠应该很合的来,以后要好好相处啊,知道了吗”

    夏目贵志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眼睛却在四处搜索疑似料理之神的奇妙生物,桌子下没有,厕所里也没有,地下室也没有,难道离开了吗

    在厨房忙了一下午,体力见底,还是明天再说吧。

    这样想着,夏目贵志进入了梦乡。

    但他睡得并不安生,像是被梦魇住了,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时不时痉挛

    梦中的怪物们依旧与他嬉戏追逐,不管他害不害怕。

    可是和往常不同,可怕的梦境很快消散了,怪物们像是遇到了更可怕的怪物哄然消失了,梦境恢复了宁静,夏目贵志差点忍不住的尿意也消失了,朦胧中他听到了一声庆幸的嘘声。

    连续数日他的睡眠质量都非常好,与田所家的交流让他脸上多了笑容,宫泽野由只偶尔关注他的成长状况,几乎是放养的状态,一连过去了半个月,夏目贵志都没见到野由小姐家的怪物、疑似料理之神的神明。

    没多长时间小孩子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就像是有些人长大以后会怀疑童年是否是真的存在,大约一个月后,沉迷料理的夏目贵志几乎忘了祭先生的存在,直到小学开学的前一个晚上,因马上要去新学校有些不安的夏目贵志抱着熊本熊躺在床上,睡得不是很踏实,凌晨一点左右他感到了一股冲动袭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但意识大部分都是清醒的只是睁不开眼睛,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有人提着他的脚丫,飞快移动到卫生间,打开马桶盖子把他脸朝下托着放好,像是打开了一把水龙头奇妙的感觉让夏目贵志觉得他就是在做梦,直到两个小时后,一股奇妙的蓝色能量涌入脑海,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然后,夏目贵志一点点挪到床边,慢慢地探出半个身体往床底下瞧。

    没到看恐怖片年龄的夏目贵志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个多危险的动作,一般来说可是会被床底下的大姐姐拖走的。

    夏目贵志屏住呼吸,然后,四目相对了。

    没想到人类的小孩会看床底下的祭先生

    “啊啊啊啊啊”

    凌晨两点半,宫泽宅里响起夏目贵志撕心裂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