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霓虹四起。
旋转餐厅全身透明玻璃装潢,五层水晶吊灯,灯光璀璨,能俯瞰东市全城夜景。
单间包房最适合烛光晚餐,常常一座难求。
季书辞亲自开车去接到乔宜。
这场庆生宴他准备了很久,除了为乔宜庆生,还要向她郑重道歉。
那天是他不好。
乔宜跟着季书辞一路往旋转餐厅里面走,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打开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景象使乔宜伫立原地。
白色的气球串联成簇,还点缀着露珠的粉色玫瑰堆叠成长廊,粉白相间,梦幻的仿若身处伊甸园。
不是季书辞的浪漫细胞突然觉醒,是五星级酒店的烛光晚餐太高档,主打一条龙服务,专门面向季书辞这样直线思维的直男。
乔宜被服务生小姐拉到换衣间,套上一件某奢侈品牌在巴黎发售的最新款小礼服,又被按在化妆镜前,化了一个当季流行的腮红微醺妆。
乔宜被化妆刷扫的晕晕腾腾,直到坐到餐桌前,也没想好该怎么和季书辞开口讲去青海两年的事情。
餐桌中间放置黛蓝色鸢尾、白玫瑰、波斯菊攒成的巨大花束,天花板上高悬的水晶灯坠落大颗水晶,悬挂在餐桌正上空,折射出波光粼粼的璀璨灯光。
季书辞穿着白色衬衣,肩头披一件黑色西服,袖口的黑曜石闪耀。
对面的女孩子白色抹胸礼服,薄纱自白皙肩膀挽至细腰,和黑发上别着的珍珠发卡垂下的碎钻流苏,相映成辉。极具书卷气息和东方古典韵味。
季书辞今晚是来道歉的,不知为何,思绪却飘到了别的地方,看的失了神。
他喉结微动,饮了一口红酒。
对面的乔宜也心事重重。
去青海两年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合时宜,不该在今晚提起。
直到前菜的甜品上完了,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
女孩子粉唇轻咬,时不时蹙起眉头。
季书辞细心的发现她的踯躅,清冽的眉眼望过去“饭菜不合口味吗”
被他的无微不至关照着,乔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笑了笑说“不是的。很好吃。”
季书辞听到才放心,额前几缕黑发垂下来,一双出众眉眼沾染三分醉意,情意更浓。
乔宜望着他,心里暗暗作出决定。
两年的分离看似很长,足足有两个365天。
却也很短,只需等待两个春夏秋冬的轮回。
她完全相信,相信他和她相隔半个中国,也有足够的爱可以互相惦念,互相牵挂。
分离只会让他们双向的爱更加紧密。
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也相信他可以做到。
乔宜顿了顿,准备开口“季书辞,我”
电话铃响起来,乔宜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
季书辞看了眼来电显示,考虑到工作,迟疑片刻才接通“我接个电话。”
那头,是喝醉的温菱。
希尔顿酒店的宴会结束,温菱乘坐电梯到达天台,她拢紧身上的披肩,迎面扑来的朔朔冷风吹散了醉意。
心头的嫉恨挥之不去,她不受控制地拿出手机,拨通季书辞的电话。
“书辞,今天我在咖啡厅偶遇乔宜,她似乎在和朋友谈论去青海工作两年的事情,怎么,乔宜要离开东市吗”
季书辞握着手机,愣在当场。
那瞬间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头,他陡然抬眼,望向对面欲言又止的乔宜。
餐桌上方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一束光,打在她温软的眉眼处,而剪水双瞳里,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只一个眼神,季书辞就确定了,温菱说的都是真的。
他一个字都没有回应,反手挂了电话,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乔宜清晰地听到温菱的话,一时呆住,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清楚她要去青海两年的事情。
但是她现在打电话过来,想给两个人制造龃龉的目的十分明显。
季书辞努力使自己的呼吸看上去平稳,沉默良久,他问“这件事我是最后知道的吗。”
乔宜脑子飞速转了转“不是,我只告诉了姚希、林措北、李蕊含”
季书辞气笑了“你的好朋友都知道了,还打算瞒我多久。”
是啊,她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所有重要的人,可他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她连如何开口都要左思右想。
乔宜也有些着急了“不是瞒着你。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我担心”
“你担心我不同意你去,或者因此和你分手乔宜,在你心里,我对你的爱就是这么狭隘自私,这么经不起考验吗。”
季书辞缓缓站起来,两只手臂撑着桌面大理石,薄唇里说出的话和表情一样冷漠。
乔宜觉得委屈“不是,季书辞,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乔宜实在不想和他争吵“你喝醉了,不要意气用事,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件事。”
季书辞取下金边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确实醉了,醉到一听到她瞒着他,就控制不住的朝她发火。
“饭吃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扯了扯身上的小礼服,拨弄了下锁骨处的长发,觉得这个生日过的真是刻骨铭心。
季书辞缓缓提步,朝她走过去,然后微微弯下腰,捏住她纤秀的下巴。
乔宜对上他的双眸“”
下一秒,季书辞猛地握住她的后颈,把人拉向自己。
两人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他轻尝慢品,混杂着怒火的热情愈发炙热。
乔宜双颊红烫,用力推却推不动他。
不知过了多久,乔宜浑身无力,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肿了。
他才缓缓拥她入怀,埋在她耳边,低声说“生日快乐。”
不管怎样,先要祝她生日快乐。
从酒店回家的一路,乔宜全程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讲。
到了家,更是哐啷一声甩上门,怒气值爆表。
季书辞亦是毫无睡意,泡了两杯浓茶,才清醒过来。
今晚他听到乔宜瞒着他离开的消息,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现在想想,温菱那个电话打得过于蹊跷,时间也掐的过于巧妙。
他是直男,不解风情了点,却不是傻子。
前后逻辑关系一疏通,自然明白了一切。
季书辞揉揉眉心,明天早上,还是和乔宜好好谈谈,听听她的真实想法。
他支持她追求梦想和事业,但是两年,对彼此来说,都太久了。
难道,她真的舍得离开他两年吗。
当晚,阴云渐起,圆月遁入层云之后,漫天星星也没了踪影。
几声闪电雷鸣后,大风携裹着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下来。
季书辞一夜无眠,清晰听到手机振动声传来。
电话里,救护车的笛声伴随着杨茹急切的声音“书辞,快来人民医院,奶奶晕倒昏迷了。”
“由于大脑受到外界的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脑部组织,才导致头痛、失去意识,老人这次摔倒昏迷,就是淤血导致的。所以我们建议进行手术清理淤血。”
主治医生在颅内影像上指了指淤血的位置,条理清晰的讲述病情。
季书辞隐约想起那个午后,沈奶奶在书房里摔倒,当时没什么大碍,没想到淤血留下后遗症,竟然到了要开颅的地步。
倘若他当时没有和乔宜争执叶玉琢的事情,倘若他当时再谨慎小心一些照顾奶奶,倘若他坚持送奶奶去医院做个检查,是否就能避免如今的后果。
季书辞心如乱麻,不自觉的皱起眉,挑重点问“开颅手术有哪些后果”
“开颅手术有一定的风险,可能会导致痴呆、失忆等。但是如果不做手术,脑部供血越来越差,可能会危及生命。建议你们商量一下,尽量配合医生的治疗,不要耽误病情。”
杨茹是奶奶的私人医生,对奶奶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方才已经和主治医师进行详细的沟通。
季书辞也是极为理智的人,心里内疚归内疚,权衡了手术利弊,数秒之间,已经做出选择。
他没有一刻犹豫地说“请您尽快帮奶奶安排手术。”
开颅手术是个大事,寻常人家不知道要斟酌考虑多久才能作出决定,往往会拖延耽误病人病情。
主治医师这么快得到季书辞的答复,也松了口气,“下午四点刚好有一个手术空位,如果老人各项检查达标,就立刻进行手术。”
签好手术协议,护士进来给奶奶换了吊瓶,又注射了一剂药。
季书辞向公司那边请了假,俞宁得知消息,让他安心陪奶奶,公司那边有他在。
季书辞守在床边一夜未眠,直到东方泛白,奶奶才缓缓苏醒。
看到病房的陈设,和那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弄清楚自己的状况后,奶奶叹了口气,拍了拍季书辞“我老了,身子骨不中用,终究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季书辞眼眶微酸,握住她爬满皱纹的手“奶奶,我是你亲孙子,跟我还说这种见外的话。”
沈奶奶笑了,躺在床上左右张望问,“乔宜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