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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悸动
    雪势渐深,奶茶店提前关了门。

    时闻野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像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他绕着学校的围墙,不知疲倦的重复。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也许已经失效了的便利贴。

    她对他的喜欢,可能也早就过期了。

    雪花落在脸颊上却是滚烫的温度。

    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潮湿的雾水。

    时闻野有些疲倦的靠着围栏,膝盖微屈,仰着脸面无表情看着天空坠落的大雪。

    脸上一片潮湿。

    灼热的余温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就结成了冷霜。

    原来他也会因为。

    太想太想一个人。

    而流眼泪。

    时闻野从烟盒里抽出根烟,他咬着烟头,深深吞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直往肺里钻,他在那里站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或许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等不到,还是舍不得离开。

    侥幸的想,万一她还没走呢还会回来呢

    时闻野还记得上次他跑过去找她,她叫他不要再去了。

    被冷风吹得泛红的小脸挂着眼泪,水雾悬挂在睫毛上,哭得悄声无息,渐渐沾湿了脸颊。

    时闻野本来想帮她擦擦眼泪,怕她会更讨厌自己,忍着没有动手。

    他说不会再去了,就真的没有再去。

    他说了句恶狠狠的话滚就滚。

    其实他是很伤心的。

    天都要黑了。

    路灯一盏盏像被打开了开关,亮起了暖光。

    过节气氛浓厚,灯柱上挂着彩饰。

    时闻野的手冻得有点僵硬,他熄灭了指间的烟火,掏出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接通过后,不得不说他确实松了口气。

    至少他的手机号现在已经不在她的黑名单里。

    铃声响了很久。

    旋律很熟悉,是她最喜欢的那首纯音乐。

    时闻野以为不会有人接,在铃声中断的最后一秒,那边的人姗姗来迟,“你好,哪位”

    是他记忆中的声音。

    却是再陌生不过的口吻。

    风声、树叶剐蹭的声音、雪落下的声音。

    安静到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时闻野听见自己用很干涩的声音,哑着嗓子问她“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你。

    还好吗

    隔了很久。

    她好像感冒了,鼻音有些明显,“挺好的。”

    时闻野与人寒暄的词汇实在贫乏的可怜,眼圈已经泛起了红,也许是被冷风吹的。

    他有很多的话想说。

    他不知道是怎么把她弄丢的。

    他的心破碎不堪。

    他快忍耐到了极致。

    时闻野都想放弃自尊开口求她,回来吧。

    不要再,讨厌他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有那么烂。

    大学毕业后还回苔青吗还是继续留在北城,或者是更远的地方。

    那么多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寥寥几个字“那就好。”

    通话很简短。

    她被她妈妈叫过去贴窗纸,匆忙说了声再见。

    时闻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挫败的垂下头,他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告诉她

    我还在等你回来。

    时闻野在校门口坐到了深夜,雪停了几个小时。

    他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啤酒,独自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往喉咙里灌。

    刚毕业的那段时间。

    其实还没什么实际的感受。

    他和她至少还在同一个城市,住在相近的街道小巷。

    时闻野平均天也能见到她一次,穿着睡衣昏昏欲睡跑出来丢垃圾,或是帮她母亲去超市里买调味品。

    大学开学之后,他才渐渐感觉到她是真的远远离开了。

    经过以前一起常去的便利店,看见她给他买的那几盆已经旺盛葱郁的绿萝,公交车上窗边那个无人的空位。

    好像已经愈合的伤疤一点点被撕开裂口。

    绵柔的烈酒浇灌的在伤口上。

    发创变脓。

    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挖掉伤口,心也就空空的了。

    时闻野想起那些事情,好像还在昨天,他可能真的喝醉了,抬起脸来,又用低低的声音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林悄悄安静望着他,眼珠漆黑,透明漂亮。

    他很少会露出像现在这样仿佛被打碎过的神色,轻拢着眉,眼睑低垂,柔和的光线照着清晰的轮廓线条,骨相冷峻,微弯着的脖颈,弧度却显得纤瘦又漂亮。

    林悄悄忍着嗓子里的干涩,她说“我很喜欢。”

    病愈之初,林悄悄抗拒看见所有鲸鱼和千纸鹤元素的物品,但是她的内心,并非真的是那么想的。

    她依然很喜欢。

    她只是怕自己又成了别人眼中的精神病。

    “你要不要先起来”

    时闻野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他说“还有很多。”

    林悄悄沉默几秒,嗯了声。

    时闻野将手里这只好看的千纸鹤飞了出去,“数都数不完。”

    林悄悄抿了抿唇,“谢谢。”

    时闻野又想起她的微信头像,一直没有都没有变过。

    他大学的时候选修了心理课程,都是早课。每天七点睡醒就要去上课。

    时闻野的作息哪怕在上了大学后也没怎么变。

    半夜睡,白天起。

    早上困得要命,但是听课倒是很认真。

    完全不像只是为了修习学分。

    顾舰明不明白他一个学机械工程的为什么要去上文科的专业,仔细思考后怀疑他“心理课就你一个男的,你是去泡妞的吧”

    时闻野冷淡道“我泡你。”

    顾舰明夸张跳到江措的身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没想到你这么变态。”

    时闻野懒得理他,懒洋洋靠坐在椅子上,咬着笔认真做今天的笔记。

    顾舰明感觉他上本专业的课程都没这么认真,高中都不怎么做笔记的人,上了大学反而将笔记本写的满满当当。

    心理课程的老师说,大多数妄想症患者的心理表现都是因为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极度。

    缺乏。

    时闻野想起来了几年前她给他过生日,小心翼翼将礼物塞进他的怀里,说也会一起保护他的话。

    后来分开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叫他把礼物还给她,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

    她确实已经将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他。

    可他还是让她伤心了。

    没有被重视过的人。

    需要全部的偏爱。

    “悄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时闻野忽然间开口对她说。

    “我没爱过除你之外的人。”

    林悄悄分不清楚他是醉还是清醒,她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她也没有。

    她丧失了爱上别人的能力。

    她想忘掉回忆,但是怎么都过不去。

    时闻野后来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看见手机屏幕上亮起

    的号码,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她屏住了呼吸,指尖颤动接起了通话。

    他问她过得还好吗

    林悄悄艰难咽下喉咙里的酸涩,说过得很好。

    她总共就对他说了这一句话。

    挂断之后,林悄悄不知道为什么,心像是碎掉了那么难过。她无力靠着房门,身体慢慢往下滑,双手捂着嘴,无声的大哭了出来。

    家里隔音不好,她怕被她妈妈听见。

    林悄悄那会儿差一点就要对他开口说出那句,我想见你,见一面吧。

    她吸了口气,对他伸出手“我先扶你起来吧。”

    天气冷,地上凉。

    时闻野攥住她的手指,没有借着她的力道起身,反而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里。林悄悄扑进他的胸膛,双膝跪在他的腰侧,正好坐在他的腰上。

    她呼吸紊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气。

    温热的气息,如羽毛轻轻绽开,温柔扫过她的眼睫。

    时闻野的双臂圈住了她细瘦的腰肢,柔软的胸脯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她抬起脸,温度有点高,“你干什么别闹了。”

    时闻野没喝醉,他还很清醒。

    他实在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热烈、嚣张。

    像一把火。

    哪怕会把自己烧成灰烬也不想退让。

    时闻野紧紧掐着她的腰,将想逃开的她又狠狠摁了回来,他垂着睫毛,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可怜,他缓缓吐出呼吸,气息贴着她的耳朵,“别走了。”

    不要再离开他。

    时闻野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闻着熟悉的香气,他又圈紧了力道,闭上了眼睛,将以前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太多话,一句句说了出来“我不让你走。”

    林悄悄僵住了身体,湿热的眼泪贴着她的皮肤,落在她的颈窝。

    他好像在哭。

    林悄悄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眼泪。

    这阵潮湿匆匆而过,打湿了布料。

    她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了他“我现在不走。”

    时闻野哑着嗓子问“以后呢”

    还会离开吗

    其实,时闻野毕业后去北城工作了三年,他没有跟她说。

    北城真的太大了。

    兜兜转转两圈,在某个转角遇见的故事,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生过。

    时闻野大学毕业之前趁着醉意给她发了信息,说好的不再打扰,说好的滚得远远,他就是食言了。

    他想偶尔丢点面子也不算什么。

    他说了很多,说他下周要毕业了。

    已经找好了工作。

    在北城。

    发送成功后,过了不到两秒。

    时闻野又撤回了那条消息。

    他回过神来,像是一定要问出个结果“以后还去北城吗”

    五年的本科,三年的研究生。

    八年的时间,已经很漫长了。

    林悄悄实话告诉他,“毕业还要回去。”

    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论文,然后回学校答辩。

    至于未来,她应该不会走了。

    当初她也并不是没有选择。

    北城比起苔青,发展前景其实更好。

    有熟悉的老师,肯带她的前辈。

    但她还是选择了回来。

    时闻野的声音有点闷,“嗯。”

    他忽然间抬起脸,眼眸乌黑,淡淡抿了下唇角,他望着她问“能亲吗”

    时闻野这次比上回礼貌许多了。

    至少在亲她之前,询问了她的意见。

    但是依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吮住了她的唇瓣。

    又凶又急的潮湿热吻,如他这个人一样那么热烈。

    林悄悄往后躲了躲,男人掌控着她的身体,将想要逃开的她摁了回来,压在她腰窝上的手掌,力道极重。

    她的小腹贴着他的腹部。

    暧昧间蹭皱了上衣,腰线若隐若现,雪白纤瘦的细腰,不可避免蹭到了男人腰间冰冷坚硬的皮革。

    男人扣紧她的后脑勺,肆意掠夺她的呼吸,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解开了皮带上的卡扣,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叫人觉得暧昧。

    林悄悄被亲得缺氧,浑身像是被揉碎了那么柔软。

    面红耳赤,脖子都红了一片。

    一阵失重感过后,天旋地转,换了个位置。

    她忽然被男人按在了地板上,他的双膝抵着她的腰,居高临下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林悄悄现在都不知道她有多诱人,唇色潋滟,又红又肿,眼睛里似盛着清凌凌的水光。

    他动作温柔帮她拂了拂耳边的碎发,指腹温度冰凉,贴着她的皮肤,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低头又亲了过来,“悄悄。”

    林悄悄觉得自己好像也喝醉了。

    竟然想就这样放纵自己。

    她眼睛里沁着红润的水色,撇过了脸,没有说话。

    男人与她十指相扣,按在两侧。

    他哑着声音问她“我想当你的翅膀,有戏吗”

    带你飞出泥沼。

    不想要她再那么可怜的幻想。

    有只从天而降的千纸鹤,用力挥动着翅膀,载着她飞出那片灰暗的天空。

    他曾经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已经将她保护的很好了。

    十六七岁,逞凶斗狠的年纪。

    觉得是最他妈的了不起的人。

    没人敢欺负她。

    也不会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她做什么。

    不可一世。

    嚣张霸道。

    却忘记了问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足够多的安全感,独一无二的偏爱。

    胆怯的少女,默默忍耐,多一分的喜欢都不敢开口和他的讨要。

    林悄悄扭过脸,有点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眼泪顺着眼尾往下落。

    她无声的流着泪。

    时闻野红了眼,用指腹帮她擦掉了泪。

    她像是打开了泪腺开关,流着擦不完的眼泪。

    时闻野眼底的血丝越来越重,喉咙已经嘶哑的不行,“你这哭得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可能是到了冬天。

    人总是更容易变得心软。

    她和他在客厅里接吻。

    身下垫着他的大衣外套,从里到外都染着他的气息。

    从地板,到沙发。

    不知不觉,一路被他跌跌撞撞抱到了他的卧室。

    房间里本来开着灯,男人腾出手毫不犹豫关掉了灯。

    骤然陷入黑暗,两人的呼吸声在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暗处似乎听得更清楚。

    林悄悄被他抱到了床上。

    两个人都已经有点意乱情迷了。

    这样好像不对。

    但那根火苗蹿起来之后就像点燃烈火的引线,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林悄悄感觉他好像不是在亲她,更像是想把她吃掉。

    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拆穿入腹,饮血嗜肉。

    她有点害怕,但又有些无法抗拒本能的反应。

    本能对他的爱意。

    时闻野早已扯开了皮带,他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

    窗帘紧闭,昏暗光线,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

    时闻野在更进一步之前,忽然停了下来,他的气息轻喘,眉间浸透了春色,他摸了摸她的蝴蝶骨,好像也很紧张,忽然间开口问“给操吗”

    林悄悄也喘着粗气,小脸早就红透,她听见这三个字也愣了愣。

    下一秒钟,时闻野已经抓起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扇了两下,“抱歉,没忍住,你当没听见。”

    时闻野想起来家里没有避孕套,及时打住。

    林悄悄的呼吸逐渐正常,差一点

    她试图坐起来,又被他拉了回去。

    林悄悄说“既然你酒醒了,我就回去了。”

    时闻野躺在她身边“明天吧,我送你。”

    今晚的雪实在太大了。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

    家里的司机也早就下班了。

    打车也不安全。

    好吧。

    找了这么多的借口,他只是不想让她走而已。

    哪怕多待一会儿也好。

    时闻野从背后抱住了她,气息平稳,“好好睡吧,晚安。”

    他说完当真就闭上了眼睛,难得没有失眠,睡了一次很好的觉。

    时闻野几乎不做梦。

    这天夜里,却梦见了高三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和他已经闹得很僵硬。

    拍毕业照前的彩排,时闻野臭着脸看见她一声不吭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站在最右边,完全不想和他沾上任何关系的样子。

    时闻野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被她当成垃圾嫌弃。

    他恶毒的想,等正式拍照的时候他就是要故意站在她身边,不仅这样,他还要搂着她的肩膀,逼她贴着自己,对镜头比耶。

    事后她又能拿他怎么样

    打就打吧。

    骂就骂吧。

    无所谓了。

    偏偏老天也要和他作对。

    开拍之前老师把他叫过去填一些乱七八糟的表格,等他再赶回操场时间已经不够用。

    他被班主任拖到提前安排好的位置。

    双手插兜,面对镜头时一脸不情愿。

    班主任后来看见洗出来的照片,还开玩笑“看不出来时闻野同学这么舍不得毕业。”

    时闻野觉得没意思,将毕业照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第二天就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就是不爽。

    时闻野还梦见了他刚毕业在北城工作那两年。

    每到下雨天,提前下班。

    他的车里常年备着两把伞,因为某人永远不记得在下雨天要记得带伞。

    北城不常下雨。

    他开着车到医科大学附近,用从朋友那里借过来的许可,开进校园。

    有两回,运气不错。

    不出意外看见被困在教学楼下的她。

    孤零零的,安安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

    时闻野拿出车里的伞,叫住了一个好心的同学帮忙,“麻烦你帮我把伞借给那位同学,就说是你的,谢谢。”

    “那是你女朋友吗”

    他没作声。

    “她是不是在生你的气啊”

    “是的吧。”

    时闻野回到车里,看见她撑着黑色雨伞,有点孤独的走在雨中。

    他的手已经打在喇叭上,几次都想摁下去。

    硬生生憋住了。

    陆北说没看出他是个情种。

    时闻野不肯承认自己是情种。

    陆北又说“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折腾来,折腾去,人连放假都不肯回来。

    时闻野是被自己的手机闹钟吵醒,酒后睡醒头还疼,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当成了场梦。

    他走到客厅,听见厨房里的水声,神情恍了恍。

    林悄悄也才刚醒,口渴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听见时闻野叫了她。“悄悄。”

    林悄悄喝了口水,转过身,“怎么了”

    时闻野淡定的说“没怎么,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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