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旸冲到山下,大部分瓦房都被迅猛的洪水淹没到一半的位置,甚至再往前一点,靠近河堤一点的房屋全部被淹没,张灿家那两间原来用来接待外来人士的瓦房,到现在也只剩下两只高高翘起来的屋檐角。
猩红的河流如猛兽般侵袭着整个村庄,横冲直撞地无差别攻击着一路上的房屋和人,就连路边的强壮树干也在狂乱中被连根拔起。
暴风雨在洪流中推波助澜地掀起一层又一层浑浊的浪头。
苏旸浑身泥泞,手上抱着那只从张灿手里抢来的兽皮,上面祝爻的气息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了,但苏旸不知怎么地,明知道只是一件没用的衣服,却怎么也不愿丢掉。
沿路找来还是没有看到祝爻的蛛丝马迹。居民区能逃的人差不多已经逃走,整片屋檐下,除了暴雨淅沥狂风呼啸建筑倒塌的声音,那就只剩下一片无人的死寂。
青年男人胸口传来丝丝抽痛感,随后是漫漫无边的自责,他望着逐渐冲到自己月要际的洪流,窒息感却好像已经漫过头顶。
苏旸开始变得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开始狠力地捶打一旁早已弯折的破败树干。
“瑶瑶瑶瑶你在哪不要躲我好不好我不惹你生气了你不是一直想找林钦吗我带你去找你快出来不要躲我瑶瑶”
这是他一路在暴雨中喊了无数遍的呼唤的句子,嘶哑的喉咙在雨水里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心里一遍又一遍责怪自己昨天早上为什么要把祝爻一个人留在张道士家。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蠢。
苏旸的大脑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因为前一晚他的冲动害的瑶瑶一夜没睡当初只是想让祝爻睡个好觉,况且张道士家会给新娘早餐,瑶瑶在那里可以得到全村最周全的照顾
所以所以他就想先去居民房屋里查探更多线索,然后告诉瑶瑶这些线索,那样是不是瑶瑶就可以用更加崇拜的眼神看自己了也会觉得,其实他不比林钦差在哪里
苏旸越想越是疯狂,瑶瑶去哪里了
他在一些居民住宅里找到了一些被当作狗一样栓在牛栏里的女性,她们全身邋遢精神恍惚,苏旸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那些女人嘴里套出来一些话。
她们都是被明岭镇的人骗来的,说是有黑毛狼看,有神秘的传说,有漂亮的乡村风光然后她们就被骗来了。
先是被送进张道士的家里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忽然有一天说要搞一个什么祭祀活动玩玩,要一个姑娘去扮演诡新娘
那些女人被村民许多天的友善和热情都蒙蔽了,完全失去了警惕心,然后就有一个新娘被选出来,大早晨地被送到河边去再也没回来,不知道死没死。
因为后来所有的女人都被村民抓起来了,分配给村里那些还有生育能力的男人,大家都想逃跑,但是根本就没有机会,村民对此早有预料,从一开始就在她们脖子上挂了狗链子
她们之前也有这样的女人,她们亲眼看见前面那些已经疯癫的女人们被一群村民扛走,好像好像是丢进山里喂野猪野狼了
每过两年就会有新的女人被栓在猪圈的狗链子上,旧的女人就会被扛走
她们也生孩子的,但是这个村子风水不养人,孩子都面黄肌瘦或者先天残缺的养不到多大就死了。
大多数时间她们不生孩子,自己在地上打滚撞肚子让孩子流出来。谁想给恶鬼生孩子
苏旸忽然想到要去找那群恶鬼,他要去盘问那些nc祝爻的下落。
他从月要间摸出木仓来,红着眼睛要杀上山去。
忽然张灿屋后的那间瓦房传来阵阵呼救声、啼哭声。
“瑶瑶”苏旸的心被巨石碾压又立即提起来
码头上被一路冲上来的独木舟刚好摔在一旁的断树上,苏旸迅速划着破落的独木舟往呼救的来源处赶。
他划水很快,非常快,没一会儿就找到屋后那些呼救的来源。
“救命救救我救命”
“救我救命啊啊啊啊”
“要死了救命呜呜”
这个屋檐下竟在洪流啼哭里像是一个无边的炼狱。
那下面挣扎着的是一群脖子上栓着狗链而不得逃脱的女人。
女人们被洪水冲刷着,浑身的伤疤在土红色的泥水里乱动,好像这湍急又冰凉的洪水,根本就是从她们身上流淌下来的猩红色的血
苏旸从犹如炼狱的冰原雪域里走过一趟,但自己的炼狱,和他人的炼狱苏旸在看见眼前这一副他人炼狱的景象时,心脏还是忍不住抖了一瞬。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开木仓破坏了副本里这些nc脖子上的枷锁,跳下木舟将她们一个个捞起动作飞快。
他根本没时间去思考救一船副本设定好要受此灾的nc是不是理智,他只是猛然一颤,觉得如果有人看见瑶瑶在洪水里挣扎,他卑微又绝望地渴i求着那人一定要慈悲地将少年救起。
苏旸快步推着一船奄奄一息的nc往高处的山路上走。
漂泊的大雨和急切的洪流中,不远处逐渐出现几个黑点,黑点逐渐变大,成了几个人形。
苏旸掏i出木仓,朝远处那几个之一射出一发子i弹
那些人,包括穿上的奄奄一息的女nc在内的所有nc,全部在这一声木仓响中吓得惊慌失措
“不许动谁也不许动”苏旸迅猛射出连续不断的几木仓
他双手握紧穿杨,朝那群被张道士叫来救援女人的村民步步紧逼,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好像萃入鲜血那样,不满血丝地,死死盯住那几个可恶的村民。
于是那些人全都识相地举起手来。
“看到祝爻了吗住在二楼房间的小姑娘他穿白色的婚纱一样的裙子,很漂亮,圆眼睛黑头发,扎着两个小麻花垂在肩膀上,头刚好到我肩膀这里,看到他了吗说看到他没有”
随之又是“砰砰砰”的连续几木仓
射在旁边的地上、树干上,威胁所有人老实回答他的问题。
“没、没看到过那样的人我们没看到过”
砰
那个刚刚回话的人,膝盖上立即就见了血,使他匍匐在地上嗷嗷地叫。
苏旸还是拿木仓举着那群nc,“白裙子,他就住在二楼,没看到”
男人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悲痛和自责,他早干嘛去了他早拿木仓抵在张老道的头上,质问nc瑶瑶在哪里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瑶瑶都不见了他居然还在考虑不要惊扰nc影响通关进度
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不知道突然就发大水发成这样啊瑶瑶会水吗他还不知道瑶瑶会不会水怎么办怎么办外面那么危险,瑶瑶一个人娇娇弱弱怎么应付得来
苏旸整颗心乱成一团,之前在冰原雪域里融合过的那些碎片就乘机叫嚣着扰乱他的心绪,灵魂深处传来撕i裂般的剧痛,整个人就像走火入魔般濒临失控的边缘。
男人满是污水的裹着长裤的腿一步步靠近那些抱头鼠窜的nc们,那些存在就是给祝爻造成威胁的十恶不赦的村民们。
恶隼一样的眼睛从滴滴答答淌水的额发间阴森森抬起,他猛地一月退踢翻了距离最近的那个男人。
一手提起对面的脖子,折过穿杨的手柄猛地击打在那人的脸上
砰砰的响动里,夹杂着血肉模糊的粘腻声音,好像这样能让他撕扯的灵魂好受一些,但其实是使得他越加疯狂地出手了。
一拳一拳不遗余力地往上面招,苏旸咆哮着质问手底下的男人“不是逃命吗不是喜欢把人当狗一样地拴住吗为什么把人锁在猪圈里把人当狗一样驯养很好玩吗你特么还是人吗”
“啊啊啊啊啊不是不是啊啊啊没有养狗没有养狗”nc拼命挣扎着,浑身血迹为自己辩解“没有真的没有我们过来就是来救她们的啊没有把她们当狗真的真的”
听到这里,苏旸狂乱的心好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了一下,那些撕扯着的灵魂也仿若安息一瞬,面目狰狞的男人蓦然顿住。
最后一下,穿杨手柄击在nc的太阳穴,那人两腿一蹬,立即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这下苏旸的身上就不仅仅狼狈的泥泞了,更沾染了浸透衣衫的污浊的血。
阴沉的夜光落在他身上,他就像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活阎罗。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做过坏事,我没把人当狗没有我没有”
同伴一死,所有其他的村民全都乱了套,但迫于苏旸的威压,竟然无一人胆敢离开现场,全部哆哆嗦嗦为自己在女人们身上犯下的罪行辩解。
苏旸看着眼前nc如出一辙的假面,恍然意识到自己竟在副本中杀死了nc。
副本nc,什么时候可以被玩家这样轻易杀死了
苏旸来不及想清楚那个nc到底真的死没死,他忽而想再去张道士家一趟既然这些村民还会折返回来救猪圈里的女人们,那一定也不会轻易伤害瑶瑶他得再去张道士家一趟。
但再抬眼时,眼前好像闪过两道白金色的光。
苏旸立即握紧了穿杨,“谁”转头看见一金一白两个男人闪现在自己身后。
“张裁缝”身后的村民仿佛看到了希望,连语气里都透露出两份惊喜。
透扫了村民们一眼,“带着新娘们走啊,愣着等死”
村民闻言,赶紧跑去把女人nc们从木舟上拉扯下来,慌不择路地带着人跑得没了踪影。
苏旸认得透,几乎是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在孤海游轮副本里,新郎nc是他扮演,苏旸记得清楚得很,一样的白衣白发,就连瞳孔里透出来的粉光都如出一辙。
“是你”他现在看到谁,都觉得是那个人带走了瑶瑶。
一旁站着的金发男人护住般地往前站了一小步。这个人苏旸也知道,是原来瑶瑶进去张道士家之前,那个房间原本的小姑娘身边的男人,一看就能知道他们的契约关系。
苏旸握紧了穿杨,他能感受到透身上,同根同源的碎片气息,而且不弱,融合实力远在他之上。
“你带走的瑶瑶”苏旸五感敏锐,即便隔着雨幕和浓重的夜色,他也能嗅出透身上和祝爻相关的气息。
应该是才接触过不久才会保持到现在。
“”是他。
是眼前这个人带走了瑶瑶。苏旸的心也跟着这一意识猛地悬了起来。
透没有否认,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刚刚从祝爻的房间里出来,身上祝爻的味道被苏旸闻见了。
白发鲛人恶劣地勾唇讪笑了声,旋即拿出一张从中间裂开的黑金色卡片,“无私的小约翰,你杀的”
卡片上小约翰一张戴玫瑰花环的笑容,穿着最贫贱的仆从粗布衣服,就和祝爻当初在玫瑰花圃下看见的那样,后来祝爻站在城堡顶端,看见荆棘丛中熊熊燃烧的大火,小约翰就是那样戴着花环,怜爱又充满希望地久久凝望。
现在,这张黑金色的卡片从中间裂开一道丑陋的裂缝,直接将小约翰本来无暇的脸撕扯得面目全非,那黑金色卡牌上的缝隙却仿若一道深黑色难以跨越的深渊。
“”小约翰死了
“你杀的”苏旸气息颤i抖,他几乎看见祝爻漂亮的睫毛根部的眼泪。
苏旸没有真的把小约翰怎么样,他们在山洪爆发前交过手,但真要融合小约翰的时候,苏旸还是犹豫了,他知道祝爻对小约翰什么感情,即便心存嫉妒,却始终没能下得了死手。
但小约翰
苏旸咬牙蓄力,下一秒,浓重夜色的雨幕里,所有淅沥的雨丝全部化成冰的刀刃万箭穿心一般刺向对面一金一白两个鲛人
是从冰原雪域获得的爆发性技能点水成冰。
苏旸现在无比肯定,瑶瑶当时是被白发男人带走了。
一时间,一金一白一黑,三个迅速移动的身形打得不可开交。
苏旸不断逼问祝爻的下落,透用巨大的透明的鱼尾扫荡开无数冰剑,动作间游刃有余,又满含嘲弄。
和恶魔比试久了,他险些忘记自己那些战斗技能实则也是杀伤力惊人。
在透明鱼尾的操控下,那些汹涌的洪流仿佛一下获得新的生命,如一群盯准了目标的恶狼,训练有素又异常歹毒洪流暗藏的瓦楞与石子就是恶狼的利爪,掀起高到米的巨浪就是恶狼张开的血盆大口。
群狼环伺。利爪刺穿苏旸的血肉,血口咬住他的脖颈使他窒息。
穿杨的木仓声响彻整个死寂的雨夜。如锣鼓鞭炮欢送新娘出嫁的轿辇。
逐渐地近了,近了,他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隆隆地来了。在雨夜电闪雷鸣的巨响里,在两列乡村乐队欢庆喜事的吹吹打打里。
高高的山路上,黑漆漆的是两边野树丛生的矮小山丘,可能不慎就会发生一次危险的山体滑坡。
而那路的尽头,高高的轿子好像沾着喜庆的红,八个低着头的人颤巍巍地抬着,红色的帘子不懂事的山风掀开,露出新娘漂亮的脸。
圆圆的眼睛,黑头发,扎着两个小辫子垂在肩膀上。长得好漂亮一个,又很乖,如果站起来,大概就是在苏旸肩膀的那个高度吧。
“瑶”苏旸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随雨飘到轿子里去,他想喊瑶瑶,但是嘴巴里却溢出猩红的血。
血肉四肢像被什么洞穿了一样。
但苏旸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往自己身上看一下,怕再挪开视线,乖瑶瑶又该被人骗去欺i负了。
可是,怎么喊不出声音了呢
雨中风尤其懂事,一遍一遍吹开帘子给苏旸看轿子里的人。穿着紫色的漂亮裙子,双手也乖乖地摆在月退上,眼睛一笑就弯了,像天上一轮未圆满的月亮。
苏旸早就说过了,看见祝爻的第一眼就说过了,说这么漂亮还这么香,又娇气又爱哭,肯定是什么小姑娘吧
要是是小姑娘,就娶回家当老婆,还要造很多漂亮娃娃。
猩红的眼眶里,沉如暮色的瞳孔全照着花轿里漂亮的小姑娘。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像即将出嫁的新娘,唇角挂着甜甜的笑意,一步一步跟着轿辇走向自己心爱的郎君。
瑶瑶是在看着前面的路还是在看我
可是天太黑了,我身上全是脏乱的泥和血,他会不会看不见
而且太脏了,瑶瑶不喜欢脏脏的新郎吧会不会要生气了,不肯嫁了怎么办
不行啊,不能惹瑶瑶生气,再不嫁可没办法哄了
苏旸拼命地抬手,抬手要去擦身上脏污的痕迹,可是一按在月匈口,满手粘稠的血,一大片一大片,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忽然,膝盖中了两箭,苏旸就站也站不稳了,要朝洪流里倒去,混乱的灵魂也开始疯狂地撕扯。
视线开始模糊,听觉也开始混乱。但是苏旸不肯闭眼,不肯朝洪流里倒下,他听见自己的新娘就要来到自己身边了。
近了。就要近了。他现在不那么灵敏的嗅觉,几乎闻到熟悉的甜香气味。
“”像甲板上自由的风,冰原里甘甜的雪,撬开温软唇瓣时少年人哭得粉红的眼睛。
点水成冰。
苏旸用尽他血已流得干枯的身躯的最后一丝气力,把身后肆虐的洪水猛兽冻成一片没有阻碍的平地
坚硬的冰迅速朝更远的后方延申覆盖而去,所到之处再无洪流波涛只余冰川平地。
这瞬间,透明鱼尾掀起的万丈波涛在顷刻间碎成一片粉色蒲公英般的雪花。
苏旸自己也变成一支不倒的男主人翁。睁着眼,看轿子上甜甜笑着的人。
少年在轿子上看前面的路,路上的人在冰封里看他穿过雨幕。
最终冰棱也冻结了他的目光,他却目送新娘进入他身后无波无澜的宁静之处。
“”心里闷闷的,祝爻含笑的眉头不受控地蹙了一下。
“乖,没事的,或许只是抬轿子的人太颠簸了。”身后抱着他久未出声的男人凑近安慰。
“再稳些。”恶魔抬手动了动nc身上的傀线,冷漠如是道。
作者有话说
副本灵感来源于缅i甸i北i部事件,以及无数残i害i女i性的案例如女博士被拐大山,上海小i红i楼事件等等。宝子们在外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轻信任何陌生人。
然后就是因为某些原因我删了一些宝子的评论都是我喜欢的真的舍不得删,所以我给被删评的宝子发了小红包,如果昨天有宝子收到我的红包的话,那就是被我删评惹qaq真的对不起呜呜呜
这个副本写完就正文完结,001实体的末世副本转移到番外写,另外还有宝子门提到过的孕期y、猫耳y等等,都会在番外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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