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凯旋那日很是风光。
大军前的青风四处是伤,但是丝毫不掩盖他的意气风发。
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在看到最前方摇着扇子的苏眉之时,他敏捷地从麒麟上翻身而下。
“神君可还好”
“那用你说。倒是你小子吓死我。”
两人拥抱之时,苏眉只觉得他手上那把梅花有些碍事。
“你这是什么”
青风耳根泛红,然后道,“凡间冬日,没什么花,路过梅林就折了几枝下来。”
苏眉“嗯,折几枝下来,然后呢”
青风清了清嗓子,目光望向了孤神殿,“兔子最近怎么样”
苏眉取出扇子摇了摇。
青风“怎么”
苏眉顿了顿,道“之前顶撞了神君,现在应该在院子里思过吧。”
青风蹙眉“这兔子怎么就不知道安分乖巧些”
青风口气中都是嫌弃,腿上御风的速度却是加快了。
苏眉看着他追风般的背影,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生司阁正门为青风大开。
容远站在门口亲自迎接青风,青风单膝下跪行礼。
容远脸上含笑“做得好。”
青风“全靠神君当时克制住了穷奇,让他使不出燃魂阵。”
容远敛目“不,功劳在你。”
但是目光很快移到了他抱着的那一大捧梅花之上,目光顿了顿。
青风道“我在人间捡了一把腊梅,也没地方放,准备去西厢回廊那边找一个瓶子。”
苏眉只觉得他这理由找得让他觉得头痛。
什么瓶子还非要跑到西厢去找
苏眉捏了一把汗。
这哪里是什么孽情
简直就是前世的孽债啊。
小天婴说她是重生而来,她是带着前生的仇怨来讨债的吗
无论是神君还是青风前世是不是欠了她许多
说完青风向容远行了个礼便转身向西厢走去。
容远脸色微微一冷,看着青风离去的背影。
最终却是转身向东面走去。
容远没有回到书房,而是登上了九重搂,拿出自己的长琴,奏了一曲百鸟空啼。
容远在九重搂上遥看青风离去的背影,他指下琴声变得急促了一些,一些回忆再次强横地入了脑海。
前世,自己弹琴,她在旁边扑蝴蝶,自己看书,她就在旁边研磨,自己钓鱼,她也抬条小凳子安静地守在旁边,只有自己钓上鱼时,她才会拍手喝彩,那模样,竟是比自己还要开心。
有一日,自己闭目养神之时,她把自己那张小脸贴在了自己手上。
她的脸,确实极小,而且极为的软糯,贴上来的瞬间,居然让人的心像涟漪一般荡漾。
他未作声,只是让她这么贴着,直到青风来,他才睁眼。
青风看到了这一幕,狠狠斥责了她。
她落荒而逃。
后来,她在自己书房也用手蹭了蹭自己的手背。
他也未制止。
那日青风进来看到她,嫌她妖气太重,说了几句重话要将她赶出去。
她当时很委屈,委屈地看了看自己。
可自己当时要事在身,与青风说起了收复无泽之事。
她悻悻地委屈转身,容远却抽不出空暇来安抚她。
因为她哪怕再委屈,她明日都还会来。
果然,第二日,她还是按时来了。
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她两眼弯弯,就像前日的委屈根本没有发生过。
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样。
“大人早上好”
容远活了很久,见了太多的世事无常,但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却从来没有变过,就像那恒久的星光。
她呆了没有多久,青风似是忍无可忍,对她道“你就不能等过了发情期再来找神君你味道熏到我了。”
青风说完这话,她那双明亮的眼,瞬间就红了,脸色很是难看。
她看向自己,很想自己帮她主持一下公道,而自己只是接过了青风递上来关于无泽的一些消息,便不再瞧她。
次日,她又按时来了。
她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她已经委屈到了极致。
将青风扔了三只公兔子进她房间的事情哭诉了一遍。
说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在委屈地轻颤。
那一刻,容远意识到,青风这次过了。
天婴到期这件事,在容远的计算之外。
又或者说,在原先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他费心的事。
她本是兔子,送公兔子给她交配便可以了。
可与她相处这段时日,容远心中却觉不妥。
但是她是兔妖,一切生理遵循天地自然,这是无法规避的事。
若不是兔子,找谁与她交合
难不成让青风还给她找三个男人
想到此处,他心中顿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烦闷,酸涩,甚至有些许愤怒。
他立刻不去想这些画面。
容远向来善断,极少在一件事上犹豫不决,自我消耗。
但这件事居然有些难住了他。
但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世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见到自己没有反应之时,她那双眼的光飞快地暗淡了下去,那时候的自己,其实心微微动了一下。
他刚想叫住她,她却已经转身离开。
容远想着,她明天又会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如太阳总会升起一般。
天婴离开后,他难得的训斥了青风,并让将那三只兔子处理了,让灵犀立刻去寻这可以缓解发热期症状的药。
然而,第二日,她没来。
第三日,她没来。
第四日,她依然没来。
直到第五日,他唤了青风,让青风将她唤来。
不久,青风独自前来,眉头紧蹙,“神君,我将整个生司阁找了一遍,不见她的影子。”
容远突然从回忆中惊醒,发现自己居然弹错了一个音。
他蹙了蹙眉,继续拂琴。
只是回忆罢了。
却在这时,只见青风仓皇的身影向九重楼跑来,那本是一张意气风发的脸此刻没有半点血色,但手中依然抱着那捧梅花。
他站在九重楼下,抬着一双通红的眼看着自己,惊惶地道“神君,我找了整个生司阁,没有看到兔子的影子。”
“噌”一声,容远指下的琴弦断了,不仅断了,还将他的手指割破,一滴血滴在了琴上。
容远豁然站起,广袖一挥,问道“你说什么”
他在整个生司阁设了结界,她不可能离开。
但是,他想起了刚才那段梦境
然而不待青风回答,容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了一个缩地术,一脚跨入了天婴的房间。
跨进来的一瞬间,他却又被前世的回忆侵扰。
前世的自己并没有设封印,因为他断定天婴不会离开这里。
当时他一脚跨入西厢回廊,看到空荡和整洁房间的一瞬间,整颗心沉了下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自心间升起。
他从记忆中抽离,还是那间西厢回廊,跟整洁二字扯不上关系,还是如那夜一般凌乱,甚至比那夜还要凌乱。
容远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房间,这时候感到的不是心烦,是一种让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与前世那股情绪叠加在一起,压在他心底。
在这片凌乱之中,他难得发现了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容远亲启。”
他拆开了信封,淡淡的香味飘出。
就在这时,青风进了房间,苏眉也接踵而来。
他们只是见着容远抽出书中的月桂枝所做的书签。
他们认得这是容远的书签,它又怎么会在天婴这里
容远想起了那个喝醉的夜晚,她半夜将自己摇醒,哭着向自己讨要那只被吃了的蟠桃。
他当夜心情不错,给了她一个承诺,只要不违背孤神,可以答应她一件事。
想到此处,容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信封中除了这枚书签外,还有张薄薄的信纸。
容远将信展开,里面只有两行字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远离你们。”
“我会遵守之前约定百年后回来,也望你遵守承诺。”
苏眉亲眼看见容远展开信纸的那一刻脸色有多难看,而旁边的青风一张脸也变得如此人一般苍白。
远离他们。
是她唯一的愿望。
青风手中的那捧雪梅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洒落一地。
容远大步走到了院中,他广袖一拂,一道白光划过,整片萝卜叶被齐齐消去,在一瞬间燃为灰烬。
他们看到了一个兔子洞,她居然在生司阁打了一个兔子洞。
青风惊愕地看着这个萝卜叶下的洞。
所以她根本不是要种什么萝卜
而是从住进来的一刻就蓄谋逃跑
而自己给她送种子,天天为这些萝卜浇水
容远用神识扫了一遍兔子洞,这个洞中的封印未必破坏,但是封印之外却留下了她的兔子毛。
也就是说她知道破解封印的办法,穿过了封印。
他未曾想过,前世自己将这些都告诉了她。
自己的血所画的符咒可以破自己设下的结界。
容远没有继续用神识去探这个兔洞,不用猜,他也知道这兔洞会通向无妄海。
那是离开九重天唯一的路。
银龙吞噬了烛比,此刻还在沉睡,无妄海风平浪静,哪怕没有饕餮所赐的咒符也能够
青风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无妄海兔子去了无妄海”
“我去把她抓回来。”他语气中带着慌张,带着一种无措。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就掠空飞出,留下阵阵劲风。
容远骑着他的坐下雪鸢朝无妄海飞去。
青风看着那道身影“神君”
他第一次见容远骑他的坐骑雪鸢。
容远在雪鸢之上疾行飞驰。大风吹得他的长发和白袍在空中纷飞。
前世的回忆再次涌来。
前世自己走到了无妄海边。
那一日波涛汹涌,卷起十丈巨浪。
巨浪之下的银滩之上坐着一娇小窈窕的身影,随时可能被那滔天的银浪吞噬。
他站在她身后,声音有些哑“过来。”
波涛之中,小妖听见了他的声音,急忙转头。
就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那张小脸是哀怨的,她虽然惊讶中带着惊喜。
最终却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容远在雪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海边危险。”
小妖忍着眼中的委屈,“不要那三只公兔子。”
然后她抬着头看着自己,一双眼在银海的映照下显得波光粼粼。
“我只喜欢祭司大人你。”
“无论是兔子,还是其他人,都不可。”
她说得那么直白,毫不拐弯抹角。
容远微微一愣。
但是心中之前那莫名的堵闷和酸涩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远道“我不是早让青风把兔子捉走了吗”
那三只兔子第二日就不见了,她以为是他们自己跑了,原来是容远的意思。
那张委屈的小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怯怯问“真的吗”
容远嗯了一声。
小妖又强调“其余人也不行,除了大人都不可以。”
容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喉咙中居然不受控制地“嗯”了一声。
“嗯”完后他极为后悔。
小妖惊讶之中带着欢喜,“那大人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回家
容远的心微微一动。
然后目光柔和了些许,道“是的。回家。”
那双委屈的眼睛瞬间亮起了光,脸上展开了笑容。
容远活了很久,见了太多的世事无常,好像只有那双看了自己会发光的眼睛,从来没有变过,就像来自天际恒久的光。
看着那滔天的巨浪,他哑着嗓子道,“过来。”
那小妖咬了咬唇,可怜巴巴地道“大人,我拧着脚了。动不了。”
容远走向了她,将她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想起一句话,世间最美好的词不是心花怒放,不是春风得意。
而是虚惊一场。
小妖满眼的慌张,惊讶,随即变成了羞涩和欣喜。
容远冷冷道“你是想离开九重天”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竟然有些气息不稳。
小妖诧异地看着他“我只不过是想到这里来散散心,然后扭着了脚。”
“只要大人在九重天一日,我永远不会离开九重天的。”
容远的雪鸢在无妄海上徘徊。
饱食的银龙在沉睡,海面万年来难得的平静。
平静的海面,平静的银滩。
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上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雪鸢在天际不断徘徊,容远的心一点点冷去。
最后他召唤出了大海中的龟仙。
龟仙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答“哦,那只兔子精啊,早在前几日就渡海,离开九重天了。”
容远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真的渡过了这无妄海,离开了九重天。
一身白衣的青年看着银光闪烁的无妄海,白衣在海风中飘舞,缎带在海风中翻飞。
修长的背影冷肃而萧索。
脑中回忆着她清甜的嗓音。
“只要大人在九重天一日,我永远不会离开九重天的。”
“那大人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空中乘风而来的少年满目通红。
他看着虽然平静但却浩瀚无边的大海,他并不接受这个现实。
少年声音沙哑,满目通红“她是只兔子,水性不好,怎么可能渡得过这无妄海”
杵着拐杖的龟仙人摸了摸胡子,眯着眼得意洋洋地道“自然老夫驼她过去的啊。”
青风一听,气得将龟仙人一把拽着他的领口提将他起来,“你为什么要载一只素未谋面的兔妖渡海”
龟仙人四肢都缩回了躯壳中,无奈脖子被青风拽着实在是缩不回去,只能探着脖子怅然地吐了一口气,“说来也是奇怪了。”
“老夫出来沙滩透气,不想遇到那小妖找老夫说话,老夫本是不喜妖族,但见那小妖生得可爱,不像恶妖,于是便与她说了几句,却不想这一谈就是半天,就觉得像多年的挚友,她像认识了老夫很久一般。”
“后来知道她在这九重天过得不开心,便驮着她渡了这无妄海,到凡尘去了。”
“老夫这也算日行一善吧。”
“悠悠天地,奈何苍苍啊。话说小将军,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青风此刻只觉得全身没有力气,这种无力感蔓延到手指,手指一松,龟仙人噗通一下掉进了银沙里。
容远转着手中的玉扳指。
种萝卜只是为了掩饰她挖的洞穴,容远早就看出了,只是没有揭穿,由着她去,毕竟他并不认为靠如此幼稚的方法能离得开九重天。
却不想前世她居然知道了破自己结界的方法,那一夜取了自己的血,还向自己要了承诺,趁着银龙因吞噬烛比沉睡,到了无妄海,找到了龟仙人,借他离开。
原来,她早就想清楚了。
自己百密一疏。
疏的是自负,输的是对前世两人之间关系的一知半解。
自己的血能破自己结界这个秘密,就连苏眉青风都不知道。
她能知晓,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告诉她的。
又或许,自己前世对她,并非灵宠那么简单。
他看着海面,像是透过海面看到了人界。
青风再次将龟仙人从沙中拔起来,道“载我过去。”
龟仙人还没有回答。
后面一道声音传来“你去做什么”
容远微微侧首,余光瞥向身后,青风转身。
只看见一位身穿粉色长衫的俊秀青年,蹙眉看着二人。
青风只以为苏眉是在问自己,道“把兔子找回来。”
苏眉“找她回来做什么”
容远垂眼敛目,眉头微蹙。
青风突然一怔,脑子飞快一转,道“她是草种容器,在外面不安全。”
苏眉“我倒觉得,对她来说,九重天更不安全。”
不待青风反驳,苏眉继续道“饕餮当初答应将小天婴许给烛比,是为了刺激奖励烛比,如今烛比已死,饕餮本性贪婪,但凡想起天婴,随时可能将她召回去。”
容远默然。
青风顿时哑口无言。
苏眉这时看着容远“神君大人,她是容器之事,是否能让无泽长老等人知道”
容远毫不思索地答“不可。”
苏眉又道“既然如此,无泽长老等老顽固怎么可能会让一只妖留在孤神殿的生司阁中,留在神君大人您的身旁”
容远看着手中的白玉扳指,依然沉默不言。
苏眉道“小天婴年纪虽小,但有草种相助法力修为已算得上是一只大妖,除了这九重天的高手,妖界的穷奇等上古凶兽,这世间真打得过她的不多。她的实力在凡间,绰绰有余,更为安全。”
苏眉看似对着青风说的这些,但是目光也会时而看一下容远,只是青风此时所有心思都在天婴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苏眉见两人都是沉默,继续又问“她会时不时地发情,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青风大脑轰然一炸,脸色突然变得通红,大脑一片空白,他曾经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被苏眉一问,根本无法思考,只觉得全身燃烧了起来。
这个问题容远却思考过,听到此处,他别开了头。
青风大脑终于可以转动,他“灵犀仙子不是有药吗”
苏眉“那药不是长久之计,药不管用了后怎么办难不成给她几只公兔子。”
青风大怒“她已经成了人形又怎么能拿兔子来羞辱她”
青风说完这话后,容远终于抬起了眼,睨了一眼正在发怒的青风。
苏眉点到为止不再提这个,话锋一转,道“况且让她开心过完这百年,又有什么不好”
苏眉看着远方的孤神像,叹了口气,“看她留下来的信,可是厌恶咱们得很,是真不想留在这里。”
他话音一落,容远转扳指的手停下了动作,青风的脸变得铁青。
她的愿望,唯有离开而已。
苏眉又道“神君向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她,应该不会反悔。”
容远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青风朝无妄海中走去,平静的海浪卷着青风的靴子,没过他的膝盖,他的大腿。
大胜归来,本该万人簇拥为他接风洗尘的少年将军此刻站在冰冷的海水中,看着这无边的大海。
一直站到深夜,又到第二日天明。
看着月起月落,旭日升起。
那捧梅花没有送出去,也没有让她喝到月桂酒。
他在战场上日夜思念的姑娘,在他回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容远没有骑雪鸢,也没有用缩地术,只是与苏眉擦肩而过,向孤神殿走去,在银沙之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前世自己离开这里时,并不是孤身一人,她在自己怀中。
那一刻他记得很清晰。
她那是第一次被这自己抱起,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是惶惑又欣喜地看着自己。
那张小脸灿烂得就如人间四月开出的花。
“大人,你真的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见自己不答,她有些害怕,“大人,你生气了吗”
其实那一刻,容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气。
他手指甚至有些发麻,他活了那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后怕。
见自己还是不答,她把脸在自己胸前撒娇般地贴了贴,见自己没有生气,于是又蹭了蹭。
她那双莹白纤细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大人,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走啊,只要大人不赶我走,我永远不会离开大人的。”
她说这话时,那么的天真,那么的赤诚。
那双眼,那么明亮。
容远活了那么久,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目光。
就如遥远天河中,恒远不变的星光。
而此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再也没有那温软的小妖。
她走了。
头也不回,毫无眷恋。
他走到生司阁前,此刻漫天的星光与月桂花一齐闪烁,璀璨无比。
人间看到的星河是无妄海,而九重天看到的星河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据说连看到的星光都是数万年前的。
世人以为恒久不变的星光,也许,早就灭了,他看到的光或许只是它万年前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