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那顿饭宋枝蒽滴酒未沾。
面色却像是喝了两大杯白酒那般火速烧得绯红。
似乎真的酒劲儿上头,祁岸在被家人们调笑揶揄后,非但没有收敛,还在桌下肆无忌惮地握了会儿她的手。
就好像两人真的处在难舍难分的热恋,即便在家长面前也无所谓收敛。
然而曾经的宋枝蒽,不论哪次带何恺回来,都没干过当着长辈们的面秀恩爱这种事。
和祁岸的“恋爱”比起来,两人曾经的恋情就好像在过家家。
对比之下,宋枝蒽心头泛起微妙的电流,一时间也忘记反抗。
后来还是翻译兼职那边的某位学姐急着找她,宋枝蒽才匆忙抽回掌心微潮的手去接电话。
说是她前阵子兼职翻译的合同文稿因为又要加额外的条款,需要她现在再修改一下。
宋枝蒽对待工作向来认真,又是合作那么久的学姐,自然痛快答应。
只是电话挂断,她正想回去跟大家说工作的事,不想刚好听到李桃桃和祁岸聊天。
李桃桃对两人之间的事似乎很感兴趣,便打趣祁岸,“哎,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们家枝蒽的啊,我听我妈说你以前总来烧烤店吃饭,不会那个时候你就有企图了吧。”
听到这话,站在厨房门口的宋枝蒽脚步下意识一顿。
这个问题似乎吊起大家胃口,舅舅舅妈也跟着参与进来。
一桌人言笑晏晏,似乎都在等祁岸的回答。
祁岸却笑得漫不经意,丝毫没有否认意味地“嗯”了声。
随后又从容不迫道,“高中就喜欢了。”
话被他说得坦荡。
没有一点儿扯谎的痕迹。
宋枝蒽握着手机的指尖堪堪一紧。
他在说什么
高中
他是喝多了开始说胡话吗
还是在为了维护两人的关系故意说假话
宋枝蒽想不明白。
李桃桃却紧接着感叹,“原来你们高中时候就认识啊。”
话到这里,赵淑梅也开口,说当初枝蒽最难的那段时间,跟着她一起住在祁岸家,正因如此两个人才认识。
李桃桃听完眼睛都冒粉红泡泡,“哎呦,这不是典型韩剧设定吗不止青梅竹马,还是有钱公子哥配上”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杨春芝就在桌底踹了她一脚。
李桃桃啊一声。
赵淑梅笑着起身,“我看菜都凉了,我去给你们热一热。”
话题到这里不知不觉地转移。
宋枝蒽也在这会儿也回到桌前,说自己要去卧室工作一会儿,让大家先吃不用管她。
鉴于她这种情况常有,舅舅舅妈都没怎么意外。
倒是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祁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宋枝蒽回过头,祁岸微醺的眸由下至上地望着她,“什么工作,非在吃饭的时候。”
手腕处的皮肤仿佛被发烫的掌心灼烧。
宋枝蒽呼吸一紧。
纤长的眼睫低低垂下来,视线与他相对,“翻译稿那边需要我多加一些文字。”
喝过酒的祁岸似乎比平时多了份执拗,盯着她不松手,“那你就不管我了”
“”
宋枝蒽没办法地放低语气,“就一会儿,行吗”
咬字温温软软,夹在电视机和旁人说话的背景音里,格外像在哄人。
感受到她话里的“诚意”,祁岸略抬了下眉,倒也没多为难地松了手。
就好像她做事之前得到了他的应允,所以他才满意。
宋枝蒽为他的霸道默默无语。
但想着手头工作重要,赶忙撤回卧室。
还好她家里有台还算凑合的台式机,可以让她用最短时间投入到工作。
只是这帮忙帮得和想象中不大一样。
她本以为最多十几分钟也就完事儿了,不曾想这学姐一次又一次地找她,不是这段不行,就是那段重新修改一下用词。
偏偏态度还极其良好,让人有不满也不好说。
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大概也是觉得过意不去,差不多九点时,学姐终于放过她。
然而这期间饭菜早已热了一遍又一遍,外婆三人也早就下桌各忙各的,唯独李堂亮拉着祁岸一直喝。
或许是平常少有这么开心,李堂亮对着祁岸天南海北地聊,从过去日子多么艰辛,创业时候多么不易。
等宋枝蒽从卧室出来的时,李堂亮已经聊到了小时候老家养的那头牛。
祁岸也没好到哪里就是了。
被灌了五六罐啤的不说,又跟着喝了好几杯白的,人也早已没了之前的清明。
李堂亮还非拉着他聊天,作为小辈他不得不应付,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旁装作很感兴趣地听着,实则眼皮沉得已经有些虚浮。
杨春芝收拾完厨房回来,见状忙过去打岔,“你们怎么还在喝啊,哎呦,真是的。”
宋枝蒽也很无奈,赶忙过去把桌上的酒收起来。
李堂亮喝多了,被杨春芝拽着的时候还不乐意,杨春芝哪里惯着他,臭骂了他一顿,又嘱咐枝蒽,“小岸看起来有点儿难受,你快,把他带你屋里躺会儿。”
宋枝蒽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比杨春芝温柔许多,即便拽着祁岸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也控制力道,生怕拉疼他。
到这会儿,祁岸似乎才恢复一点认知,确定眼前的人是宋枝蒽后,倒也没怎么反抗,被她扶回了卧室。
只是她的卧室太小了,祁岸一进去就感觉空间所剩无几,宋枝蒽只能耐心哄着他先在床上躺下。
祁岸听话归听话,却死攥着她的手不松开。
那张往日里英气俊朗的脸,这会儿也几分迷离地盯着她看,眸色却不似以往那般桀骜不驯,而是翻涌着晦涩不明。
宋枝蒽担心地看着他,“很难受吗”
祁岸闭了闭眼,嗓音低哑,“嗯。”
“”
“你陪着我我就不难受。”
比往常还要沉磁撩拨的咬字,混着一点点沙哑,莫名像在对她撒娇。
宋枝蒽登时心软,倒也没真的抽回手。
只是她从来没照顾过喝醉酒的人,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任由祁岸不松手,十指相扣地与他牵着,另一只手在百度上搜索有什么分解酒精的药物。
搜来搜去,好像也只有维生素c对她来说最方便。
宋枝蒽趁祁岸困意正浓,慢慢把手抽回来。
随后又跟个小麻雀似的跑去客厅的药箱里找到维生素c,倒了杯水,回来哄着祁岸喝下去。
不一会儿,外婆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小岸怎么样”
宋枝蒽看了眼侧身睡着的祁岸,小声道,“应该还好,我看他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
赵淑梅明显放心许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喝这么多酒。”
顿了顿,老太太又说,“对了,你今晚打算怎么睡原本打算让你舅舅睡沙发的,但现在他喝多了,怕他不舒服”
“让我睡客厅吧,我没事的。”
宋枝蒽十分懂事,“桃桃姐今天坐飞机回来一定很累,你们赶紧睡。”
赵淑梅松了口气,“那行,你先将就一晚,我去给你拿被子先帮你铺好,这边你也照顾好小岸。”
宋枝蒽点头。
毕竟祁岸这个状态,别说找代驾把他拉回家,就是把他放在大马路上,宋枝蒽都怕他丢。
最妥善的办法自然放在眼皮子底下。
只是她的床太小了,祁岸手长脚长的躺在上面,总感觉不那么能放开。
宋枝蒽莫名担忧了下,但转念一想,谁让他非要喝那么多,活该。
不过不满归不满,出去洗漱之前,她还是帮他好好盖了下被子,又把椅子挪到床边,防止他一个翻身摔下去。
彻底安排妥当后,宋枝蒽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关灯关门。
时间虽然刚刚九点半,但大家都已经回到卧室按部就班地准备睡觉,客厅里一片漆暗。
宋枝蒽也有些困。
明天还要准备剩下的四门考试,她得赶紧洗漱休息。
然而她刚躺在沙发的枕头上,茶几处就亮起一道光。
是祁岸的手机。
宋枝蒽起身拿起来,本意是想调整成勿扰模式,再顺便帮他充个电,结果视线一个不经意便看到屏幕上堆积了三条微信还都是同一个人的。
你的颂颂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肚子好饿呀qq
你的颂颂你去哪里了不管我了吗
你的颂颂呜呜呜呜呜我生气了,再不回来我要吃光你家所有零食
宋枝蒽发誓,她真没有想要窥探祁岸隐私,她真就是说不上为什么,鬼使神差就把这三条信息读完,又鬼使神差地提上一口气。
脑中也随之冒出许多疑问,比如
这个颂颂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和祁岸什么关系
为什么在祁岸家
她怎么都没听祁岸说过。
得到答案的方法也很简单,她只需要解锁开祁岸的手机,再用女朋友的身份跟对方说几句话。
但这种冲动只持续了相当短的一瞬间,宋枝蒽就冷静下来。
她跟祁岸又不是真的。
她为什么要管这个什么颂颂跟他是什么关系。
而且万一万一这就是祁岸鱼塘里的一条鱼,她贸然行动,万一搅和了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趣
思及此,宋枝蒽抿起唇。
忽然电也不想给他冲了,直接把手机扔到茶几上,闷闷倒回枕头。
本以为转眼自己就能睡着,结果翻来覆去好半天,宋枝蒽也没酝酿出睡意,还越想越心堵。
甚至还莫名其妙地磨明天要怎么问跟祁岸说这个事。
虽然两个人是假的,但是关系存续期间,和别人搞暧昧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被外人发现造成误会呢
最主要的是当初他也没说自己还有别的发展对象。
宋枝蒽越想越觉得离谱,各种情绪也在黑夜里无声发酵。
直到卧室里忽然“咣”了声。
神思瞬间被拉回。
宋枝蒽哽了下,刚坐起身就就看到卧室门打开,身形高大的祁岸步态少见虚浮地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的光线虽然昏暗,但能隐约看到他面色不是很好看。
心中再度燃起担忧。
宋枝蒽也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起身跟过去,低声问祁岸,“你是要吐吗”
祁岸看起来比之前清醒几分,还知道摸开洗手间的灯,“没,洗个澡。”
“”
都这样了还洗澡
宋枝蒽无语归无语,但也还是戴上眼镜跟进去,“不然就别洗了,你先睡觉”
祁岸却完全不听她的,直接把外面的衬衫脱掉,随手扔到洗衣机上,旋即又开始解腰带。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宋枝蒽太阳穴一突,第一反应就是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然而还未等她离开,身后的祁岸却蓦地发出一声低喘。
宋枝蒽“”
祁岸似在自喃,“解不开。”
宋枝蒽扭过头,神色艰难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好像并没太清醒。
别说解腰带了,重心都不怎么不稳,光是站在那儿都有些晃。
要是等会儿真的开始洗,说不定就摔倒了。
思及此,宋枝蒽红着双颊,无奈制止,“别洗了,容易摔,明天早上再洗不行吗”
“不行。”
祁岸垂着发红的眼皮,不放弃地解腰带,“脏。”
“”
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固执。
宋枝蒽想过不劝他,但又真怕他大晚上出事,犹豫几秒,只能上前拉住他的手腕,磕巴道,“那个,你把衣服,撩上面点,我帮你解开”
说这话的时候,宋枝蒽脑子都嗡嗡乱响,可除此之外,她好像也找不到别的办法,毕竟她打不过祁岸,也不可能把他拖出去不让他洗。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这个办法最痛快。
而且只是解个腰带,又没什么。
宋枝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行动早已不受控制地贴到他身前。
眼见她靠近,祁岸撩了撩困顿的眼波,倒也听话地把白t掀起来,咬在唇边。
转眼间,一片线条流畅形状性感美好的腹肌,就展露在她面前。
不止如此,眼前祁岸眸色迟钝,咬着衣摆望着她的神情,也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
宋枝蒽咽了咽嗓。
心跳越来越快,耳根也烫得厉害。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帮祁岸解开那原本并不算复杂的腰带。
实话说,这是宋枝蒽从小到大第一次帮人解腰带,细白的手指不可抑制地轻颤,看起来倒也没有比刚刚的祁岸好上几分。
不过还好,她最终还是解开了。
没有碰到他多余一寸。
要说唯一没料想到的,大概就是在卡扣摊开的瞬间,祁岸松开嘴里的衣摆,大手覆上她的脊背。
“”
宋枝蒽上身一僵。
转瞬间,另一只手臂就兜过来,以不容反抗的力道,直接把她正向揽入怀中,又扭身抵到冰凉的墙面。
整个动作快到不过一秒钟。
两人距离却在瞬间推拉到极致。
宋枝蒽发出一声下意识的低呼,旋即仰头惊慌望着眼前看起来醉又好像没醉的男人,“祁岸你”
“宋枝蒽。”
他眸光沉沉如海,低哑发涩地打断她,“我哪里不如何恺。”
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
宋枝蒽心跳狂跳不止,眼神里满是惶惑。
但祁岸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深沉地望着她,如同受了极大的委屈与不甘,用灌满破碎感的眼神质问她。
“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宋枝蒽喉咙涩得厉害,“祁岸,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她很努力地解释,“你没有不如他。”
“他根本不配和你相提并论。”
“我只是”
话在这里卡了壳,祁岸凑得更近,深眸绮靡且危险,加深禁锢她的力道,“只是怎么嗯”
“”
宋枝蒽眼眶一下就红了。
像是积攒在内心好久,好多的委屈,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发泄,她眸光晶莹,一字一句地反驳他,“是你不喜欢我的。”
“祁岸。”
宋枝蒽眼底闪烁着迟来三年的指责,“明明是你先抛下我的。”
话音落下,她哽住呼吸。
空气也在这瞬如同凝脂。
就是这个瞬间,祁岸抬起手,将她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摘下来。
原本清晰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宋枝蒽眨了下眼,然还未来得及反应,祁岸就猝不及防地俯下身,没有任何预兆地吻下来。
沾染酒气的柔软双唇顿时封住她的。
另一只手也在这瞬牢牢扣住的后脑勺,进攻的下一秒,含糊而缱绻的话随着微醺酒气,同唇舌一并喂入她口中
“没有。”
“没有抛下你。”
“想要你还来不及。”
作者有话说
不管怎样先亲一个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