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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赴宴
    送走卫长庚,慕云月便径直回了鹿鸣蒹葭。

    岑老太太打发人过来,唤她去花厅吃饭,她也没什么心情,推说自个儿身上不爽利,便窝在美人榻上捶打枕头,如何也不肯起来。

    一看就是还在为卫长庚要去仙乐舫的事生闷气。

    三个“葭”面面相觑,互相推着胳膊,都不敢上前触霉头。

    偏这时候,外头递来了一道邀帖,竟是那位知府夫人送来的,再看帖子上的署名,慕云月由不得“嘶”了一声。

    “薛令梅这名字好生耳熟,是谁来着”

    “就是那个表姑娘”苍葭道,“姑娘您可还记得,您那位已故的舅母小王氏,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大王氏这位薛姑娘,就是她的二女儿。”

    经这一提醒,慕云月总算想起来,的确有这样一个人,自己从前随母亲来金陵省亲的时候,也时常遇到她。

    慕云月的舅母过世得早,慕云月也只在小时候见过她几面,对她印象并不深。

    只依稀记得,她是一个温柔可亲、心地纯良的女子。因为身子骨弱,经不住舟车劳顿,是以一直待在金陵,和在帝京为官的舅舅两地分居。

    每回自己去金陵,舅母都会按照她的喜好,把衣食住行都给预备得妥帖周到。

    就连丹阳郡主那样挑剔的人,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然而世间好物总是不长久,舅母最后还是难产而死,只留下岑北杨一个孩子。

    舅舅伤心欲绝,后悔过去追逐名利,没能陪在她身边。舅母过世后不久,他就辞官回了家。

    便是那时候,这位大王氏赖上了岑家,借着妹妹的死,三天两头带着女儿上门打秋风,把岑家搅得鸡犬不宁。

    起初,外祖母因着对舅母的愧疚,忍了这口气,对这位大王氏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直到后来,她发现大王氏为了能更好地掌控岑家,居然开始跟还在牙牙学语的杨哥儿不停说,他亲生母亲就是叫岑家人害死的,世间只有自己这个姨母是真心待他好,让他长大后一定要好好报答自己。

    外祖母这才忍无可忍,将她撵了出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慕云月也就没再关注她,只知道她后来好像死了丈夫,带着女儿改嫁别人,又生了一个女儿,名字就叫“薛令梅”。

    但看今日这道邀帖的意思,这位大王氏后来,竟是改嫁给了现而今金陵这位父母官,成了薛家的媳妇。

    这叫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慕云月摇头失笑,“看来她如今,是一心一意要替薛家办事了”

    岑家已经和大王氏断干净,慕家自然更加不会和她有牵扯。她能给自己下帖,无非就是看中她手里那道封后的圣旨。

    官场之上,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自然也不会闲着。

    各位官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从来随着自己的夫君走。薛知府在外头摆大宴,请卫长庚,大王氏就在内宅设小宴邀她,里应外合,总能套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都是官场上混的,即便卫长庚这次是微服私访,也即便她而今还没正式册封皇后,可他们该做的,也是一样不会落。

    “依奴婢看,这位薛姑娘,怕是还有别的意思。”苍葭挂着嘴角,嗤之以鼻。

    慕云月挑眉看她。

    苍葭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他们刚到金陵的当天,苍葭就和岑府上下的奴仆全都混了个脸熟。第二日,她就通过这些奴仆,跟别家的下人搭上了话。到现在,她可以说是把金陵各官宦人家的人脉全部打通。

    各家府邸的阴私,人家府上的主母不一定知道,她却能在慕云月面前如数家珍。

    眼下会说出这番话,自然也有她的原因。

    慕云月示意她说下去。

    苍葭咬着唇,有些犹豫,挣扎良久,还是凑上去道“姑娘也是知道的,陛下来了金陵之后,就一直住在府衙,跟这位薛知府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位薛姑娘也跟着往上凑,今日送棉被,明日送汤水,就差直接把自个儿送上龙床。陛下不搭理她,她还不肯罢休。”

    “她母亲大王氏更是不像话,不仅不拦着,还在后头给她支招,现而今又给姑娘您下帖,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况且奴婢还听说,这位薛姑娘还跟南姑娘走得极近,前段时日,两人还一块结伴去城外上香呢。”

    “这样啊”

    慕云月绵长地哼了声,玉手托腮,若有所思。

    薛令梅想要攀高枝,她能理解,毕竟卫长庚的身份摆在那里,且又生了那样一副好皮囊,世间有几个女子能不心动

    只是她能和南锦屏走那么近,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那这宴会咱们还去吗”蒹葭问。

    慕云月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的。

    卫长庚要借此次赈灾贪墨之事发作,好好整顿一下金陵这潭浑水,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她去赴宴,能帮他从内宅打听出不少东西,给他助力。

    可想着今夜卫长庚要去的地方,还有那个薛令梅,慕云月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使小孩子脾气。卫长庚要真能被那群莺莺燕燕蛊惑,也不至于到现在,后宫还空空如也,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哪怕前世,娄知许收了那么多姬妾,她都没这般难受。

    而且那仙乐舫

    慕云月似忽然想起什么,手撑着美人榻,霍然坐起身,“岁岁今日到哪里去了怎么今天一整天都不见她人”

    “姑娘忘记了吗”采葭一面伺候她下榻,一面回答,“秦姑娘说,她今日要去拜访她的旧友,这几天就都不回府了。”

    “拜访旧友”慕云月挑眉,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又问,“她可有说去哪里拜访”

    “就是那仙乐舫,陛下今晚要去的地方。”采葭道。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怕是会戳中慕云月的痛点,她忙闭上嘴,小心翼翼打量。

    慕云月却没注意她的失言,只扭头看着窗外的合欢花,沉吟不语。

    这段时日,她和秦岁首的关系越来越好,也知晓了一些秦岁首的过往。

    论祖籍,秦岁首乃姑苏人士,因家中遭了灾,家里人都死光,只剩她一个,被人牙子卖去扬州做瘦马。后来,她又因姿色出众,辗转来到金陵仙乐舫。没待几个月,就被送去帝京,成了广云台的魁首。

    先前,慕云月听说这些的时候,只觉她身世可怜,并不觉还有其他。可方才看卫长庚那般问话,再想秦岁首这一路的辗转,还真有些微妙。

    “薛家的金陵,金陵的仙乐舫,曾在仙乐舫待过”

    慕云月低声重复默念着,一颗心无端越跳越急,如何也安定不下来,扭头吩咐道“去找明宇,让他派两个人去找秦姑娘,找到后先别声张,在后头把人跟住了就行。若发现什么异样,不计大小,统统都过来知会于我。”

    “再去查一下秦姑娘来金陵之后的所有行踪,她去过什么地方和哪些人说过话又都说了些什么全都给我查,不要有任何遗漏。”

    “再派几个身手好的,提前在仙乐舫周围部署着,无论今晚的宴会会不会发生什么异样,都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给我盯死了。”

    一大串安排“噼里啪啦”砸下来,采葭听得一愣,不知她为何忽然对秦姑娘上了心。但见慕云月神色严肃,她也不敢耽搁,捣蒜般地点了两下头,扭头就去办。

    蒹葭和苍葭交换了个眼神,问道“姑娘可是在怀疑秦姑娘有变”

    “我也是瞎猜的。”慕云月道。

    从感情上来说,她非常不希望自己猜的这些都是对的。毕竟她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聊得来的人,她不想和秦岁首为敌。

    可前世的经验又催促她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毕竟人心隔肚皮,真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就连血脉相连的至亲,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更别说朋友了。

    “但愿真的只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吧。”

    慕云月揉着眉心,轻声叹了口气,当下再看这封邀帖,她又有了别的思量,“去知会送帖的人一声,今夜我会如约过去赴宴。”

    大王氏操办的这场宴会,设在秦淮河畔的摘星楼。

    那是整座金陵城最高的建筑,坐在顶层的雅间,便可透窗俯瞰整片秦淮河。雅间里头还搭建了戏台子,待到华灯初上时,点上一出戏,再叫一桌酒席,曲乐靡靡,香风阵阵,别有一番惬意。

    慕云月到的时候,雅间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密密麻麻,怕是江淮一带的官员夫人,能来的都尽量过来了。

    一见到慕云月,她们一张脸便笑开了花,奉承话一句接着一句,直把她从头发丝夸到脚趾头,简直比看见亲娘还热情。

    然,热情归热情,若说尊敬,她们心里也是半点没有的。

    尤其在瞧见这位未来皇后如此年轻,还生得这般漂亮娇弱,她们本能地就起了轻蔑之心,以为慕云月不过是个靠色相上位的花瓶,头脑简单得紧,对付起来都无需她们费一成功力。

    可直到真正和慕云月说上话,自个儿没能从她嘴里得到一句有用的消息,反倒还被她套走不少话,她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是碰上了硬茬。

    再想开口说些什么,哪怕只是想简单点一出戏,都得三思、三思,再三思,唯恐又着了慕云月的道。

    原本喧闹的宴会,也因此安静下来,只剩戏台上的人还在“咿咿呀呀”唱着曲儿。

    慕云月倒是一派清闲自在,她们蔫头耷脑不说话,她就只管摇着团扇听曲,那从容闲适的模样,仿佛当真只是过来赴宴。

    可这世界上,有人能爬得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很多不自量力的人前仆后继,不知死活地非要往枪口上撞,给他们当垫脚石。

    譬如眼下。

    大王氏见气氛不对,便端起东家的姿态,自发活跃气氛,“慕姑娘是从帝京来的,这些戏都看惯了,估摸着也觉不出什么意思。不如听点咱们金陵才有的曲儿,换换心情,如何”

    说罢,她也不等慕云月点头,就朝边上扬扬手,招呼道“梅儿快过来,带上你的琴,给你表姐姐抚上一曲。”

    “慕姑娘是不知道,梅儿自创的这首秋意浓,指法和音律都是上上乘,连陛下都交口称赞,每晚都要听一遍,还说以后要请梅儿进宫,专程为他抚这首曲子呢。”

    作者有话说

    宴闭,阿芜回来,坐在桌前开始记仇。

    星星哥脸色复杂“我没说过这话,都是她们编的,为什么这仇要记到我头上”

    阿芜瞪“我就想记你头上,你能把我怎么样”

    星星哥一脸委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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