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就贴在衙门外,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围观百姓一层又一层,神情都透着古怪,昨晚上的动静好多人都瞧见了,怎么一到早上就成了“谣言”
田老四生怕百姓们不认字儿看不懂,把衙差叫出来两个,站在告示前轮流读了四五遍,确保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欸,田衙头,这告示上说的可真”
“听说”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和衙差们打听,田衙头眼睛一瞪,粗着嗓子回,“真听衙门的准没有错。”
而衙门里头,几十个着便服的衙差整齐的排成几列,正听李游说话。
“镇上来了采花大盗,我们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轮流暗中巡逻,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刻来报。“
衙差们都是本地人,家中也有娘子,妹妹和女儿,齐声洪亮的答,“是,属下知道了。”
霜降过后,天一日日变凉了,铺子前的石榴果熟了,红彤彤的特别好看。
“欸,赵大妈,你可得看好莲香,叫她待在屋里,千万别出来溜达。“
何慧芳正抱着小石榴在铺子门口耍,看见赵大妈经过,忙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放心,衙门里的人悄悄通知咱们了,这没出阁的、刚出嫁的女子,都得注意,门窗要关好,不能落单。”赵大妈也压低了声音,同何慧芳说。
衙门口那张告示是专贴出来给采花大盗看的,实际上李游早就派衙差通知了各家,这“芙蓉面郎”好芙蓉花,以红芙蓉作为自己的标记,独爱没出阁的大姑娘,偶尔也祸害刚成婚没多久的少妇。
前两日,镇上风平浪静,没一点儿波澜。
清早上天有些阴,风吹起来凉意颇浓,晨起后何慧芳翻了柜子里的厚衫出来穿,蓝布坎肩,绣花的小褂,穿戴的舒舒服服,提上菜篮子去买菜。
就算镇上来了活该千刀万剐的恶人贼子,这小日还得照常过,小石榴快满两岁哩,现在鱼、肉、蛋她家顿顿有,就盼着娃娃长得高壮,身体好。
何慧芳要了一斤五花肉准备中午做粉蒸肉吃,肉有了,还想买块鲜嫩的水豆腐煮汤。刚走到豆腐摊子前面,豆腐娘子就
瞅见她了,“沈老太太,您想要啥,水豆腐还是油炸豆腐圆子今日不收你钱,白送。”
“欸,这不成,要给的。”何慧芳选了两块水豆腐,从荷包里摸出四文钱,卖豆腐是小本生意,她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豆腐娘子说什么都不肯收,看边上人少,抓着何慧芳的手红了眼,小声道,“那日要不是你们泽平替我家云巧守家,只怕云巧唉。”
“没事就好,咱们以后多注意,再不敢叫娃一个在家过夜哩。”何慧芳想起那晚,还一阵后怕。
豆腐娘子点头说是,把豆腐包好,又从案板上抓了一斤的油炸豆腐圆子,一起放在何慧芳的菜篮子里,“这豆腐圆子撕开烫在热汤里,好吃,吃不完还能留,拿回去吃吧,我的一点小心意,快收下。”
“好,谢哩。”何慧芳没多推辞了,人情来往,有来有往,下回她带小包碎布条给豆腐娘子,留着打补丁,拼小荷包挺好,好多人问她要哩。
过了一刻钟日头终于升起了,太阳照下来,整条街都明亮咯。何慧芳买完菜往家走,半道上看见了一个十七八岁,穿黄色襦装的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头戴碧色绢花,正在酒铺里要酒,嗓子脆生生好比枝头的黄鹂。
“酒老板,我要二十斤水酒,麻烦帮我送到后头细街上的杂院里,俺爹娘哥哥回老家去了,我提不动。”
何慧芳挎着菜篮子站在边上,眉头蹙的可深,忍不住前跨两步,伸手扯扯姑娘的袖子。
“闺女,你注意点啊,镇上有采花贼不晓得还嚷嚷的这么大声”
黄群姑娘眨眨眼睛,脆生生答,“没事儿的”
说完付了酒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铺子里,何慧芳把这事情和庆嫂还有慧婶子说了,连叹这姑娘是个心大的,又问她们知道细街杂院里有这户人家吗
“咦,昨天我去买菜,也见到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和米铺要三十斤米,说的也是爹娘不在家,她一个人。”不说还好,何慧芳一说庆嫂想起来了。
慧婶子一拍脑门子,“我好像也见过哩。”
“这有点儿奇怪。”何慧芳感到莫名其妙,挎着菜篮子进内院了。
二楼的大厢房里,安宁执
笔描着花样子。早上小石榴奶声奶气的唤娘亲,想跟安宁在一块,何慧芳就把沈泽玉送的小木马搬上来,让小石榴在书桌后骑马玩儿,安宁坐在书桌后画画。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小石榴从小木马上爬下来,安安静静坐在地毯上玩布老虎,过上半刻钟,他就扭头看眼安宁,发现娘亲还在画着,他就继续玩,玩了不久,再扭头看
反反复复,明明很希望娘亲和他一块儿玩,却不吵不闹。
安宁看见了,心里忽然一阵愧疚,忙搁下笔,轻唤一声,“小石榴。”
小石榴立刻把头扭过来,看着安宁笑起来,肉嘟嘟的脸颊上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奶声奶气的喊,“娘。”
他从地上爬起,迈着小短腿,展开双臂朝安宁“蹬蹬蹬”的走过来,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咱们下去玩儿,看小兔子。”安宁把小石榴抱在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亲,带着他一块下楼玩耍。
天很快就黑了,这两日何慧芳都来大厢房和安宁还有小石榴一块睡觉,三人好作伴,小黑就拴在房门口,沈泽平睡在隔壁。
“这一日日提心吊胆可啥时候是个头哟。”晚上睡觉前,何慧芳忍不住嘀咕,这才采花贼一日不被抓,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小石榴睡在靠墙的那面,已经睡着了,安宁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快了,娘,你今日在菜场遇见的姑娘,我总觉得不对,说不定是在故意引采花贼上钩呢。”
何慧芳一下来了精神,在心里琢磨一回,哎呦,还是安宁聪明,一眼就看出关窍了。
“是哩,这就对了,难怪那姑娘成天在外头晃悠,一副脆嗓子,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一人在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安宁勾唇笑笑,“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睡吧。”
“嗯,我心安了,睡得着哩。”何慧芳闭上眼睛,连她都被蒙了过去,这色鬼采花贼迟早会上钩。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细街上某个杂院里,便传来了一阵摔打声。
白天水灵灵,嗓子脆生生的黄衫姑娘一脚踹在采花贼身上,眉一挑泼辣极了,抱着手狠狠的说,“采老娘的花,做你的白日梦吧,活该”
今日采花贼一进
屋,埋伏在屋外的衙差就冲进去将他牢牢抓住,还从他身上搜出了绳子、迷烟等物,李游跨步进来,一把扯下采花贼的蒙面巾,是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眼下乌青,眼神猥琐。
“押到衙门去。”李游目光炯炯,严厉的盯了采花贼几眼。
这时候周海从外头冒出头,上次指使李母去州府翻案失败后,他彻底被吓破了胆,对李游殷勤的很,笑眯眯的问,“李大人,事情办妥了”
李游轻轻点头,对黄衫姑娘拱了供手,“多谢你们宜春楼的合作,改日我派人将酬金送去。”
“李大人,这就见外了,抓采花贼,是为了镇上所以人的安全,我们宜春楼出力,那是应当应分的。”周海逮着机会就想和李游攀交情,不过话还没说话,李游淡淡的看了他一样,急着回衙门审人。
“周老板,咱们一码归一码,本官有事,先走一步。”
留下周海无奈的叹了口气。
黄衫姑娘绞着头发,伸长脖子看李游的背影,叹了句,“李大人真是年少有成,长的也俊,要是”
“姑奶奶,你也少做点白日梦吧。”周海戳了戳黄衫姑娘的脑袋,“胡家小姐知道了,能活撕了你这小蹄子。”
也是这个时辰,安宁和何慧芳还在睡梦之中,远在吴州城的沈泽秋却还没睡。
“欸,醒醒,这店不大对劲儿。”
深更半夜,何老爷子睡眠浅,被窗户外头轻微的脚步声给吵醒了,借着月光,明明白白的瞅见窗外有人影子闪过,他们在吴州的港口下了船,要走几日陆路才能到小河港。
这路上多山林和偏僻的小村子,前两日他们一直在破庙里凑合,今晚好不容易遇见客栈,大家都累惨了,进来吃了晚饭,要了一间大房四人睡。
不一会呼噜声就此起彼伏。
“掌柜的,他们睡着了。”店小二猫着腰从他们房间门口走开,跑到堂屋里对客栈掌柜小声说。
那掌柜的手里攥着尖利的剔骨刀,嘿嘿笑着点头,“走,上去。”
月光朗朗,照着寂静的村庄,安静极了,连狗吠声都没有。
“何老爷子,快跳,我们接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qaq来姨妈了不太舒服,今天没有二更了,抱歉 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