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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大人,不好了,大人”一个差役慌慌张张跑进来,脸上还淌着一层亮晶晶的汗渍。

    “慌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许文章拧着眉斥道。他心里很是不痛快,大清早的,实在不吉利。

    那差役抖了一下,但事情严重,他也不敢耽搁,忙将刚才得到的消息一咕噜说了出来。

    “周大夫被贼人绑架了”

    “什么”仿佛晴天霹雳,许文章与王大人,许青衡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目瞪口呆。

    “快说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了”王大人再也坐不住了,他疾步走近差役厉声问道。这周锦可是身负皇命之人,要当真出了差错,陛下怪罪下来,他如何担当得起

    差役忙哆嗦着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

    却原来是今日清晨,商桂从家里回到医馆时,天已经大亮了。街上已经陆陆续有商贩开始叫卖,临街的商铺也开始忙碌揽客。

    而一向开门很早的医馆却大门紧闭。

    商桂心下觉得奇怪,他走上前去敲门,手上微一用力,那大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条缝。

    商桂心里一紧,一丝怪异的不安浮上心头。他蓦地推开大门,旁边一道影子“砰”的一声咂在了地上。

    他顿时一惊,待看清那道影子时,他的心脏立时砰砰直跳,险些从喉咙口里蹦出来,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阿慈”

    商桂赶忙蹲下身去,将他半抱起来。却见狗子脸色惨白,两眼紧闭,好似已经没了气息。

    商桂心跳急剧,他抖着手按在狗子的手腕上,待感觉到对方还在跳动的脉搏时,他不可自抑的松了口气。

    “阿慈,阿慈你快醒醒”商桂轻拍着狗子没有血色的脸上。又拿出一只药瓶在他鼻端轻晃了一下。

    狗子立即蹙起了眉尖,眼皮轻颤,随后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阿慈,你感觉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晕倒在门口”

    狗子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耳边嗡嗡地声音直往耳膜里钻。他难受得皱起了眉,仰着脖子呼出了一口长气。后颈的剧痛霎时侵袭了他的大脑神经,这股痛意当即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脸色唰的惨白一片,眼睛里全是惊恐,“师傅师傅呢”

    他立刻翻身起来,顾不得疼痛酸软的身体,两手紧紧的抓着商桂的手臂,颤着嗓音道“快,快报官师傅被人绑架了”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砸的商桂头晕目眩。

    “刚才医馆的阿慈小大夫过来报案,说是昨夜有一群贼人将周大夫打晕劫走了,至今也未有消息回来。”

    许文章脸色极为难看,外面的阳光烈得很,晃得他竟有几分晕眩,“为何到现在才来报案这都过了几个时辰了,要如何去追”

    许文璋焦躁的来回走动了几步,“阿慈小大夫可有看清贼人是何身份”

    “这”差役一脸难色,“听阿慈小大夫说对方蒙着脸,动作又快,他并未看清。”

    许文璋气急,怒道“立刻传阿慈大夫进来,本官要亲自问他”

    “是”差役立即转身出去了。

    许文璋满面愁容,只盼周大夫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爹,周大夫会平安回来吗”许青衡坐在石凳上,他的手不自觉揪着宽大的衣袍,苍白的脸上尽是担忧。

    许文璋哀叹一声,“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北方的八月,燥热难当。白灿灿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似一颗火球高悬在头顶,火辣辣的日光炙烤着大地。

    碧空之下,一辆简陋的马车慢慢行驶在荒草遍生的边塞,车轮咕噜咕噜滚动在砂石遍布的地面。一阵北风刮过,卷起地上滚烫的沙粒,仿佛一阵热浪铺面而来,叫人感到闷热窒息。

    车上两名身穿黑衣的粗壯汉子顿时拧着浓眉,眯起眼睛眼,抬手半捂在口鼻之上。待这阵热风停歇,两人才喘着粗气放下手。左边满面胡须的男人伸手随意在空气中扇了扇风,乌黑的嘴唇开合骂道“这劳什子的风沙,吹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催促马儿快走了几步。

    他旁边的男人脸颊黝黑,面上无须,倒是比他看起来要年轻不少。

    “等咱们到了城里就好了”说罢他侧头往后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阿帕,你说他怎么还没醒啊莫不是被你打坏了吧”

    阿帕手上捏着马绳,闻言眼睛一瞪,呸了一声,粗硬的胡须随着脸部的肌肉一抖一抖的,“赖木哲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用力是他自个儿细皮嫩肉不经打,他们大雍的人真是没用得紧”

    他粗着嗓门,语气里很是不屑,显然对大雍的人没什么好感,“也不知将军怎么想的偏偏派咱们来抓一个没什么用的大夫”

    “将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再说这大夫虽说看着身无二两肉,但听说他医术尤其好将军大概也是看中他这个吧”赖木哲拧着眉淡淡道,“如今咱们已经过了归雁山,再过不久就要到州济城了,将军还在那里等着,咱们得快一点赶过去。”

    耳边的声音混混沌沌,好似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好似近在咫尺。

    周锦意识回笼那刻,只觉大脑沉闷,脖颈胀痛。浑身仿佛被裹进了一个蒸笼里,热气黏在皮肤上,衣服湿哒哒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

    他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一声呻吟,眼皮缓缓掀开了一条缝,刺目的光线让眼睛浸出了一滴水渍。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隔绝了这耀目的光线。

    周锦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咽喉里像着火了似又干又痛,“水,水”

    下一刻,便有一丝水润轻触在唇上,周锦立刻张开嘴开始急切地将清澈的水咽进咽喉,水润滑过艰涩的喉管直达胃部,总算让那一丝渴意舒缓不少。

    周锦睁开眼睛,一张略微熟悉的脸放大在眼前,他见周锦醒来,眼中立即蹦出欣喜的光芒,只是转瞬之间,那道光就被掩藏在了漆黑的瞳孔之后。

    “周大夫,你总算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羊皮水壶,显然刚才就是他给周锦喂的水。

    周锦动了动身体,一股酸软无力袭上四肢百骸,后颈的剧痛让他眼前直冒金星。他痛苦的拧起眉峰,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是”出口声音尤为沙哑,连周锦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大夫,我是季良”季良见周锦皱着脸,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他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但终究没有继续说什么。

    周锦蹙着眉,脑袋还混混沌沌的,“季良”

    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眉心,这才又看见对方吊起的右手,那捆绑的手法与雪白的纱布都极为眼熟。

    “是你”

    周锦总算认出了对方,正是前日来医馆看病的人。

    他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突然发现身下摇晃不停,自己正身处在一辆马车上。他按揉的手一顿,“这是哪儿”

    “周大夫,这里是”季良张了张唇,眼里隐匿着一抹难堪。

    电光火石间,周锦蓦地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情,黑影,疼痛,还有对方狠厉的声音。

    “阿慈”

    周锦眼睛倏地瞪大,他翻身坐起,眼前霎时一片晕眩,黑色的光斑在眼前不住闪烁。

    “周大夫”

    季良赶忙伸出左手扶住差点摔倒的周锦。

    周锦垂着头缓过那阵晕眩,随即抬手狠狠拍开季良的胳膊,“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锦心里浮起一股怒意,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自问从未做过什么有亏于心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也有被绑架的一天。

    季良收回被周锦拍开的手臂,他见周锦已经没有大碍了,遂坐回了原位,轻靠在摇晃的车框上。他的面上也是淡淡的,仿佛刚才担忧的人不是他一样,“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有个为什么,周大夫既然已经在这里了,就还是老实一点,也好少受一点苦。”

    周锦咬着牙怒视着他,“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季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很是幽深,叫人看不出一丝情绪,与昨日那个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天真热情的男人判若两人。

    周锦知道,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昨日那个人不过是一个伪装罢了,也许就连“季良”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只是却不知道对方如此煞费苦心前来试探他究竟是为什么

    “等到了州济城你自会知晓。”他终于开口了,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包裹严实的右手臂安安稳稳的吊在脖子上,倒没什么狼狈之意,反而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淡然。

    周锦见此,只觉讽刺至极。他的好心当真是喂了狗了,也不知对方心里是如何嘲笑他愚蠢的

    他并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想到狗子,他心里泛起一股焦躁,一颗心悬在半空怎么也放不下。

    “你们把阿慈怎么样了”

    季良笔者眼睛,仿佛没有听见周锦的问话。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着,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周锦在这片焦灼中,只觉五内俱焚,一颗心悬在开空中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了时,季良终于开口了,“他还活着,你不必担忧。”

    说完他又恢复了一个门口葫芦的的样子。

    周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见对方不再搭理他,便开始观察四周。

    马车里很是简陋,只在旁边放了一个矮几,上面放了一些水和吃食。

    前面草帘子隔绝了视线,随着马车的晃动,帘子露出一条缝,能看到外面坐着两个黑衣男人,皆是身强体壮。

    周锦心里很是躁动,他又掀开窗帘,一阵热风霎时铺面而来,风沙迷了眼。

    他顿时闭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眼眶也因此通红一片,眼角溢出了一片湿润。

    外面太阳很大,风也很烈,地上的砂石裹挟在风中,吹得人眼睛睁不开,连脸上都像是刀割一般生疼。

    地面稀疏泛黄的干草卷着草叶儿耷拉着,一望无际的边塞好似只有他们几个活物。

    陌生的环境,恶劣的天气,强壮的敌人,以及酸痛无力的身体,都让周锦感到无奈与对未知的恐慌。即使他迫切地想要逃跑只怕也要掂量一下。

    “外面风沙大,小心割伤皮肤”季良低沉又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锦一惊,忙侧头看过去,却见对方依然紧闭双眼,轻靠在车框上。

    他放下窗帘,将炽热的风沙阻隔在了马车外。

    他静静地看了会对方硬朗的五官,心里浮起了一丝怪异。直到现在,周锦才惊觉对方的长相不太像大雍人的样貌。

    他的鼻梁太过高挺,眼窝深陷,嘴唇又略薄,但柔和的面部线条又中和了几分异域感。他这相貌与前日所见好似有几分不同,虽然大致没什么变化,但确实比之前所见要更为硬朗。

    周锦心里一动,看来对方之前是做过易容的。那么之前来医馆寻医必定是有备而来,故意试探。

    只是却不知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惜此时系统休眠了,他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倘若这些人当真要对他不利,他也实在毫无还手之力。

    “阁下当真是好兴致,在下不过区区一个山野大夫,竟劳得阁下亲自上门试探”周锦抿了抿唇,眼睛微微眯起,“只叹我自己识人不清,误将那恶狼当做了无害的兔子,落得此下场也算活该。”

    季良眼皮轻轻一颤,掀开了一条缝看着周锦。

    周锦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

    “周大夫不必担忧,只要你安分一点,必定不会有生命之危。”

    周锦心里一动,面上不显,又道“在下还记得昨日阁下的祝福只是目前看来似乎并不能实现了”

    季良眼神闪烁了一下,好似也想起了昨日自己的“平安顺遂”的祝福,只是现在看来,当真是讽刺极了。

    他没有说话,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丝毫不担心周锦突然发难偷袭他。也或许是知道以周锦的实力并不能对他造成一丝伤害。

    周锦见状,心里有几分焦急。这人的嘴当真严实,怎么也套不出话来。

    如今想要回去,只怕不太可能,万幸的是目前他们并不会对他不利。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