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宛耳边嗡鸣,根本听不出季檀月在说什么。
可空气里那丝沾染上情欲味道的晚香玉气息却轻勾住了她,蛊惑着,诱引着,将她拉入女人怀中。
蓄谋已久的圈套。
朝宛跨坐在季檀月怀里,恍惚间,被抱得又近了一些,身躯紧贴在陌生馨香里。
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像是春日第一抹光线催熟嫩芽,逸散出的那道最纯粹的气息,馥郁到朝宛脸颊绯红,呼吸几乎难以自控。
分明也是oga,为什么季檀月的信息素会对她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朝宛朦然想着。
忽然,防备不及,眸中霎时积蓄起雾气,连带着眼圈也染上绯意。
身前的人用指腹点上了对oga来说最为脆弱的腺体,还仿佛有意为之一样轻轻拂过。
腺体脆弱易碎,此时却似乎放松了戒备心,释放着信息素,仔细嗅闻,带有一丝露水般的甜意。
朝宛小幅度地摇着头,向后蜷缩,眼尾泛粉。
“你不可以拒绝。”季檀月别过她耳边的发丝,动作轻柔。
“今晚的信息素安抚是第一次,我们慢慢来。”
两道信息素交缠翻涌,延伸出无形的暧昧气流,如不断蔓延的海平面,吞没卧室内最后一丝清醒空气。
视野被朦胧泪光蒙住,朝宛撑在季檀月肩头,想躲开她的牵制。
可下一秒,就撞进了尚还带着凉意的手掌中。
触感冷硬的檀木珠串透过衣料,手劲施加,不轻不重。
季檀月把玩她通红可爱的耳垂,声线低哑,藏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不快。
“签过字了,不许临阵脱逃。”
怀里的人抽噎两下,睁着雾蒙蒙的眸子望她,已经有些失神了。
后颈已经彻底敞开防备,丝缕花香使体温逐节攀升,温差促使被诱导发热的小oga迫切渴求近在咫尺的冰凉触感。
她抿了抿干渴的唇,埋进季檀月颈肩,软糯唇瓣擦过下颔。
季檀月心中一酥,紧捏着腕上珠串,才克制住将怀中人按倒的冲动。
意识迷蒙,朝宛分外逾矩,甚至触及了晚香玉气息产生源头的后颈处,仔细吻着。
aha对腺体这个唯一的弱点有不逊于oga的保护意识,被外人触及,难免应激。
季檀月强忍着威胁感,把朝宛从自己怀中拉出来,手掌托住她发烫的脸颊,阻住oga的下一步动作。
“要循序渐进。”她柔声提醒。
伸手够来了旁边早已备好的文件,轻轻翻开,隐秘的条款内容映入眼帘。
拥抱、亲吻
有很多条,但都是由浅至深的温和要求,并没有一蹴而就。
她很怕伤害到朝宛。
尤其,为了满足内心难以启齿的需要,失去清醒,对朝宛做出违背意愿的事季檀月最不能接受。
朝宛脸颊贴在季檀月温热的手掌心里,神情懵懵的,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可下一秒,手腕就被握住。
指尖触及柔软的唇,像是碰到带着露水的玫瓣。
季檀月保持着牵朝宛的手的动作,徐徐图之,划过自己的唇。
忽然,唇角微扬,在朝宛指尖啄了一小口。
朝宛触电一样缩回,神情茫然。
“我们今天先做两条,好不好”季檀月搂住朝宛。
“拥抱,还有”
她点上朝宛微张的粉唇,就像刚才牵引她的手触及自己那样。
“亲吻。”
由教学,转为实践。
朝宛轻唔了一声,眸中雾气缭绕,整个人都被空气里逸散着的馥郁花香融化。
没有推拒,甚至还礼一样,在季檀月指尖也小小吻了一口。
鼻梁上淡到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小痣被热气蒸熏,在垂头瞬间,迷离地翕动着。
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声音,季檀月眯着眼,挪开自己的手指,取而代之覆上自己的唇。
触感像软绵的云,柔而不腻,也像花瓣里娇嫩的蕊,逸出清甜的蜜。
空气里的信息素愈发浓郁,是荔枝与小苍兰的甜美味道。
贪恋已久的气息,仿佛一口咬下去,就能迸出清爽甘甜的汁液。
浅尝辄止已经不够。
朝宛显然没有预料到面前的人会突然吻上来,应激似的睫羽轻颤,笨拙又狼狈地承受着。
很快,因为缺少经验,空气被挤压殆尽,呼吸变得急促。
她想逃开,却没了力气,身后困住她的手臂也依旧没有放松的意思,只能被女人越吻越深。
脸颊绯红,泪珠挂在眼尾,不听使唤地坠下来。
只是完成合约上的内容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后颈更是微微跳动着。
随着柔软相贴,系统中标注的生命时间开始缓慢攀升。
被刚才的惩罚机制削减到只剩100h的生命,在亲吻中逐渐复苏,以每秒10h的速度增加着。
朝宛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揪了揪。
刚才濒死的恐惧情绪,被现在的意外发现冲淡了不少。
她承认,她分外怕死。
本就已经死过一次,那种扑面而来的无能为力感,是尚还活着的人无法理解的。
所以,这次倒带重来的机会,她很珍惜。
朝宛定了定神,试探地圈住女人肩膀,用唇抿了抿她的,小心笨拙地示好。
腰间的手一瞬微僵,旋即,愈发收紧。
吻逐渐加深,相较方才更加缠绵。
生命值小幅度跳了很久,最终静止在500h。
不到一个月。
可朝宛却已经知足了。
季檀月抱着软倒在自己怀中的人,双眸微敛,藏不住其中翻涌着的餍足。
她吻了吻朝宛耳廓,声线低柔“好乖。”
朝宛揪住她的衣服领口,小声呼吸,脸颊红到滴血。
为了续命而假意亲吻。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像摄人精气的狐狸精。
可是
她偷偷瞄了季檀月一眼,内心气恼。
怎么被摄取的人反倒愈发神采奕奕了
季檀月误会了她的意思,微勾起唇,话音意味深长“还想吗”
女人发丝同样被汗水浸湿,可贴在脸颊却别有一番风情,此时垂眼注视朝宛,唇边弧度柔和。
表面像是在征求朝宛同意,手却已经抵上了她的脑后,固定好适合亲吻的角度。
朝宛心跳倏然加快,咬着唇,惊慌地摇头。
“不、不想”
从刚才的亲密中抽离,被生命值增加而冲昏的头脑隐隐冷静下来。
她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季檀月。
是那个强硬锁上门,神情莫测,迫使她签下合同的女人。
朝宛必须警惕,否则,可能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季檀月安静了片刻,将手收回。
“好。”她抚了抚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笑着。
“那就到这里。”
朝宛无声吞咽了一下,从季檀月怀里站起来。
可脚腕发软,踉跄了几步,没站稳,跪坐在床边的软毛地毯上。
面前有阴影笼罩。
似乎是迫切想要逃离的动作惹恼了女人,她前倾身子,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朝宛。
“就这么想离开吗”红唇轻启。
某一瞬间,季檀月周身那股压迫感又悄然漫了上来。
和刚才进入别墅时带给朝宛的感觉如出一辙。
朝宛垂着头,肩膀轻颤,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想在这里再待上半秒。
自动上锁的房门,被迫签订下的合同,还有女人阴晴不定的性子,都让她害怕不已。
但这些话,她不可能对季檀月直说出口。
已经签了合同,生命值也削减了大半,只有不到二十天的存活时间。
想到这些,朝宛鼻尖微微发酸,哽咽一声。
被热意蒸干的泪珠重又翻涌而至,静悄悄砸在地毯上,没了踪迹。
房间内沉默很久。
忽然,季檀月站起身,撩了一下被弄乱的长卷发,绕过朝宛。
耳边不远处响起一道细微声音,似乎是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很快,她再度返回。
视野里出现了两枚抑制贴,被素白指尖挟着。
季檀月跪坐在朝宛面前,动作轻柔地撩起她发丝,露出仍旧还红着的后颈。
凉意涌入,朝宛瑟缩了一下,抬起头,委屈又困惑地与她对视。
季檀月撕开包装,为她贴好,才柔声解释“不贴抑制贴就离开,是想让我整夜睡不好觉吗”
朝宛咬着唇,不肯相信。
她骗人,刚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另外,你没有完成合同约定的最后一件事。”季檀月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将余下的一只抑制贴塞进她手里。
转过身,笔挺后背上的卷发被拢到一侧,露出逸散清淡晚香玉气息的脆弱后颈。
“帮我。”女人开口。
手里的粉色抑制贴变得发坠。
朝宛心中砰砰作响,轻嗯一声,听话地凑近。
其实她并不知道合同上都写了什么,只是季檀月说了,就乖乖照做而已。
这样,是能最快逃离这间卧室的做法。
小心翼翼地拉进与女人之间的距离,撕开包装,盯着那片脆弱肌肤观察了一小会。
吐息温热,萦绕在周围。
正准备要贴,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季檀月回过身,不知为什么,眼尾有些艳色,像在勉强隐忍。
“等等。”她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微哑。
“不贴这个了。”
朝宛不会知道,刚才无意之间的柔软吐息,在尚未褪去情热的女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讷讷停手,正迟疑着,又被季檀月递来了别的。
一只强效抑制剂。
季檀月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小臂,垂眸,“用这个。”
朝宛难得没有动作,小声询问“季老师你很难受吗”
为什么身为oga,要屡次使用对身体有害的抑制剂呢
这种抑制剂,aha尚可凭借身体代谢逐步消解副作用,却也不能滥用,更别提脆弱的oga。
除非是需要强制镇静的场合,否则,根本没有oga会用这种东西。
闻言,季檀月唇角微扬,垂眸看朝宛,“你在关心我吗”
朝宛本能地点了点头,但很快觉得不对劲,悄悄止住动作。
“我只是”她小声辩解,可话音临到嘴边却卡住了。
只是例行的询问而已,季檀月刚刚那么欺负她,才不会好心地去嘘寒问暖。
正想着,手里的抑制剂被抽走。
朝宛抬头,就见季檀月已经将头发束好,怀里捧着一沓熨烫好的丝绸睡衣,像是准备要去洗漱。
“那就不用。”她柔声开口,目光落在朝宛身上。
“不过,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不做些什么”
朝宛睁大眼。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应该做什么。
“去拿睡衣,今晚,我还需要你的信息素。”季檀月走入浴室。
朝宛怔然咬住唇。
明明她只是顺口关心一下而已。
浴室门关合,模糊玻璃映出女人窈窕身影。
很快,室内响起微弱水声,洗浴时独有的芬香气息徐徐飘来。
朝宛红着脸凑近,悄悄敲了一下玻璃门,想再挣扎一下。
“季老师,我”
“合同需要。”浴室里的声音被水浸湿,分外轻柔,又带着一丝慵懒,“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洗”
脸颊一瞬攀上燥意,朝宛被噎得没话说。
怎么会有这么多合同需要呢
她抿着唇,去翻床上摊开的那份合同,想找出漏洞反击季檀月。
可没多久就放弃了,因为,合同话术曲折又复杂,她都看不太懂。
别无他法,朝宛只好气馁地去自己的房间取睡衣。
浴室门开启,她抱着衣服,和散发浴后好闻气息的季檀月擦肩而过,仿佛躲猫猫似地钻进浴缸,心跳飞快。
浴室空间不小,可晚香玉气息依旧存在感极强地萦绕着,朝宛在神思迷离中洗了澡,险些在浴缸里睡着。
半梦半醒间,有人走了进来,将她从水中捞起来。
动作顿了顿,为她裹上浴巾。
后颈的抑制贴早就被水打湿,失去了功效。
这一夜似乎分外难捱,不断上升的温度,还有鼻息间忽近忽远的花香,都让朝宛睡得极其不安稳。
客厅的雕花复古挂钟敲过两声,窗外,路灯与月色相映,透出几分静谧。
恍然,亦或是梦境里,朝宛忽然察觉,后颈被人用唇不轻不重地叼住了。
那人连绵亲吻着她,甚至用齿尖印上痕迹,直到将所有地方都沾染上属于她的气息才满足。
她低声问朝宛,话音透着占有意味“她有这样对你吗”
秦斯羽,也像我这样,和你这么亲密过吗
困倦中,朝宛低低呜咽一声,本能蜷着身子躲避。
实在承受不住,她小声哼出声“呜,没有”
就算是前世,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更别提如今。
背后沉寂片刻,总算安静下来。
朝宛皱着眉,依旧没有撤去防备,把自己蜷成委委屈屈的一团,眼尾浮现绯意。
忽然,有微凉触感抚上脸颊,轻柔抚平她眉间褶皱。
季檀月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像是怕被旁人夺去一样,手臂无声收紧。
她垂眼,吻在朝宛发旋上,喃喃“好梦。”
纵然刚才做了梦魇,逃离之后想迫切证明一切并非幻象,可季檀月却依旧希望,朝宛可以做个好梦。
次日醒来,浑身散着潮意。
朝宛迷糊地揉了揉眼,翻身起床,习惯性地摸向叔叔家浴室的方向。
却扑了个空。
大脑迟钝运转半晌,她小心翼翼地窥向昨夜充斥着花香的那个方向,又看了看刚刚离开的床。
顿时清醒不少。
季檀月已经离开了。
房门忽然被轻敲了敲,有道活泼声音响起。
“朝朝,你起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熟悉的声线。
朝宛迷茫地眨了两下眼,旋开门把手。
小岁穿着休闲装,看见她,眼中顿时浮现惊喜,“你真的在这里呀”
她视线下移,打量了朝宛好几秒,困惑歪头,“朝朝,你脖子怎么了是被初秋的大蚊子叮了吗”
朝宛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倏然,双颊滚烫。
她慌张后退几步,飞快关上房门。
心中咚咚作响。
咬着唇,大胆地去翻房间里的衣柜,朝宛总算找到了一条丝巾,将季檀月留下的痕迹悉数遮掩。
重新拉开门。
“朝朝,你刚才”小岁不解。
“小姐,时间不早,该谈正事。”
走廊处不远的地方,有道女音忽然出声打断。
朝宛身子僵了僵。
这道声音,和昨天通话里的管家一模一样。
西装裙女人融在走廊阴影里,目光扫过朝宛,神色淡淡。
朝宛有些拘谨。
她之前是见过这个人的,深夜公园里为季檀月传话,密室店陪同季檀月离开的,都是面前的女人。
虽然记不清脸,但西装裙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仿佛成了一种辨识符号。
小岁被提醒,也收敛了很多,总算想起正事,“朝朝,恭喜你签约思锦呀”
她害羞地摸了摸头,继续说“所以,是这位姐姐找到我,告诉我你还缺一个助理的啦”
朝宛睁大眼,与西装裙女人对视,得来她颔首的肯定答复。
所以这一定也是季檀月的意思。
她被小岁拉下楼,坐在待客厅商量了一会,最终,没有多大阻力地就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送走女孩,朝宛立在玄关处,依依不舍地看了室外景色好一会,才关上门。
门切断最后一丝日光,室内再度恢复清寂。
她心中忽然很低落。
已经签好合同,昨晚还与季檀月纠缠在一起。
这次,是真的入笼了。
以后,纵然她能行走在日光下,依旧像从前那样得到赞誉和喜爱,却依旧摆脱不掉季檀月玩物的烙印。
就像脖颈处难以迅速消退的印记。
重来一次,不能说比前世糟糕,但也实在没有好到哪里去。
“朝小姐。”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西装裙女人从沙发上起身,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礼貌疏离,“您好,我是郁云嘉,beta,季老师的秘书。”
“你好。”朝宛与她握手,轻声回答。
她说完,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女人,却并未从中发现类似于打量金丝雀的厌弃情绪,眸中平静无澜。
很像一台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您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阵,之后,会有公司的人来接您拍签约照。”她说。
朝宛轻咬住唇,“郁小姐,拍完之后,我、我可以回家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想起昨天通话时那段尴尬的沉默,窘迫地垂下眼。
肯定不可以。
郁秘书话音微顿,很快回答“季老师特地交代过,可以。”
季檀月特地交代过的
朝宛睫毛轻颤,没有料想到。
“公司还有些事,如果有需要,朝小姐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那么,失陪了。”
郁秘书提起沙发上的牛津手袋,与她颔首告别后,离开别墅。
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朝宛一个人。
桌上依旧摆了精致的早点,像在投喂。
可这一次,朝宛不敢违背季檀月的意愿,只好为了填饱肚子,硬生生地吃了一些。
女人喜怒不形于色,温柔时可以将她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心情不佳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分外冷漠寡淡。
为了不触及季檀月的逆鳞,惹来晚上信息素安抚时的存心刁难,朝宛只好乖乖听话。
吃了粥和水晶小笼包,她用纸巾点了点唇,小心地把盖子重新扣回原位。
然后,悄然瞥了一眼客厅角落里的监控。
像是在说“我好好吃过饭了”。
没过多久,手机忽然震了震。
y吃饱一点。
我的卧室中柜里有一些衣服,可以在拍摄前选一套穿。
果然是在用监控观察她。
朝宛轻轻吁了一口气,指尖发冷,回复季檀月。
好。
被人紧盯的感觉,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又回到了季檀月的房间。
空气中还萦绕着昨晚留存的信息素痕迹,朝宛嗅不到自己的,却能感知到属于季檀月的晚香玉气息。
她按照女人在聊天框里提及的内容,拉开了房间角落里的中柜。
其实刚才为了骗过小岁,已经看过一回了。
还好季檀月的卧室里没有监控。
朝宛心虚地抿了抿唇,在花样繁多的衣柜中谨慎翻找。
不敢大幅度弄乱,怕季檀月回来的时候会不开心。
果然,在衣柜的正中央处,很轻易地就找见了适合她的款式。
一件冰蓝色纱织连衣裙,剪裁优雅得体,缀满素淡晶坠,裙尾以镂空碎花打底。
季檀月要高一些,按理说她们的服装尺码并不一样,可很奇怪,这件裙子却分外贴合朝宛,就连款式也是她中意的。
朝宛仔细想了想。
不仅中意,而且眼熟。前世,她似乎也有这一件,是初次赴银叶奖典礼时穿的。
是季檀月买错尺码了吗
想了一阵,也只能想出这种解释了。
距离郁秘书提及的封面拍摄时间不多,朝宛躲到浴室里,脱去身上略显褶皱的睡衣,换上裙子,对镜拉好拉链。
临到拎起睡衣出门时,她才察觉有点不对。
昨晚,似乎她是裸着在浴缸里迷迷糊糊睡着了,为什么第二天起来,睡衣依旧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呢
因为睡眠不佳,朝宛大脑宕机了一阵,看见浴缸之后,才猛然回想起来不连续的记忆片段。
脸一瞬烧得滚烫。
她匆匆系好同色系的丝巾,逃也似地出了季檀月的卧室,顺楼梯跑到客厅里,蜷进沙发。
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y很适合你。
朝宛握住手机,心跳杂乱,没有回复。
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昨晚,季檀月什么都看到了。
说好的要循序渐进,距离却在短短一夜被无限拉近。
可朝宛却无法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她只是活在笼子里,受冰冷合同束缚的一只金丝雀。
供饲主赏玩的鸟雀,有什么尊严可提
别墅外来了接她去公司拍签约照的车。
朝宛提着裙摆,勉强撑出礼貌微笑,朝司机问好后坐上车。
车内几个陌生人不掩好奇地打量着她,而她只能安静接受着,垂眼别开视线。
会有人知道吗她不是营销号口中的淡颜系璞玉,只是季檀月的包养对象。
小岁刚才随郁秘书去思锦签合同,现在又坐车回来接她,见朝宛神色恹恹,苦思冥想了许久,逗她开心。
可收效甚微。
没办法,她只好点开微博热搜,找些朝宛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朝朝,你看这个”
不知看到了什么,女孩把手机横在朝宛眼前,脸兴奋得通红。
是一张电影宣传海报,上方的话题是西川月。
海报整体水墨风,素净到几乎如同一张黑白分明的古画,没有人影点缀,只有寡淡月色下,半截插入残垣断壁的豁口断刃。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最下方点缀一首诗句,右下角是烫金笔迹“西川月”。
“西川月要翻拍成影版了根据营销号的消息,程楼导演,阮柔和季檀月会出演女一女二”
小岁捧着发热的脸,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柔柔演李西川”
朝宛却丝毫没听进去她的絮叨,目光只聚集在了爆料人选里的其中一个名字。
季檀月。
“季老师”她话音滞涩,“也会出演吗”
小岁连点几下头,偷偷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车内几个人,见他们面上没有不快,这才神秘兮兮地附耳到朝宛耳边
“是呀,据说角色是原著中那个狠辣歹毒的蛇蝎女人,含云长公主”
朝宛愣了片刻,良久,才轻嗯一声。
程楼不可多得的新片机会,晚餐对戏那时剧本中出现的长公主角色,看来就是西川月了。
西川月,朝宛其实听过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她刚入圈那年就摘得各大电影节桂冠,更斩获三大奖中两大奖的片子。
通过这部电影,不仅让女一号阮柔成功由圈内青衣升为演技派粉红,更使得季檀月集齐两轮大满贯,跃升为影坛地位最高的影后。
而那时的朝宛,还在拍没脑子的小甜剧,活在营销号的虚假追捧里。
“朝朝,你都不惊讶一下的吗”小岁噘嘴,“就算对柔柔不感冒,也该给你家季老师捧个场呀。”
你家季老师。
朝宛抿了抿唇,移开视线,脸上浮现红晕,“嗯好。”
小岁叹气,鼓弄了几下手机,调出一个剪辑视频。
“之前就有风向说西川月要翻拍影版,还有人剪了视频呢,看,我珍藏的季老师单人o版”
视频标题一闪而过,朝宛匆匆瞥见了小字
季檀月风雪同醉卧,此间明月共我。
画面暗下去,紧接着是漫天风雪迷眼,一片戈壁荒凉景。
女人佩好长剑,合上银胄铁盔,弧度凌厉的唇紧抿着,挥开营帐,眼中沉淀狼一般的狠绝果断。
半卷红旗,霜重鼓寒。纤细身影翻身上马,行军间,身后十万黑鳞军竟像是她一人的影子。
兵临城下。
“杀。”隐在盔甲之后的唇轻启。
身后大军冲锋的嘈杂声响完全沦为映衬背景,女人掀开头盔,紧盯城楼之上的乱臣贼子,微眯凤眸。
随后,唇角掀起一丝弧度,分外嘲弄。
小岁捧着胸口,“啊啊我死了怎么会有oga这么a的啊”
朝宛怔然看着,能察觉到心中正在不听使唤地咚咚作响。
敌人很快前来迎击,骁将负隅顽抗,挑翻了女将头盔,长矛在她昳丽面颊划过一道浅淡血痕。
女人笑意更猖狂,透出几分轻蔑,手起刀落,将络腮胡大汉挑落马背。
墨发飞溅,冷白脸颊溅上殷红,落在寂白荒芜里,恍若曼珠盛放。
“这个视频剪的角色是李西川啦,狼女将军,因为季老师曾经演过类似的。”小岁热切介绍,不忘推荐自己的宝藏。
“不过,看来现在是我的柔柔演”
视频已经播完,自动黑屏,而朝宛始终没有回答。
眼前还在反复回放着女人狠辣果决的那张面容。
心悸不已。
真的是季檀月吗
女人昨夜还在别墅卧室里吻她,眼尾染上旖旎,请求她帮忙注射抑制剂。
并且,嗓音那么柔软。
“看呆啦”小岁用手在朝宛眼前晃晃。
朝宛倏然回神,脸颊微烫,默默移开视线,“没有。”
有也不会承认,因为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才明白,季檀月三金影后的含金量实在又沉甸,完全不是前世她这个水后可以比的。
“季老师可从来没有接过大反派的角色诶,虽然要演含云”小岁想起原著内容,恨得牙痒痒。
“不过,我还是很期待的啦。”
“嗯。”朝宛讷声应答。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心中早已纠缠成一团乱麻。
前世的她还在拍枕星河,也不认识季檀月,所以根本没有接触到这部片子的机会。
可重来一次,进了季檀月的笼子,女人似乎有让她进组的意思。
算是因祸得福,但朝宛并不想接下这份重担。
西川月是能拿奖的影片,以她的演技,就算做季檀月身边的一个小配角,也只会毁了这部剧。
发愣间,车停在了思锦所在的某商业大厦前。
签约照要求拍摄一组六张同主题照片,地点就在大厦内置的摄影棚里。
拍前,朝宛被领到后台一间宽敞化妆室里,进行妆造。
“肤质不错,瑕疵也少。”化妆师在镜中露出满意笑容,“简单化化就行。”
朝宛本来有些拘谨,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抹粉底,也没上遮瑕,化妆师为她抹了一层清淡到看不出来的眼影,画眉,又叠涂了层朱红唇釉,就拍拍她肩膀,示意结束了。
朝宛回过头去看她,神色怔怔。
化妆师愣了愣。
女孩脸颊透白,未点腮红却依稀可见浅淡薄粉,眼尾有抹修饰出来的绯意,鼻间浅色小痣点缀,愈发衬出娇弱之感。
她之前在微博见过朝宛的生图,并大为惊艳,可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配合表情带来的疏离气息,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完成了吗”朝宛轻抿了一下唇,小声问。
“不遮一下那颗痣吗”
因为在前世,无论是那家吸血经纪公司,还是秦斯羽,都觉得小痣是她脸上的败笔。
现在她明白了,经纪公司是想要一个无瑕疵的摇钱树。而秦斯羽则是单纯觉得,有了小痣,她就和季檀月不像了。
“遮它干嘛”化妆师喃喃,“太有感觉了。”
她推搡着朝宛出化妆室,嘱咐“一会儿让摄像老王给我转钱啊,这么好看的模特,他可不能白看。”
朝宛“”
盯着鞋尖,脸颊微微发烫。
还以为季檀月的公司会运作严密、一丝不苟,就像郁秘书那样,没想到
到了摄影区。
自带的这件冰蓝色裙子很符合摄影主题,策划递给朝宛两个方案。
一是手捧花束,邻家风,二是华贵珠翠,清冷风,都和裙子上自带的元素相称。
“朝小姐,考虑到您的年纪,建议还是选方案一。”策划打量了她一阵,谨慎开口。
朝宛咬了咬唇,指尖点在第二幅图上,迟疑良久,还是抬眼小声询问“老师,我可以选这个吗”
银色的、缀满月光石的发冠,还有长长拖曳的流苏吊坠。
亮晶晶的,她很喜欢。
似乎从很久之前,她就分外喜欢收集珠翠之类的东西,爷爷家的夹层抽屉里,还存放着她小时候从各处搜刮来的晶亮珠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置好的道具,心中悄然发热,可怜兮兮地望着策划。
策划支吾了几声,耳廓有点红“好好,那就方案二。”
很快,布景完毕,开始拍摄。
为了与方案二衬托,背景定为中世纪风格。
繁复华丽的白石旋转楼梯上,女孩腰肢纤细,一袭冰蓝色长裙柔顺曳地。
镜头中,她微微偏过脸,露出秀挺鼻梁,还有朱红的唇。
双眸垂敛,被银色流苏遮住视野,却颇有些欲盖弥彰之感。
忽然,朝宛掀起眼皮,安静直视机位。
清冷诱人。
摄影师心中没来由地跳快几分,按下快门。
拍摄进度太顺利了,成片率也极高。
场内嘈杂,都在感叹朝宛很有镜头感,动作变换也很熟练,完全不像刚刚毕业的学生。
朝宛不慎听见了几句夸赞,局促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前世常被受邀拍封面来着
论技巧,她其实也没什么的。
在后台缓了一阵,朝宛准备换下头顶的装饰,悄悄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从拍摄前就走进来摄影棚的女人,早已在人群中看了她很久。
“季老师。”策划给女人看成片。
季檀月唇边弧度柔和,看了几张,朝他温和笑了一下,到后场。
道具纱帘掩映下,纤细身影分外引人遐思。
像是找不见什么东西了,弯下腰,纱帘扬起,秀眉微蹙。
她走过去,悄无声息环住朝宛的细腰。
怀中的身躯瑟瑟颤了一下,像受惊的鸟雀,想掰开她的手。
“季老师”声音又轻又软。
旁边没人,季檀月心中发酥,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悄悄揭开朝宛后颈处的透明抑制贴,俯下身,鼻尖蹭过那片脆弱肌肤。
几乎是立刻,怀里的人就变得发软发烫,有些站立不稳。
朝宛轻咬着唇,昨夜的缱绻热意又涌了上来,视野一片朦胧。
空气中,清甜冰凉的荔枝味无声蔓延,像打翻了一杯冻果饮。
始作俑者季檀月却丝毫不知餍足,冰凉指尖点在她晕染朱红的唇上,低声劝
“可以亲一下吗”
“不行”朝宛小声推拒着,手里还握着刚才不慎弄断了线的流苏头饰。
珍珠已经撒了一地,在窗外日头下,闪烁着温润光芒。
她去掰季檀月的手,声线带着颤“季老师,找到珠子再亲,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衷收集闪亮珠宝的荔枝味小雀,你们会喜欢嘛
季檀月扑倒鸟鸟,亲亲是我的老婆qaq不准你们喜欢
引用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出塞二首唐王昌龄
风雪同醉卧,此间明月共我。歌曲快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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