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情很可怜,也莫名让朝宛觉得熟悉。
但究竟熟悉在哪,她也说不上来。
为什么生气呢她打字。
以最近和轻雾的接触来看,对面性格平和妥帖,不像是哄不好女朋友的类型。
一些误会。
因为我最近想和她去看西川月,因为朝宛,她可能
有些吃醋
忽然在对话框里看见自己的名字,朝宛指尖微蜷,很心虚。
竟然是这样。
那她就更不能去见轻雾了,不仅轻雾的女朋友会吃醋,而且暴露的话,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正想婉拒,对面又发来新消息。
不想电影票就这样浪费。
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朝宛睁大眼。
虽然很同情轻雾的遭遇,但她能帮到什么呢
迟疑很久,新消息跳出来。
我猜,你也在临南。
可以帮忙在我们约定的电影院外等一小会吗女朋友看到是你,就不会生气躲着了。
朝宛埋在被子里暗自点头。
轻雾好聪明。
她打字
到时雾雾再出来。
这样,轻雾的女朋友会觉得惊喜,两个人应该很快就能和好了。
而恰巧,她也想见见轻雾究竟长什么样子。
轻雾很快发了一个影院名,是朝宛熟悉的地址,人流稀少,大学时她和傅奚常去。
安慰友人破碎的恋情时都没这样上心,倒是简单几句,就答应了某个素未谋面网友的请求。
朝宛轻咬一下唇,忽然很内疚。
胸中也跳得很快,大半心虚。
怔愣半晌,手机忽然又震一下。
对面新发来的消息映入眼帘。
如果她依旧没来,可以麻烦z小姐收下多余的电影票吗
z小姐。
礼貌,却隐含几分暧昧的称呼。
朝宛脸有些发热,怔怔盯着屏幕。
鬼使神差地,她打了“好”字。
不知想到什么,又手忙脚乱,慌张删掉。
季檀月会生气的。
可白天挂在热搜上有关季檀月和云茜的那几张照片,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映入她脑海。
画面里的两个人默契十足。朝宛从没有看见过女人那么放松的背影。
她不知道季檀月和云茜是什么关系。
而女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和轻雾之间的事。
朝宛开始设想。
设想与轻雾见面的事被拍到,在网络上流传。
到时候,季檀月会不会也会像她一样,有一点难过呢
应该不会的。
半年,是厌倦感足以发酵蔓延的时间段。
心情失落,却倏然想起季檀月的那一句“你可以不必乖巧”。
朝宛垂眼,极慢地又重新打了一个“好”字。
然后,轻击发送。
一瞬间,类似偷情的恐慌感弥漫心头,但旋即就被难过冲淡。
她还是有些害怕季檀月会因此讨厌自己。
她动心了,可是却不知道女人的。
鼻尖又有些酸。
手机忽然轻震。
太感谢鸟
轻雾竟然发了熟悉的鸟鸟表情包。
朝宛微张唇,本来想揉发热的眼睛,可看见胖墩墩的小鸟,一瞬间哭意都不见了。
愣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面发来了约定时间。
电影票是二月二十五日晚场,她的生日。
有空闲吗
朝宛忽然握紧手机,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惹得毛毯上昏昏欲睡的金毛抬起头,茫然望着她,轻叫一声。
轻雾的女朋友,生日竟然和自己是同一天
朝宛伏在床边,表面在哄着狗狗,但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摸了摸脸,很烫。
如果轻雾的女朋友那一天真的不来倒像是轻雾在陪着她过生日一样。
想到这里,朝宛重咬了一下唇,痛得皱眉。
可是,这样是在插足轻雾与女朋友之间的感情。
只帮一下忙,然后在远处看看轻雾长什么样子就好。
一同看电影的邀请她需要婉拒,至于电影票,收下之后,就偷偷带回家收藏吧。
和轻雾约定好后,朝宛又重新躺回被子里。
可怎么也睡不好觉。
睡前听的那首她,也会是在轻雾女朋友的生日发布。
或许那一天,轻雾会和女朋友并肩走进影院,在最后一排交换亲吻。回家之后,亲手弹给她这首曲子听。
但朝宛几乎能预想到属于自己的生日。
几乎为零的祝福,或许被傅奚拉到火锅店吃一顿好吃的,然后就没有任何更丰富的细节。
季檀月会记得吗
忍不住想了很久,朝宛低垂眼,用枕头把自己蒙起来。
她希望,生日那天能看见女人。
最好能共度一晚,再像前几天那样,陪她很久很久。
没有礼物也没关系。
第二天醒转,朝宛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老宅。
和陈姨用完了简单的早点,她鞠躬道谢。
临走前,金毛在脚边依依不舍地徘徊。
朝宛俯下身摸了很久狗狗,承诺之后还会再见,才看见它身后尾巴又轻摇起来。
但究竟会不会再见,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朝小姐,路上注意安全。”陈姨微笑和她挥手,“如果您回月月那里的话,很快就会和小家伙再见。”
妇人神情蔼然,对她的措辞也极亲近。
就好像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朝宛止住胡思乱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
她摸了一下包里的钥匙,小声应“嗯。”
看上去陈姨还想再嘱咐些什么。
朝宛认真听着,可却发觉,妇人话音忽然顿了一下,视线也投向她身后院落。
她茫然转身,发觉庭院逆光站了位身形颀长的男人。
旁边还有陌生的车。
“泽时来了。”陈姨只停了几秒,神情已恢复温和,“也是来看夫人的”
季泽时表情寡淡,脸庞棱角分明,只有那双与季檀月相似的狭长凤眼露出一丝礼节。
他拢了一下大衣,带着车里的栀子花束,缓步走来。
向陈姨问候后,视线却落在朝宛身上。
“在看妈妈前,我想与朝小姐谈一下。”男人声音辨不出情绪。
朝宛和季泽时到了老宅里从未涉足过的会客厅。
这里空旷冷清,木质长桌蔓延陈旧时间,斜长光芒中,空气里似乎能捕捉到丝丝灰尘。
季泽时自请她来了这里后,就再没有多说什么。
视线也始终低垂,定定落在朝宛身上。
朝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悄悄缩了一下手,把腕上的珠串藏进袖子里,无声摸着。
这样会让她心安。
但季泽时却仿佛倏然回过神一样。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他抬眼紧盯朝宛。
朝宛睁大眼,手心泛冷,珠串却仿佛灼烧手腕一样烫。
也是季檀月的母亲。
所以,珠串是怀夫人的所有物
但女人从未告诉过她。
“我看了你们过家家似的那档综艺。”季泽时声音转冷。
“虽然剪去了檀月赠给你手串的画面,但两个小时的节目,你一直在戴着它。”
“檀月近十年没有离身的东西被你始终戴着。朝小姐觉得,这样合适吗”
面前被推来了一张折角照片。
中央端坐着清雅隽秀的女人,左侧是稍年长些的季泽时,而右侧,小季檀月笑容赧然,眉眼柔软可爱。
怀夫人搂着女孩,纤细手腕上,一截檀木珠串安静悬挂着。
季泽时合上了皮夹,望着照片,似乎是想去触碰照片上的另外两个人。
可不知为什么,最终也没有去做,只是攥住了指节。
朝宛脸颊发烫,窘迫慌乱,忙垂头,想把珠串取下来。
但才做了一半,就被季泽时喝止住。
她愣愣看着beta男人,发觉他眼底方才的温意转瞬即逝,早又恢复了冷峻。
“檀月选择将手串交给你,就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朝小姐不必自责。”
季泽时忽然站了起来,身形遮住老宅本就稀疏的日光,也让朝宛更加不安。
“新年回家后,朝小姐知道檀月说了什么吗”
朝宛咬唇,轻摇了摇头。
“她说,想要和你结婚。”beta男人话音一字一顿。
椅子剐蹭地板,发出沉重声响。
朝宛站起身,茫然急促地呼吸着,望向季泽时。
怎么可能。
“朝小姐不知道还是在利用本职优势演戏”季泽时背过身,像是不愿再看她。
“这不是你期盼已久的吗之后,只需要安静等待檀月处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朝宛被男人话中讽意激得双眼发热,执拗轻声辩解。
“我、我从来没听姐姐季老师提及过。”
“现在知道了。”季泽时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平静地像在陈述事实。
“我今天来,也只是想与朝小姐谈一下这件事。”
话音稍顿,beta男人从随手的公文包中取出什么,推至朝宛面前。
“之前的照片已经看过了,这是我能提醒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一个依旧被撕扯得残破的本子。
不同于朝宛往日看到的那些仔细珍藏好的记事本,这个本子缺页破损,连封皮都写满了潦草的笔迹。
是季檀月的字迹。
朝宛察觉到指尖在不听使唤地轻颤。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窥视女人旧日埋藏的秘密,因为每一次的经历都不太美好。
但内心隐隐的焦灼盖过了理智。
透过这些辨识不清的字迹,她想起季檀月消瘦难捱,需要白色药瓶维持的场景。
她想离女人再近一些。
可翻开本子,第一句就是朝宛从未预料到的粗黑字迹。
“她死了。”
“我不该放她走的,不该不该不该不该。”
不该两个字划出了本子边缘,用力到刺破纸面。
“甚至都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喜欢。”
“为什么我没有跟上去”
再翻一页,毫无逻辑的线条掩盖了所有。
再翻一页。
一整页纸面,充斥着无数个“朝宛”。
“你的那张照片,初次发现时,就在这里夹着。”季泽时忽然开口。
朝宛愣愣抬眼,雾气在眼眶里打转。
她有点想不明白。
去世的会是谁从笔迹中就能看出来,季檀月很痛苦。
“这些日记写于一年前,而隔天就被发现。”男人声音极低。
“可那时,你就读于江戏大三,并没有死。”
“所以,朝小姐认为,檀月笔下去世的人会是谁,你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眼泪滚落,朝宛合上了残缺的笔记本,将唇咬得发红。
她想回答,可是,话音滞涩,竟然一点都没能出口。
以为愿望成真,季檀月日记里的人真的变成了她。
在看到那一行“她死了”时,就连朝宛自己都觉得仿佛回到了那个漆黑潮湿的雨夜。
但却不是她。
一年前女人写下日记的时候,她没有死。
死的是季檀月笔下那个女孩。
季檀月原来也是有白月光的。
而她又被当成了替身。
照片背后那句小笨雀钻入鸟笼,让朝宛阵阵发寒。
还有结婚。
季檀月从始至终对她的温柔纵容,会不会,对象根本就不是她。
她想起了秦斯羽望向她时的眼神,眷恋,却仿佛透过她身躯在看别人。
“朝小姐知道吗”季泽时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转。
“日记写于一年前,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冬天。而我发现檀月时,她正在用烟头烫向自己的小臂。”
“再后来,她发现了你。”
“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她迅速恢复了往日模样,甚至开始出面参与诸多活动。”
“直到朝小姐毕业。”
说到这里,季泽时语气依旧平淡。
却让朝宛止不住发抖,无声蜷住肩膀。
“她算是包养了你再到现在,想要和你结婚。”
“我不知道朝小姐用了什么独特的方式,能叫檀月这样信息素紊乱的病人几乎看不出端倪,可你终究比不上稳定的抑制剂。”beta男人紧盯着朝宛。
“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毁掉她。因为你太像日记里的人了。”
他收回破碎的记事本,重新放回公文包中,再也没有说话。
那张照片也被男人拿走了,小季檀月的脸消失在朝宛视野里,连带着怀夫人的隽秀微笑。
朝宛忽然觉得,她坐在这里格格不入。
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一份子
最多是她的一厢情愿。
现在她知道了女人的真实想法。
或许始终与“动心”背道而驰。
季泽时离开了。
会客室沉重的雕花门合拢,将原本裹挟暖意的光线切断。
朝宛不知道怎么独自撑着站起来,视野朦胧,浑身都没有力气。
心跳迟滞,眼泪似乎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停住了,但残留的还是汪在眼眶里。
她把手腕珠串取下来,端端正正摆在桌上。
连同包里季檀月的钥匙。
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见女人。
她想听季檀月亲口告诉她。
抬手擦干眼泪,多余的泪水再也没涌出来。
朝宛拨通了小岁的号码,声音平静“可以麻烦帮我订一下机票吗”
她随口说了几个地名,散心的地方。
她知道季泽时不会浪费时间来和她说谎,季檀月也只会避而不答,亲口听见,只不过是为了死心。
死心之后,需要散心。
那边听出了她鼻音很重,担忧地问了好几遍,发觉她笃定,这才忧心地应了下来。
朝宛推开门。
除了眼尾很红外,竟然没有一点能被发觉的异常。
陈姨在给金毛准备狗粮,身影忙碌,而狗狗摇尾巴期待着。
但朝宛却忽然觉得这些画面离自己已经很远。
她无声离开老宅。无人送行。
机票的日期是明天。
在临南的最后半天,要做些什么
想最后再见见季檀月。
之后,那间笼子一样的别墅里的包养合约,她或许会违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我们的口号是,波折越大,糖越甜
暗恋掉马倒计时。
让宝们担心啦,蠢作者最近去针灸了,痛,太痛了qaq所以没更新,现在应该能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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