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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88章
    视野猝不及防朦胧。

    朝宛咬唇捧着纸箱,匆匆跑出咖啡厅。

    店门关合的声音引得女店员揉了揉惺忪睡眼,很是不解。

    室外月光澄净,空中飘着簌簌细雪。

    苏门降温了,但临南只会更冷。

    没人知道季檀月究竟在这一周下雪的日子里等了多久。

    朝宛跑累了,埋进围巾里吸吸鼻子,想起什么,慌忙取出手机。

    拨通季檀月的电话。

    她想对女人亲口说,她当然会一直等她。

    好想见面,不止是季檀月一个人的心声,也同样是她的。

    听筒里传来平缓的等待音。

    十几声后,没有人接。

    刚刚女人还在给她发消息,可是她没有收到。

    朝宛觉得鼻尖很酸。

    但这次只是用手轻抹掉眼尾泪水,踩新雪赶回酒店。

    怀里的纸箱很轻,但却装着季檀月不知克制多久的缱绻秘密。

    那是小狼给稚雀的礼物。

    她好傻。

    怎么舍得让季檀月一直等待。

    窗帘掩着,透不进一缕光线。

    季檀月甚至不知现在是清晨还是深夜,只是习惯性地去摸桌上的酒。

    她酒量很好,喝了很多依旧清醒,只在上一段梦醒未醒之际,陷入过短暂梦幻的沉溺。

    梦里,她给朝宛发去信息,竟然很快就收到回复。

    女孩说,也很想她。

    恍然间,有温软躯体扑进她怀里,耳边响起渴盼声音。

    “姐姐,我会一直等你。”

    朝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轻埋进她颈窝,大衣还浸着凉意。

    可是梦醒来后,什么也没有。

    手机是关机状态,自然也不可能收到来自朝宛的消息。

    季檀月面上表情茫然麻木。

    酒液冰凉,淌进胃里,火灼似的疼。

    她早该知道的,就像这一周无数次点开界面的死寂。

    何况,她也胆怯于主动联系朝宛。

    可是梦境太真实。季檀月依旧想看看,看手机里究竟有没有女孩的消息。

    指尖很僵,她够来手机,心中隐隐藏着希冀。

    但刚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就涌了进来,还有很多恶语中伤。

    a装o,恶不恶心。

    不知道潜了多少人,刚签的朝宛不会也是受害者吧

    季檀月低垂双眸,异常安静地坐着。

    她动作幅度很小,缓慢地将手机关机,放远。

    桌上的酒喝完了。

    她好像再也没有在梦里见到朝宛的机会了。

    很慢地站起身,迟钝环视四周。

    客厅早已一片狼藉,沙发旁摆着各种度数很高的空酒瓶,桌上还有拆封未吸的女士香烟。

    季檀月取出一根,无声点燃,嗅闻着空气里的香味。

    荔枝。

    甜腻,还带着焦味,与朝宛情动时身上的气息大相径庭,但女人几乎对其上瘾。

    透过虚晃的白雾,她看见女孩向她走来,脸颊带着羞怯粉意。

    朝宛像只绒羽小鸟蜷进她怀里,环住她脖颈,还用唇去轻触她的。

    因为没有经验,多少显得稚嫩而懵懂。

    “喜欢姐姐。”朝宛被亲得呼吸不稳,嗓音很软。

    季檀月不由用手臂去搂。

    但身影消散,圈住的只是冰冷空气。

    她抿住烟,急促地深吸几口。

    眼前又出现了朝宛的影子。

    隆冬时节,女孩在便利店外徘徊,冻得指节发红,低头呼气,没有防备地坐在她身边。

    “姐姐,你发烧了吗”小手覆上她过热的额头。

    稚嫩声音夹着鼻音,却在关心她。

    鼻息间萦绕着劣质催情香薰的气味,胸中突突,难以启齿的欲望吞没理智。

    在几乎难以想象的场合,她二次分化成了aha。

    滚烫热意一波波翻涌,后颈刺疼,焦灼与烦闷感混杂,将季檀月兜头淹没。

    她紧攥指节,侧头避开女孩的手,狼狈朝后退。

    女孩似乎愣住了,手停在空中,很快眼圈变红,抿唇不语。

    她哒哒跑远了。

    周围的空气格外冷,季檀月将外套裹紧,察觉到自己在打寒噤。

    难得有人关心她,可她却将人逼跑。

    外套里面穿着很薄的,不可示众的衣服。

    她本以为是试戏时的要求,可没想到就此误入泥沼。

    今晚应该回不去了。

    季檀月觉得睫毛上结了冰,沉重到睁不开眼。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有几分钟。后颈很轻地覆来一股凉意。

    长椅吱呀轻响,女孩跪坐在她旁边,睁着通红双眼,小心翼翼地把抑制贴边角抚平。

    “姐姐不要睡,退烧贴已经贴好啦。”

    凉意沁人。

    季檀月试图用手去摸后颈,但很快,手指被温软掌心握住。

    女孩的体温传进来,烫得季檀月内心一颤。

    “退烧贴”她听见自己嗓音很哑。

    “难道不是这个吗”女孩咬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我看妈妈给爸爸贴过的。”

    季檀月没有答话,看女孩在抹脸颊,哭得鼻尖通红。

    “就叫退烧贴。”她嗓音放轻。

    女孩揉揉眼睛,看季檀月露出浅淡笑意,愣愣看着,很快小脸转红。

    胆子大了许多,她歪头看去,发觉女人大衣敞开了一道缝隙。

    “为什么姐姐穿得这么少呢”

    那是季檀月最不想让外人得知的事。

    只要想起,就会觉得作呕。

    唇边弧度收敛,她蜷缩肩膀,将外套裹紧。

    她不想弄脏女孩。

    但小小的柔软躯体却挡在了她前面。

    女孩用冻红的手指拨开她外套,不顾里面沾染上烟酒气息的劣质面料,小心翼翼地依偎进去。

    “这样就不会冷啦。”

    女孩身躯太小了,就算是局促的外套,也足够将她包裹住。

    冰凉脸颊埋进季檀月颈窝,还紧搂住她的腰,像只汲取暖意的小鸟。

    “姐姐肚子饿不饿”

    女孩睁大眼睛看她,想了想,从手心里悄悄取出什么。

    那是几枚硬糖。

    她剥开糖纸,递在季檀月唇边,仰头看她,“我、我的零花钱买退烧贴都用光啦,只有这个。”

    季檀月垂眼看女孩,还来不及说什么,小巧的糖就被倏然送入口中。

    女孩自己也吃了一颗,脸颊浮现梨涡。

    “荔枝味。”她小声补充。

    季檀月将糖抵在舌尖。

    二次分化的难耐痛楚,让她根本分辨不出口中是什么滋味。

    但周身却因为这颗糖而暖起来,就像刚才女孩握住她的手指。

    “姐姐。”女孩软身唤她。

    开口说话时,一股清甜的荔枝味充斥在季檀月鼻息间。

    冷热交杂,后颈的抑制贴作用变得微乎其微,失灵的嗅觉在逐步恢复。

    劣质香薰气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沉溺的甜意。

    甚至呼吸时,胸腔起伏,能感知到女孩的心跳声。

    不知为什么,季檀月想起了家中那只羽毛柔顺,格外喜欢黏在人指尖撒娇的小鸟。

    她紧拢大衣,将女孩搂在怀里。

    只要垂头,就能窥见女孩雪白娇嫩的后颈。

    但她不能。

    怀中的人只是个小女孩,是个懵懂到把抑制贴叫做退烧贴的孩子,是分享给她糖、短暂依偎取暖的过路人。

    心脏却在躁郁跳动着,让季檀月紧咬住唇才能克制。

    她想,只要女孩离开,或者只要她离开就好了。

    但她却格外贪恋那份温软热度。

    贪心到纵然将自己的指尖攥破,也不愿让冬夜的冷风触碰到女孩。

    或许是二次分化影响,那晚过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患上了对特定信息素的瘾。

    每次易感期难熬之际,鼻息总会若隐若现一股荔枝气息。

    可是却再也没能尝到和那晚相同的荔枝糖。

    陆续接了很多影片邀约,出席各大典礼活动。圈子那时刻板且排外,季檀月只好以oga身份融入。

    但唯一知晓她真实身份的,像只黏人的绒羽小雀似的女孩,却始终没有见过。

    一支香烟将尽。

    空气里的果香浓度徐徐消退,也携着短甜记忆远去。

    季檀月颤着手指,又点燃一支新的。

    她还想再看看朝宛。

    如愿以偿,眼前又浮现出女孩的身影。

    这次是在江戏门前。

    季檀月透过车窗,看见朝宛在校门边拍照,神情稚嫩期许。

    她几乎不受控地拉开车门,压低帽檐,朝那边走去。

    手里紧握着拍立得。

    “打扰了,我也可以拍照吗”

    擦肩而过时,那抹荔枝清甜气息让她呼吸迟滞,险些丧失理智。

    低谷期沉寂了一整年,她甚至不敢出门,更别提进组。

    可是就在她无意发现女孩行踪的瞬间,心跳立时仓促,一下一下撞击她胸口。

    朝宛睁大眼,像是没有预料到,耳廓红红的。

    “嗯、嗯可以的。”她脸红垂头。

    女孩根本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

    季檀月举起相机,将身量纤细的人框在取景器里,不舍移开视线。

    朝宛笑容乖巧,齐耳发丝随风微扬,鼻梁上的小痣可爱而生动。

    她该怎么样让小雀钻进自己的鸟笼

    那个夜晚漫长且难熬,季檀月咬着被角,总觉得荔枝气息就近在怀抱间。

    可睁开眼,令她沉溺的信息素却转瞬消散。

    冰冷的空气、抽屉里的确诊报告书、房间角落的监控,无一不在提醒她。

    她与朝宛之间早就不应该有关联。

    第二支烟也燃尽了,季檀月低垂双眸,眼底泛起淡淡血丝。

    她点起下一支烟。

    白雾萦绕,顺从心意,朝宛如约出现在她眼前。

    校门口,女孩窘羞地掩着唇,脚下是摆成心形的蜡烛,眼睛湿润,定定望着身边的女人。

    那里面是季檀月渴盼已久的情绪,她甚至不止一次在梦里见过。

    梦见女孩牵着她手,梦见耳边羞怯话音。

    “我愿意。”

    “我愿意。”朝宛嗓音软得像滩蜜,眼尾泛起可爱红意,从秦斯羽手中接过红玫瑰花束。

    众人的起哄声掀起热浪,她们依偎在一起。

    十指相扣。

    而季檀月只是在车里,远远地望着。

    副驾驶上摆着颜色素淡的花束,小苍兰与晚香玉。

    季檀月在想。

    如果她能早一步走出去,如果她也准备了红玫瑰,朝宛会不会就此愿意和她走

    一包女士香烟快要燃尽。

    女孩落在季檀月视野里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看见朝宛与秦斯羽约会,看见陪她度过失眠的微博开始更新恋爱日常,看见女孩毕业,在毁誉参半中走得愈发远。

    也离她背道而驰。

    朝宛甚至从没有与她有过什么正式的交集。

    雪夜那晚燃起的温吞火苗,从未等到剪灯人,只是孤独燃烧着的,属于季檀月一个人的故事。

    直到金琼典礼后的那个暴雨夜。

    造化弄人,上天给了她希望,又亲手碾碎。

    如果不放她下车就好了。季檀月曾经无数次设想。

    如果她们就那样平稳地驶过跨江大桥,如果她不顾忌是否会吓到女孩,如果在校门口重逢时就将秘密毫无保留袒露。

    她们会不会就能在一起了

    可惜没有如果。

    季檀月摸索烟盒,但没能夹起一支新的烟。

    烟也吸尽了。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从视野里捕捉到朝宛。

    女人将桌上的照片揽在怀里,垂眸,轻轻摩挲边角。

    她甚至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又回到了朝宛死去的雨夜,还是新的时间线。

    身边,喝完的酒瓶、散落的烟盒、还有泅湿的日记与老照片,悉数掩在远郊别墅中。

    这里从不是季檀月为朝宛特设的鸟笼,而是她掩埋自己胆怯证据的避风港。

    她想放女孩自由,却无意间束缚住自己。

    恍惚间,似乎有温软贴进怀抱,带着哭泣时的轻颤吐息。

    “姐姐。”

    照片滑落,季檀月木然睁眼,窥见午夜梦回无数次想要抓住的那个人。

    像从相纸中闯出来一般栩栩如生,将沉闷无光的房间涂抹上刺目色彩。

    她的小雀。

    “姐姐、姐姐等得久了吗”朝宛哭得鼻尖泛红,依偎在她怀里。

    “我、我亲亲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完结,如果零点还没更就是卡文了,宝贝们第二天来看叭滑跪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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