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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94章
    电话里霎时沉寂。

    一时冲动,朝宛听见自己仓促的心跳声,脸颊发烫。

    她察觉到季檀月很轻地回搂住她腰身,下颔抵在她头顶,温热掌心包裹住她托着手机摇摇欲坠的手。

    “檀月在你身边把电话给她。”季泽时蹙眉答。

    朝宛咬唇,无声抗拒。

    她不想再让季檀月难过。

    可对面的beta男人显然看不见,空气沉默之时,手机被抽出。

    “小宛被我宠坏了,这些话我们之间常说,哥哥不必放在心上。”季檀月将手机抵在耳廓,开口。

    “哥哥工作很忙,这种事还是不要亲力亲为了。”

    声音由柔转冷,听不出情绪。

    “我希望,这会是最后一次。”

    朝宛从没听过季檀月这种语气,只觉周身微僵,压迫感无声席卷。

    从未对她施用过的aha威压无声翻涌。她知道,女人情绪分外不佳。

    电话就这样挂断。

    朝宛忍不住仰头看。

    季檀月握着手机,神情恹然,却在她映入眼帘的时候浮现一片柔和。

    她俯身,摩挲朝宛脸颊,“刚才的话,我都记住了。”

    朝宛却难得顾不上害羞。

    她用指尖触碰女人眼底,黯然问“姐姐是不是难受了”

    乌青色又在蔓延。

    是因为季泽时的电话,还是她如今即将赶往剧组的缘故

    如果季檀月生在她家里就好了,会有爸爸妈妈温柔照顾,听爷爷奶奶宠溺地讲故事,不会被监视,也不会得不到关爱。

    可是,那样她们好像就不会在一起了。

    朝宛有些苦恼。

    怀里的人想法藏不住,季檀月静静望着女孩,很快从那双钝圆的桃花眼里读出沮丧失落。

    这种情绪对她早已是家常便饭,但放在女孩身上,竟分外违和。

    想着,她抓住朝宛指尖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旋即,十指相扣,护着女孩陷进沙发中。

    亲吻有时是转移注意力的良方。

    朝宛本就舍不得离开,被动回应着,眼尾很快弥漫泪光,呼吸不稳。

    “我怎么会难过”季檀月压她手腕到头侧,“不是还有名为小宛的药么。”

    朝宛挣扎了几下,没脱开,侧着脸掩饰窘羞,“可是,可是现在不能”

    她还要赶去剧组的。

    “只是尝尝,不行吗”女人稍偏头,长睫垂敛,模样有几分脆弱。

    眼底混杂淡乌色,惹人怜惜。

    朝宛莫名想到了那张狗狗歪头的表情包。

    “姐姐”她拨开颈侧女人垂落下来的卷发,声音很小,“可以的。”

    季檀月这种样子,不会有人想要拒绝。

    由着女人按在沙发上亲了一阵,各自呼吸都有些乱,最终朝宛不知道是怎样挣脱的,用手心按住季檀月的唇。

    再亲下去,到剧组时就没法看了。

    季檀月会意,亲亲朝宛温热手心。

    朝宛这才放松警惕,收回手,红着脸躲进女人怀里。

    “姐姐一个人在家要记得吃药,不要熬夜在台灯下写字。”她揪了揪季檀月家居服衣角。

    “听小宛的。”季檀月似乎点了一下头,细软发丝蹭过朝宛脖颈,又酥又柔。

    朝宛抿了一下唇,很不舍。

    “还有还有”

    她突然想提一个大胆的愿望。

    “还有什么”季檀月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温热吐息拂过,夹杂清淡花香。

    像是洗过澡的大型犬,又香又乖。

    愿望有些羞耻,朝宛嗫嚅开口“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姐姐竟然说我们之间常说,骗人”

    “我爱你”,分明季檀月从来都没有和她亲口说过。

    女人弯唇,循循善诱,“小宛想我怎么做呢”

    朝宛闭上眼睛,被热气蒸得脸快要熟了,“姐姐、姐姐可不可以对我亲口说一次”

    那夜,季檀月牵引着她手,在记事本上留下隽秀字迹,恰巧是三个字。

    朝宛把纸张留作书签,甚至拍了照,放在手机里存档。

    可是,她更想听女人亲口说。

    “嗯要姐姐说什么”季檀月声音微低,仿佛存心似的,用唇碰了一下她敏感耳廓。

    朝宛低唔一声,本能避开。

    回头对上女人弯起的凤眸,她咬了一下唇,有些委屈。

    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狡猾呢分明像只大狗狗,却总喜欢逗弄她。

    坏女人。

    季檀月见朝宛皱起脸,心中一软。

    她当然知晓女孩口中的话代指什么。

    她低垂眼,俯身过去,将朝宛发丝别好,露出通红耳廓。

    “我猜,小宛想听这一句。”

    朝宛全身僵住,不知所措。

    本以为今天不会听到的。

    可季檀月已经凑近,她整个人都被罩进女人怀里。

    心跳声被轻飘飘托举起来,空旷而失神。

    笃笃。

    忽然,玄关处,有人敲响房门。

    朝宛惊慌啊一声,耳垂红得滴血,从季檀月怀里站起来。

    季檀月细不可闻地蹙眉,起身开门。

    别墅外以偌大花园和喷泉作陪衬,外面站着个骨架高挑,扎小啾啾的年轻女aha。

    傅奚扬唇,还挥了挥手,“朝朝,我来接你啦,上车上车呃。”

    对上女人昳丽面庞,话音戛然而止。

    从未料想过的人出现了。

    季檀月掀起一抹礼貌笑意,眼中却无半分情绪,“你好。”

    傅奚点一下头,装模作样问好。

    实则内心迷茫混乱。

    不是说季影后深受打击,手机关机,卧病在床吗

    她怎么觉得这女人脸颊素净,气质平和,除去眼底有些憔悴,状态不改从前。

    甚至未擦口红,唇还是殷红色。

    朝宛戴着白口罩和墨镜,慌乱挤进两人中间,拉着小行李箱。

    她背对着季檀月,悄悄握住女人手指,面朝傅奚,“嗯、傅傅你来啦我们走吧。”

    季檀月垂头,眉蹙得更深。

    “咳”傅奚读懂空气,顺手接过朝宛手里的行李箱,拖出门,“嗯。”

    回头一看,朝宛却并没有像口中说的那样跟在她后面。

    遮遮掩掩中,她看见季檀月紧扣住朝宛的手。

    以十指相合的姿态。

    女人取出一条纤细长链,垂眸,小心地取下朝宛中指上的银戒,穿好,又撩起她发丝,戴在颈上。

    戒指项链,很适合朝宛。

    傅奚以自认为完美的审美观点了个赞。

    等等,戒指

    朝宛耳朵很红,透过墨镜看着季檀月,乖乖地任由她戴项链。

    随后,又踮起脚,偷偷对女人说了什么。

    季檀月只是低垂眼,唇角弧度柔和。

    傅奚默然转身,不想被卷入小情侣的酸臭气息中。

    “傅小姐,这一路上就麻烦你了。”季檀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朝宛交给你,我很放心。”

    傅奚木然嗯两声,“好的季老师。”

    可刚才那种aha宣示占有欲的视线,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来吃这种苦。

    哦对,为了

    傅奚唇角翘起,匆匆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

    将朝宛送到影视城后,才等来郁云嘉回复

    807号间,晚十点之后。

    傅奚猫儿眼弯成月牙形。

    朝宛不太清楚为什么送她进组时,傅奚的表情会那么奇怪。

    临走时,与季檀月亲昵的一幕幕场景依旧未在心中散去。

    甚至脸上热度还在,牵动心跳微促。

    她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小心翻出手机,给女人发消息。

    姐姐还没有说那句话。

    要记得欠着我哦。

    她可是记性很好的。

    虽然这么说,朝宛心中却隐约藏着期待。

    会不会季檀月现在就给她发语音过来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

    倒是背后有道男音唤“小朝老师嘿,真早呀,来来来,我带你熟悉一下片场。”

    导演姜成外表与实际不符,相貌清俊寡言,实有社牛风范,直直向朝宛走来。

    朝宛慌乱关了手机。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昨晚姜成那一连串的狗头表情包。

    她抿唇,“嗯,麻烦姜导。”

    都是表情包,她还是觉得季檀月的狗狗歪头比较可爱。

    可是,季檀月为什么没有回复她呢

    季檀月倚靠在沙发边缘,望着手机屏幕。

    朝宛走后不久,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分明没有署名,季檀月却知道是谁。

    因为,信息中夹着一张古旧合影,是手机摄影下来的。

    柔美含蓄的年轻妇人居中,身边是略高一些,站姿笔挺的秀朗少年,另一侧则牵着面孔稚嫩,乖巧微笑的少女。

    妈妈是在你生日那一天走的,还记得吗

    我要去老宅扫墓送花,檀月,你也一起,好吗。

    “好吗”。

    也只有在提及这件事时,男人对她才会用上征询词。

    太阳穴忽然嗡嗡轻跳起来,伴着疼痛,视野逐渐暗沉。

    季檀月低垂眼,没有任何动作,眼底却划过一抹黯淡。

    打了一个“好”字。

    不要忘记妈妈留给你的那些话。

    对话戛然而止在对面,又恢复了命令语气。

    季檀月关掉手机,失去所有回复心思。

    头疼愈演愈烈,甚至有作呕感涌上心头。

    女人呼吸重了几分,去够桌上的白色药瓶,勉强拧开瓶盖,合水吞服几粒。

    吃过药后,情绪逐渐被控制在合理区间,乏力,嗜睡,提不起情绪做任何事。

    季檀月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倚着扶手上楼。

    即将沉入困倦前,她轻轻触了一下唇,仿佛还能感知到那抹温软。

    已经吃过药了。

    她希望,这次的梦中,会是朝宛。

    手机落在客厅沙发里,屏幕自发亮起。

    小雀姐姐还没有说那句话。

    要记得欠着我哦。

    夜莺的开机仪式分外简洁,并且低调不声张。

    这也是姜成个人的性子,喜欢不露声色获提名。拍摄时有多低调,拿奖时就有多出人意料。

    朝宛第一次站在人群中央,捧着特邀媒体递来的花束,照合影。

    尽管局促到手心微汗,却尽力装作平静。

    伪装aha,她还算在行的。

    结果就是,仪式结束后,媒体一拥而上拍宣传照,但因为朝宛始终冷着脸,身边竟然秩序井然,经过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私底下却没那么安静。

    退场时,小岁贴在朝宛耳边,“朝朝,我听见有人说你又a又钓诶还有还有,有个记者说被你扫了一眼,他快要隔空怀孕了”

    朝宛抿唇,“”

    耳根逐渐泛红。

    保姆车上,她低头读着剧本,答“是么”

    嗓音清冷而疏离。

    司机忍不住从车内镜里观望。

    这小姑娘的确有正经aha的气质在,怪不得自家女儿那么喜欢。

    可只有小岁知道,帽檐遮掩下,朝宛偏头求助望向她。

    眼尾绯红,形状姣好的桃花眼蒙着一层湿漉水光。

    那句“是么”更像是对自己的怀疑。

    之后的话除了她们两个,没有人听见。

    “可、可是我没有那种功能”朝宛咬唇。

    让人怀孕的功能。

    小岁嘶了一声,又怜爱又揪心,轻轻帮朝宛把帽子拉低了些,遮住那双羞迫眸子。

    这副模样可不能被发现了。

    谁能想到表面是纯欲aha小花,实际上却是喜欢红眼睛的笨蛋艺人呢

    进组第一天,朝宛的戏份大多都是文戏。

    好在她台词背得熟,不至于当场出丑,甚至得到姜成的几句夸赞。

    年轻导演的眼神几乎在放光,拍完今日最后一场后直接从监视器后站起来,走进片场。

    “小朝,你的演技又进步了,比起西川月的时候。”姜成兴奋喃喃,“这是老天赏饭吃啊”

    朝宛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场是夜莺伪装成卖花女,潜入敌方监牢的剧情,她提起道具花篮,礼貌回应“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

    实则掌心冒着虚汗。

    朝宛其实不太相信。

    可犹豫着问了某位和她搭戏好几镜的群演,对面眼神明显亮起来,扭捏答“真的很好的,有、有一点季”

    像是发觉提及什么不可说的词汇似的,小姑娘掩饰地笑。

    她眼神亮亮地又看了朝宛很久,才脸红逃开。

    季。

    是在说季檀月吗

    只是提及一个字,朝宛胸中竟泛起丝丝隐秘想念。

    收工回酒店,路上,小岁拿着手机录制的视频给她看。

    是角度良好的片场拍摄画面。

    民国整备的布景中,造雪机洒下点点细雪,而朝宛立在画面中央,半边侧脸铺陈暖光,长睫垂影,冷秀而突出。

    朝宛把视频保存下来,悄悄发送给季檀月。

    帽檐下脸颊微燥。

    她偏头望着车外景象,想快一些回到酒店,最好是下一秒。

    这样就能看到季檀月了。

    思念早已将心揉搓辗转好几个来回,尽管只是一日未见。

    季檀月从昏沉中醒来时,已经很晚。

    习惯性地去摸身侧,却空荡无人。

    她动作缓慢地起身,思维因药物而迟钝,良久,才想起来清醒时自己在做什么。

    走下楼,取回手机。

    上面是三条来自朝宛的未读消息。

    最新的一条,是一个光线稍暗的片场视频。

    视频之下,接连有五条视频通话邀请,可是季檀月没有接到哪怕一次。

    麻木情绪总算有了一丝波澜,因为久睡,女人指尖显得略微笨拙,点了很久,才发去视频邀请。

    对面几乎是下一秒就接起来。

    映入眼帘的背景陌生,是一间酒店客房,而朝宛穿着睡衣,目含期待地看着镜头。

    “姐姐。”她唤。

    像是急迫想要知道季檀月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朝宛轻声问“姐姐还有不舒服吗我打了好多次都没接通。”

    季檀月静寂很久。

    不知为什么,明明很想和女孩说话,可话音到了嘴边,竟然怠于说出口,只变成了一声简短的“嗯”。

    余光移到桌上的药瓶,女人捏了一下指尖,驱散困意。

    朝宛哦了一声,乖乖答“姐姐没事就好。”

    说着,她垂眼,有些害羞,“我好想姐姐呀。”

    轻轻啾了一下屏幕,声音可爱。

    做完这些,朝宛才呆呆察觉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蒙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季檀月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翘。

    但很奇怪,积极情绪只涌上来一点,很快被平静取代。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只好保持沉默。

    视频通话对面,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朝宛从被子里出来,脸依旧有些红。

    她托着手机,“姐姐,等一下,我去开门。”

    女孩从视线里消失了。

    不久,背景音里传来年轻女音,还有倚在门边的半截面容,很陌生。

    “小、小朝老师,这是导演组让我送来的水果,冬柿,很甜的”

    “谢谢。”是朝宛的声音。

    那边静了一会。

    不知来敲门的女生无意看见什么,忽然惊呼一声,“那、那边手机上的是、是季影后”

    季檀月抿唇,飞快将手机倒扣。

    她听见朝宛声音有些慌乱,低低应声“季老师是我很尊敬的前辈。我们、我们平时”

    女生语气更激动了,有些语无伦次。

    季檀月无心听这道聒噪声音,只是微蹙眉,在背景音里捕捉着朝宛的嗓音。

    为什么深夜了,还有人会找小宛

    送水果的工作人员很快离开了。

    朝宛重新拾起手机,对着一片黑暗,小声唤“姐姐”

    季檀月应声“我在。”

    画面里,女孩捧着柿子,眼睛后知后觉地泛起慌张红意,“有人发现了”

    季檀月心底柔软,将语气控制在轻柔区间内“没关系。”

    她倒是难得能听见小宛对外人冷冰冰的语气,以及面向她时的真实反差。

    也只有她能看见。

    朝宛却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姐姐,困了就去休息吧。”

    季檀月回她的话很少,一定是累了,病人就该好好休息。

    虽然,她很想听女人说那句没有兑现的话,也还没有看够女人。

    季檀月沉默片刻。

    她不想就这样结束。

    但小宛拍戏整日,一定很累。

    “好,去休息吧。”她回。

    在临近告别的前几秒,女人贪心地想将视频通话里的面庞刻在心里。

    朝宛朝她轻挥手,软声嘱咐“晚安。”

    通话结束。

    季檀月仿佛全身被卸去力气,倚在沙发里,看手机屏幕自发熄灭。

    困倦感如影随形,又将她拖入深渊。

    行尸走肉般闭上眼,她想起还没有查收来自朝宛的前几条消息。

    先是看了视频。

    再往前,是两条文字消息。

    姐姐还没有说那句话。

    要记得欠着我哦。

    那句话

    季檀月闭上眼,在黑暗中搜索。

    一时疲惫,脑海被一整天的昼梦填充,几乎不动。

    她要向小宛说说什么

    对了。

    是“我爱你”。

    她怎么能忘掉这个。

    季檀月撑着精神,想用语音发给朝宛。

    可是点进通讯录,居于下方的来自季泽时的历史消息却倏然映入眼帘。

    不要忘记妈妈留给你的那些话。

    周身顿时冰冷。

    季檀月几乎不受控地又点开那张三人合照。

    一整日的梦,没有如愿梦见朝宛,反倒被过往回忆填充。

    她想从那些回忆里跳出来,可却是梦中梦,颤栗醒来,又是新的噩梦。

    季檀月定神,心跳急促,抓来白色药瓶,吞下几粒。

    睡前,她看了很多次朝宛发来的片场视频。

    如果小宛也能像这样出现在梦里。

    季檀月闭眼,沉沉睡去。

    可惜不遂她愿。

    深夜的梦仿佛是白日的接续。

    她又看见了那间失火的老宅,外皮被熏得焦黑,众人簇拥,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着什么。

    季焕清、还有身边的季泽时,就那样冷眼看着。

    看着她跑来。

    “你害死了妈妈。”

    季檀月从未觉得兄长的身影如此压迫,罩得她自己的影子快要看不见了。

    颊边火辣辣地疼,残留红印,太阳穴嗡鸣。

    “你知道妈妈需要有人看护,为什么还要去参加什么颁奖典礼”

    衣领被提起,勒得季檀月喘不过气来。

    “妈妈怎么了”她涩声问。

    临走前,貌美女人还特地为她整理衣领裙摆,声音柔糯

    “我们月月真棒,肯定会拿奖的,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包虾仁饺子。”

    背包里安静躺着金瑛奖最佳新人奖杯。

    季檀月努力回想离开家前的每一幕。

    妈妈罕见地在卧室里拿出了画板颜料,神情恬静,耐心绘画。

    桌上堆满抗抑郁药瓶,地板上则摆了很多蜡烛。

    季檀月出门前,还在问妇人要画一副怎样的画。

    妇人弯起杏眼,“嗯,想画一副鸟儿衔枝图,到时候送给月月好不好”

    季檀月也问,为什么要翻出这么多蜡烛呢。

    妇人将发丝轻柔为她别好,吻在她额上。

    “庆祝这一天。这是我的纪念日。”

    季檀月只知道这是怀愫入季家老宅的纪念日,却忘记了,这一天同样是她自己的生日。

    手腕冰冰凉凉的,带着女人留给她的檀木珠串。

    “这是生日礼物,月月要永远幸福。”怀愫抚摸她头。

    “老宅失火。”

    季泽时似乎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可攥住季檀月衣领的力度却很重,连手背都弥漫青筋。

    “妈妈说要给你包饺子。她还要庆祝你的生日,怎么会”

    季檀月觉得耳边空旷寂静,视野里映着火光,却听不见半分声音。

    可妈妈说,喜欢的事就去做。

    就连参加颁奖礼的礼服都是怀愫亲手缝制的。

    背包沉甸甸的,季檀月想把奖项当做礼物送给妈妈,换得一句夸奖与柔和微笑。

    但这一刻,总亲手为她包虾仁饺子的妇人却不在了。

    苏醒时,窗帘外隐隐透出曦光。

    季檀月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也不知道已经经过几个小时。

    没有朝宛在身边,一切都索然无味,仿佛时间静止。

    浑浑噩噩地用过餐,吃药,困倦感再度翻涌。

    光线摇曳,归为死寂。

    不知真实虚假的画面里,季檀月随季焕清搬进了新的家宅。

    她看见aha男人身边站着不认识的妇人,还有一个她腰身高的oga男孩。

    符容温和笑着,牵起她的手,“月月,叫妈妈。”

    季檀月在黑暗中不断后退,肩膀在抖。

    她没见过这样奢华的房子,也从没见过像面前这样雍容端庄的女人。

    一点也不像妈妈。

    她听见侍者唤符容“季太太”。

    这是怀愫从未真正得到过的称谓。

    记忆里的清秀女人,只躲在远郊老宅里,每日守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连作画都被限制。

    像是一只豢养在笼中,不见天日的鸟儿。

    季檀月惘然抬眼,发觉季泽时竟然已经走了过去,站在季焕清身侧。

    “爸、妈。”他唤。

    黑暗逐渐吞噬一切。

    她看见季昊养的猫扒笼吃掉自己养的鸟儿,看见季昊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乱涂乱画,看见季昊调皮剪断吉他弦,甚至拿走她的檀木珠去玩。

    将她对怀愫的念想轻而易举毁掉,也撕扯开她在雪夜遇见朝宛的回忆。

    她看见季泽时从不正眼打量她,看见季焕清对她oga身份的厌恶,看见别墅里所有侍者对她的排斥。

    直到她二次分化成了aha,直到她逐渐在影坛打响名声,无人可辩驳。

    又是倦梦与短暂苏醒之间的斡旋,时间不知掠过多少。

    季檀月睁开眼,这一次,她驻足在金琼节颁奖典礼的红毯前。

    场地前排,坐着一道淡蓝绸裙的纤细身影。

    她用画笔描摹过无数次的人。

    季檀月克制住焦躁期的冲动,如愿和朝宛握手,不乏席间侧目眺望。

    女孩神情平淡,与她目光相接时,却有了一丝羞意。

    这一次,她总算可以护住自己的小雀。

    送朝宛离开,坐上家人的车。季檀月倚在车窗旁看了许久,直到窗户被雨雾蒙住。

    “走吧。”她示意司机掉头。

    但心底却在哑声劝阻。

    回去。

    车辆掉头,离跨江大桥越驶越远。

    季檀月紧抿唇,探身,告知司机“回去,走跨江大桥。”

    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这只不过是一个虚假又残酷的噩梦。

    规则就是,将她心中所有希冀全部打碎。

    司机专注路况,副驾驶的助理低头玩着手机。

    车离朝宛愈发远。

    季檀月从镜中看见自己弥漫血丝的双眼,逐渐,嗓子也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间似乎在路上无限延长,她赶不及回到别墅,也来不及翻那张珍藏照片和日记。

    眼前出现了朝宛的面庞。

    “季老师。”女孩微笑开口,鼻梁上小痣很秀净。

    “再见啦。”

    一瞬间,火光与巨响在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的死寂中骤然响起。

    手机跳出朝宛坠桥的推送,刺目不已。

    可那时,季檀月甚至连去现场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惶然坐起身,发丝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匆匆打开手机,想证实梦境与现实。

    没有噩梦中的热搜。

    却有一条包含“朝宛”的。

    夜莺剧组疑似拍摄重大事故,一拍摄车辆坠江。

    据悉,女一号朝宛在车内,目前情况未知。

    季檀月一瞬间唇色发白。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翻身下床,却有些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消息后知后觉地涌进来。

    在难以察觉的用药期,她就这样间断昏睡了三天。

    期间,朝宛向她发来了无数视频通话邀请。

    姐姐,我好想你

    要去临宜出外景啦,在飞机上。希望落地能看见姐姐的消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姐姐还欠我一句话,不许耍赖

    好想听姐姐亲口说

    季檀月视野朦然,一时间难以辨认下面的字。

    她紧咬唇,直到溢出血丝才清醒一些,胡乱吃了些东西,匆忙穿好衣服,头脑昏沉。

    冲动地定下了去临宜的机票,三小时后。

    她只想见到朝宛。

    她还欠朝宛一句亲口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没那么狗血,放心啦,这是最后的波折。

    再次喊出口号,波折越大,糖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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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辛9瓶;宇宙超级无敌纯爱暴龙、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