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奈奈拎着早柚,风风火火地走了。她还记得被早柚撞破一个大洞的房门,表示会遣人过来支付维修的费用。
阿贝多下楼找到久利须会长,说明了情况,可修复工作还是得等到明天。
回去之后,他发现多里安在看他画的赤人像和墨染像,在枫原万叶和神里绫华离去后,多里安是第一个看到完成的作品,阿贝多心中涌起了一丝的渴求。
他问“如何”
“和翠光像、葵之翁像一样,真好。”
关于自己所作的画像,阿贝多听了无数的赞美,千篇一律,都是无用的堆砌的辞藻。
而多里安的夸奖,总是那么贫瘠,往往只有“好”和“真好”,简直像是不用询问他的意见一般,可得到他的承认,却是阿贝多在每画完一幅画像后,第一时间做的。
他感觉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以往看到不错的风景,画下来便是,过了兴致,就算不小心将画好的画像遗落在原地,他也不会刻意去找。
他想找寻的,是新的风景,可多里安就像一幅你永远无法饱览全部内容的画像,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不一样。
“现在五歌仙的故事,已经全部画完了吗”
多里安找出他的炼金术笔记,他抄下了四张小纸条上的诗歌,慢慢品读,还是能读懂的。
“不对,还有一个”
“是的,翠光、葵之翁、赤人、墨染以及黑主,这才是五歌仙,不过,黑主的故事,另有暗喻,我在回来的路上与万叶、绫华探讨了一会,行秋有说什么吗”
“他也说等你的答案。”
“看来我们的想法都差不多。”阿贝多说“黑主的事情,留着明天吧,这是万叶的意思。”
看起来阿贝多还挺喜欢五歌仙的故事。正当多里安这么想,阿贝多却回头看了看,破了个大洞的纸拉门现在被素屏挡着,勉强充作着隔音的作用。
于是,他说“刚才的谈话,我们可以继续。”
于是时间,跳回了十分钟之前。
在多里安抱着影向山之夜赠送的赤狐玩偶回来时,阿贝多坐在画架前,早已停笔,正在收拾。
影向山之夜赠送的玩偶,不同于一般软绵绵的玩偶,木制骨架与蒙皮工艺,抱着手上,半沉半沉,不适合用来把玩,是放着观赏看的。
可赤狐的着色明亮又干净,多里安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在研究如何用自己制作的颜料调配出如此的颜色,画到画上,嗯,可以画什么呢生长在渌华池的枫树,说不定会合适。
他想得入迷,直到阿贝多收拾了画具,走到他的跟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在这边的工作,快要完成了。”
“嗯嗯喔,我给你带了慰问品”多里安递了赤狐玩偶给阿贝多,将放在膝盖上的食盒打开,“有饭团,还有蟹肉料理,这个叫什么来着还有我喜欢的,米饭布丁”
“阿幸小姐让你不要吃太多的甜食。”
“你会告诉阿幸小姐吗”多里安的意思里,似乎含着一句“嗯哼”
“不会。”阿贝多无奈地说。
趁着多里安心情大好,他干脆半跪下来,双手撑在多里安的两侧,以一种与他平视又像是要把他圈入怀里的姿态问“那你忘记的东西呢”
既然他已经好好完成工作,那什么也该有他一份吧
还是说真的没有
要是放在平日,阿贝多怎会如此隐晦地说起,主要是,主动索要礼物,与被动接受礼物,是两回事。多里安想给谁就给谁,想不给谁就不给谁,没法干涉。
只是有点不快。
“什么、什么东西”
多里安被他盯得无处可逃,心里寻思着到底还忘记了什么东西,与阿贝多有关。
他想不出来。最近被他抓得紧,又被按着吃饭,又被没收了书,又被禁足照理来说,没翻起什么风浪。连那朵蓝色绸花需要的元素力,也被阿贝多抢去了三分之二。
因此,他才有精神,不需要再半睡半醒。
不对
他忘了阿贝多的语气不对
他一定是太忙了,有了点小情绪,只有慰问品作为体谅是不够的。其实在小吃摊吃着的时候,温迪就悄悄就阿贝多的情绪给了多里安一点意见。
“你也觉得阿贝多有点不对吧”温迪上来就是一句。
本来多里安正仔细打量刚端上来的米饭布丁,一双耳朵捕抓到“阿贝多”的字眼,马上就“提”起来。
“你也觉得吗”
是他先聊起来的话题,于此,温迪非常自信“嗯嗯毕竟我可是蒙德城里最好的感情顾问呀这一点空和派蒙可以帮我证明,我们在风花节的时候,不知道帮助过多少人呢”
“风花节那个蒙德的传统节日”
“是哦我还开过情诗速成班,等你回到蒙德过风花节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还是继续说阿贝多,嗯是哪里不对我只有一点点感觉,你呢”
“他一般不会轻易叫我哥哥,我也一样不过,他刚才好奇怪地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觉得我没有忘记什么,是他记错了。”
“原来如此,是反常的行为吗”温迪一言击中了要害,“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他在容彩祭开幕之前就已经不停地工作,还要照顾我和可莉,一定是累坏了”
多里安毫不怀疑地说出猜测,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他觉得阿贝多一定花费了不少心力在追逐他的这件事上,他没看到他有松懈的时候。
只有去泡温泉和放烟花,才感觉到他环绕周身的一股紧迫的气息,有些缓和。
“我才想做点什么让他放松放松,买多一点慰问品”
“那也只是身体上的放心,心灵上,是完全得不到放松的。”
这时温迪点的清酒送上来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素色的酒瓶,“你已经给了我咨询费用,那我就要给你一个特别有用,又比较少见,可以完全放松心灵的办法。”
他实在振振有词,又十足吊人胃口,多里安听着就入神了,不自觉靠近身体。
“当一个婴儿放声大哭,需要安慰的时候,他的母亲或者父亲,就会抱起他,以一种互相贴近的办法,让他的情绪逐渐恢复平稳。”
“当我们迈入年长的世界,这种办法就变得少见,我们每一个个体之间,像会有一种无形的隔阂,想要彼此亲近,通常需要花费好大的力气。”
“可是”他说“多里安,你和阿贝多,其实不存在什么矛盾吧”
残留在胸腔中的嫉妒、怨恨,与无法平息的愤怒,在与阿贝多相处的数天里,宛如被抹消掉的字迹一般,没有再现。
或许,在他拉住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算真正的和解。
“嗯。”
多里安认真地答应。
“我相信阿贝多也一样。”
“多里安,我告诉你的办法,你要勇敢一点才能办到。”
那双与风系神之眼一般颜色的翠绿眼睛,不知不觉浮露出了笑意,温迪压低声音,在多里安说出“我相信你”时,告知办法
“我知道你最近很累。”多里安伸手,撩开了阿贝多贴在右边脸颊的发丝,就着光洁的皮肤,亲了一口。
阿贝多的姿势,刚好可以让他这么做。
软软的双唇,蜻蜓点水一般,只有被亲的一方才能体会到温度与湿度。
“温迪教我的,晚安吻,希望你今天晚上睡觉会轻松一些。”
阿贝多像尊雕像一样,久久站在没动。
然而过了一会,他就不得不动了,只因他发现了从多里安轮椅坐垫下方的半密闭空间里,爬出了一只小貉,那小貉维持着揉搓眼睛的动作,看样子是刚醒不久,可呆滞的表情,似乎把方才一幕摄入眼里。
阿贝多“”
现在不说轻松,只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