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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风
    曲归晚忍俊不禁淡淡一笑,花白晴正好余光瞥见,就这么惊鸿一瞥,她又忍不住偷偷地盯着瞧,以至于愣怔怔地出神了。

    原因也无他,曲归晚太好看。曲归晚是很少笑的,惯常冷冰冰的性子,表情也总是淡漠无波,可是她竟有的几次偶然淡笑,却每次都让花白晴有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笑容清冷却又迷人,似乎能让斗室瞬间明亮,却又带着一种亦正亦邪的妖娆。加上曲归晚的面容生得十分美丽,让人看了就会遐想这样的一张美丽容颜笑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于是当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花白晴总是忍不住看得出神,太好看

    这时石黛没话找话尬聊,她问花白晴“花神医,你是不是今天身子不舒服因此吃饭吃得不香要不你喝一碗雪蛤玉蓉羹补补身子”

    石黛心里的想法是,表演一番大口唏哩呼噜喝汤,让曲归晚看着有胃口,也喝一碗。

    “我不想喝。”花白晴回过神来一口回绝。

    曲归晚不紧不慢地说“看似喉咙坏了不通畅,要不给她治治脖子。”

    花白晴一听顿时脑中警铃大作,连忙没好气地说“我喉咙好着呢我这是肚子痛,没胃口”

    花白晴不敢明撕,只敢暗婊,暗戳戳地控诉曲归晚昨晚故意惩罚她的事。但是说的话倒也不假,今天一起来,只觉得丹田中空虚一片,只要一用力就会觉得腹中闷痛,后心又火辣辣地疼,这是内力冲撞反噬的结果。

    石黛闻言,忍不住捂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昨夜花白晴嗷呜的惨叫声,她们都听见了。据守在外面值夜的婢女说,是尊主惩罚花神医违犯宫规,由是对她下的狠手。石黛听着都觉得疼。

    可惜曲归晚是千年的狐狸,气定神闲地,压根面无半点波澜。昨晚借花白晴的内力强压煞气虽是出于好心,不过强冲她的神阙穴,让她疼得死去活来,确实是故意为之。

    谁让小羊儿不乖呢。曲归晚难得说了一句“劝慰”人的话,她说“雪蛤玉蓉羹你喝一碗吧。”

    看看,看看女魔头毫无半点愧色。花白晴撇过头去,朗声说“不要。我饱了”

    气氛顿时僵住,曲归晚开口让人做的事,还没有人敢说“不要”的呢。石黛心想她该怎么劝尊主不要动怒。然而曲归晚却没有动怒,她看了花白晴一眼,反而淡淡一晒。

    “下去准你出去玩,你还饱么”曲归晚说。

    “真哒”花白晴大喜过望,“那又不同了。喝喝喝”

    她好歹还记得自己吃所有东西的目的,都是为了“表演”给曲归晚看,让她增进食欲。她把雪蛤玉蓉羹小心舀进曲归晚的玉碗中,再把剩下的汤汤水水渣渣全部倒进自己的碗里。

    花白晴一仰头,咕咚咕咚,唏哩呼噜,三两口就喝完了,“哈”地长叹一声,打了个满足的饱嗝。然后站起来,蹦跳着一溜烟跑了“我去玩儿去了。”

    这种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的剧情,澜凌宫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石黛和孟天青都忍不住转头看曲归晚。只见曲归晚还是气定神闲,她随手端起了碗,表情略有嫌弃,却还是默默地把羹汤喝完了。她放下碗淡声说“你俩也玩去吧。”

    石黛

    孟天青

    花白晴今天又捞到放风的机会,这次她不敢再往黎豆红那边去了。她索性从澜凌宫侧面那条修建在山脊上的连廊走到另外一座峰去。

    澜凌宫边上有两座陪峰,左右各一。先在陪峰山脊上修走廊,再以锁链天桥链接到主峰,再在澜凌宫山壁上开凿出几百级石台阶直通澜凌宫,这样就可以把三座山峰链接起来,形成合抱之势。到了午后时分,山间雾气散去,玄妙的建筑布局尽收眼底,看起来蔚为壮观。

    走到陪峰以后,山势陡然降低,远眺过去,隐约都能望见山外的江凌镇和蜿蜒的洵江。相比于澜凌宫所在的鹭鸣峰的充满仙气,这座陪峰似乎多了点烟火气。

    花白晴施展了神行术走在路上,四处张望,没想到她刚跃上路旁的一棵树想探探前边的路,定睛一看

    “哇啊什么人”花白晴吓得哇哇大叫。

    “哇啊”树下的三个人也被吓得跳起来。

    只见下面有一个穿深蓝布衣的胖子,只见他全身皮肤透着一种暗蓝色,头上有两个大大的鼓包,鼻子又大又扁,嘴阔而方,看起来长得真奇怪。

    胖子旁边是一个瘦子,又细又长,深秋季节偏偏还穿着露出膝盖露出肩膀胳膊的夏季汗衫。细长的手脚露出来,让人看得觉得像是四条枯枝,大力一折就能折成两半似的。

    瘦子旁边是个矮子,这个矮子只有寻常人的一半身高。花白晴听人说过在一些蛮夷地区有这种倭人部落,传言这些部落的人天生有亏,身体无法正常长高,孩童身躯却顶着大大的成年人脑袋和面容。

    这三位相貌古怪的人,单见到一个,大概都会让人觉得诧异,花白晴一下子见到三个也难怪惊叫出声。那胖子循声看见花白晴,一飞身把花白晴揪下来“澜凌宫仙境哪里来的宵小让老牛捉你来打打牙祭”

    这人身上一股的酒味汗味,臭烘烘的,花白晴使劲挣扎“你们这些魔教中人,放开我放开我”

    “魔教你中原来的你是山下那些中原人弄死她”矮子伸手就要扑过来。

    “弄死太可惜了吧。不如咱喝几口酒,让她给咱唱个小曲,助助兴。”瘦子把肩上的扁担放下,期待地搓着手。

    然而他们话音刚落,一个木勺子伸过来了,咣咣咣,三个人的脑门上一人来了一下。一个娇媚异常的声音中气十足地骂道“我叫你们打牙祭弄死她助助兴”

    “哎呀呀”

    “哟哟哟。”

    “藕老板饶命,藕老板别打了”

    花白晴一下被抛在一边,睁眼一看,三个长相奇形怪状的人都点头哈腰围在藕荷面前。藕荷笑说“花花妹子,别怕。这三个是我客栈里的客人,今天上山来帮我搬运酒水的,不是坏人。”

    花白晴心有戚戚地指着他们说“他们是,是你们魔教同道吗生得是特别哈,吓我一跳。”

    藕荷笑说“在你们看来,他们算是同道吧。这位胖子祖上有牛神兽的血统,他就长那样。这位瘦子身材奇怪,可是武艺高强是天下第一暗杀高手,挑起酒坛子也是一把好手。这位矮个子,是倭族人。”

    接着她又一人一勺打他们脑门“这位是尊主的大夫花神医,都给我认清楚了,以后看见了二话不说磕两个响头。还不叫人。”

    那三人齐刷刷跪下大声叫人“花神医”

    “客气客气。各位魔嗯,各位侠士请起。”花白晴尬笑不已。

    大概是看见这些凶神恶煞,长得又极符合印象中的“魔教”教众的人在藕荷面前那么服帖,所以她也放下心来。她问“藕门主你还开客栈啊你客栈里都是这这样的人吗”

    藕荷笑了笑,“你想说魔教中人吗那只是你们的叫法。我的客栈,白黑两道,四方精怪,八方奇人,无所不有。像胖子这样的神兽后人,瘦子这样的暗隐人,矮个子这样的异族人,甚至包括神兽、精怪,世间各类各样的人,只要是愿意来打尖住店喝酒的,我都招待。”

    花白晴听得目瞪口呆,同时也有几分羞赧,她心里暗想这些人是魔教,没说出口,却也被藕荷看穿。

    花白晴说“当真神奇闻所未闻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还不知有这样的客栈。”

    “花妹子,你呀,虽也算是见多识广,不过还是年轻。”藕荷倒也不以为意,笑笑说“许多人生而在世,不知俯仰之间自己是何种存在。他们汲汲以求,名利,地位,他们在群体中寻找归属感,抱团以后便党同伐异,排斥异己,非我族类一律污蔑之,妖魔之。当千人万人都这么说,世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又有谁还会分辨,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魔呢”

    “这”花白晴有些愣怔,藕荷的一番话让她不知该如何辩驳。不过藕荷是说,这三个人,对她来说不是坏人。可是换个角度说,她认为他们是魔教教众,可是他们刚才对她恭恭敬敬的,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人呀。

    藕荷说“得了,我还要去弄我的酒去。花妹子你继续玩儿,不过莫错过时辰,回去伺候尊主用膳。你们仨,还不快干活”

    藕荷说完,扭着腰走了就。花白晴这才仔细看,这三人一人挑着担子,一边装一个巨大的酒坛;一人推着独轮车,上面也是酒坛子;矮个子则在身上搭了个竹筐,里面全是以软木塞封口的小酒壶。

    那三人看藕荷走远了,也赶紧拿起东西一溜烟走了。远远的走,大嗓门在山路上回荡,显示了他们深厚的内功功力。

    “诶我说,不是说要抓了喝酒助兴吗怎不助兴了,酒都不喝了”

    “喝啥喝我要赶紧挣钱,挣好了,在藕掌柜的客栈里舒舒服服地喝,多美”

    “得了吧。你这点卖苦力的钱,连欠藕掌柜的利息都还不起,还喝酒。”

    “嘿好像你没欠钱你没欠酒钱你能被逮来搬酒还债啊看你那小身板,干不得重活还来扛酒瓶子,我来帮你吧。”

    “唉,天天逮来搬酒确实挣不上钱,那咋办呢不干更抵不上钱了。”

    “要抵钱,就去雾林冒险呗。咱们几个要不改天去探探运气,雾林啥宝贝都有。运气好捡几样,出来倒手一卖,能舒服喝上三个月酒”

    “想啥呢雾林里凶险无比,有去无回,我当年去了一次差点小命交代了,到现在都不敢去。”

    “那你没得好东西吗”

    “嘿嘿,那确实得了不少好东西。”

    “那不就得了带带兄弟。”

    “带带,带带。”

    雾林花白晴心想这不就是黎豆红说的长绛红草的地方吗似乎大家都说危险,可是又似乎又很多宝贝。

    可是那魔头姐姐昨晚也说过,毒虫、毒蛇、毒物自有药石可治。精怪、山魈和魔物亦可设法驱离。说得好像也不是去不得的地方

    花白晴疑惑地挠挠头,继续四处玩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