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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最骄傲的爱
    正好上菜的时间到了,佣人来上菜,走到右繁霜面前时替她整理了一下碟子,右繁霜都弯起唇角,开心又软糯地对佣人笑“谢谢。”

    佣人有些意外,受宠若惊地低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苏先生的未婚妻,看起来善良又温柔。

    小苏先生的未婚妻出身一定也很好,可是她和这个家里的每个人似乎都不一样,只是应该做的事情,她都如此不寻常地道谢。

    不像习惯性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苏劲松进来的时候,家里的每个人都瞬间噤声,

    菜上齐后,苏劲松也并没有介绍餐桌上多出来的这位客人,只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动筷吧。”

    闻言,众人才敢动筷子,而出人意料的是,餐桌上并不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苏家人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只是,长桌上没有一个人和苏忧言交谈,平时从来不在意这一切的苏忧言,心底忽然升起微微的不安。

    他抬头看向右繁霜,右繁霜正切着牛排,因为家里不清楚她的习惯,给她上的是全熟的牛排,相对难切一些。

    甚至于她的盘子也和苏家人不一样,似乎是有意区分,家里给她用了盘面很光滑的碟子,餐刀的细小锯齿总会在盘子上打滑,并不好切。

    苏忧言眸光微沉,加快了切牛排的速度,把切好的那一碟交给佣人,佣人将苏忧言那一碟放到右繁霜面前,右繁霜略微惊讶,但佣人低声提醒,便把右繁霜还没怎么切的那碟拿过来给苏忧言。

    右繁霜抬头对他笑。

    除了苏忧言,没人看得到。

    周围人都把右繁霜当成空气,哪怕她坐在了一个并不合适,且相对高位的位置上。

    苏忧言不自觉握紧了刀叉。

    第一次,他希望这张桌上有一个人和他主动搭话。

    他不是想要和别人交谈什么,他是怕她看到桌上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觉得受到了冷落。

    而这种冷落,不会是唯一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手上的青筋都绷紧突起,如果他不用力,手也许会抖。

    最不堪的一切,要在他最骄傲的爱上被毫无遮掩地揭开。

    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涌动。

    连他的父亲,也不会多给他一个眼神。

    她会知道一切。

    他害怕。

    他最美好的部分要去看他的丑陋卑微。

    他得到的最浓烈也最唯一的爱,要从几千米的悬崖峭壁坠落,看见他本来的模样,而这只是开始。

    苏忧言已经治愈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久违地发疼。

    而整个用餐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和他们两个说话,更没有人介绍右繁霜,每一个人也自然而然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右繁霜。

    右繁霜好像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她低着头不说话。

    而右繁霜跟着苏忧言回房间后,苏忧言那种悬着心脏的慌张与自卑感微微放松,可他整个人还是紧绷着的。

    他忍不住开口“霜霜刚刚是不是不太开心”

    右繁霜拉着他的衣角,有些失落道“有一点。”

    苏忧言强打精神“霜霜是觉得哪里让你觉得不开心”

    是冷落还是不被承认。

    可是右繁霜却抬起头来,那真挚而温暖的爱意一如之前“我想着爷爷说三年内不能和你在明面上有任何牵扯,有些难过。”

    苏忧言一怔。

    那个装着茉莉耳坠的盒子似乎在他口袋里发热。

    他呼吸有些艰涩“霜霜可以告诉我爷爷都对你说了什么吗”

    右繁霜的眼神里有些许担忧地看着他。

    “小丫头知道香篆是什么吗”

    右繁霜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一下,有点意外,她诚实道“阿言给我讲过。”

    苏劲松对她招招手,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乖乖跪坐在了苏劲松对面。

    苏劲松看她的坐姿娴雅而挺拔,有点意外,但面色未变,语气平直道“这是沉香香粉,你只是听说过没有用,要试一试。”

    她看向面前的莲花香炉和香粉。

    香篆在古时非常流行,古人在香炉里盛大半香灰,压平香灰后,在香灰上放模具,将香粉撒上去,使香粉有了形状,再从形状的一头点燃,最通俗的理解,是和蚊香一样,有固定形状可点燃。

    只是香篆风雅,也需要凝神静气,否则香粉凝聚的形状会形神俱散。

    一般用的是沉香檀香与合香,沉香昂贵,而檀香老料虽可,新料辛辣,所以普通人多用数种香料研磨成粉混在一起的合香。

    但是苏劲松推过来的是沉香,沉香昂贵更要小心。

    右繁霜在香炉里铺香灰,用香押压平香灰,慢慢压紧实压平。

    铺香灰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压,压香灰需要平整,却不可以压得太实,因为香灰是为了助燃的,如果压的太师没有空气进入底部,香也不容易燃烧起来。

    她的动作一如她下意识得体地跪坐一般娴静文雅。

    周遭流水潺潺,右繁霜低着头,将香灰压好。

    第二步是打篆与起篆。

    右繁霜垂着眸看了一眼放工具的托盘,拿起一个斜着的松树形状香篆模放在香灰上。

    用香勺将香粉填充在模具中,取香铲轻轻把香粉均匀填平。

    沉香的乳香和果仁香清逸地扑散入鼻,只是右繁霜依旧低着头,静静地侍弄,并不说话。

    用香铲的手柄轻轻敲打香篆的边缘,轻轻垂直向上提起模具,手稳得完全没有抖动。

    一看便知是真的打过香篆的人。

    拿起模具的时候如果用力过大,会将打好的香粉打散,功亏一篑,可她做得很好,香形一点都不曾被碰散。

    四年前的医院里,苏忧言把右繁霜搂在怀里教她打香篆,右繁霜被他引导着去做,他一步步地教,极其温柔又认真。

    从那个时候开始,苏忧言就在为这一切做准备,右繁霜以为他是在和她玩,只有苏忧言知道,并不是。

    一步步诱导,一步步引入。

    是他的希冀与渴望。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如果他活得到那一天。

    而他明知道是奢望,却依旧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