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年过年早,一月底便是春节,于是十二月底,圣诞节前后,办公室里便洋溢起了“熬过最后一个月、坐等过年放假”的气氛。
思普为免折腾员工,一直是没有尾牙的,向来都是公司拨款各部门私下里自己聚餐。
项目组办公室讨论了好几天今年该去哪里聚怎么聚,一直没讨论出结果。
常北的意思“甭聚了,忙都忙死了,有钱给我们吃饭,不如都折成红包发下来。”
又对行政、助理他们说“我带头不要,都给你们。”
谁还能反对
通通举双手双脚赞成。
贺晓远以为折红包这话是开玩笑的,哪儿成想行政那边真的是这么上报的,不但办公室敢这么报,上面竟然也同意了,没两天钱就打进了账户,贺晓远第一次知道有哪家大公司的尾牙能过得这么随便自由的。
一月初,常北、薛锦明他们几个boss与杨赟一起私下聚了下,杨赟也叫了贺晓远。
聚会地点在一家清吧,贺晓远到的时候,杨赟、常北他们几个早来了,没坐卡位,坐的吧台,并肩挨一起,喝着酒有说有笑。
“小远,来这儿。”
一看到贺晓远,杨赟便招呼他过来坐。
贺晓远过去,坐下的时候发现杨赟身旁有个他不认识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对方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留了过耳的中长发,戴银色金属边框的眼睛,眉眼漂亮、气质间展露温柔的平和,年龄不太看得出来,可能有三十多。
男人在杨赟喊“小远”的时候转头看过来,眼神温和的对视打量了几眼,见贺晓远也在看他,友善的笑了笑。
杨赟这时偏头凑近,和男人低声说着什么,贺晓远在高脚椅上坐下,另一边的常北问他喝什么,贺晓远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酒吧,对这里的酒没概念,常北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抬手示意吧台里的调酒师,让来一杯ix。
酒很快被搁在杯垫上推过来,贺晓远刚要伸手拿,杨赟的手伸过来,把酒拿走了,说“小孩子喝什么酒。”示意调酒师拿杯苏打水。
调酒师应声的同时看了眼贺晓远,玩笑了句“长得太帅确实不能喝多。”
喝多危险。
杨赟“唉对”
旁边的常北“你们当他八岁呢十八都早过了好吧”
杨赟nonono的摆摆指头,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常北扭着头冲他们这边,看杨赟身后,咋呼道“小管你管不管你家老头子”
杨赟身旁的男人温和的笑着。
贺晓远听了常北嚷嚷的那句“你家老头子”,心里轻轻一跳,有了某种猜测。
等杨赟跟身边的男人去和薛锦明他们喝酒聊天的时候,贺晓远从常北口中确认了下,才知道那位名叫管星平的男人就是和杨赟的老婆。
贺晓远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之前一直听杨赟左一句老婆右一句老婆,一直以为杨赟身边的太太是位女士。
原来竟然是男的吗
常北看出贺晓远在惊讶,拿自己的酒杯碰了碰贺晓远手边的苏打水,说“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同性婚姻法都多少年了。”
贺晓远赶忙低声道“我不是觉得奇怪。”
他只是有些意外。
常北“嗨”了声,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说“感情么,自己喜欢就行,管他男女呢。”
又跟贺晓远聊起来“你喜欢女孩子”
贺晓远“嗯”了声。
常北笑“那你这样的可太难找了。”
贺晓远
常北“也没几个女孩子能比你长得好看啊。”
贺晓远听了有些好笑,同时觉得这话不对,道“这种事看感觉感情的,也不是看长相的。”
常北八卦道“那大帅哥你现在有感觉对的人了吗”
大家平时不是在上班就是在部门里,聊来聊去就是工作,难得私下聚,聊的都是生活日常。
贺晓远其实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多余,明显杨赟常北他们都很熟,他也聊不了什么,插不上什么话,大多时候都在听,听到有趣的就跟着笑笑。
真要说有什么“收获”,约莫就是观察到杨赟和管星平之间的相处
两人一直在一起,一点儿没分开过,杨赟凑到谁旁边闲聊,一定是带着管星平一起的。
杨赟会给管星平拿酒杯,会搂管星平的肩膀、搭背、搂腰,会在说说笑笑的时候特意去看管星平的眼睛。
贺晓远不是没见过gay,但夫夫组合很少见,也是第一次在闲暇中特意去观察一对夫夫间的相处。
他还想呢,觉得如果不是知道杨赟和管星平是夫夫,只看两人的相处,他还真看不出来是伴侣关系,最多觉得两人关系好搂肩搭背什么的,男人之间真的很寻常。
直到杨赟和管星平聊了一圈坐回来后,贺晓远余光一瞥,看见杨赟把管星平鬓边的一点发丝捋到耳后,又用掌心抚了抚伴侣的后脑,亲密的凑过去,低声问累不累。
管星平“还好。”
杨赟“等会儿回去路上睡一会儿”
管星平便笑“说得好像你开得了车一样。”
杨赟“我不开车,我开车干嘛我喝酒了,我到时候后面抱着你。”
贺晓远收回目光,终于从这番亲密中领悟了些男人和男人之间超出寻常关系的相处方式是如何的。
他下意识抬手捋了把额发,顺势摸了摸后脑,想起陆琛也会这么抚自己,抚的时候也会靠得很近的边凝视自己边说话。
“想什么呢”在这儿发呆。
常北转过头。
贺晓远回神,放下手“没。”
当晚回宴澜湾,贺晓远特意跟陆琛提起“原来杨总的老婆是男的。”
陆琛当然清楚,十分寻常道“才知道”
贺晓远带着思考的神色“嗯。”
陆琛看看他“有感想”
贺晓远“没。”
他其实没想什么,至少脑海是没有具象化的内容,但直觉上,他似乎在回味什么。
什么
贺晓远自己都说不出具体。
总之杨赟的伴侣是男性、两人是夫夫这件事,在贺晓远心中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又一眨眼,临近年关。
年前两周,贺晓远忙中抽闲,分别和徐若萌、袁淼邹帆平他们那些熟悉的管培、工作上认识的处得不错的一些人分别聚餐吃饭,热热闹闹。
所以这时候收到姨妈的消息,问他几号回去过年的时候,贺晓远才恍然今时不同从前,过去他朋友少、孤单,没什么人可以和他聚的,如今他工作大半年,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圈子。
贺晓远想了想,回复除夕。
想了想,补充了句如果方便的话。
姨妈发来语音,很高兴的语气,说当然方便,还怕他今年不回来什么的,又问他想吃什么,到时候给他做。
贺晓远不太习惯姨妈这么热情,但也接受这种态度上的改变,明白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的情况不是往日可比的道理。
而他本身也不是冷情的人,那么多年,亲戚们谈不上对他非常好,但也不算差。
当年妈妈治病的钱也是亲戚们一起凑的,他没打工的那些年的学费生活费,也是亲戚们给的,如今他算不上飞黄腾达,多少也打挺翻身了,自然不好过年的时候不回去。
在人情世故上,贺晓远一直是懂的。
他能把他的这些世故用到工作中,自然也不会冷落了亲戚们、凉了亲戚的心。
买点礼物、回去看看,大家聚聚,聊聊天、话话家常,应该的。
而陆琛在春节前一周便要回家,说是其中有两天还要飞去国外,看看在国外疗养养老的老人。
走的这天,贺晓远人在上班。
陆琛特意挑的晚上的飞机,贺晓远下班到家,陆琛的行李箱就摆在电梯外。
“现在走吗”
贺晓远换鞋进厅。陆琛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撸猫,旁边的扶手上搭着大衣,一看便是准备走了。
见贺晓远回来了,陆琛抱着猫起身“嗯,飞机在等了。”
贺晓远走过去,接过猫,没说别的什么“好吧,拜拜。”
低头摸摸猫,说“贺贺和爸爸再见。”
陆琛凝视贺晓远“一个人可以”
贺晓远笑“不可以,我不可以你不走了、不回去过年了吗。”
陆琛笑,抬手捋了下贺晓远的额发,又顺势揉了下发顶。
陆琛走后,贺晓远抱着贺贺溜达到大落地窗前。
眺望窗外的夜景,贺晓远跟哄宝宝一样哄怀里的长毛大猫“爸爸走啦,就剩我们啦。”
大猫“喵”
贺晓远低头看怀里的猫“想爸爸吗”
大猫“喵”
贺晓远哄道“没关系,爸爸过完年就回来了。”
说着低头在大猫脑袋上亲了口,“我们一起过年。”
然而当晚躺在床上,贺晓远一直没有睡着。
他平躺,睁开眼睛,伸手摸手机按亮,发现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贺晓远“”
翻了个身,再次按亮手机看时间,他心想陆琛飞机落地了吗,应该快了吧
躺了会儿,贺晓远发过去到了吗
发完消息,贺晓远一点睡意都没有的刷着手机,一会儿往左翻个身,一个会儿往右翻个身,越刷越精神。
终于,陆琛回复了他刚到。
陆琛还没睡
贺晓远看着屏幕的眼睛一下便亮了。
他飞快的戳着九宫格不困。
次日早,贺晓远坐在沙发边,提着大猫举在面前,一人一猫面孔对面孔。
贺晓远一脸正色“你说实话,你想你爸了吗”
贺贺睁着漂亮的大圆眼。
贺晓远一把将大猫抱进怀里,下颌蹭着猫脸,嘤嘤“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