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嬛音被曦光吓到够呛,等人走了许久才算回神,能仔细思考她的话。
被发现
她不是正主被发现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一般人也猜不到借尸还魂上面,而她身边的人最是知道过程,也不会多想。
那么,盛曦光这么问,是在怀疑什么
她被换人了还是
还要,小心陈侧妃是什么意思
她这些天看着陈侧妃温温柔柔的,也没感觉到别的啊
一时间疑惑如泉涌,赵嬛音都不知道该先想哪个了。
“娘娘,刚才盛侧妃跟你说什么了”嬷嬷亲自送了人出去,回来了看她皱着眉,忙问。
赵嬛音心如乱麻,忙不迭的拉住嬷嬷说了盛曦光的话。
“嬷嬷,她是什么意思啊”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弄不清楚什么回事,只得问这些身边亲近的人。
“陈侧妃”嬷嬷怔了一下若有所思,拿不准盛曦光这话是真心还是挑拨。
“嬷嬷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赵嬛音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再欣赏美人,更担心自己的小命,心中止不住的惋惜太子被史书除名,连着东宫这些女子的记载都没了。
不然,她好歹能知道大概的生平。
“娘娘放心,没事的,有我在呢。”看她惊慌,嬷嬷立即安慰,瞧着她忍不住心中叹息,虽然没了对太子的痴恋,但也没乐过往的记忆,眼下竟连这些事情都不清楚了。
之前顾着她的身体,她一直没说,可既然问了,嬷嬷也没再隐瞒,直接说了当今的局势。
女儿被立为太子妃,赵老将军跟着告老,意思表现的明明白白,他那一系的人都和太子敬而远之,太子头一年还有心情哄着赵嬛音,后来见着无用,就见见冷待下来,连纳了陈侧妃三人进宫。
两位良娣也就罢了,家世差了一筹,但是陈侧妃,身为太傅嫡长孙女,就算明媒正娶嫁与皇子做正妃都是使得的,如今却被送入东宫,太傅之意可谓分明。
嬷嬷悄声说着,赵嬛音渐渐恍然,她之前虽然知道身份,却没有想这么多,如今若有所思,下意识接道,“嬷嬷的意思是,太子有意废了我,扶正陈侧妃”
那这是好事啊,她早就想离渣太子远远地了。想着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
“不是。”嬷嬷立即否决,见着她面上不解,更是无奈,怎么连这些都忘了,跟着解释起侧室不能扶正的道理。
“那怎么”
“但是陈家可以再送女入东宫。”嬷嬷说。
“这,”赵嬛音难掩惊讶,心中一转,仍不忘自己刚才的念头,说,“那也可以啊,我正好和太子和离,他愿意娶谁就娶谁。”
“娘娘莫要说胡话。”嬷嬷声音一厉,吓了赵嬛音一跳。
“史上哪儿有和离的太子妃,既然想废了你,那必然是要命的大罪过,万万不能马虎大意。”嬷嬷郑重的说。
赵嬛音骇然。
这,怎么突然就要命了
另一边,曦光离开惠风殿没多久,陈侧妃身边的人就来请,说是请她过去坐坐。
她不曾犹豫,直接拒绝了。
殿中,陈知意得了信,正在调香的动作一顿,又不急不缓的继续了下去。
宫人退下,嬷嬷悄然上前,她才叹了口气,说,“太子将她护的这样紧,难。”
曦光身边的人都是太子安排的人手,她这段时间不是没想过往承光殿安插人手,可根本进不去。
如此下来,哪里能找到动手的机会。
“老爷吩咐,娘娘还需快些。”嬷嬷提醒。
“怎么就这样着急”陈知意不解。
天子正当壮年,太子这个太子之位,眼看着还能再当个几十年,如今计较太子妃之位,未免太早了些。
嬷嬷低头,说,“天子,似有意让老爷告老。”
陈知意方才恍然,祖父虽然告老,可学生无数,仍能帮衬太子。
想来,他是想趁着离开之前,先让太子妃定下。
自月初那场雪后,玉京的天就一日一日晴了起来。
萧肃的冬日里,这般风轻云淡,日光和曦,倒是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御花园中的梅花正盛,大片红梅竟相绽放,曦光走在其间,偶然竟然看见了一株白梅,不由驻足。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下意识比较起和梨花的区别,目光穿过花枝,落在湛蓝的天空上,久久收不回来。
秦枕寒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被豢养在笼中的鸟。
“陛下驾到。”内侍唱喝。
宫人们都是一惊,忙不迭的行礼叩拜。
曦光呼吸一顿,下意识看去,等见了来人,忍不住眨了眨眼,很是惊愕。
这不就是上次在含光寺看到的那人
“娘娘,”云芝提醒,拉了拉她的衣袖。
曦光这才回神,屈膝福身。
“陛下。”她掩下惊讶,眸中微动。
如今见着人了,那么,该怎么样才能为他诊一诊脉
这个问题,秦枕寒也在想。
她会是梦中人吗
迈步过去,在曦光面前站定,秦枕寒低头看她,却只能瞧见那一小片玉一样的肌肤。
“抬起头来。”他说,想起了上次寺里曦光呛声的那一幕,眉微的一动,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的反应。
曦光暗道这人莫非是在记恨上次她对他的不敬却也没怎么怕,直接抬了头。
眼见着她若无其事,秦枕寒直接笑了,兴味的说,“好大的胆子,上次对我出言不逊,这次见了,竟不知请罪”
“我有何罪”曦光反问,理直气壮。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都骇了一跳,云芝忙不迭的又拉了拉曦光的衣裳。
那可是皇上,是天子她怎么敢这样说话。
曦光动了动胳膊,把袖角拽了回来。
登徒子看她,她呵斥回去,不觉得那是罪过。
她抬着头,不见丝毫畏惧,直直的看着他,秦枕寒哼笑了一声。
“胆子倒是挺大。”
曦光嘴角扯了扯,她胆子向来很大,正想着该怎么弄死你儿子呢。
“多谢陛下夸赞。”
秦枕寒看她,曦光面色如常,回看过去。
对视一眼,秦枕寒就笑了。
他错身走向那株白梅,随口道,“是白梅好看,还是梨花好看”
“自然是梨花。”曦光答得毫不迟疑。
秦枕寒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确喜欢梨花,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梨花香,裙摆上也绣着梨花。
整个人,也像极了一枝梨花。
他的目光一动,落向掩在裙下的右足。
又是这种目光,直接到毫不掩饰,曦光顿时皱眉。
她心中不喜,想要离开,可惦记着心中所想,反而上前一步,问,“我可以为陛下把一把脉吗”
秦枕寒目光一定,上移看向她。
“把脉”他玩味的说。
她这个意思,是自己所想,还是为了太子
虽然太子骗了她,但女子多情又心软,谁又能猜到她的所想
常善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为她哀叹。
涉及自家陛下的身体,不管能不能诊出什么,她怕是,都活不了了。
在这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曦光面色分毫未变,只是看着眼前的天子。
机会难得,若是这次错过,依着秦顺安的多疑偏激,以后她再想见天子,怕就难了。
她必须抓紧。
“好。”秦枕寒应下了。
常善寻了梅林里一处亭子,命人仔细收拾,铺上锦垫,点燃熏香,又迅速摆上茶水点心。
等秦枕寒落座时,这里已经看不到丝毫的冬日萧索了。
宫人被拦在远处,曦光独身进了亭子,直接在天子对面坐下,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她自幼身体就不好,虽然未能习得武功,但是师傅的一身医术,她都学了大半。
指下的脉搏平稳,曦光细细探了半晌,才面色古怪的收回手,看了眼天子,又看向那只搁在桌上,筋骨分明的修长大手,然后再次去搭脉。
如此两次,她才终于收回手,近乎惊叹的看着眼前的天子。
“绝户散,这种药不是已经失传了吗你是怎么中的”
要不是这种药是她祖师研制的,她也没那个机会能知道症状,但是这种药,是真的已经失传了,就连她,也只知道中药的症状,而没亲眼见过药,当然,还有中药的人。
眼前的天子,还是第一个。
真可谓是奇迹了。
话音落下,秦枕寒眸子一定,如寒星划过冷芒,直直落在曦光面上,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动,一句话问的不急不缓,“何为绝户散”
“顾名思义,绝户啊。中了这种毒,再也不能有子嗣了。”曦光收回手,她的手足常年冰凉,可这人身上却是十分的热。
只是这一会儿的时间,她的指尖竟就带上了暖意。
“不是合意散吗”秦枕寒立即又问,曦光的话音还不曾落下,他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急迫,曦光下意识抬眼看去,而后皱眉,“谁告诉你是合意散哦对,这两种药症状的确相似,据说绝户散就是依据合意散制成,只是药效更毒,损人寿命,让人活不过三十岁。”
合意散据说是前朝秘药,有些人家豢养小倌,又担心霍乱后宅,就制了这种药,服下之后,便能让小倌那物再也无用,更不能再有子嗣。
等等,皇帝以前一直以为他中的是这种药
曦光顿时心中诡异,强撑着才没笑出来,眼中又止不住的有些怜悯。
这样身份的人,以为自己中了那种药,想来这些年心中,怕是很不好受吧。
这是她第二次说活不过三十岁这句话,秦枕寒慢慢闭上双眼。
三十,他今年已然二十有八。
也就是说,他还有两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