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将这点心思掩下,曦光抿了抿唇角。
没办法,谁让哥哥那么出众呢,她带着两分打趣的想,没再深思。
欢呼声起,郑泽林又进了一个球,宋婉仪也不由惊喜的喊了一声,“呀,他也太厉害了吧。”
“不愧是平南侯府的世子。”她又说。
平南侯府百年勋贵,家中世代从军,眼下的这位侯爷更是深受陛下信赖,手握五军卫中的东卫,护卫皇城,是陛下一等一的心腹。
“听说他从小习武,没有一日停歇,去年秋猎,他还拔了头筹呢。”
“袁世安斯文,但是未免文弱了些,这男子,还是要英武些才好。”
哥哥就很英俊,虽然不硬朗,但是他沉稳又细心,比这些人都好。
曦光忍不住想,又有点好奇。
在她的印象中,所有少年男子都是飞扬的,桀骜的。但在她小时候起,秦枕寒就一直都是这样沉稳冷峻。
该说不愧是皇帝吗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耳边宋婉仪还在说,曦光伸手推了茶过去,抬眼看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我这就闭嘴。”宋婉仪立即说,喝了口茶,又凑过来,免得嬷嬷听见小小声的说,“我也不想的,是我娘让我问的。”
“这种事,以后就不要问了。”曦光轻声说,“我说了,我的婚事,哥哥做主。”
“这些人,对我来说无甚特别之处。”
“知道了,但是,这婚姻嫁娶,还是要自己心悦的才好啊。万一陛下给你选的人家家世很好,但是你不喜欢,那以后肯定会过得不开心的。”宋婉仪又说,她这样的年纪,正是向往两情相悦的时候,于她而言,好的人家,不一定是好的夫君。
“哥哥会做主的。”曦光微笑。
秦枕寒那样细心,做事从来都周全万分,肯定会准备好的。
“好吧。”看她打定了主意都听陛下的,宋婉仪不甚赞同,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又看了一会儿,蹴鞠结束,不出意外的郑泽林一队赢了。
看台上众人起身,侍候的宫人掀起纱帘,伺候着曦光起身。
正值夏初的时候,万物繁荣,路边青草碧绿。一众贵女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小声说笑,在看见曦光后都轻轻颔首见礼。
曦光亦是如此,边和宋婉仪说着话,没几句,便见袁世安站在前面,正微笑看来。
“盛姑娘。”含笑越过诸位姑娘,袁世安直直朝着曦光走来,温声慢道。
“袁公子。”曦光回道。
只是得了她一句话,袁世安眼中就止不住的笑,宋婉仪瞅了瞅,半打趣半不满的说,“袁公子这是只瞧见了曦光”
“是在下失礼了,宋姑娘。”袁世安忙说。
宋婉仪撇了他一眼,看他态度还算诚恳,也没有得理不饶人,正要说话揭过这件事,忽见远处大步流星走来的一个修长身影,便止了话,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盛姑娘,”郑泽林扫了眼袁世安,目光直直看向曦光,毫不掩饰里面的灼热和爱慕,道,“刚才蹴鞠时姑娘觉得我表现的如何”
袁世安顿时微微蹙眉。
“郑世子,你这样未免太失礼了些。”
如此直白,便显得有些孟浪了。
“盛姑娘亦是如此觉得的”郑泽林看都没看袁世安,只是添了份小心的问曦光。
曦光轻轻摇头,说,“无碍,郑世子刚才踢得很好。”
郑泽林很是明显的松了口气,这才撇了眼袁世安,略有些嘲讽,跟着便漫不经心的转开,又绕着曦光说了起来。
袁世安又皱了皱眉,忍不住失落的看向曦光。
宋婉仪拿团扇遮住下半张脸,眼睛晶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可真有意思。
然而,曦光并不这样觉得。
在两人的明争暗斗中,她脚步略快了两分,寻了合适的机会告辞。
“我送盛姑娘。”
“此去正好顺路,在下正想着可与姑娘同行。”
两人一个直白,一个委婉的又说。
“不必了,我身边有御林军相护,二位自便便是。”曦光立即拒绝,一直等上了车,才算松了口气。
“哈哈哈。”宋婉仪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也太有意思了吧。
“你还笑。”曦光看了她一眼,隐约的有些烦躁。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他们两个刚才围着你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爹后院的那些姨娘。”宋婉仪说着凑在曦光耳边,压低了声音。
这话,的确有些肆意了些,若是被袁郑二人知道,怕是要恼怒的。
曦光下意识想,但却也忍不住浅浅的笑了一下。
“这话以后不许说了。”她道。
太得罪人了些。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宋婉仪说。
一路回了宫,曦光又被常信请去了御书房。yhugu
御林军护在两侧,内侍宫人随行,高大精致的雕花门扇大开,入目便是大殿深处坐在案几后面的帝王。
感觉最近来这里的次数似乎变多了。
哥哥是心情很好嘛总叫她过来
这个疑惑只是短暂的划过,曦光一如既往的没有深思,笑着走了进去。
秦枕寒从奏疏中抬眼,看向曦光,刚才内卫的禀报还在奏折下压着。
袁家子和平南侯府
隐晦的打量着曦光的神情,见着没有预料之外的情绪,秦枕寒心中翻滚不停的疑难情绪才慢慢平静。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那自然要扼杀掉一切意外。
若是曦光有了心上人。
那就杀了他。
秦枕寒想着,面上温和的笑起,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他的神情平静的一如往常,完美的掩饰掉了其中的一切晦暗。
曦光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在对方的陪伴下长大,太熟悉这个人的一切。
当然,这一切她依然什么都没看出来,但直觉告诉曦光,秦枕寒似乎有些不对劲。
“还好,就是有些人太烦了。”曦光一句话带过,想着一会儿让吴嬷嬷打听打听。
烦
听得这个字,秦枕寒忽然笑了笑。
发现他的心情似乎忽然间好了起来,曦光更不解了。这是怎么了
等回了昭华宫,曦光找人问了问,但都说陛下那里一切如旧,没问出什么,曦光无奈的想,哥哥最近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时间辗转,转眼间就是半年过去。
秋天了。
早在八月的时候,陛下就定下了秋猎一事,等过了中秋,御驾便赶往猎场。
眼下九月处,山间的树木还绿着,眼前的山脉绵延起伏,一眼望不到边,只是第一眼,曦光就喜欢上这里了。
马车停下,曦光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车,但是经久的行程显然让她有些疲惫,等下来时竟晃了晃。
“怎么了”上臂一紧,秦枕寒扶住了她,低声问。
有些腿软。
曦光没好意思说,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感受到上臂那只紧紧握住的手,她脸上微有些热。
这些年,她从未和男子这样亲近过。
哪怕是秦枕寒。
“没事,只是有些疲惫,休息一下就好。”不知怎的忽然不敢看秦枕寒,曦光垂眸,将眸光落在脚下,声音下意识的放轻,轻轻动了动手臂。
注视着她轻颤的眼睫,秦枕寒慢慢放开了手。
“没事就好,一会儿让太医看看。”他道。
曦光这才抬眼,微微一笑,说好。
她压下心中莫名而微弱的慌乱,将眸光看向秦枕寒,便对上了那双墨一样深邃到几乎看不到底的眼。
眼睫又是一颤,曦光想要躲开,但忍住了。
垂眸看着她,秦枕寒道了声走吧,转身离开。
一切好像一如往常,曦光抬步跟上,走出两步,总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她转头看向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的吴嬷嬷。
“嬷嬷,怎么了”她问。
嬷嬷刚才扶着她时脚步似乎有些迟缓。
吴嬷嬷骤然回神,瞬间看向曦光,又慢慢收回眼神,说,“没事,姑娘,咱们走吧。”
“嬷嬷应该也有些累了,一会儿先休息一下吧。”曦光体贴的说,吴嬷嬷上了年纪,难免会如此。
“多谢姑娘。”吴嬷嬷笑着道谢。
她扶着曦光朝前走去,偷偷看了眼陛下的身影,脑中忍不住又回想起来刚才陛下扶住曦光时的神情。
那可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再加上这半年来陛下对自家姑娘越发的亲近,吴嬷嬷心头急跳,某个想法再也掩饰不住。
陛下,陛下他
他喜欢曦光。
这怎么行,这是不行的啊。
吴嬷嬷慌乱无措的想着,自家姑娘是陛下照顾着长大的,一直以兄妹相称,虽无血缘,但却也跟亲的差不多了。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别人该会用何等肮脏的想法来揣度自家姑娘
他们不会,也不敢质疑陛下,所以最后只会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自家姑娘的身上。
如此心事重重的安置好曦光,吴嬷嬷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到门口,就看见了笑呵呵站在那里的常信,她脚步一顿,心中明了,自己之前的异状没能瞒过这位内卫之首的目光。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常信对她微笑。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吴嬷嬷沉默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应诺,但到底忍不住说,“姑娘,姑娘可是一直把陛下当哥哥的啊。”
“这若是传了出去,那些人该怎么想姑娘,公公,姑娘也是您亲自看大的啊。”
“那你更该知道,陛下对姑娘是何等的爱护。”常信平静的听着她说,才缓缓道。
吴嬷嬷一顿,思量了起来。这些年陛下对曦光的种种犹在眼前,半晌,她微微吐了一口气,道,“奴婢知道了。”
她该相信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