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面上沾染了湿漉漉的雨水,被挂在外面。云灯拎起来自己买的一小袋东西,所幸只是外面的包装湿了点,并不影响装在里面的画具。
空空荡荡的房间透着萧索的意味,裤脚不可避免地迸溅了些许雨水。云灯先是将画具丢在茶几上,到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
墙上贴着一个月的行程表,排得满满当当,在属于云灯的那一列空了大半年。
好在云灯并未细想,看了一眼就抱着画具往房间里走,将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开了台灯。
桌子临着阳台,只要稍稍偏过脸就能够看到外面犹如细长白线的雨丝。
云灯在相册里找了许久,终于翻出来一张宋北砚的照片。当时少年染着粉色的卷毛,在近乎耀眼的舞台灯光下,微微仰着头,虽然没多大,喉结很明显,脖子上有薄薄的汗,知晓他在拍,漆黑的眼直直看向镜头。
那样阴鸷又不循规蹈矩的人,还不是会在舞台上肆意发光,像是要把舞台上的光芒,都收揽到自己身上。
他看了照片许久,伏在桌面开始慢慢地画。
一直到下午,才将整幅画完成。热烈光明的色彩,将宋北砚的发顶落下灯光。光芒万丈。
很久没有动过笔,刚开始的时候很晦涩,不然应该还能完成得更快一点。云灯万分细致地将画裱到画框里,塞进精美的礼物盒里,用浅色的绸带系了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云灯有些好笑地想,要是很久以后,他失去了很多很多,想做的事都被迫做不成,被所有人都背弃的时候,他还可以偏居一隅。
最好找个有山有水的小城隐居,说不定靠接画也能够养活自己。
话虽如此,云灯还是希望未来的事情都能够规避。
他奢求的东西不多,把该抓住的,不弄丢就好了。
几个人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他们走的时候,带有钥匙,云灯便没有亲自去开门。陆止手里还拎着几杯奶茶,鼓着腮帮子,讨好的把奶茶送到云灯面前。
透明的塑料袋淋湿了一小部分,云灯接过来,小声道了谢。
“外面下得还大吗”
“大,还在下,一直没停。”
因为云灯接了奶茶,陆止心情雀跃,但是这点欢喜没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他斜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宋北砚。
“刚买回来的时候是热的,但是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可能有点凉了。”
他个子高,但因为是天生娃娃脸,显得有些稚气可爱。秀气的脸颊攀上绯红。
熨贴的温度恰到好处,云灯一怔,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没有,现在还是温的呢。”
看到陆止蓬松的头发上,绵密的雨珠,也能猜得出来外面雨势不小。
云灯拿出来几条干毛巾,一人分了一条。
轮到宋北砚的时候,才留意到宋北砚已经换了个发色。这次染了蓝发,多亏他五官好,就算染这样的发色,也显得像是漫画里走出来一样。
“哥哥,哥哥给我擦擦。”
宋北砚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气音,依旧是黏黏糊糊的甜腻。
云灯在他的发丝上慢慢地擦拭着,然后是后背上,不知道怎么打伞的,整个后背湿了一大片。
他细瘦的手腕被牢牢桎梏着,少年身长腿长,连手指也要比一般人长上一些,圈着他的手腕,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哥哥,我今天成年了。”
凛冽的雪松香让云灯有些怔忪,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蛋糕还没有送过来不过礼物算是准备了。
“嗯。”
云灯语气迟疑,问,“生日了也没有放一天让你休息一下吗”
而且还是在下着雨的天气里。
“哥哥在心疼我吗”宋北砚一瞬不瞬地看着云灯的唇,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雨天的氛围,他觉得此刻的云灯柔软得不像话,好像怎么样欺负都无所谓。
“嗯。”云灯说,“我有记得你生日的,一直都记得。”
云灯还要说些别的,一旁的宁秋忽然开口“老板说在外面定了包间,要给宋北砚过生日,去吗”
宋北砚的唇线压着,毫不犹豫拒绝“不去。”
“你们想去的话,去陪他。”
宋北砚本身就家世好,哪怕是老板也得恭恭敬敬地供着,其他人还得要看面子。
两个人确定了云灯和宋北砚都不会去之后,只好动身前往酒店。
公寓内只剩下两个人。
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云灯慢慢退回到房间里,取了手机。
是送蛋糕的人在楼下。
云灯看了眼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宋北砚,什么都没说,到楼下拿蛋糕。
送蛋糕的人被卡在了小区的大门外,是开着车来送的。开车的人戴着黑口罩,一身黑,下着雨穿着黑色短袖,短袖下的肌肉鼓鼓囊囊。
他一看到云灯,从车上走下来,准备陪同云灯一起,把蛋糕送到门口。
“好像不是很重,我一个人就可以。”云灯婉拒了男人的送货上门服,务。
蛋糕的盒子是透明的,周遭有浅黄色的灯带,在寂寥濡湿的雨夜里,孜孜不倦地闪烁着光芒。
云灯想到了母亲给谢栖送的那一个,十层,像是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报复性的送给他。
手机一整天都没有收到想要的信息,翻来覆去的看,也都是那些总是在99的群聊。
云灯很小心地抱着蛋糕盒子,放在宋北砚面前的茶几上。眼睛专注地看着宋北砚,声音很轻柔,他说“生日快乐。”
“十八岁生日快乐。”
拿着蛋糕,就没办法好好打伞,手上的力道太轻,大半个身子是淋透了不说。宋北砚看到云灯狼狈落拓的样子,唇角翘起“哥哥真笨,雨伞都打不好。”
“伞太重了。”云灯反驳了一句。
那把伞很重,但是用着手感不错。
“那把伞重的话,我这有很轻的伞,哥哥要试试吗”
宋北砚的神情像是在认真,又像是漫不经心,细长的眼望着云灯的眼睛,盯得云灯无处遁形。
云灯大概知道是什么,眼睛里潋滟着淡淡的水汽,佯装不知“又买新的伞吗”
“嗯。”
“什么颜色的呢”
“透明的伞。演唱会结束后路上买的。”
宋北砚的语气淡了些,回答着云灯的问题,那张脸总是无辜清纯,他觉得云灯要比那些打着玉女旗号但背地里又很乱的人好多了。
“你跟陆止他们一起吗”
“嗯。”
“今天有开心吗”
“哥哥要试一下别的雨伞吗”
宋北砚懒得再演下去,配合云灯说着一问一答的幼稚游戏,他拽着云灯的衣领,扯到自己怀里,强迫云灯以看着他。
“你祝我生日快乐,分明就是默认了我做可以做的事。”
猛一下的力,让云灯重心不稳,跌坐在宋北砚腿上,双手环着少年的脖子。
“哥哥,先送第一件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