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沈渡的内敛,宋北砚的情感直白热烈,这样一个恶劣的少年,居然有一天也会这样炙热、听话以他为宇宙核心。
可即便如此,云灯还是不安。
竭尽所能地得到,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自己谋得更多,毕竟人情冷暖,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转瞬可变,把握不住。前一天还能言笑晏晏、为博他的欢心豪掷千金的人转头就可能会对另外一人曲意逢迎,又要转过头来斥责他拜金不懂事。
云灯便固执地觉得,那个梦境一定是来拯救他的。让他规避一切逃离更远。
面对宋北砚外泄的讨好,云灯也只是抿着唇笑笑,并不言语。
别墅并非是敷衍了事,精装的别墅处处彰显低调奢华,细节处可见开发商的细致入微。甫一推开门便是柔润的光线,落地窗外,羽毛艳丽的不知名鸟类停在枝头,抖落翅膀上沾染的晨露。
推开门走不了几步便是铺满曦光的海面上,跳跃的碎金。所有景色尽收眼底,他看了又看,挑不出来半点错。
他微微睁圆了眼眸,要贪看更多海边晨景,宋北砚满心满眼地看着他,好像眼睛里只能容得下他了。
不经意间的对视让云灯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宋北砚可以坦坦荡荡,但他不是,其实就在进入房间的一刹那,他就已经想好了很多措辞,不要表现出来欢喜,宋北砚这种性格,得到后才不会珍惜;要挑毛病,总之不能尽善尽美,循序渐进。
一方面沾沾自喜,喜宋北砚还不至于那么绝情,随随便便就对着他摇尾乞怜,比沈渡知趣得多,一方面又忍不住割裂地对比梦境里宋北砚阴沉如墨的面容,像是突然之间有了巨大的分裂,至于那点微不足道的内疚则被压得严严实实,露不出来分毫。
昨夜他在柔软的床上昏昏沉沉时,宋北砚呢是在东奔西走地为他挑选最合适的房源吗因为他一句随口而来的一句话,被听到了,并且真的实现了。
“哥哥,这里你到处都看看,地下有两层车库,楼上还有房间,你都看看。”宋北砚揉了揉头发,看不太明白云灯现在的心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云灯迫使自己平静,他不经意地问道“昨晚突然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宋北砚向来看重结果多于过程,过程麻烦点他不愿意在云灯面前多加提及,随意地嗯了声。
云灯看出来宋北砚这一声嗯得敷衍,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了过程多么艰辛复杂,最终要内疚自责一番地还是他,还不如就这样,什么也别说,让他就这样心安理得。
他要再、再理所应当一些,这些本该就是他们要给予的。要不是梦境告诉他一切,下场凄惨的他、被虐待得奄奄一息的他,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仅宋北砚需要,其他几个人都免不了。
“昨天晚上,你走之后,我跟养在后院的两只小猫玩了一会。”云灯的手轻轻搭在楼梯的扶手,楼梯建造得也漂亮,跟整个装潢浑然一体,有
一搭没一搭地跟宋北砚说着,“店主还挺有意思的,两只小猫名字都起得挺有意思的。”
宋北砚“那它们都叫什么”
他对猫猫狗狗兴趣不大,但云灯之前喂过流浪猫,公司下面的花坛,经年累月都有流浪猫。
脏兮兮的,却能毫无顾忌地趴在他的好哥哥怀里,肆无忌惮地用娇嗲的声音,博取一切泛滥的爱。
“发财和进宝。”云灯莹白的脸蛋映着柔和的光,他咬字很轻,“要是我们以后住一起,那就养一只猫和一只狗,他们说养边牧不容易分开。”
他上了二楼,宋北砚站在原地,插在发丝中的手缓缓松开,好半天缓不过来,心脏像是被人重重地射了一枪。
主卧很大,自带一个露台,露台上养着净化空气和装点作用的绿植,还放着一架秋千。阳光退却了清晨的温热,温度回升,沐浴在金光下,单单是想着,就知道主住在这里会有多舒服。
远处的海岸线和天融为一体,宋北砚手肘撑着栏杆,他人高腿长、比例又好,随便这么一站,都是大明星的样子。
宋北砚长指虚空点了点“这里可以放一个画架,等你想的时候,就在这里画蓝天、画沙滩,画海。”
那样的自由存在于乌托邦,学画的初衷是为了得到更多嘉奖,他要沐浴在聚光灯之下,所有人的目光追逐,至于再纯粹的意义,很少的时候才会有。
只是,宋北砚还是用他的语言描述出来一个理想的场景。
他不能给自己泼冷水。
别墅再大,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后那股兴奋劲就过了。毕竟是自己的房产,云灯认认真真地将每一处都看过了,甚至卫生间、庭院、保姆间都看了细致,中途宋北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神情有些复杂。
“公司有事,还是”
宋北砚神色不好看,云灯也不会上赶着触碰霉头,本来就是小疯狗,咬人是真的可以狠狠撕咬下来一块肉,哪怕现在看着确实温驯,云灯也不会傻到那个地步。
宋北砚美艳乖戾的脸忽然扬起来一个扭曲怪异的笑,他抓着云灯的手“哥哥,你可能真的要嫁给我了。”
他把握不好力道,牢牢攥着池昭的胳膊力道很重,云灯被掐得疼了,也没有吭声,只是眼眸中带着些许疑惑包容地望着他。
嫁这个词,不太舒服。
云灯下意识有些排斥这个词汇,就仿佛一个人生生与另外一个人的余生都捆绑在一起,属于谁那样。可偏偏妄图靠近他的每个人都用类似的话对他说。
要跟他结婚,要他穿婚纱,要举办盛世婚礼,上流圈子谁都知道。荤素不忌时,连怀孕生宝宝这件事也要拎出来说。
宋北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劲重了,挤出来几个字,似悲似喜的“老头子翘辫子了。”
宋北砚口中的老头子是他亲生父亲,但每次提起来都不是好话,这人混账起来说话难听得很,什么难听肮脏的字眼就要往外面蹦,说老头子是畜生,说老头子风
流,说他没脸没皮,他虽然不会附和宋北砚的骂,对他父亲的印象并不好。
“我可能要回去继承一大笔家产了,他的东西全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但这些都给你。”宋北砚的手从云灯手上滑了下去,看到白皙的手指被掐得通红,意识到是自己手劲的问题,他连忙捉着云灯的手指,吻了又吻dquo哥哥,疼吗是不是疼坏了。”
真怪。
伤口出现在云灯的手上,总是伴随着更加晦暗的施虐欲,好想破坏掉哥哥啊。
云灯垂下眼眸,任由手指在宋北砚的唇边,被肆意地吻。宋北砚并不算情绪稳定,他很容易情绪化,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现在的种种行为无非就是他现在、心虚真的波涛汹涌。
“那怎么办呢葬礼,是你来办”对于宋北砚的家庭具体,云灯一个外人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宋北砚的家庭背景很深,起码不是乍富,而是真的摸不透。
他给不出来有用的建议,看着宋北砚,“那,你是不是一会就得走了。”
宋北砚嘴巴毒,性格也糟糕,唯独不会说谎。他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拿亲爹的死活来调侃他。
看着宋北砚现在,莫名的,生出来几分不舍。
宋北砚嗤笑“走什么走,死了就先待着,等我陪你一晚上,明天再走也不迟。”
心情缓和了些,对云灯撒娇道“哥哥,今晚我要跟你睡一张床,你在这里多玩几天。”
手心中被塞进来一张卡,云灯低头看了一眼,缓缓收紧。
那是额度千万的一张卡。
他抬起眼,少年眉宇间有些躁,有什么要发作,但是碍于他还在,所以没有发作。
不是了不得的事,是他应得的。
那张卡上犹带着宋北砚的体温,云灯没有拒绝,他说不出虚假的、冠冕堂皇的话让他开心,他戳了戳宋北砚的脸蛋“那就睡一张床,不许挤我哦。”
晚上点的外卖。
宋北砚本来自作主张要做一顿丰盛晚餐,下了美食类的a,笨手笨脚弄出来一堆乌漆嘛黑的东西,洗完澡后,点了当地最有名的饭店的外卖。
两个人在露台上用着菜,远处是天穹上巨大昏黄的圆月,月色下海水深黑静谧。
在不算大的桌子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水声,忽略掉别墅,他们像是认真谈恋爱、还在热恋期的小情侣。
“你太瘦了,多吃一点。”宋北砚碰巧夹了一块软糯的肉放进云灯面前的盘子里。
美艳张扬的面容不免多了些许柔和,云灯手臂托着脸颊,笑盈盈地盯着宋北砚看“小砚长得好看,我多看几眼。”
“那你不成了红颜祸水了,看谁一眼,谁死心塌地。”
“总觉得谈恋爱就是这样的,要这样才好。”
“你是说两个人窝在这里点外卖你肠胃不是娇弱,哪里浪漫了。”
“鲜花也好、烛光也好,总觉得此刻,你应该在我身旁。”
好多人说玩音乐的私底下都玩得挺花,但宋北砚却不是的,连手都没拉过,更不用说其他更深入的行为,他微微偏头,侧脸线条优越“我想的却是,我们在海浪中旁若无人的做爱,要一切都倾倒,从早到晚,日日夜夜,永不停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