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之城。
回到破旧屋子、收回人偶道具的海盗和游隼自然也刷出了支线任务“海娜的召唤”,她们同样对这个支线的奖励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游隼经历的副本比海盗少些,自然问道“这个一朵普通的花真的是普普通通的花吗”
海盗倒是有过类似的经验“系统不会在这种描述上和我们玩文字游戏,这类奖励不能带出副本,但一定和主线任务相关,所以这个支线任务不能避开,我们需要保证刚刚那个小崽子真的能完成召唤。”
少年海娜的身上被她留下了标记道具,可以实时跟踪并窃听,再加上有游隼的海鸟配合,足以做到全方位的监控。
而在这样的隐蔽的监控下,只见
在两位外来者离开后,少年海娜默默在海滩上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一脸垂头丧气地往城内走去。
他走得非常小心,甚至还借着建筑与浓雾的遮掩躲避其他海民,像是偷溜在外怕被抓包一样令两个观察他的玩家心生狐疑。
既然支线任务的关键在海娜身上,那他必定与主线任务有关。
海娜熟练地沿着一条歪七扭八的路线奔走。
少年没有穿鞋,轻盈地拐过一个个岔口与台阶,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
因为浓雾,游隼的纹章能力被削弱得有些严重,所以画面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海盗放的窃听道具倒是还比较清晰。
眼看着海娜就要进入一个屋子了
一只苍白干瘪、遍布鱼鳞纹样、瘦得出奇又大力得出奇的手突然伸出来,狠狠拽住了海娜的胳膊。
游隼难得地骂了句脏话。
当胳膊的主人一个干瘪高瘦的海民露面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救下海娜这个关键nc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嘶孩子”
那四肢奇瘦的苍白海民力气似乎异常地大,他拖拽着海娜的样子就像提溜着一只小鸡仔,而发出的温和诡异的声线就像是嘶嘶的毒蛇。
海娜似乎是习惯了的样子,对着抓住他的海民并不惧怕。
游隼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与其他海民在外貌上的不同。
又或者他是真的有点傻乎乎,像感受不到危机的小雀,看不懂海民眼中的打量与恶意。
甚至还开口道“我、我只是有点饿了。”
多么傻乎乎又没有说服力的借口啊。
游隼和海盗一声叹息,已经做好了要操控鸟类袭击海民、让海娜有时间逃跑的准备但浓雾干扰了她的操控,如果必要的话还得派出海盗的纹章,岩浆之蛇。
那高瘦海民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球在干瘪皱缩的眼皮下咕噜噜打转。
但让人跌破眼镜的是,片刻之后,他竟然露出一个古怪而满足的笑容“饿了啊饿了好、饿了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要多吃一点才
好。”
他将海娜扯进了自己屋里他就住在这附近。
海民屋里东西不多,但有一个黑黢黢的大水缸,高瘦海民把少年按在屋里唯一的桌椅旁,然后就伸手去水缸里,捞出一条湿漉漉、像是死掉一样不动不跳的灰色海鱼。
接下来是一系列令洁癖者不令正常人类感到反胃的操作。
通过海鸟的眼睛共享的画面断断续续。
只见那海民用刀将海鱼砍成三段,没有清理内脏也没有拆解骨头,任由腥味极重的鱼血和胆汁在肉粉色的鱼肉切面上流淌。
他把鱼块盛到一只凹陷的大碗里,甚至还把流淌在石砧板上的液体一滴不漏地倒进碗中,然后将碗端到海娜面前“吃吧,孩子吃饱点。”
听了游隼描述的海盗都沉默了这的是人吃的玩意儿
海娜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停顿得有些久。
那海民又用那种诡异温柔的语调重复了一遍“鱼可是好东西嘶吃啊。”
海娜这才动了,他傻呆呆地抬起头,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噢”了一声。
海风又带来一阵浓雾,游隼眼中的画面彻底黑暗了。
只剩监听道具中传来的咀嚼声,啪嗒、啪嗒
啪嗒。
轰
碎裂的火山岩稀里哗啦地掉落进岩浆里。
珠白与墨色鱼尾在炙热的水流之中撞击,掠食者之间的缠斗几乎在火山之中引发了涡旋但也只是几乎。
人鱼是能够操控风暴与海浪的种族,但即使是盛怒的茵蒂斯,也没有在攻击伽勒蒂斯的时候用上这种手段、惊扰整个蒂塔城。
因为仅剩的理智勉强将她从“伽勒蒂斯欺骗了蒂塔城十三年”的愤怒中压制,让她不至于将祭司之间的对峙摆在所有人鱼面前。
伽勒蒂斯是理亏的一方,在茵蒂斯盛怒的袭击中,他的躲闪频率远高于还击。
但之前已经说过,雌性人鱼有着优于雄性人鱼的灵活。
在鲛纱被茵蒂斯的利爪撕裂时,伽勒蒂斯的第一反应是侧身遮掩住裂口,而这古怪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茵蒂斯的注意,她毫不留情地亮出尖利的指尖,步步紧逼。
“你又在隐瞒什么伽勒蒂斯”
层层的鲛纱像雪片落下,墨色人鱼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抓住茵蒂斯的胳膊,亲手将他遮掩的隐秘暴露在海水之中
他的上半身,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
就像之前被抬出去的、茜茜尸骸一样,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他确实在异化。
陆语哝面上微微一惊,但很快冷静地意识到这个情况的合理性。
已知海民的某种召唤会诱发异化,作为现任的大祭司,伽勒蒂斯对契约的感知力应该强于茵蒂斯,既然茵蒂斯已经异化,伽勒蒂斯会中招也是理所当然。
而召唤对人鱼的影响也和距离有关。
人鱼距离发起召唤的海民越近,受到的影响应该越强。
所以像茜茜这种离开蒂塔城、独自在外的人鱼,虽然感知力弱一点,但中招的可能性更大。
“什么时候的事”
茵蒂斯看着他身上的痕迹,表情不断变幻。
“这几年一直陆陆续续有海民的召唤,但今年尤其频繁,我都能发现他们的召唤不对劲,你肯定更早是几个月前你突然让巡逻队戒严、并强调族人不准响应召唤的时候你就这样硬生生拖延了几个月”
她愤怒地咆哮着,蓝色的经络在纤细的脖颈上凸起,像是马上就要冲到海面上发动战争单方面的战争。
“既然你早知道海民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用风暴和海啸让他们彻底闭嘴如果不是对神明的尊重,那个该死的契约怎么可能束缚我们神明祂、神明祂”
一直用攻击性和愤怒掩藏着内心惶然的人鱼像是终于绷不住了一样,从喉间发出似哀似泣的哭吟。
“祂怎么能抛弃蒂塔。”
不管再怎么质疑伽勒蒂斯的做法,茵蒂斯的心里其实很清楚他这么做的用意蒂塔之主是人鱼的祖神,成千上万年的传承,蒂塔的子民不可能接受被神明抛弃的真相,维持这个谎言,就是在维持人鱼族的骄傲与希望。
她能理解,但是,痛苦和恨意像岩浆一样将她灼烧。
被神明抛弃的痛苦,被海民背叛的痛恨,对茜茜遭遇的愤怒,以及对伽勒蒂斯很可能也步入茜茜后尘的恐惧。
“是我的错。”
但伽勒蒂斯却难得温柔地这样说。
“是我的优柔寡断害了茜茜。”
原本还陷在痛苦中的茵蒂斯差点以为自己脑袋发晕听错了,她一边在海水中掉眼泪,一边用见了水鬼的目光去看伽勒蒂斯。
这位大祭司在任十三年,茵蒂斯就和他斗了十三年,从总被镇压的少女时期斗到可以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成年期,不管是谁对谁,从来没有真正服过软。
于是珠白人鱼的泣音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因为她听懂了伽勒蒂斯的言下之意曾经错了,所以要修正错误。
人鱼族奉行的原则,以凶眼还眼、以尖牙还牙。
谁敢伤害他们的同族,就要撕裂对方的血肉偿还。
风暴和海啸,都是为人鱼复仇助兴的奏鸣曲。
等巡逻队找回落单的人鱼,就是那些海民叛徒,该付出代价的时候。
因为陆语哝带回了茜茜的尸骸,海底的蒂塔城即将迎来巨大的变故。
而在陆地上的浓雾之城蒂塔,在经历了看似安静平和的一夜之后,迎来了第一天的曙光。
通过海盗的邀请进入这个副本的另外两位普通玩家、海盗的友人,也在今日来到了这座浓雾之城。
他们之所以迟来一日,是为了在第一日和海盗里应外合,一方在城内探查疑点,一方在城外收集情报。
而进入浓雾之城时,他们所用的身份就是“海盗商队的竞争者,跟随她们而来的投机人”,在海民们面前表现出“财大气粗”和“与海盗不合”的形象,用来降低海民们的警惕。
海盗原本兴冲冲地要去海民面前表演一番,却在看见自己两位玩家朋友身旁的陌生玩家时,挑了挑眉梢。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悍利、黑发黑眼的男人,海盗一眼就能评估出对方有着绝对强悍的力量,而且对方的眼眸也是锐利而沉稳,一看就是能在团队中脱颖而出的存在。
可惜,可惜啊,那股子军队的味儿,她海盗是一嗅就知道。
合不来,铁定合不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