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世界,江城,陆帛归的居所。
现在正是下午时间,伪装成陆语哝形象的人偶道具,正穿着陆语哝的家居服、在客厅的吧台边研磨咖啡豆。
在陆语哝回到真实世界的那一刻,人偶感应到主人的回归,放下手中的打奶泡机,走回了卧室里。
五分钟后,与人偶迅速完成交接的陆语哝穿着家居服走到咖啡机边,用人偶打好的奶泡慢吞吞做了个不太成功的拉花。
她拿着杯子边喝边往书房走去,余光瞥见客厅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设备亮着小小指示灯。
在当初的蒋海爆炸案发生后,陆帛归拿到副纹章数据操控,与他相关的安保资源提升了几个等级。作为陆帛归的妹妹,陆语哝受到的保护等级也跟着提高。
别看这个房子只有客厅里有个小小的摄像头,要是陆语哝真遇到什么事,五分钟内就有特殊调查组的成员亲自上门。
来到书房后,陆语哝瞬间收拢了放松的姿态。
她把咖啡杯放到远处,静心凝神,小心取出父母留下的笔记本巴掌大小的牛皮纸本子,一根麻绳随意绕了两圈捆着深蓝色的封皮,内页非常厚实。
苍白指尖翻开书页。
老旧一些的墨水痕迹里,属于她母亲的字迹占据了大部分的篇幅,使用了多种语言,笔锋凌厉,偶尔有几篇看得出来是父亲帮忙记录的,笔迹就要秀气文雅得多。
而陆语哝写下的新痕迹,则艰难地挤在母亲与父亲字迹的边缘或者空隙里,字形只能说是非常标准,没什么个性。
“收容物79号,黑山羊之触,;
收容物134号,傀儡戏法,;
收容物216号,延达罗斯猎犬,;
收容物177号,莫纳什蝴蝶,蝶形幻想收容物,疑似特性“吸血”,收容难度“较高”,具有一定程度的迷惑特性”
这一部分的内容陆语哝记录得很细致,相关的图腾手绘与剪报贴画,都被她来来回回翻看了很多遍。
但这之后的记录就很模糊了,关于人鱼坠落之地和绯樱小町的纹章,陆语哝只是简单找了找对应的收容物代号。
等到了花神塔罗副本,如果不是占星者的提醒,陆语哝甚至没想着要把笔记本翻出来看一看。
所以,并不是陆语哝的错觉她对父母的执念,确确实实在被某种力量刻意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很明确又很贪婪的野心成神。
这个念头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明确的。
最初,陆语哝是想要在旧神游戏中活下来,后来,她想要护住家人、找到真相,再后来,她决心要站到高处与那些顶级玩家平起平坐
陆语哝从来都不觉得“野心”是个不好的词,所以当它的目标数次跨越、发展为“成神”时,她也只是短暂地权衡了一下难度,就接受了
自己的心态变化。
但野心,不应该侵蚀底线。
家人,是她的底线。
仔细想想,“成神”这件事取代她对“找到父母”的执念,应该是从人鱼坠落之地之后开始的。
在那个副本的结局时,陆语哝吸收超额的力量,黑山羊之触跨越了b级门槛、提升到a级。与此同时,为了应对迅速提升的灵性属性,她的理智急速飙升,造成了隐匿者独有的、以人类之身链接神性的特殊状态。
这种状态,又被称为“隐匿者的同化现象”。
在她陷入“同化”之后,穆载言和海盗说服她灌下了一支a级精神恢复药剂。
那之后,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包括陆语哝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想想,“同化”这件事带来的后遗症,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即使她在之后的副本里使用了“娜莎的祝福胸针”,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毕竟这个道具只有b级,只是可怜的小娜莎送给她的礼物。
如果说“旧神之卵”的污染是可视的,那真正的神的污染,则是更高维、更不易被察觉、不能被一般道具清除的,它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精神诱导。
陆语哝这里所说的神的具体概念很模糊,就像陷落█一样,她并不清楚它们具体是什么样的存在,只觉得异常危险。
也许她需要与更经验丰富、一定也经历过“同化”的隐匿者谈谈。
但她目前认识的、符合条件的隐匿者,只有「小丑」和「女士」。
前者,她忌惮;后者,她不熟、且忌惮。
有些难办。
但既然她现在已经发现了“同化”的后遗症,关于如何处理它的问题可以稍稍延后,还是先把这个后遗症带来的后果处理一下。
比如,陆语哝很早就想着要抽空出国一趟。
去她与父母的故居,找一找是否有没被官方人员发现的、与那些“收容物”相关的线索。
因为她忽视了笔记本很久,这件事也被她一再延后,不如趁着这个时机直接动身。
陆语哝的行动力一直很强。
做下决定之后,她甚至完全没有休息,直接拿出手机查起了江城飞往桑纳州的航班。
她父母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对考古学家,常年与研究队伍一起探索世界各国的遗迹,基本不太会在某个州郡常住。
但大人可以颠沛流离,孩子是不行的,孩子的世界不能只有父母与研究队伍,而没有同龄人和社区化训练。
所以在他们花掉大部分积蓄、在最发达的桑纳州买下一套小房子,并将陆语哝送进了一所价格昂贵的寄宿学校,之后夫妻二人定期轮流回到桑纳州,陪伴小陆语哝度过一些重要的节日或者假期。
在记忆相对模糊的六岁之前,陆语哝是在研究队伍里长大的,而在六岁之后,她就从艰苦单纯的研究环境切入了热
热闹闹的小社会,性格孤僻不合群,但好在并没有受到校园霸凌。
桑纳州的小房子,就是陆语哝对于“温暖”、dquo舒适区”、“家”的最初印象。
这次的行程,对她来说,也是回家。
最近的航班是在下午三点多,飞行时间十个小时,抵达桑纳州是当地时间下午六点。
陆语哝当然不会买机票,她没办法和特殊调查组的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飞到国外。
但好在玩家有玩家的办法。
人偶道具和“血影”为陆语哝了偷渡的条件,她打车去江城机场,在没有过安检和检票的情况下,混入了这趟航班。
十小时后,陆语哝在桑纳州国际机场落地,给自己灌了小半支恢复药剂,又经历了半小时的车程,来到了被尘封五年之久的故居。
这是一座两层半的欧式小楼。
记忆中专门雇了花匠打理的郁郁葱葱小花园,如今已经彻底空置,但并没有多少枯枝与落叶。
从同样外墙的窗户往里看去,大部分的家居都罩着白色的防尘布,但看起来还算干净。
鉴于夫妻二人都是知名的考古学家,当初他们失踪之后,有太多人来拜访过这里警察、记者、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等等。
每次一有人来,不是带走一些对陆语哝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脸惋惜地感叹并安慰小陆语哝。
所以,在小陆语哝被接回国前,她用强烈抗拒的态度表示,不希望让不熟悉的人再进入这间房子。
因此,陆帛归并没有雇保洁公司的人来打理这里,而是给了邻居一对算是看着陆语哝长大的老夫妻一笔钱,拜托他们偶尔来照看一下花园与房子本身。
除此之外,他自己每年也会偶尔过来一趟,确定这边屋子的情况都好。
为了避免惊动隔壁的那对老夫妻,陆语哝虽然有屋子的钥匙,也没有直接从正门走进去。
她直接使用血影,进入了记忆里的小家,没有去碰那些被防尘布遮盖的家具,而是来到了二楼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小门,一些久远尘封的记忆碎片皆被触发。
母亲伏案写作的书桌,父亲留在柜子里的茶具,一些她曾经不懂事刻在墙壁上的痕迹,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关于研究的资料大部分都被相关人员取走了,即使有防尘罩罩着,也能看出书柜空了一大片,多年前满满当当甚至有些拥挤的书房如今太过空荡,好像回忆也被掏出了一个空洞,漏过呼啸的风。
陆语哝掀开书桌上的防尘罩,轻轻抚摸桌面上磨损的痕迹。
抽屉里的东西基本和她离开前大差不差,重要的资料都没了,只有一些小玩意被留在里面,随着陆语哝抽出抽屉的动作,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
第一层,是几支钢笔和被削短的铅笔是她母亲惯用的那几支。
第二层,是几张防水书衣和可以在雨天情况下写字的特殊圆珠笔考古如果遇上恶劣天气,也是需要记录的。
第三层,是一只小小的、圆不溜丢的陀螺也是主要发出“咕噜噜”的东西。
陀螺是斑驳的鲜艳彩色,是母亲亲手打磨,父亲来上色的,是小陆语哝的六岁生日礼物。
可能是因为它在书柜太里面,也不太起眼,被陆帛归收拾东西的时候漏掉了。
陆语哝垂着眼睛,眼里流露出几分怀念。
等回国的时候,把它也带走好了。
她这样想着,伸手把木质的小陀螺抓在手心。
叮咚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传来,陆语哝的表情骤然一僵。
检测到可以收入道具栏的道具,是否扫描确认物品信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