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尘宫。
楚江宁端坐上首,翻阅着手中文书,声音平静“何事”
跪在下方的,是一身着蓝色锦袍的仙君,目若朗星,容貌俊秀。
却是星辰使殷墨初。
殷墨初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姿态标准,神态恭谨,肃声道“我星罗司,愿为君上手中之剑,与君上为敌之人,便是我星罗司剑锋所向之处”
他从前对楚江宁,或轻蔑或讥讽或不屑,今日这般恭谨见所未见。
对于这裸的投诚,楚江宁放下手中文书,走到他的身前。
低下身子,柔声问道“你此言,仅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星罗司”
殷墨初神情肃然,掷地有声“我星罗司自七位星辰使而下,皆愿为君上效死”
“哦”楚江宁微微一笑,七分漫不经心三分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殷墨初一顿,有些惊愕的看向楚江宁。
楚江宁将他神情变幻看在眼中,声音带着淡淡疑惑“难道你们以为,你们愿为本君效忠,本君就会接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他低笑一声“你等的效忠,不值一提。”
“退下吧。”
殷墨初走出姚尘宫时,内心又是羞愤又是茫然。
改朝换代,对于整个天域都是件开天辟地的大事。但对星罗司的影响,更为尤甚。其他的臣民皆可各司其职,但星罗司之权,本就是依附帝君。帝君不在,他们便如无根浮萍,不知所措。
而偏偏新君又是那位。
一想到自己之前同那位的几次会面,殷墨初就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当初那个轻狂无知的自己掐死。
他本无颜再见那人,可其他几位年长的星辰使放不下颜面去跪求新君,这个投诚的差使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观对方那不屑语气,根本没把他们星罗司当回事。
殷墨初看着面前的长长阶梯,只觉浑身无力,前途茫然。
殷墨初走后,身旁的如萦不解问道“殿君上,为何不答应他。如今虽然您顺利登基了,但还是有许多人背地里质疑您得位不正,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星罗司既愿意主动示好,您为何要拒之门外有些秘事,让他们处理也方便许多。”
楚江宁不以为然“背主投诚的狗,有何可惜他们也并非真心效忠,事情交给他们反而会徒生变故,他们能干的事,青阁也能干。本君打算将青司提到明面上,由你主掌。”
“是。”如萦道“阿秀入青司也好些年了,办事妥帖,奴婢打算委派她做副手,协助奴婢。”
楚江宁不置可否“由你做主吧。”
“那星罗司可要裁撤”
“本君上位不过几日,便裁撤父君的心腹部司,恐遭非议。但也不能白养着他们。这样吧,把他们安排给容辞,如今修筑工时吃紧,正需要他们这等大才相助。”
“君上英明。”
楚江宁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又继续翻看奏疏 “这几日的奏疏怎么这么多”
如萦道“这些都是今日新送上来的,前几日的还堆在通政阁。”
楚江宁“”
他又翻开几本,发现写的全是些狗屁倒灶之事,不耐烦再看,吩咐如萦“把这些,还有通政司那些积累的奏疏全都给本君烧了。”
如萦“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君上新君登位,此事传出去,恐遭非议,不如过几日再烧”
楚江宁轻哼一声“就今日,把他们拿到通政司,让通政司全体,给本君一张一张的烧。告诉他们,明日若再是如此,这烧的就是他们的尸体。”
“是。”
通政司。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疏,副手有些担忧的问道“贺大人,这么多的奏疏,那位会不会发怒啊”
通政司主事气定神闲“这话从何说起,这些奏疏哪个有假,只是我等职位卑下,不敢善专,只得呈阅君前,请君上圣裁。我主圣明,方可乾坤独断,批阅奏疏本便是主君之责,帝君岂有生气之理”
副手露出心神领会的笑容“大人说得极是。此等机要大事,确非我等擅专。”
通政司设立的意义,便在于辅佐帝君处理朝事,对于来往奏疏,由他们筛选出紧要之事,呈报御前。
现如今新君登位,他们也不敢扣留下机要奏疏,索性便无论大事小事全部呈了上去,让主君困于这些鸡毛小事之上。
不过是一些小小技巧,也教新君知晓厉害。
主事大人刚露出得意笑容,如萦便带着人杀气腾腾的过来了。
看着这一事闲坐的通政司官员,眼睛都不眨一下。
吩咐道“把他们给我拉出去”
通政司官员平日里困于政务,早疏于修炼,怎会是训练有素的帝君近卫的对手。
兼之领头之人乃是新君的贴身侍女,不敢反抗。
于是有一个没一个的,全被拉到堂前。
堂上早便架起了熊熊火盆。
蓝焰幽幽,带着不祥之气。
如萦命人将奏疏搬至此处,面无表情道“君上口谕令你等,将这些一张一张全烧了,半张纸都不得留。如还有下次,这烧的就不止是奏疏了。”
这
通政司大小官员全都惊呆了。
他们在通政司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过如此蛮横无理的君令。
众人面面相觑,主事贺大人上前道“如萦姑娘。这些可全都是朝中机要大事,就算是君上,也不能焚毁奏疏啊”
如萦目光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此乃君令。”
贺大人怡然不惧“这样无理的君令恕我等不能遵从,我要觐见君上,向他谏言今日哪怕是死,我也绝不让你们碰这些奏疏一下啊”
他脸上的慷慨激昂呆滞了。
因为如萦根本不耐烦听他废话,干脆利落的抽剑,一剑刺去。
一剑穿胸。
继而飞起一脚,将他踹入硕大火盆之中,幽蓝色火焰立刻吞噬了他的尸体。
如萦环视一周,对呆若木鸡的其余通政司官员问道“还有人有异议吗”
“没有就烧”
楚江宁一句话解决了这些鸡毛蒜皮的政务,转身去了景华宫。
寝殿内,高总管正给楚临雍端上汤药,见这煞星突然进来,手一抖,汤药洒了一地。
楚江宁虽然对外是个暴君,但一向侍父恭谨。
恭恭敬敬的问了安“父君近日清减了不少。”
楚临雍闭上眼,根本没有同他说话的兴致。
楚江宁表现得像个孝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父君身子可大好了有何需要吩咐孩儿便是。”
楚临雍微阖上双目,依然没搭理他。
楚江宁笑容微敛,突然道“来人啊,把高总管”
高总管“”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楚江宁”楚临雍睁开双目,面带薄怒。
楚江宁微笑“把高总管请出去好生照顾,出了什么差池本君拿你们是问”
惊魂未定的高总管被卫兵请出了寝殿内。
寝殿内大门紧闭。
只唯父子二人。
“你是来耀武扬威的”楚临雍饮了一口新奉上来的汤药,淡淡道。
“孩儿不敢。只是有一事,想要父君为孩儿解惑。我师尊太阴老祖现在何处”
楚临雍放下药碗,语气微嘲“魔宗败类,自然早已挫骨扬灰、身首异处了。”
楚江宁微微一笑“但据孩儿所知,并非如此啊。”
楚临雍冷冷道“本君不说,你待如何严刑拷问”
楚江宁立刻低头“孩儿不敢。父君不说便不说吧,您好生休养,孩儿告退。”
他刚转过身去,就听楚临雍问道“你为何如此”
“可是对本君有怨怼之心”
这是时隔数日,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哪怕在云巅之峰败于他手,被囚于这寂寥深宫之中,他也没问。
当然可能那时候已被气得问不出口了。
楚江宁回首,面色平静“未曾。”
楚临雍语气微涩,根本不信“可是因为那些谣言。说你非本君亲生,你才”
楚江宁眸光微动“那些谣言,可是真的我真的不是父君的亲生儿子吗”
“你自然是本君的亲生儿子”楚临雍立刻斩钉截铁的回道“那些谣言全是空穴来风”
“既是谣言,孩儿自然不会轻信。父君何有此一问”楚江宁 眸光幽深“至于怨怼之心,更是从未有过。”
“虽则这些年父君态度奇异,忽冷忽热,但爹爹爱我,此事从未有变。我对爹爹,亦是如此。”
他说的如此直白,楚临雍不太自在的轻咳一声“既然知道,那你又为何如此”
楚江宁答道“权力动人心,可抵过父子之情。”
楚临雍“”
他刚刚生出的那点感动、感慨、欣慰等等复杂情绪立时荡然无存。
这狗屁玩意儿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爹爹我t
宁宁是的。我篡位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很单纯的贪慕权势,想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