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了不卜庐后前往英烈公园,然而某种充满迷惑的气氛徘徊在队伍里。
倒不是说钟离不清楚英烈公园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而是他也不知道啥是椰羊
“属实是闻所未闻的生物。”他向外乡人小伙伴们道歉,“抱歉,是在下先前太过自信了。没想到七七小朋友会提出连我都没听过的生物名称”
派蒙安慰他“没关系啦钟离先生,也许天衡山上真有这种动物呢”
“啊希望吧。”
对此,钟离欲言又止,因为他看见荧已经拿着留影机在不远处的英烈祠门口帮阿褪拍照留念了。
“到此一游啊”
褪色者笑嘻嘻地比划着剪刀手,不过她的行为在附近的游客人流之中并不突兀,人群中甚至有专门的收费摄影师在一个很好的角度帮愿意付钱的外地客人拍照。
接下来钟离只好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看着外乡人们在那座坚固又气派的英烈祠面前各种合影、独拍、请人帮忙拍
这种本地人当导游,带人去景点,结果游客们玩得很开心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等他反应过来之前,有一只手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
“啊”客卿忍不住轻呼。
“来来来,钟离,不要傻愣着,快来跟我们一起合影”
褪色者嬉皮笑脸地把这个总是过于沉稳的璃月男子拖进了镜头里。
如果换做平时或者他人发起这类邀约,钟离大概会拒绝因为他不喜欢自己太多的照片流露在外,这会给他的“下一世”玩法带来某些不必要的烦恼。
但是那双沉稳澄澈的金眸视线落在了笑得很开朗的褪色者的脸上,阳光照射之下,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样。
一切变故都还没发生的美好时候。
倘若是你的话
钟离微微阖眼上双眼,等重新睁开时,他的脸上已经调整好了可以被拍摄入任何一张照片的愉快神情。
“我来了。”他说,“一起合影吧,诸位。”
于是,在专业的枫丹摄影师的拍照下,留影机开关发出了清脆的“咔嚓”一声,这一刻大家的笑脸就此被印刻在纸页上。
荧付过拍照费用的摩拉后,取过了手中的数张一模一样照片,然后每人发了一张。
“大家各自收好。”荧说道。
派蒙帮忙强调“付了钱的可不一样哦”
阿褪和钟离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照片上,在香火鼎盛的英烈祠前,摄影师找到了一个人流稀少、光影极佳的完美角度,将难得露出微笑的金发少女、飞在半空中的派蒙,以及一手勾着荧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揽着清瘦俊美男子后背的褪色者全部拍摄入内。
黑发蓝眼的外乡人露出了一个很纯粹的笑容。简直比这晴朗天气的阳光还耀眼。
钟离满意地看着手里的这张照片里的诸人,
直到他看见照片上的阿褪肩膀后面偷偷探出的一个雪白骨质小脑袋后,
那种愉快的心情立刻荡然无存。
真碍眼。
要是换成几千年前那位年轻气盛的璃月武神发现了这一幕,大概会不择手段地去打压对手,然后独占吧
不过这些年的眼界增长和岁月的打磨让昔日的桀骜神明也变得温和宽容,行事不再激进极端,很多时候能够跟命运的玩笑和解了。
他已经学会耐心地等待生命中每一个来之不易的喜悦和精彩,也对那些意想不到的挑战和挫折充满了好奇与平和。
阿褪能回来璃月,就已经是他这些年来所遇到的最大的惊喜了。
不过,那小子还是很碍眼。收好合影的钟离默默地想。
几个人终于走进了英烈祠里。
众所周知,璃月的英烈公园分为大部分英烈祠,众生雕像,万名墙。
这里不仅是璃月学生们的爱国教育基地之一,也是附近许多居民闲逛散步的好地方,更是不少厨师心中的圣地
才踏入祠堂内部的众人没看见具体有供奉哪个人的牌位,只看了昔日帝君所留下的书法横匾和石质挽联。
墙壁上,上千盏长明灯在一格格的凹槽里稳稳地燃烧着,而供台上摆满了新鲜蔬果和别的贡品。
座巨大的青铜色香炉伫立在此,里面的香火不断,总有人上前敬香,也有穿着管理人员制服的人定期清扫香灰和燃尽的香头。
在香炉前的数个蒲团上,时不时会有人来叩拜行礼。
派蒙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居然可以敬香”
钟离问“你们需要吗就算是头一回来此的外乡人,也可以自行购置香火来对璃月自古以来的英烈们敬香。”
荧也惊了“这儿还卖香火呢”
“当然。璃月是商业的国度,寻常的香这种东西并不算特别名贵,自然可以卖。”钟离平静地解释,“1根香对外售价6摩拉,3根合买的话只要15摩拉但我作为往生堂的客卿,享有免费上香的优待。所以倘若几位朋友有需要,我去向贩售处索要几根香也是可以的。”
“诶”阿褪疑惑地挠挠头,“我怎么隐约感觉这里的香火应该是免费的”
钟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不变地回答道“阿褪记错了吧免费香火已经是五百年前的规矩了”
褪色者尴尬地笑了笑。倒是金发少女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对于周遭气氛微妙变化浑然未觉的派蒙追问道“那怎么后来这个免费香火的规矩变了呢”
“因为偌大的公园管理也是需要费用的为了适应时代的开源节流,帝君特许英烈公园用一定的对外销售权。”钟离说到这里,微微笑起来,“璃月虽是秉持传统的古老国度,但是变革本身在这片土地上也依旧是受欢迎的。”
“变革我知道啊”派蒙心直嘴快地说,
“蒙德的异风之守护好像也就是你们璃月的变革之神塔尼”
她忽然想起队伍里有个疑似“塔尼斯特”的家伙,
吓得连忙闭嘴。
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聒噪的白色飞行生物好几秒,看得派蒙头皮发麻,方才冷淡地说道“蒙德人他们懂什么塔尼斯特。”
虽然派蒙很想追问“钟离先生你很懂塔尼斯特哦”这种问题,但不知为啥,她的直觉大声叫嚣危险,提醒着赶紧闭嘴,别再追问了。
而此时,褪色者已经试图把一根捡来的、没点燃的香往嘴里塞,尝尝味儿荧正在拼命阻止她,低声喊着“不要乱捡地上的东西吃”
然后阿褪满脸迷惑又天真地看着她,仿佛很诧异荧会阻止自己乱吃东西。
钟离“”
老朋友这种到处“捡到什么吃什么”的毛病他是懂一点,但不多jg
随后,钟离发挥了他的职业优势,为朋友们讨要了一把免费的香。大家给璃月的英烈先贤们入乡随俗地上了个香后,就进入了祠堂后面的众生园区。
一进入这个露天的园区,闻到的不是身后近在咫尺的香火气味,而是饭菜的香味
荧和派蒙都惊呆了,她们哪里见过这种饭香四溢的纪念墓园啊
她们是不是走错到什么食堂了
但事实证明了,他们并未走错地方,形形色色的凡人与仙人的雕像面前多半都会摆不少饭菜或者其它水果贡品等物。
有的雕像免前摆放着各类价格不一的酒水或者是雕像主人生前爱吃的特别食物。
这些食物各种各样,有的价值昂贵,摆盘用心,似乎从老牌餐厅直接打包过来。但也有很多菜品一看就是家里人做出来的。
这些明显不是公园管理处官方供奉的物品,而是百姓们自发带到这儿,摆放于此,敬献先烈们的贡品。
当然,如果说谁的雕像面前摆放的美食最多,那一定要首选灶神马科修斯,其次就是旁边的变革之神塔尼斯特的雕像。
然而两位魔神的雕像挨得都很近,就好像祂们上一秒还在聊天的那样子。
因此你的饭菜混在我的贡品中,大家挤挤挨挨,亲亲热热精通厨艺的神明们互相品尝着来自后世的各色美味,一起鉴赏着人间门的厨艺和变化。
派蒙简直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她的眼睛里放出了金光,整个人飞动的频率都加快了“哇好多好吃的呀”
“等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门,你可以去公园管理处旁边的小饭堂去吃饭。”钟离温和地说,“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会每天定时将这些供品收集起来,然后放置在小饭堂的厨房里中加热,最后免费发放给前来游园的游客们用餐。”
“这么贴心的吗”派蒙恨不得现在的时间门直接快进到中午12点去。
“嗯,因为百姓们对英烈的供奉是一片自发的心意,将这
些饭菜在进行相关祭拜之后,
,
统一加工并免费发放给前来参观游玩的人品尝相信璃月的先贤和英烈们应该也不会介意这种事情。”
钟离一字一句的解释着“虽然民间门也有人表示这种食物失去了饭菜本身的香味,不吉利,但是这种说法并不占据舆论主流。”
“或者说对于璃月人来说,用来当做祭品的饭菜在供奉先贤英烈们后失去了原本的饭菜香味,也许是被先烈们给品尝掉了呢还有比这更值得祭拜者们喜悦的事情吗”
“那么留下来的食物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空壳。凡人拿走这些空壳,用来填报肚子,感谢每一位愿意前来英烈公园游玩祭拜的人这就让食物回归了本身的存在意义。”
“总之,主旨就是不要浪费食物。”
钟离说起这些事情来侃侃而谈,任何人都不难看出他那平静沉稳的眉宇间门不加掩饰的骄傲和自豪。
褪色者看着饭香四溢的园区,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雕像,看着来来往往那些年龄各异、拖家带口前来的游客们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因为百姓们供奉菜品给雕像是百姓们的心意。当这些饭菜免费回馈于前来祭拜先烈们的游客时,就好像英烈们又请大家吃饭了。
生前一直保护璃月的人,怎么会介意身后几碟饭菜之事更何况他们也参与其中了。
简直,简直就好像每天都在吃席
这令这个庄重又不失活泼的纪念公园里每天都在洋溢着某种快乐的氛围。
过去和现在,逝者与生者,仿佛就用着这一道道最简单的美食将二者联系起来了。
“嘿嘿。”
褪色者不自觉地咧开嘴傻笑起来。
在闲逛之中,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饭菜最多的地方附近。
褪色者看着那尊“塔尼斯特雕像”,以及对方的手上的书卷和腰间门的刀它们都被这几千年来的游客们轮流抚摸,以至于摸得铮亮发光,物件本身几乎都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和纹路。
阿褪克制不住好奇心,当即向钟离请教起来。
听到这个问题,钟离的面色不知为何有点古怪,但还是回答道“塔尼斯特大人在璃月是文武双全的神明,因此后世的许多文人与武者在前来游园时都专程祭拜她抚摸石头对应的物件,大概是希望能获得自己擅长领域上的点播和变革的一瞬间门灵光契机吧。”
你们祭拜的方法合着就是把人家石头雕像薅得油光锃亮吗
褪色者很想吐槽,但是她总觉得有一种没由来的快乐洋溢在心。
她凝试着那张饱经岁月沧桑的雕像面孔瞅了半天,最后确定跟自己也不算太像,嗯,大概也就五六成像吧。
雕像如果很崭新的话,大概是真的会很像,可惜在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冲刷后,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面目模糊,五官不甚清晰了。
然后阿褪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对方腰间门的刀形装饰上。
褪色者忽然陷入了沉思。
铮
她只感觉自己隐约间门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刀鸣声就好像在记忆的远方,曾经也有一把刀,如此清亮,如此急不可待地发出了欢呼声。
几秒钟后,距离最近的钟离忽然听到褪色者在鬼使神差一般的喃喃自语。
“她有一把刀没错我也应该有一把刀”
“但是我的刀呢”
褪色者迷茫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腰间门。
那里,依旧空荡无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