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市中心的一条幽静小巷里,尽管外头天色昏暗到甚至可以说是凄风苦雨的程度了,然而一切外界的纷乱都仿佛与此地无关。
这里的居民不仅没有前去附近的安全避难所进行避难,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聚在一起打牌。
他们在玩一种在璃月流行了很多年的纸牌游戏,赌注是输家欠赢家一个人情,因此没有赌钱,毕竟钱对于住在这儿的居民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在打牌过程中,赫乌莉亚明显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屡屡被对手抓住破绽,打出一系列的惨败局面。
“不玩了你们两个趁我心思不在这儿,联起手来看我笑话。”
棕色长发的女学者话语间带着几分娇嗔意味,随手将纸牌拍在桌面上,看得出来,哪怕继续坚持打下去,她依旧要被两个没良心的老伙计欺负得家底都不剩。
灰发的归终与穿着一件深棕短袖衬衣的若陀龙王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纷纷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认赌服输可是一种美德,姐妹。”归终说。
若坨也紧跟着补充“加上之前输掉的牌局,现在,你欠我们十二个人情了。”
“我宣布赫莉你是今年的人情王了”
“你们两个家伙”赫乌莉亚用手掌撑着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为什么要担心呢”
璃月创始人之一的魔神说“摩拉克斯自己设下的考题,他作为主考官都不担心,我们慌什么。”
赫乌莉亚并没有被好姐妹轻易说服,只是坚持道“倘若只有奥赛尔出来了,那确实不算特别大的危机。问题在于,汉帕和格剌西亚拉波斯两个疯子也出来了”
想当年,帝君再牛逼,也没有达到一挑十几的程度对,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几乎把所有祂能摇来的海中盟友全部摇来了。
当然,这些海中魔神有强有弱,但最弱的也不是赫乌莉亚这种不擅长武力的商业魔神能够战胜的。
那一次的战绩回想起来,哪怕是几位魔神和若陀龙王都会感叹简直就是在赌国运双方都想要一战定胜负
最终岩枪投入深海,磐石镇守海波。
自此,璃月海域水流平缓,再无杀人毁船的风浪。
可是那次的战争代价也非常惨重,超过三分之一的仙人重伤、陨落或者退隐,从此不再过问世事这几乎成了魔神战争之后璃月遭受的最重大一次战争创伤。
而若陀龙王也因此趁机宣布自己“重伤过度”“需要休养所以退隐”,惹得摩拉克斯和其它没来得及用上这个借口的老伙计们只能干瞪眼。
龙王退休了,此后的两千年里,归终和赫乌莉亚也同样找到了合适的机会,顺理成章地退休。他们开启了尘世闲游的序章,一个个换了马甲,离开璃月跑去游山玩水。
只剩下帝君一个人还在辛辛苦苦的每年工作了可想而知
摩拉克斯目睹了老朋友们一个个退休去享受人生,而自己还在每年打卡的工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不过说实话,大家能够退休的前提是知道大股东还能坚守岗位,有什么麻烦,还可以拜托帝君帮忙擦擦屁股,收拾一下各种烂摊子没想到今年本就计划退休的摩拉克斯恰好遇见了疑似失忆的棱游后,彻底摆烂了
因此如今出来了最强的三位海中魔神囚徒,赫乌莉亚会担心“失去了”魔神级别战斗力的璃月是否能扛过这一波危机也很正常。
“虽然我至今不太喜欢人类。”正在洗牌的若陀龙王忽然说,“但不得不承认,“昔日要我们庇护的树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参天大树了。”
“越是想要长大的树木,越会遭受风雨和雷暴的洗礼。只有当这些困难也无法击败它时,这棵树才算是真正的成年了。”归终平静地补充,“所以,作为璃月的栽种者,我们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学会在一旁耐心地看待它的成长和磨难。”
做父母的,哪怕再不舍,再不情愿,也要学着松开孩子的手。
因为孩子是会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高大、健壮,他们的头脑会变得聪明,体力会充沛。总有一天,他们会不耐烦那总是牵住自己、阻碍自己前进的手。
所以要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前,双方都学会找准自己在时代中的新定位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而璃月,已经与神明同行了三千七百年。
无论是摩拉克斯,还是归终她们都认为是时候学着“松开孩子的手”。
褪色者已经看见了海中的种种异常景象,无论是在海上疾驰的钢铁之龙列车还是飞行的群玉阁,以及那些一看就不是来当雷锋的海中魔神们明摆着一场危机已经出现在璃月的面前。
“那些大家伙”阿褪眺望着混乱的海面喃喃自语,“它们是怎么钻出来的”
此时的钟离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先前差点崩溃的心情,有意无意地说道“在下先前曾经听荧提起过愚人众似乎在秘密的仿制大量百无禁忌箓。”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不必再说了。褪色者的情商智商确实是有些奇怪的偏科,但在思考正事儿时还是能派得上用场。
褪色者沉默了。
这事儿她确实听小伙伴说过一嘴儿,但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是用在帮助海中大魔们越狱的份上。
那么达达利亚作为愚人众在璃月的驻扎执行官,难道会不知道这件事
公子啊北国银行的璃月分行金库之所以会被我不小心搬空,里头有超过九成九都是你的买命钱呢
“钟离。”褪色者放下了已经喝光了茶水的陶瓷茶杯,目光平静得就像是刮过海面的长风,“我临时有点事情,想去做一下。可以先走吗”
钟离神色沉静地看着她片刻,方才说“如果我说不
行呢”
褪色者十分奇怪的扭头看向他“为什么你难道不是一个璃月人吗在这种时刻,我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对璃月有危害。”
“我当然是个璃月人。”钟离高深莫测地回答道,一旁沸水烧开时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孔,唯有一双鎏金的瞳孔在熠熠生辉,“但是阿褪,你知道吗璃月,不仅只有一位神明契约之神,还存在着其它几位隐居尘世的神。”
“可祂们都没有出手,只是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说到这里,钟离长叹了口气,不得不告诉她一些内部消息“因为神明们希望璃月能够独立地对抗这场灾祸。这是凡人的成年礼。”
褪色者惊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疑惑地说“然后呢”
“然后”钟离也被搞糊涂了,“我说得还不够直白吗璃月需要这场考试来验证自己是否能够离开神明们的庇护,也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发展下去的资格。”
“这是谁规定的又是谁告诉你的”褪色者双手抱胸质疑道。
钟离“”
他总不能说“这是帝君的意思”吧
万一阿褪追问“你是帝君”“如果你不是帝君,你凭啥胡乱揣测神明的心思”之类的问题,他该如何应答
因此他只好撒谎道“我有一些内部消息。”
褪色者明白了,这家伙多半能够联系到那几位尚存的卡密们中的哪一位,听到了些许风声,知晓了这场危机背后璃月神明们的真实用意。
但是
这跟我阿褪,跟我一个区区的外乡人,100纯路人纯凡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抬头看向远方那座光炮连天的群玉阁,那座自己始终没有登临的人工建筑浮空岛听闻是凝光一人白手起家攒出来的家当之一。
但就连七星都把自己的生命和身家财富押上生死赌局时,恐怕也意味着她们就算知晓了神明的谋划,也必须鼓起勇气来证实自己的族群已经“成年”。
这是个人和群体的勇气,更是岗位的职责。
因此对比起来,褪色者觉得钟离可能真的是个有厉害背景的家伙。
不然这种隐秘的消息,一般人哪有可能弄到手
但无所谓了。
也许某些神明有自己的谋划,也许国外的执行官想要制造危机,也许海中的群魔只想要复仇,也许自己认识的好友是个依旧看不清背景的神秘之人但都无所谓了。
朋友依旧是朋友,而敌人,还是敌人。
她倏然站了起来。
钟离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旋即格外沉默地看向她,已经明白了褪色者这一刻的选择。
“我不管别人要做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阿褪轻声道,“钟离如今的我,也是个凡人啊。”
既然如此,我也有资格参加这场“凡人的成年礼”考试吧
异样的狂风在这一刻吹拂着茶楼雅间的窗纱幕布,雅间里眨眼间就只剩下了客卿先生一人。
独自坐在原位的钟离长叹了一声,他的面前只有两个杯子,其中一个已经毫无茶水。
下一秒,窗外有深蓝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大小不一、深蓝近黑的棱形背脊划过茶楼前的空气,像是密密麻麻的刀刃对外镶嵌在脊椎骨上。
隐约间,外面传来了普通人偶然一撇时发出的惊呼,但钟离却只是平静地伸手,将烧开的滚水重新注入茶壶。
“劝阻失败,毫不意外呢”
但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沮丧或者失落,反而心情极好地继续烹茶烧水,静待时局的变化。
“啪嗒。”
外面的狂风里扔过来一个白花花的骨球,摆明了是要朋友帮忙临时照看一下自家的倒霉孩子。于是骨球一路在桌上滚,直到脑袋撞到了茶壶才停下来。
“咔咔哒”
毛毛晕头转向地伸展开身子,一睁眼就看见神色莫测的钟离。
钟离“唔”
小骨龙
毛毛吓得掉头就跑
但它的尾巴被猛然出手的钟离用一根手指就“钉”在了桌面上,只好瑟瑟发抖地回头看向他。
“我认为毛毛,我们该谈谈了。”
钟离笑眯眯地对友人家的这只怪异幼崽亲切开口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