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者吃得肚皮滚圆。
左手一大串照烧风味的烤肉撸串,右手的五根指头分别夹着鲷鱼烧、涂着果酱夹心的某种本地煎饼、几根和式的三色团子。
跟在她旁边负责付款的钟离甚至察觉到自家女友还抽空买了两杯稻妻风格的特色饮料发别放在衣服的一左一右口袋里,然后让靠近口袋的皮肤“长”出两张嘴,咬开布料,开始美滋滋地在腰部直接喝饮料
有点掉san值,但钟离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不就是长出区区两张嘴嘛,不就是贪吃一点嘛分明很可爱这就是阿褪的个人魅力所在啊
当然,也许有人要问哇,钟离今天竟然学会了给人付款,难道是出门带了钱包
虽说往生堂确实给了他一笔资金用作旅途经费,但胡桃也很清楚客卿先生那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本性,根本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来“拓展业务”,因此也就给了十万摩拉当差旅费超过这个额度的话,您就自己想办法找新的稻妻钱包吧
胡桃堂主权当是送这位爷去国外旅游一趟了。
事实上,钟离先生也果然不负众望,很快找到了新的稻妻钱包。
于是在给小吃摊摊主付账时,他一边娴熟地出示某块令牌的信物,一边说出了那句几乎没怎么改动的经典台词。
“老板,你这账单送往鸣神大社付账即可。”
在稻妻,人们称呼雷神也为鸣神,因此这座神社就是位于圣地影向山的山顶之上、受神明眷属八重神子所掌控的稻妻神道教的最高级别大社。
换言之,狐狸,这回轮到你来给岩王爷付钱咯
可惜的是当初给出身份令牌的八重神子只是为了避免稻妻凡人与这位异国的执政者产生一些不必要冲突,惹恼了钟离,才请他穿上这层“半官方”的身份“外套”。
然而谁会想到钟离只是拿这东西当信用卡,然后饿了几十天的褪色者到处吃吃喝喝,一路走过去,就几乎刷爆了信用卡本身的透支额度
好不容易等褪色者消灭了手上和口袋里的食物饮料,这条长长的小吃街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由于昨晚整个稻妻城发生了动乱,反抗军秘密潜入城中后向天守阁方向发起了冲击为了接应荧,所以许多老百姓至今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本能地觉得外头危险,因此藏在家中避难。
所以今日的小吃街开了也不足三分之一的摊位。
褪色者很遗憾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看来只能过几天等城内秩序稳定下来,再来补上那些没吃到的食物。
现在,是时候跟这个满口谎言的前男友讲个清楚了。
时刻观察她神情变化的钟离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想谈话,因此主动开口“阿褪,你若是吃饱了,我们不妨换个行人较少的地方吧”
“如今这幕府军士兵到处跑来跑去地搜捕反抗军残留分子,哪里还有
行人较少的地方”褪色者没好气地怼回去。
诶,没别的理由,要的就是杠。
当年也不是没有被杠精朋友给杠过一回两回的钟离要是因为这点问题就气得拂袖而去,那他那么多年来的工作早就足以气得他来回暴毙一千次都不止了。
因此他面露微笑,胸有成竹道“且跟我来。”
说罢,他便在前头带路。
褪色者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略感疑惑地跟上去然后她看见自己两人的方向愈发靠近天守阁。
呃,你不会是要在雷电将军那已经沦为半截废墟的家天守阁楼顶跟我聊天吧
还好,再怎么嚣张也还没嚣张到这一步的钟离暂时不想去招惹新的敌人加入自己岌岌可危的恋情生活中,因此他仅仅是将阿褪带到了天守阁门前的一块高地上。
由于将军所居住的官邸地区的地势相对较高,因此这处平台绿草如茵,旁边还有几株老迈沧桑的樱花树一并伫立,但又有朵朵粉樱缀于漆黑的枝头,热烈地绽放着。
从这里看下去,大半座稻妻城乃至更远的城外平原地区都能尽收眼底。
再加上这个节骨眼根本没有平民百姓会主动靠近天守阁,以免得被误会要干坏事或者别的什么,再加上幕府军士兵几乎倾巢而出去追捕敌人了因此这处风景美丽之地,果然没什么人打扰。
褪色者虽然觉得这儿的景色不错,隐隐觉得眼熟,似乎记忆中也曾见过类似的山城。但她此刻也就多看了几眼,没放在心上“行了,你说吧。”
钟离停下脚步,转身郑重地看向她,问出了那天到现在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阿褪,为何要与在下写出那样的留言字条呢”
说的是“分手”,但是钟离不愿意说出这个词。
仅仅是说出来,仅仅是一想到那样的可能,他就连呼吸都感觉到不顺畅,本该坚如磐石的内心都抽着疼。
双臂抱胸的褪色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前男友“钟离,你怎么还有脸问我你这家伙先是说满口谎言地骗我是个普通人,又是坑害我进监狱,到头来也没个道歉或者说法你让我还能笑着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吗”
“发生这些事情也绝非我的本意。”钟离诚恳地跟她解释道,“先前在下一直隐瞒身份、声称自己是凡人,只是为了更好地适应凡间生活事实上,我也因此顺利结交了许多凡人朋友,倘若我随意彰显身份又岂能融入尘世之中”
“至于说到不慎坑害阿褪你不慎进入总务司监狱,我其实一直心怀愧疚,想要找机会告诉你,却始终不知从何开口若你对此事非常介意,我随时愿意向你郑重道歉,托梦给七星召开新闻发布会也并非不可”
哈谁要因为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情开新闻发布会呀
褪色者颇为羞恼。
混蛋帝君,你倒是节省一下璃月社会的新闻媒体资源啊不要让那么多无辜观众来当
y的一环好吧
所以她决定转换一个话题来骂人,
dquosquorsquo,
为什么要在我做完手势后就直接摔下来啊”
钟离神色不变,态度不软不硬地反问“阿褪,你又为何做手势要对在下开枪呢”
分明是你先开玩笑,我也才跟着开玩笑的。
褪色者“”
草,这家伙居然知道那个手势是“开枪”,这可是连派蒙都不知晓,但荧这种外乡人却很清楚的手势。
这回她是真的相信眼前这家伙是认识“以前的自己”,也就是知晓塔尼斯特的外乡人身份。
见到她一时语塞,钟离立刻乘胜追击,开口道“阿褪,你忘了你曾经对我许下的契约吗关于你我之情谊的那段契约。”
褪色者这次倒是真的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我的确答应过在这段感情中不会主动离开钟离的身边但你到底是钟离,还是摩拉克斯”
钟离哑然失笑“你又觉得自己是何人呢,是阿褪,亦或者塔尼斯特”
“我当然是阿褪啊你眼瞎啦”
褪色者焦躁又恼火地甩了甩手,忍住想要给人抡耳光的本能冲动。
虽然时至今日,她早已知晓自己的过往就是那位变革之神,但她对于过往的乱七八糟事情一直秉持的态度就是“关我屁事”“关她屁事”“关你屁事”大家各过各的呗
什么塔尼斯特,什么护国保民真君,不认识我现在是自由自在的无业游民阿褪
想想吧,她好不容易死了,复活了,总不能又被抓回总务司去当做二代目岩神来使用吧
“所以啊。”钟离的神色变得郑重认真了许多,“我现在是钟离,而你是阿褪过往之事不可究,也不必求。然而你我各自以此身所立下的契约,依旧如磐石般伫立在大地上,不偏不倚,毫不动摇。”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看他从未如此严肃的表情,大有一种阿褪要是反对这份契约的成立,他就立刻开始到处发疯的危险既视感。
“”
褪色者心说早知道你是契约之神,鬼才会在你面前不停地立各种五花八门的fg和神奇契约但现在懊悔已经晚了
“钟离,你到底想怎样”她无奈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感觉好烦,好想回去睡觉,而不是在这儿跟人吵架。
“阿褪,在下如今只有一个问题。”
钟离注视着她那熟悉又烦躁的心爱面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从这个动作中得到某些看不见的能量和支持那样,开口问道“你还爱我吗”
褪色者面上的不耐烦神情顿时一滞,这个问题就好像有人对她心口开了一枪或者突然捅心窝子
她的脑海中浮现起那日睡醒后意外发现这家伙真实身份的心情如今仔细想来,并非恐惧,也绝非敬畏,而是
对于他不诚实言行所产生的愤怒之情。
是的,
不诚实。
阿褪很生气,
所以携家带口地跑了。
可为什么又要留下一张纸条呢
倘若真的不想对方找到自己,这提瓦特大陆天南海北如此之大,随便找个地方一钻,猫进去躲个几百年,等出来时这个混蛋帝君肯定已经放弃寻找自己了
而且还下意识地去找了前往稻妻的荧与派蒙,哪怕明知等钟离发现不对劲之际,肯定第一反应是同样寻找旅行者。
也就是说阿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实际上在潜意识中期盼着对方前来寻找。
尤其是听到北斗船长说什么“沿路的雷暴非常危险”这种话,褪色者甚至都想看看钟离因此展现出来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如今,人来了,她却依旧舍不得对他说点什么粗鄙的、真正伤人的话语。
所以,褪色者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糟糕,我竟然连对方的缺点都充满爱意了
于是,在钟离凝重的目光中,她低下头来,往日里风吹雨打都不会动摇的肩头有点不明显地颤抖。
见她这样一反常态,钟离当即慌了“阿褪”
“你骗我。”褪色者猛地抬起头,黯淡的淡蓝色眼眸里有着不明显的水光,“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我先前是如此信任你,钟离”
虽然只是有一点征兆,但对于熟知褪色者那种“至交友人死在面前都毫不动容”的坚强个性的亲朋而言,便能知晓这已经是她极为脆弱的时刻展示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钟离此刻张口欲言,却觉得自己的往日里能说会道的舌头仿佛打了个结,说不出半个辩解的字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对方的手,这一回,阿褪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却没有脱离开。
钟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上前两步,将人揽在怀中直到这一刻的身体相贴,他才能清楚地感受到褪色者浑身都气得在发抖,就如同某些落水的小兽,可怜又可爱。
原来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的灵魂本质依旧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这是我对你承诺的新契约。”
年轻人用力地搂住怀中的姑娘,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颈窝处,小声地说道。
“回来吧,阿褪,我知道错了但是我很想念你。”
“钟离,你再敢像之前那样欺骗我,我就把你那个龙的脑袋砍下来,做成标本挂在裤腰带上去旅行,我说到做到明白吗”
褪色者颤声威胁道,殊不知自己的威胁声音在恋人听来如同小动物撒娇时发出的呜咽声。
“听凭处置。”
钟离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去询问对方是否爱自己这个问题,而褪色者也不会回答这个一看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在动荡混乱的异国街头,在古老的樱花树下,破镜重圆的恋人长久的相拥而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