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童言无忌。
但漆世彦小嘴一吧嗒,描绘出来的幸福小四口之家,除了他本人,在座的其余四口之三的表情都失控了。
时若先捂脸问“你不觉得这个家庭成分太复杂了吗”
他竖起纤细的食指指向漆玉行,“他是你的亲叔叔对吧。”
漆世彦点点头。
时若先指向谢墨赟,“这位,我夫君,也是你的嗯。”
文武贝和漆世彦是什么关系来的
时若先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新年时候,面对一堆不熟悉的亲人时候的无处下手。
尤其时若先还有个渣虫舅舅,一口气找了很多雌侍。
每次家庭派对,渣虫舅舅都拖家带口出席,害得时若先的亲戚数量几何倍数翻倍,时若先每次见到他就头疼。
时若先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只好采用最基础的方式,把关系一个一个报出来。
“他也是你爸爸的妈妈的弟弟的第九个儿子,对吧”
漆世彦被说的一愣一愣,然后眨眨眼问“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九皇叔和我隔了这么远的关系。”
但时若先满脸高深莫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就是想让你直观感受到我们之间关系有多复杂,不然我为什么要全部念出来呢。”
漆世彦一脸崇拜。
漆玉行端起酒杯,发出一声哼笑。
时若先向着他白了一眼。
喝酒都堵不上这人的嘴,当时怎么还觉得他又酷又有形的,简直有辱虫眼。
但漆世彦还没忘记他的四口之家梦,继续问“可是九皇叔是表叔,和我叔叔没有关系啊。”
“但是你九皇叔和我有关系啊,我是你九皇叔的正妃,也是你的”
漆世彦兴奋抢答“也是我的仙女姐姐”
他的高兴溢于言表,嘴上说还不够,圆滚滚地手抱住时若先。
“仙女姐姐就留在将军府吧,我们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有。”
时若先坚定拒绝,“不行。”
漆世彦不死心,“留下来吧,我这里好吃的特别多,你想吃什么彦儿都让给你。”
时若先摇动的头停止。
“真的”
“真的”漆世彦疯狂点头,“不信你问我叔叔,他能给我作证。”
漆玉行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浅饮一口酒后慢悠悠地说“还是那些街边便宜的小摊上更能吃到真正的美味,我府上的东西”
时若先瞪眼,“你学我”
“哦有吗九皇子妃这话说得就奇怪了,这话是一位心如死灰的寡夫所说,与九皇子妃有何关系。”
漆玉行语气平淡,但阴阳怪气的实力不减。
谢墨赟不动如山,继续为时若先布筷,但时若先总感觉谢墨赟这家伙一定在心里留意着所有。
如果他要是生气或者吃醋,再一次霸王硬上弓,强行把瓜催熟了
时若先感觉自己俨然成了一碗正在烹煮过程中的生米,再不熄火,就会被煮成米饭。
而漆玉行还没停止,甚至直接转头看着时若先。
“中午你想吃锦糕店的糕点还没吃上,正好晚上有,一人一份,你可别说你吃不起了。”
时若先感觉漆玉行除了放火,还不停往里倒油,烧他这碗米饭的火更旺了
这油一倒,谢墨赟眼神就飘了过来。
谢墨赟问“先先,怎么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许是我汉语不好,漆大将军听错了。”
时若先装傻说“我分明说的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我想回家我夫君是九皇子你知道吗,但是他听成了吃不起。哎呀汉语怎么这么奇妙,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掌握啊。”
谢墨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但眼里分明写了不相信。
时若先轻轻凑过去,和谢墨赟耳语道“他一眼就看出来我是”
时若先眼睛往自己腿间瞄了瞄,作以口型“男的”,来示意自己的挂件隐身失败。
谢墨赟微微皱眉。
时若先立刻委屈道“我不得不骗他,giegie,你不会又生气了吧哥哥”
时若先把音量压倒最低。
连坐在他腿上的漆世彦都听不清,但漆玉行在一旁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漆玉行冷声嘲讽道“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拉拉扯扯”
“那又怎么了”
时若先把漆世彦的耳朵捂起来,咬牙切齿地和漆玉行说“你态度放尊重点,你侄子还在我手里。”
然后松口手,楚楚可怜地和漆世彦说“你叔叔跟我八字不合,别说四口之家了,他一见到我就要欺负我,你说怎么办吧。”
“可是我叔叔”
漆世彦小脸一皱,眼睛只敢小幅度看看漆玉行。
但四口之家这事漆世彦是认真的。
他和时若先拍板承诺道“这事包彦儿身上,我去找皇母说说。”
不等时若先回答,他就像泥鳅一样从怀里滑到地面,一溜烟跑到太后身边。
时若先呢喃道“他真去了”
谢墨赟倒是淡定,“无妨,太后养他多年,怕是什么要求都听过了。”
时若先顿了顿,问出一个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恐怖的问题
“难道你就不怕万一太后真的为了他的宝贝大外重孙答应了怎么办”
谢墨赟虎躯一震。
漆玉行猛咳起来。
时若先给自己倒茶,也一边漫不经心地喝下去,一边吐槽“怎么还有人厚颜无耻地偷听别人拉拉扯扯卿卿我我的话啊。”
时若先喝了一口,对着谢墨赟说“好茶,真是好茶。”
漆玉行“。”
谢墨赟不禁对时若先侧目而视。
平日里他被时若先堵得说不出话,只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笨嘴拙舌了些。
没想到漆玉行也是一样。
谢墨赟不由得感叹原来自己没有问题。
并且在心中升起骄傲和自豪。
哪怕天塌下来,还有时若先的嘴冲上去理论一番,逼得天不得不一边道歉一边复位。
漆世彦屁颠屁颠地去找了太后,在太后面前一脸严肃的探讨了半天,然后又屁颠屁颠地重新回来。
在场的人看着他愁眉苦脸的,都猜到答案如何。
时若先故意问他“怎么样,你的四口之家能行吗”
漆世彦绷着肉嘟嘟的脸,有种不符合年纪的严肃。
“皇母说说”
漆世彦看了一眼谢墨赟,然后迅速低下头。
他轻轻拉住时若先,说“你抱我上去,我悄悄和你说。”
时若先捏捏他的脸,把这个未来大腿抱到自己的腿上,“现在可以说了吧。”
漆世彦点点头,嘟起嘴和时若先说“我皇母说如果两个人成亲了,那新娘子就不能和别人成亲了。”
时若先点点头。
但这也不是需要悄悄说的话啊。
紧接着,漆世彦的话给了他答案。
“但是皇母也说,如果新娘子丈夫要是意外早夭,那她就能再嫁了。”
漆世彦从时若先耳边挪开,竖起手指和时若先说“仙女姐姐帮我保密呀,我九皇叔身体好吗”
时若先苦笑不得。
漆世彦空有保密的心,但还没有控制音量的意识。
刚才那番话简直就是在谢墨赟耳边大声密谋。
谢墨赟深呼吸一口,“让你失望了,身体很好。”
就冲这番话,也要活到一百岁。
他还不信熬不死一个瘸腿的。
漆世彦有点失望,但还想争取一下。
“那要不就不带我叔叔了,你们养我吧。”
漆世彦可怜巴巴地,“我很好养活的,要是你们府上没东西了,我叔叔东西很多,我从将军府偷过去给你们啊。”
漆玉行“”
漆世彦被漆玉行一把拎起来,“去你皇母那边玩。”
漆世彦瘪嘴,“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皇母。”
漆玉行毫不在乎,摆出黑脸说“你去说,总有你皇母不在的时候。”
这下好了,漆世彦嗷一声就要哭,把太后心疼地手足无措。
最后还是时若先抱着他,漆世彦才消停。
这一通闹下来,时若先成了肉垫,漆世彦也累得够呛,眯着眼逐渐就睡着了。
谢墨赟看着时若先垂眸看向漆世彦时眼底的淡淡笑意,心里莫名想到或许时若先也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
但下一秒,时若先就狗狗崇崇地用手指捏住漆世彦的鼻子。
看漆世彦因为呼吸不了而噗嗤一下张开嘴,时若先笑得花枝乱颤。
谢墨赟移开目光。
刚刚果然是错觉。
时若先要是有孩子,可能需要极强的生命力才能成功长大。
还是不要随便祸害小孩了。
开宴时间已到,但小寿星公已经睡着,被苏嬷嬷带回去好好睡了。
太后在宴客厅中间的最高位,笑眯眯地让大家都不要拘束。
出席的人非富即贵,汇集了大半个京城的王侯将相。
但能坐在太后身边的,除了她的外孙、大将军漆玉行,居然是不起眼的九皇子。
身边人议论着
“九皇子不声不响替皇上解决了京郊屯粮的事情,还从近几年京城典史里找到每年这时期饥荒的规律,皇上虽然嘴上不说,但依我看,九皇子今后定是要受重用了。”
“他干了这么多年连品级都没有的未入流典史,非但没有自暴自弃,还从细枝末节里感受到了民生,这个心思非一般人能比。”
“颇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思。”
太子谢乾眼底泛红,看向坐在太后右侧的谢墨赟,郁闷得灌下大口白酒。
柳芸燕递上满满一银碟的蟹肉,低声下气道“夫君,这是我亲手拆的,你尝尝”
谢乾看也不看,“拿走。”
他的目光,在酒的作用下,飘飘悠悠看向同样拿着银碟和螃蟹的时若先。
“剥蟹肉有什么用,准备的球也毫无用处”
柳芸燕气急,把碟子狠狠向桌面一放。
她也是丞相的心肝宝贝,本以为自己与太子成亲是觅得良婿,但如今却让她怒火中烧。
目光刀似的剜向时若先。
而这目光,刚好迎上谢墨赟冷峻的眼神。
柳芸燕被反看出一身冷汗,但心里的妒火愈烧愈烈。
时若先正拿着蟹八件的锤,在蟹壳上咚咚咚敲了几下。
见谢墨赟还是毫无表现,时若先又咚咚咚敲了谢墨赟面前的那只。
谢墨赟收回和柳芸燕对视时候的气势,目光平静地看向时若先。
“怎么了”他还没明白时若先的意思。
时若先捏着螃蟹的大鳌拎起来,“你看这个螃蟹”
时若先想学刚才婢子上菜时介绍了一堆什么阳澄湖什么红膏,但转眼全都忘了。
谢墨赟凝神等着时若先的下半句。
“这个螃蟹可真螃蟹啊。”
谢墨赟“”
时若先赞赏完后话锋一转,“你看这个清真螃蟹和红烧螃蟹之间虽然略有不同,但到底是同一种东西、都要进肚子,所以终归是殊途同归了,真是很有禅意的一种东西。”
谢墨赟挑眉惊讶道“你还懂得禅意”
“我为什么不能懂禅意,难道你看着这么螃蟹的螃蟹不馋吗”
谢墨赟“。”
此禅意也是馋意。
谢墨赟“我懂了。”
他拿起蟹八件,骨节分明的手灵巧动起来,不一会就拆出一条新鲜白嫩的蟹肉。
蟹腿的壳摆在桌上还是完整的,而蟹肉也形状分明。
时玫瑰小虫若先一脸震惊。
“天啊夫君,你太会剥蟹了,天生就适合拯救我这种不会的人。”
谢墨赟微微颔首,放下器具的手刚到一半,又听时若先开口。
“夫君拆蟹的动作行云流水,我还想再看一次,可以吗v”
谢墨赟二话不说、埋头苦干。
在时若先络绎不绝的赞美声中,完美拆卸了六只螃蟹。
不仅不累,反而很爽。
时若先一边美滋滋地大口吃肉,一边感叹还是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漆玉行把全过程看在眼里,心里对时若先这种甜言蜜语感到不屑一顾。
真是小骗子,为了吃东西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还有谢墨赟,这种耳根软的行为哪里有皇子的样子,还被被一个男扮女装的假公主哄得团团转
漆玉行嗤之以鼻。
而且剥蟹这种事情,谁不会似的。
几分钟过去,太后忽然问漆玉行“玉行怎么了是不满意今日的螃蟹吗”
漆玉行回过神,发现自己面前拆了一座蟹肉山,以及完整的数只蟹壳遗体。
漆玉行微怔,解释说“今日的蟹膏肥肉美,我特地拆来送给皇外祖母吃。”
太后惊讶道“玉行有心了。”
漆玉行自己也有些心虚,令婢子将银碟送给太后。
太后婉拒道“哀家最近体寒,吃不来了。”
漆玉行目光看向隔壁桌上。
时若先一脸期待地看着谢墨赟,又在等吃的。
漆玉行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转而和太后说“御医也叮嘱我少食凉性食物,那这些蟹肉就由皇外祖母随意处理吧。”
太后笑眯眯地,“那就送给九皇子妃好了。”
时若先抬起头,两个腮帮鼓得圆滚滚。
“谢谢皇祖母,但是我已经吃饱了。”
最后这些蟹肉无处可去,孤零零放在桌上。
漆玉行心里冒起无名火,假装不在意地看向隔壁。
但看到谢墨赟左右两手都在捏核桃,咔吧两声,核桃的壳分成两半,里面的核桃仁顺着内力一震,悉数落在时若先面前的小碗里。
不出所料,时若先一口一个“哇”,一口一个“好厉害”,不停攻击着漆玉行。
漆玉行看着面前的核桃。
可笑,一个小骗子,一个软耳根
几分钟后,太后又说“近几日牙不好,玉行剥得核桃仁要不还是给九”
漆玉行“我自己吃。”
时若先看了一眼,和谢墨赟嘀咕道“漆玉行脸好黑啊,不会是中毒了吧。”
谢墨赟装作不知情,和时若先说“可能是吧。”
时若先闲着无事,突然看到果盘里的砂糖橘。
“夫君,你给我敲核桃,我给你剥橘子。”
谢墨赟表面无异,但心里有些起疑。
突然就要剥橘子了
怎么有点无事献殷勤
但谢墨赟及时叫停,两人相处不能有疑心。
时若先一脸认真,把橘子皮从中间的脐抠开,然后将中间一个长条绕整圈撕下来,再将两边的橘皮一展开。
“嘿嘿。”
时若先怪笑一声,把橘子递给谢墨赟,一脸神秘地把橘皮留下了。
谢墨赟好奇,用眼神偷看。
但时若先警惕地捂上,“不是给你橘子吃了吗”
谢墨赟问“你弄的什么”
时若先还是不让步,嘴里说着“对不住了蟹哥。”
然后从谢墨赟面前,把蟹壳上把两个蟹眼睛揪了下来。
时若先躲躲闪闪的态度,让谢墨赟更好奇了。
“为什么不能让我看”
刚才那个手法有点像在撕一个小人,又弄了眼睛
不会吧
先先有这么在意我吗
谢墨赟轻轻咳了一声掩饰羞赧。
“难道你是做了一个我”
时若先一脸震惊。
谢墨赟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吗”
但下一秒时若先遮遮挡挡的动作似乎说明了什么。
看谢墨赟这么好奇,时若先只好把捂着橘皮的手摊开。
“想看就看。”
谢墨赟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后悔。
在遥远的千年之前,平行世界里的一位雄虫公主,把抽象派艺术和手撕橘子皮工艺结合在一起,给无c大男主带来别样的震撼。
一个长条两个圆,还有两个眼睛按在长条顶端,此时正黑漆漆的盯着谢墨赟。
“挂件,你看出来了吗”
时若先一脸羞涩地说“你看这里是你的两个”
谢墨赟一把抓过“我知道了”
时若先眨眨眼,“夫君,你抬下手。”
谢墨赟半信半疑,不知道时若先还准备了什么新锐艺术和惊喜给他。
时若先脸红道“你好像把你挂件的两个蛋蛋,扯掉了。”
谢墨赟沉默。
同时他也十分不理解。
为什么他的挂件痛失两蛋,时若先看起来有点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