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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红番花朵娇艳待放,慕容残党作浪兴风
    这日, 便是苏景年回京之日了。

    北域上下,无不翘首以盼。

    北域王的侧王妃慕容云也是这般,她领着她贴身的侍女倩儿,早早地便登上了凌烟阁。

    她原本想着,莫若离嫁入了王府, 这下子身边多了一个体己的姐妹, 二人日常多走动走动, 也算可排解排解小人儿远征的相思之苦了。

    可偏偏事不遂愿,小人儿出征后,连莫若离竟也跟着太后,去了潭柘寺祈福。

    二人一去,便是几年光景。

    她几次前去潭柘寺拜访探望,也全然被回绝得干脆彻底。

    连九儿这小丫头, 都要前往边关。

    偌大的王府, 主子辈分之人,就只剩下慕容云一个。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事务处置, 连瞧见个生面孔,都要成了稀奇事儿了。

    伶仃孤寂, 度日如年。每逢佳节, 更是颇有些凄凉意味。

    所以慕容云对于苏景年的归来, 早已是望穿秋水。

    盼星星盼月亮,她只盼那远征的小人儿平安康健, 早日还家。

    对于苏景年的想念, 并没有被罗刹与北域之间的万水千山阻隔。

    反而是与日俱增, 愈发的迫切。

    登高望远,慕容云极力地眺望,无非是想能够早点见到那日思夜想的小人儿了。

    “小姐。”倩儿不满,说“看这日头,离王爷回来的时候还早着呢。小姐这时便如此急切,等下日头高升,身体要吃不消了。”

    “无妨的。”

    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回耳际,慕容云淡淡道。目光扫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她的心里充满了期盼。

    今日,她特地选了一身蓝紫色的宫装。这宫装乃是名匠所制,是苏景年在她二十岁那年,赠与她的生日礼物。自打成衣,她还未舍得穿过。

    宫装名曰流云逸步裳。

    外衬内衬,一共七层。薄如蝉翼,轻若浮风。金丝银线穿行其上,绣满流云。

    每一层又皆是蓝紫色用染,只是层层颜色、花纹略有不同。

    等七层一经穿起,借了日光映衬,层层都若隐若现,通体溢彩流光,蓝紫色的光华尽数绽开。

    仿佛傲放于旭日下的红番花朵,百媚千娇,傲视群芳。

    再配她头顶佩的红番花,二者相得益彰,更是好看。

    倩儿自觉无聊,耷拉个脑袋站在慕容云身旁。

    得亏凌烟阁高耸,京城的景象可尽数观之。

    倩儿便四下张望,寻些个城里的新鲜事,讲给慕容云听。

    “小姐,小姐。你看城东张灯结彩,那彩灯有狮有虎又有蛇,真是有趣的哩想来等晚些时候上了灯,定是好看的呢”

    “小姐,小姐你快看城西,这人山人海的,人不要太多啊。一打眼,黑压压的,像蚂蚁似的。细看才知道,全是人头啊。”

    “”

    慕容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全当是消磨时光的消遣了。

    等倩儿叽叽喳喳讲了会,突然间便没了话。这反是让慕容云有些不适应了。

    “怎地不讲了”

    “哼故作风流”

    慕容云好奇,“倩儿,是在恼谁”

    寻着倩儿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城楼之上,左丞相王岚、右丞相慕容晓及一白衣女子,三人正在攀谈。

    “是她。”慕容云了然。

    心中明白,这是莫若离自潭柘寺归来,来迎接苏景年凯旋了。

    不过瞧了会,城楼上似乎未见北域太后慕容雪晗的身影呢。

    “唉。”慕容云长叹。

    心中埋怨,小人儿归家,太后怎地都不来迎接呢。小人儿知道了,又要暗自伤心了。

    听闻主子叹息,倩儿权当是慕容云的心中,对莫若离也有不满。

    边跺脚,边指着城楼上的一抹白色,倩儿怒道“小姐你看呐王爷凯旋,这等的喜庆日子。她穿什么不好,偏偏还是要穿一身白。白者,乃是哀者。这是何等的无礼,何等的傲慢,何等的目中无人啊晦气,委实晦气莫不是因为是金国人,便是做了细作成日里穿些个丧服,是要咒王爷早日归西吗说来王爷也是昏庸,任凭这金国的狐媚子使了什么手段了,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护主心切,又恃宠而骄,倩儿口无遮拦,一通乱讲。

    慕容云听她如此诋毁莫若离的言论,已是心凉。又听闻她言辞之中,竟也把小人儿裹带上一起骂了,便是大怒。

    苏景年,是她最后不容侵犯的底线。

    蛾眉耸立,慕容云怒容满面。

    “放肆你有几个脑袋胆敢妄议北域王与北域王妃”

    平日里向来温驯谦和,与世无争。倩儿几时见慕容云发过这么大的火呢。

    直吓得魂不附体,倩儿赶忙跪地叩首,求道

    “倩儿知错,倩儿知错。倩儿该死,倩儿该死。”

    “倩儿,我警告你有些话,不当讲,便一辈子也不要讲。有些念想,不该去想,便一辈子,连想也不要去想。你我主仆二人,戴罪之身。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是王爷与太后好心收留,才留你我一方栖身之地。莫要因为王爷与太后的悯怜爱护,便有恃无恐,目无尊卑。否则他日大祸临头,谁也救不了你我。你明白吗”

    “倩儿知错了,知错了。”倩儿鼻涕一把泪一把,伏在地上,说“将军府没落了,在这普天之下,倩儿的亲人就只剩下小姐一个人了。倩儿,是打心眼里希望小姐好啊。只要小姐好,让倩儿上刀山下火海,倩儿绝不含糊。小姐别生气了,倩儿知道自己错了。小姐千万别不要倩儿了,倩儿离了小姐,岂能独自成活小姐若是气急了,便打倩儿,千万别不要了倩儿啊。”

    知主莫若仆,倩儿深知慕容云舍不得过分苛责她。她这一番话,句句都切中了慕容云的软肋。

    本是打算继续训斥于她,可听了倩儿的话,慕容云难免心软。

    “起来吧。下次莫要这般了。”

    虽是怒气未消,可与慕容云相依为命的,多年来也确是只得倩儿一人了。

    “是。”

    擦了脸上的泪水,倩儿从地上爬起。

    主仆二人,不再做他话。

    只是倩儿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愤,已是按耐不下。她瞥着城楼上的那抹白色,面上露出冷笑。

    城楼上。

    王岚老丞相与假扮成莫若离的墨羽寒暄了几句,便请了辞,到点将台前,去监理祭祀天地的事务了。

    而慕容晓却迟迟未见离去之意,他与墨羽闲谈起来。

    墨羽谨小慎微,将慕容晓抛来的问题一一好好答复。

    虽有面纱的遮蔽,旁人无法发现她乃是假扮。

    可慕容晓贵为北域丞相,那是何等的精明能干。

    只要墨羽答错了一句话,恐怕就会暴露了自己替身的身份。

    一朝败露,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应付着慕容晓的同时,墨羽真的是心急如焚,她希望莫若离早点回来,好救她于这水火之中。

    墨殇站在那二人的一旁,频频偷笑。见墨羽一副如临大敌模样,她倒是开心。

    聊了会,慕容晓便也请了辞,这让墨羽顿觉松了口气。

    不过临别之时,他唤来侍从,将一食盒送上。说是感慨王妃久居潭柘寺为北域祈福,日夜操劳,忧心费神。专门让自己府上的厨子炖了补品,送与王妃进补的。

    墨羽未做多想,直言感谢。墨殇上前,将那食盒收了去。

    慕容晓见墨羽收了食盒,可谓是喜不自胜。他笑言王妃客气,若是喜欢,日后便多送些补品到王府。

    二人又说了些场面话,慕容晓便也退了去。

    骄阳攀升,时候来到正午。

    苏景年与大部终于来到了北京城前。

    在人潮的簇拥下,苏景年来到了点将台前。

    翻身一跃,她便飞身上了去。

    脚下的这半方土地,苏景年是再熟悉不过了。

    然每每登之,心中仍有波涛激荡、战鼓悲鸣。

    头顶,是青空白日,光华普照;

    脚下,是碧阶玉瓦,厚土擎天。

    立于这高高的点将台之上,北域之王,天地俯仰可拾,众生唯命马首。

    抬眼望去。

    十万黑甲于点将台下,分列而立,肃穆庄严。城内城外,百姓云集,攘攘熙熙。

    远处的凌烟阁上与城楼上,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影影绰绰。

    眼前的景象,与北域大军出征之前接受点将之时,是多么的相似,仿如昨日重现一般。

    只是,苏景年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逝者如斯夫,昼夜不舍。

    星月更替,物是人非矣。

    “王爷。”

    一声熟悉的呼唤,响起于耳畔。直听得苏景年一个激灵。

    寻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将军一身的戎装,身披黑甲,从台下缓缓走来。来到苏景年近前,那女将军单膝跪下,曰

    “天佑北域,天佑王爷。九儿恭贺王爷凯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将士与百姓听她如是说,皆应和道

    “天佑北域,天佑王爷。恭贺王爷凯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瞬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四下并起,北京城一副欢天喜地景象。

    “九儿”

    欢呼声中,苏景年忙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九儿扶了起来。

    “阿难你终是回来了。”

    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九儿喜极而泣。

    “九儿怎地从淮北回来了是为了迎我吗”

    九儿猛点头,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

    “好九儿。辛苦你了。”

    苏景年虽未落泪,可勉强才将将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九儿摇头,一边哭一边笑。

    打量着眼前的九儿,苏景年抬手,为她擦去泪水。

    岁月并没有在九儿稚嫩的面庞上留下什么的痕迹,只是让年轻的她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

    至于各中艰辛,苏景年不敢多问,更不忍去多做猜测。

    “几年不见,小丫头又长高了。”

    “几年不见,阿难倒是老了呢。”

    “调皮。”

    “嘻嘻。”

    在苏景年言语的安抚下,九儿终是破涕为笑。

    牵起九儿的手,苏景年与她并肩而立。

    台下的莫若离瞧着苏景年与九儿的举动,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只得按下。她把头稍稍瞥过去,不出她的所料,站在她一旁的未央见那二人如此亲昵举止,面上已是有了些愠色。

    无奈摇头,面具之下,美人继而笑了起来。心道好你个小无赖。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瞧我今晚,如何收拾你了。

    待众人的欢呼声逐渐退去,苏景年上前一步。

    朗声道“彼时一别,已是经年。时过境迁,物人皆非。然上苍见怜,佑我北域国运昌盛繁荣,五谷丰登,子孙延绵。皆因吾辈恤皇恩之浩荡,惠泽万物;恪黑甲之职守,不敢片刻耽延。祖辈之训诫,弟兄之袍义,姊妹之叮咛,儿女之牵系,铭之于心,未尝敢忘。今得幸,大挫罗刹,守九州安康。然北域之所失,亦是甚众。本王命即日起,于此点将台上镌立丰碑。祈求九州康泰,追忆荣归将士。愿北域子民牢牢铭记,御外辱,守神州吾辈当仁不让虽万死,而断不能辞”

    “御外辱,守神州”

    “御外辱,守神州”

    将士们纷纷振臂高呼,脸上的热泪滚下,打湿了冰冷的战甲。

    点将台祭祀天地后,大军分批进城,接受全城百姓的欢迎。

    再之后,便是凯旋的庆功酒席了。

    酒席足足摆了六日,更有大齐第一才女,花魁端木未央为大军亲奏凯旋之曲。

    北京城内外,一片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