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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喻宵本人越想越气,但和喻青崖又说不太清楚,于是神色越发冷若冰霜“只是一场阴差阳错,史官瞎写罢了。”

    喻青崖却情绪低落,突然从背后抱住喻宵,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闷闷道“师尊以后爱惜一下自己好不好,不要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否则我会很难过的。”

    都说了是个误会

    喻宵很生气,但喻青崖搭在他肩上,眼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仙人耳聪目明,这细微的声响很快就被他发现了,不禁有些无语,难道他徒弟是水做的吗

    为了这点事听他哭一遭实在不值得,只能答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喻青崖靠在喻宵的肩头,从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灵宁静。

    师尊自然是不怕死的,毕竟对于他来说,死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甚至有点奇怪,师尊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可以如此看轻生死,把死亡也作为达成计划的一环。

    或许就像是戏台上的人物,悲欢演尽,慨然而亡,戏中眷属痛哭流涕,主人公却卸妆落幕,言笑晏晏,开始另一个人生。

    喻青崖依偎在师尊温热的身躯上,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可是很卑劣啊师尊,践踏一颗真心,看着它为自己哭泣,很卑劣啊。

    无恨岛的大庆正式开始,岛上陷入前所未有的狂欢,岛民们穿上最鲜艳的衣裳,载歌载舞,欢庆丰收。

    外面锣鼓喧天,喻青崖却一反常态,安静地坐在梳妆镜前。

    他身上穿着一件鲜艳的朱红纱衣,流淌下来的衣摆如云似雾,额头、颈间垂下深红的串珠,腕间也缠绕了一圈圈赤红珠玉。

    这是岛上织女约定好送给玉娘子的礼物,但喻青崖现在并没有捏出玉娘子的脸。

    狐大仙趴在他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佳人”嘎嘎怪笑,伸出一只爪子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脑袋“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有点变态”

    喻青崖哼了一声,斜睨它一眼“你最近几天不乐得逍遥吗,怎么舍得回来了”

    狐狸舔舔爪子“一只狐玩多没劲啊,我不找你玩来了吗,你不知道外面多热闹,趁着喻仙尊不在,一起出去吧”

    “我师尊说他不在,不让我乱跑。”

    “嘁,你听他的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你多大人了,还听他和管小孩似的。”

    “他多大了”

    “他都二十三了,在凡间孩子都会跑了,也就喻仙尊卧槽喻仙尊”

    蠢狐狸放了半天厥词,才发现和他搭话的正是喻宵,毛都给它吓炸了

    喻青崖没理它,一巴掌把它拍到地上,笑吟吟道“师尊你回来了。”

    “嗯。”

    自从知道城主夫人不姓赵,线索就断了一条,冥府那边也迟迟没有消息,喻宵干脆自己挨家去看有没有什么端倪。

    十万多人,挨个查,这也就喻宵。

    喻青崖屁颠屁颠的去端了一碗茶“师尊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这岛上连个坟包都没有。”

    喻青崖

    所以师尊还没放弃挖坟这件事吗

    试探着开口问“真的一个都没有吗会不会此地的丧葬习俗不同,过世的人有吗”

    喻宵摇摇头“没有,就算丧葬习俗不同,死了一个人,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没有痕迹。”

    “哦,那春神的事呢”

    “我去看了,岛上并没有神灵的气息,不过岛中心那棵圣树确实有些异常,生气沛然,灵气延伸至全岛,就像这座岛的心脏。我怀疑那下面有一处小型灵脉,未敢擅动,或许也正因为此树处于灵脉所在,岛上原住民的祖先见到各种异象,才会视此树为圣树。”

    “哦,原来是这样。”喻青崖若有所思。

    狐大仙看他们谈起来,没注意它,悄鸟的想走。

    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后脖颈拎起来,不由的欲哭无泪道“喻仙尊,您有什么吩咐吗”

    喻宵拎着它看了一眼,放在肩头,想起了它刚才的话,抬头问喻青崖“你想出去玩”

    喻青崖瞬间双眼放光“想”

    喻宵看着他,男子一身艳丽的女子裙装本应该有些怪异,但喻青崖不同,他的面容天生明艳,有些女相,反倒是女子炽烈华丽的红衣,更能发挥出本相。

    这么一看还挺招人喜欢的,就是鬼心思别那么多就好了,放柔目光“去吧,原本是陪你来凡间历练的,倒因我的事耽搁了,你想玩就出去玩吧,狐狸,看好它。”说罢拍拍肩上的狐狸,示意它可以走了。

    “好嘞”

    逃出生天的狐狸呲溜一声钻到喻青崖的肩头,顺着他的脑袋偷看喻宵,另一只爪子狠刨喻青崖的后背快走快走

    然而喻青崖却低下头去,委屈巴巴道“可是我不想和它一起玩,我想和师尊一起玩”

    狐狸

    你想个屁你还爱不爱我了

    喻宵本人也嗤之以鼻,想捉弄他玩才是真的吧

    但是喻青崖抬起头,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子。

    喻宵就知道,不去不行了。

    然而一出门,喻青崖就抱住他的手臂,缠绵悱恻的叫了一声“大郎”

    喻宵

    他就知道。

    震天的欢呼声充斥着耳膜,孤其山上一向清冷,从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岛上的人鼓瑟吹笙,相和而歌,好不尽兴。

    但喻宵一个外来的杀人客,行走其间,只觉这些欢乐的嘈杂声很遥远。

    直到唇间染上一点冰凉,喻青崖举着一节竹筒,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凑到他唇边“大郎,要不要喝”

    为了准备庆典,岛上费了很多功夫,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大酒缸,任人取用,路人边喝边醉,简直神仙享受。

    喻宵对凡食不怎么感兴趣,但还真有点馋酒,便顺手接过,另一边的狐大仙早就被满街的好吃的勾走了,跑到各个摊子上扫荡,它才不想和那俩人一起玩

    只剩两个人的喻青崖肆无忌惮,拉着喻宵的手跑出人群“师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

    喻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跑了,玉娘子在岛上非常有名,许多人不禁回头看她,等看清那抹绝艳的身影后,都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很快又看到了被她拉着的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讨厌的萧大郎,啊呸

    喻青崖并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反应,而是带着喻宵爬上一棵高高的大树,这棵树异常高大,就像天堑崖上的那棵大梨树,俯视着整个内城。

    喻青崖爬上去,深吸一口气“我最喜欢高处了,又安静空气又好,还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喻宵看着脚下欢庆的人群,坐在树枝上“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热闹。”

    “孩子哈哈师尊,我可不是孩子了”喻青崖一下子坐到他身边,比了一下两人的头,狡黠道“比师尊还要高点哦”

    喻宵

    最后一句比他高是什么意思

    正在他蹙起眉的时候,喻青崖靠在他肩上,叹口气“当然,我也挺喜欢热闹的,可谁让师尊在身边呢,我想和师尊一起看热闹,但又嫌他们太吵,让我听不清师尊的声音,看不清师尊的样子。”

    喻宵抿了一口酒“难道在天上时,你看的还少吗”

    “很少啊”喻青崖撅起嘴,掰着手指头嘟囔道“师尊你数数,你陪我多少年,在外面多少年,十年啊赶我半辈子那么长凡间大多数人活不过四五十,再过个几年,我骨头都没了师尊回来一看,哎呀呀,我徒弟呢”

    喻宵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好好说话。”

    喻青崖矮矮头,哼哼唧唧道“师尊你自己做的,还不让人说,真是无情,负心汉,喝凉水”

    喻宵又是一巴掌。

    “哼。”

    喻青崖一把抓住他的手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哀婉地看着他“师尊,你就不能哄哄我嘛”

    喻宵

    真拿他没办法。

    月上梢头,灯火升空,隔着繁茂的树叶,似静非静,师徒俩依偎在高高的树干上,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喻青崖捧着竹筒,脸上多了些醉意,他双眼朦胧的指着脚下,痴笑道“师尊,你看到了什么”

    凡间的美酒,照样醉人,喻宵撑着下巴,懒散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哈哈哈”

    喻青崖大笑起来,喻宵不解的看向他,又在发什么疯

    喻青崖醉眼朦胧的捧住他的脸,无奈道“师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脑子不太好使”

    喻宵

    嗯

    喻青崖却站起身来,双眼含笑地看着下面其乐融融的景象,幽幽开口“师尊你再仔细看看,这下面应该是诡异,师尊你知道吗,是诡异”

    “礼记中确实记载了一个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可它里面还记载了一句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可是师尊你看,老在哪幼在哪矜、寡、孤、独、废疾者在哪”

    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下一颗石子,喻宵的心弦突然被拨动,他终于知道来到岛上那股一直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在哪了,这无恨岛上竟然没有一个老人孩子,全是身强力壮的壮年人

    喻青崖摇头笑道“傻师尊,你为了找那个献祭之人探查了岛上十万三千五百人,一个合适的都没有找到,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人口,按常理来说每天都会有人老死,这么多天除了岛主夫人一个人都没有死,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喻宵

    玄螭

    喻青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笑“急躁。”指指远方,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听,岛主的銮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