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驹和两位同期及家属买的都是非指定席车票,学校社团规定外出不能擅自离队,哪怕是警察,小林夕也不能跟着乱跑。
不过三位成人很自然地坐到了这些高中生边上,伊达航被引荐给两位排球教练商讨与伊达工业打练习赛的事,一旁跟乌野打得脱力的队员沾座便打着瞌睡了,研磨点着脑袋小鸡啄米时手里还握着没吃完的饭团。
小林夕作为经理精力还算充沛,和松田阵平坐在邻座,一人吃火车便当一人啃菠萝包。
后者筷子夹起便当盒里无损又金灿的玉子烧,瞥向左手边鼓起来摇晃咀嚼的粉白脸颊,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唇。
去年这个时候吃到的稀碎玉子烧,她今年应该练习得很熟练,能做得完整漂亮了吧。
在宫城集训远征住在宿舍里,也会做给这些男生吃,然后信心十足地自夸吗
松田阵平忽然觉得本来就没什么味道的饭菜,吃进嘴里显得更加寡淡了。
小林夕不知道他内心想法,几口吃掉面包,又摸出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日向那橘色脑袋在眼前回来晃荡了一下午,看得她有点馋水果罐头和砂糖橘了。
剥完皮后分了邻座半个,她回头望了一眼正相谈甚欢的伊达航和直井教练,觉得和“铁壁”的练习赛估计有戏。
“松田警官你也回伊达警官老家见亲戚了”她打趣道,话里话外都像在说对方像是个卷毛电灯泡。
“我就第一天去打了个招呼,”把空便当盒放进袋子收好,松田阵平往嘴里送了一瓣橘子,“你在想什么,班长一天到晚出门拜访,我跟去干嘛”
“那你去哪儿了”小林夕两次来这地方都是跟着校方,都没空自己逛逛。
“随便走走哦,在仙台还碰到了那个毛利侦探,”说起这个,他有点郁闷地嘁了声,墨镜下眉间皱起,“怎么每次碰见他都有案件发生,你知道这一个月搜查一课因为他出动了多少次吗”
导致报告在办公桌上堆成了小山,不仅报告快写吐了,光是看到毛利小五郎那张脸都条件反射般打算掏出笔记本记录,回去写案情综述。然后才猛然想起,这里是仙台,案子不归东京警视厅管辖。
听到这番话,小林夕简直要流下几滴辛酸泪。
除了警察,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了,不能再感同身受。
那一宗宗案件破坏的不单单是受害人生命财产以及家庭,还有她的房子啊
小林夕记得官方认证的警校组推理能力是五人不相上下,于是好奇问“如果不提那些麻烦事,松田警官觉得毛利侦探的推理水平如何”
以毛利小五郎那大部分时间都不太靠谱的样子,这基本就是在问警官先生觉得江户川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的实力怎么样了。
松田阵平沉默了,脑海中浮现出毛利侦探吊儿郎当胡说八道还得意大笑,和垂着脑袋犀利冷静推理的画面,两者交织在一起,格外矛盾。
见他这幅模样,小林夕就懂了,手臂支在座椅扶手上托腮,杏眼弯弯,“是不是比你厉害一些啊”
毕竟术业有专攻嘛,警官先生在炸弹技术上已经属于名柯天花板,还能依靠洞察力和直觉在搜查一课顺利办案,已经超级强了。
在这方面松田阵平也不会因为工作量增加的怨念否认别人,他确实输得心服口服。
但被女孩子洋溢着灿烂笑容特地一提,他又略微不爽地咬着后槽牙磨了磨。
本来无所谓的事,但在这家伙笑得未免太开心了点,是觉得自己理所当然比不过那个侦探吗
况且他回忆的片段总好像有很多疑点,比如毛利小五郎一开始自信满满的胡言乱语,和每次都在现场到处乱跑的小尾巴。
“毛利侦探身边的那个小不点,是叫江户川柯南吧。”松田阵平记得上次在网吧就是这小鬼让小林夕去拿限制级漫画的,冷哼一声,“你们好像挺熟的,你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吗”
小林夕不禁为老同学捏了一把冷汗,原作搜查一课里根本没警察对柯南超乎常人的行为起疑心,还经常张口就送案件信息。
这下碰到硬茬子了吧
想到这硬茬子似乎是自己送到主角身边的,她连忙推卸责任救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是迫害小侦探呢
要怪只能怪柯南太没警惕心,还有bug能原地隐身进行推理。
总不能怪松田阵平眼睛擦得太雪亮吧尽管他成天戴着个墨镜多了一层暗色遮挡物,也比原作一堆配角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要目光如炬。
小林夕干脆一问三不知,把剩下的几瓣橘子一口吃掉,“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呗”
嗯,让恶人颜去吓唬小侦探,那个画面一定很像坏人绑架小孩,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
列车窗外的风景变化闪过,偶尔会哐当地轻微震动,震得边上睡死过去的研磨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歪过脑袋搁在了山本的胳膊肘上。
后者最开始一直盯着小林夕和松田阵平这边,势必守卫经理,还试图向刚交换过联系方式的乌野二年级队员田中龙之介寻求帮助。
最后被黑尾一个手刀不轻不重地打在头顶上制止了,这位队长一脸严肃道“人家的私事,你掺和进去干什么,又不是你女儿”
山本只好老实呆在座位上,不一会儿困意上头,此刻正睡得翻白眼。
顾及这些睡成一片的队员,小林夕原本说话就轻声细语的,现在又瞄了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坐在松田阵平边上,她丝毫不会无话可聊,甚至觉得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什么这样短暂。
她平时也算不上话痨,却仿佛积攒了一肚子的话,什么都想说给对方听。
想站在卷毛警官面前,展现自己的生活,让他了解自己,把这份喜悦传递过去。
小林夕从闹鬼宅院讲到乌野练习赛,而边上的人看似冷淡不在意,实则每句话都至少会有一声简短的回应。
见她饮料喝完了,讲那么多话嘴巴应该会干,便把刚拧开的乌龙茶递到她面前。
那双杏眼看过来时,他挑眉,“这回请客的不要了”
当然要啊
小林夕翘着唇角接过来,靠在座椅上没有急着喝,而是垂眸看着瓶盖嘟囔了一声。
松田阵平没听清,脑袋偏向一边,自然卷发尾有一瞬间很轻很轻地蹭过了她蓬松的头侧,“你说什么”
“我说,”高马尾也稍稍歪过来,语调上扬,“我今天好开心呀。”
她开始点着手指数为什么开心“早上起来梳头发的时候,我第一次就梳得很完美路边卖水果的婆婆夸我长得好看,送了好几个橘子;集训宿舍边上有流浪猫,今天终于让我摸了,特别可爱;和乌野的练习赛全都赢了,而且他们的队员经理都好有趣,我喜欢”
这并不是什么打过草稿的措辞,似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语气骄傲得仿佛在炫耀自己今天的好运。
胸口轻飘飘的,小林夕很久没有兴致那么高了,放低的声音带着气息,语速飞快。
她说得有点不着调,但松田阵平却一下领悟了意思。
沉浸在幸福中的家伙在一个劲儿地把快乐分享给自己,让他揣着收好,好像这样他今后就能更幸福一点点。
类似的事情其实松田阵平经历过不少,同一办公室的警察得意地谈自己马上要和女友结婚,食堂隔壁桌不认识的警察吹牛他多少年前办过的一件案子,回老家时亲戚若有若无地提起今年挣了多少钱。
他始终是听众,且从不认为听这些有什么意义。
诉说者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提一句,他们想要的是从听众身上获得想要的反应羡慕、吹捧、奉承
作为一个本身情感不怎么外露,有些吝啬于给除了亲近之人以外太多热度的人,这样的情绪太浪费了,让他不屑于给予。
也从来没想过从这些话语中获得什么情感。
可小林夕做到了。
松田阵平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为什么这种和小学生作文没差的说话内容,他却宛如被发了一大把糖果那样,触碰到了对方几乎化为实体的幸福。
很开心。
小林夕列举了一堆还没说完“而且今天最高兴的就是在车站的时候,碰到了”
心里一提,松田阵平等待着下文,但耳边忽然没了声。
他疑惑地转过头,看到对方嘴巴还张着,睁大杏眼紧紧注视着翻过来的乌龙茶瓶盖。
“是再来一瓶耶”小林夕这时候还记得压低声音,藏不住地兴奋,把瓶盖拿近给他看,“我今天果然好幸运”
“”
她是激动了,才听到关键部分就被卡主的松田阵平兴致缺缺,对这个“再来一瓶”到来的时机有点怨念。
又不能开口让人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显得太过期待,这家伙一定会得寸进尺。
但他承认自己确实很期待。
想了想,他幽幽道“那乌龙茶本来是我的。”
小林夕一寻思也是,反正自己有的喝了,便大方地把瓶盖往他手里一拍,“给,把幸运分给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
他觉得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但仔细想想刚才那句话,对方理解的貌似也没问题。
半晌,他手腕一翻收起了瓶盖,没忍住,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嘛,虽然这实体不是糖果,不过马马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