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雨估摸着,这是小纸片人第一次出街。
“你别害怕。”何舒雨走在小纸片人旁边,安慰她。
小纸片人的眼睛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凡俗之地,烟火气息,却与他的世界,全然不同。
他的手指,轻轻扯住她的衣袖,“我”
见她不排斥,他得寸进尺地以小指勾住她的小指,“若是怕,能牵着你吗”
何舒雨吞了吞口水,大庭广众这样牵着,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可她转念又心软了,毕竟小纸片人从另一个世界来找她,人生地不熟的一片纸。这么巴巴地想要牵她,她推开了是不是不太好。
就这样纠结着,她被祁清牵了一路。
祁清留意着路边烟火气浓重的早餐摊,四个轮子跑步的小盒子,还有一个个半开着小盒子揽客的商家很多很多神奇的世界。
“爷爷,你看这个哥哥”一个小屁孩小跑过来,后面跟着提着鸟笼的老年人。
“这个哥哥为什么是长头发”小屁孩不懂,指着祁清的马尾道。
老年人赶紧来牵过小屁孩的手,拖着他走开,边小声嘀咕“这种长头发的都不是正经人,是社会上的小流氓。”
“可哥哥长得好好看呀”小屁孩被爷爷拖着,还回过头来打量祁清。
“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才不好好读书,最后混社会”爷爷赶紧走,“你可不能像他一样不学好。”
祁清“”
好想杀人,但为了师父,一定要忍住。
何舒雨担忧地晃了晃小手指,“我们这边的老人家思想会有点点古板。”
祁清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很难看么”
“不不不,你长头发也好看,好看得不得了”何舒雨真心实意夸赞道。
少年唇角翘起来,小虎牙钻了出来。
何舒雨转头看着他的样子,心想小纸片人就是好哄,多省心呀。
宝来分公司离何舒雨的住家颇远,两人坐了八站公交车才到。
宝来是华国著名的食品企业,她所在的分公司主打供应给超市的速食产品。他们的办公楼在明城四环的一处商业区,祁清抬头看了眼不高的大楼,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何舒雨奇怪,“你可以在楼下等我,我就去报个道。”
少年腼腆垂眸,“师父,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两个人约好了,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少年还是喊何舒雨师父。
有其他人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怀疑,少年都必须喊何舒雨名字。
“楼下有座椅,还有奶茶店,我给你买奶茶。”何舒雨哄他,其实她也不懂怎么哄男孩子,于是看了眼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手指,轻轻勾了勾。
少年的耳廓有点红,喉结紧了紧,“师父别这样”
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我形象不好,万一去那里会影响您的声誉。”少年垂眸小声道,“若是您的同僚见了,因我误会了您,就不好了。”
何舒雨“”
哪里有这么容易影响声誉啊。
何舒雨本想说,她本来声誉也没多好,很多人都嫌弃她来着。其实她也是很要面子的一个人,可惜她的尊严和脸面都被最亲的人打碎了。
没有人在乎,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在乎了。
可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人,比她更在乎她的声誉啊。
她心知小纸片人表面虽软,实则刚硬坚韧,他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等等,我先带你去一家理发店。”何舒雨牵起他的手就跑。
那是一家她很喜欢的理发店,店面精致、造型专业、技巧高超,当然,收费也尤其昂贵。
如果不是需要出席必要场合,或者重要节日需要打扮一番,她是不会来这个店的。
可她就是高兴,拉着小纸片人点了最贵的tony,由着tony介绍了一款贵气十足的发型,说是今年的明星款。
放平时,何舒雨看着那四位数的价格得要心疼死。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自己可以省,但养崽怎么能省
她必须让小纸片人成为这条街最靓的崽
“崽崽,你先在这里理发,我去去就来。”何舒雨看着正要被tony推去洗头的小纸片人,完全不心疼刚刚刷的卡,反而一脸兴奋地想要看到小纸片人变身之后的样子。
“崽崽”少年挑眉。
“就是一种亲昵的称呼。”何舒雨也不忸怩,大着胆子告诉少年。
这是洛瑶跟她说的,在养成游戏里养成小纸片人可以叫崽崽,在现实世界中,养成小明星、小偶像,都可以叫崽崽。
“亲昵”少年咀嚼着这句话,眼睛亮亮地,“舒雨,我等你回来。”
何舒雨回到阔别了三个月的办公大楼。
宝来食品公司在国内算是数一数二的食品企业,他们这家分公司离总公司虽近,但速食产品一直不算公司的主打产品,重视程度不高。
也正因如此,高中都没读完的她,才能进入一向对员工学历卡得很死的宝来分公司。
从最低级的销售做起。
四年来,她一步步从别人都瞧不起的低级销售,成了分公司业绩最好的一批王牌销售。
“舒雨”前台笑着跟她打咋呼。
“好久不见。”何舒雨回道。
“舒雨”
“何舒雨”
一路上同事们都热情洋溢地跟她打招呼,久违的家的气息,让何舒雨越发自在。
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路来到了自己的工位旁。
“舒雨,你怎么才来,快去宋经理办公室,他等你好久了”秘书小姐看见何舒雨,急忙火急火燎地催促。
何舒雨加快脚步,赶紧随她进了经理办公室。
宋霍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宋霍是何舒雨的上司,比何舒雨来早一年,因能力高学历好,直线升职到了经理的位置。
比起其他严肃的部长经理,年轻有为的宋霍看起来就像是大男孩,性格开朗,随性逗趣。
有些人觉得他不靠谱,可何舒雨知道,这位上司认真负责,有能力又有担当。
她跟着他好几年了,多亏了他的提携,她才能走到今天。
秘书朝宋霍鞠了躬,“宋总,何销售来了。”
“好。”宋霍肃然道,“你先出去。”
啪嗒
待秘书一走,他立马换了副面孔,“何舒雨,你架子大了。”
“冷着我这么久,你可真厉害。”说着,鼻子一哼。
“不敢不敢,谁敢冷着我们英明神武,英俊帅气的宋总啊”何舒雨熟练地拍着马屁。
“哟,恢复得不错啊”宋霍一掌撑起,整个人坐到桌子上,“不哭鼻子了”
“都过去了。”何舒雨坦然道。
宋霍琥珀色的瞳仁注视着她,闪过一些不一样的情絮,很快掩饰了过去,“听说他订婚了。”
何舒雨听了,手指不自觉握住了拳,又慢慢放了开,“你也知道了”
“殷恒在总公司那边还算有姓名,他在朋友圈订婚请柬,大家都看得到。”宋霍坐在桌子上,一只手抽起笔筒里的一只钢笔,转了起来。
“所以我很担心你的状态。”他看着那支笔。
殷恒也在宝来公司,不过他在总公司,和她的待遇天差地别。
“还好。”何舒雨垂下眸子。
殷恒和沈珊珊联手背叛她,她以为她会伤心欲绝,会彻底崩溃。
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爱殷恒。
可现下的状态,她真的波动不大,可能是她现下遭遇的事,比殷恒和沈珊珊结婚,还要奇幻吧。
“真的”宋霍看向何舒雨,在她那张难得的素颜上逡巡了两圈。
“真的。”何舒雨点头。
宋霍见何舒雨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真的害怕了,还去网上搜了一下你这种状况,结果更怕了。”
“我是哪种状况”何舒雨问。
宋霍摸出手机,十分认真地摁出了自己的相册,他把他每个看到的图片都给截图了下来。
第一张,是一个韩漫似的图,上面是一个女人大着肚子的图
她遭男友和闺蜜双重背叛,赌气找人春风一度,不料一夜有喜。
何舒雨“”
宋霍又翻了第二张,还是一个漫画图,不过是一男一女
她遭男友背叛,竟和男友哥哥发生关系,一夜大肚后,她带球逃跑。
何舒雨“”
宋霍看她看完了,并且脸色越来越黑,又心情忐忑的翻了第三张,这次画面人多了,七个孩子一个男人
她惨遭男友背叛,夜店买醉误睡总裁,六年之后,七个天才宝宝千里寻爹。
何舒雨“”
她都给看沉默了。
半晌,她转过头来问宋霍“你哪儿找的图”
“六猫小说。”宋霍摸了摸脑袋,回答。
何舒雨“少看辣鸡,多工作。”
何舒雨规劝道。
“你没出这些状况吧”宋霍从小到大,除了学习书和工具书,唯一看的小说只有乔布斯传。
他专门点进这些小说里去浏览了的,发现每本小说浏览人数都非常高。
说明这些小说引起了大众的共情,现实发生率也应是不低。
何舒雨“”
她真想焚书坑宋了。
何舒雨的手不由轻拂过平坦腹部,不过宋霍有些地方是说对了的,那就是她真的怀孕了。
难道真的是分手之后,她的某一次买醉,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度春风,珠胎暗结了吗
那段时间她确实买过醉,难道她真的干过这种荒唐事,她却因为断片记不得了
“舒雨,你别吓我啊”宋霍歪头觑她。
“没有,没有”何舒雨连忙否认。
虽然小纸片人能成精,但她没有那能力,不可能真的无性繁殖,有的只有一种现实而无情的可能
她酒后乱性,被人趁人之危了。
这种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她本就孤家寡人,传出去众口铄金,她这人就毁了。
何舒雨手脚一片冰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宋霍松了口气,“就怕你为情所困,想不开。”
“老宋你把我叫来,就为了说这事”何舒雨即时转移话题。
“当然不是。”宋霍严肃起来。
“那是什么”
“舒雨,我要被调去总公司了。”宋霍看向何舒雨。
不知为何,何舒雨的心中,一阵酸楚。
宋霍这样有能力的人,留在分公司确实是屈才了,他早晚有一天要走的。
这四年来,也多亏了有宋霍,有他的知遇之恩,和他的并肩作战,她何舒雨才有今天。
可惜,总公司的要求卡得很死,她是绝对进不去的。
“你,舍不得我”宋霍轻道。
他看着何舒雨,他的脖子歪向她的方向,靠得她有点近。
小小的距离,是他所越最大的雷池。
可何舒雨根本没察觉到其中那深深隐忍的情意,坦荡荡地道,“当然,你是我最好的上司。”
宋霍听闻,又是高兴,又是失落,“那你”
“就算我在分公司,你在总公司,我们也会常聚,我们是朋友。”何舒雨又道。
这下宋霍眼角眉梢皆沾染了笑,“那我可不客气了,以后我俩天天见。”
“啊”何舒雨疑惑。
“你还没听懂”宋霍好笑,“我要被调去总公司了,你,跟我一起走。”
“恭喜你,金牌销售何舒雨女士,你,升职了。”宋霍大声道。
何舒雨瞳孔扩张,原本不属于她的幸运,再次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这是你四年来的努力,你应得的。”宋霍安慰眼角红红的何舒雨。
可何舒雨知晓,一向倒霉的她,很少有这种努力应得的时候。
小纸片人的那个吻,他渡给她的气运,又一次改变了她的命运。
恭喜您,已解锁“升迁至总公司”幸运事件,您的努力没有白费。
何舒雨手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另一边,地下停车库里,邹远将拉杆箱交给了殷恒。
殷恒没有及时提拉杆箱,而是敲了敲车窗,“说说,她怎么样”
蓦地,邹远脑子一痛,从方才开始,他脑子里模模糊糊的画面变得清晰可辨。
他记起来了,何舒雨这个女人的手段实在是太极端了
她为了刺激殷恒,不惜毁了自己,竟然和那种臃肿丑陋的中年人发生了关系。
他看了坐在副驾驶的殷恒一眼,殷恒一如既往地拥有一种干净、阴郁、深刻的英俊,跟和中年男人蜗居厮混的何舒雨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邹远叹了一口气,“殷恒,我觉得你这次做得太过了。”
“你什么意思”殷恒蹙眉。
“唉,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现在过成了一副什么鬼样子。”邹远摇了摇头。
“快说”殷恒难掩烦躁。
“她和别的男人住在了一起。”邹远挠挠自己的头,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什么”殷恒难以置信。
“真的,她为了刺激你,找了一个猥琐、差劲,只觊觎她美貌的中年男人。”邹远抱着头,“她现在那样子,啧啧啧,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殷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