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盛日过来敲门。
“你家里养狗吗”
佐藤盛日问。
琴酒听见这话差点一棒球棍敲在他的脑袋上。
“你是没有清醒吗这里哪里有狗”
琴酒问。
“你看起来没有睡好。”
佐藤盛日神秘兮兮问“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打雷我听说小孩都害怕这个。”
琴酒被戳了一下年纪,头发乱糟糟地冷笑道“你要是再这样说话,今天也不必吃饭了,我这就赶你出去。你也别想从我手里得到海螺号。”
佐藤盛日连连摆手“别介意,就是胡说八道。”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琴酒说“坐在沙发上,不许乱动。”
佐藤盛日“哦。”
琴酒关上门,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要说这里哪里有狗,这个客人比较像大白狗。
他打开门,再看见佐藤盛日的时候,先是感觉不忍直视,之后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看起来就是很像,而且是越看越像,敷衍的样子也很像。
琴酒若无其事挪开目光。
佐藤盛日问“今天也有早餐吗”
琴酒问“你没考虑自己准备吗”
佐藤盛日说“这就不是自己准备的事情,我以为主人会给客人处理这种事情的,而且,我也不会,倒不是完全不会,只是我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
佐藤盛日想了想说“我觉得好难吃,难以下咽,不如不吃。如果主人不给我做饭,那我不吃就是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
琴酒说“你坐下,也就是那些吃的,没有什么可给你的,找出来吃了就是了,之后你要陪我出去玩。”
佐藤盛日说“哦。”
琴酒转过身去,找了食物递给佐藤盛日,看着佐藤盛日,心想,喊主人的时候更像了。
佐藤盛日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怎么”
琴酒说“没什么。”
他挪开了目光。
佐藤盛日味同嚼蜡吃完了早餐。
琴酒打开门对佐藤盛日说“早上先去游乐园的摩天轮,上午去过山车,中午去西餐厅,下午去跳楼机,晚上去枪击练习和套环练习,回来的路上可以看电影,那边的食物比这边多一些。”
佐藤盛日问“那些东西都可以玩吗”
琴酒说“可以。”
佐藤盛日依然欲言又止。
琴酒问“怎么”
佐藤盛日说“有下午茶和夜宵吗”
琴酒说“没有。”
佐藤盛日“哦。”
琴酒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好像很饿的样子。
“明明你之前吃了很多东西。”
琴酒说。
“是那样。”
佐藤盛日回答道。
他又开始蔫蔫的,像晒多了太阳的样子。
琴酒只当没有看见。
摩天轮没有其他人,虽然转来转去,亮起七彩颜色的灯,但佐藤盛日坐在里面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隐约好像看见了一个红艳艳的炸弹和准备拆弹的男人。
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
但他一时感觉那是个卷头发的人,又觉得那个人手里好像拽着手机、衣领和钉子。
摩天轮落地的时候,佐藤盛日踉踉跄跄的,眼神都不聚集,琴酒走下来的时候,在佐藤盛日身后,扶住他,佐藤盛日刚开始没察觉什么,点了点头说谢谢,走了两步,佐藤盛日猛地一惊,虽然还是感觉天昏地暗,转头去看,却发现琴酒一下子高了。
“你是”
佐藤盛日试探着问。
“琴酒。”
看起来一米八的男人回答道。
佐藤盛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摁着额角,眼前的世界晃来晃去,他问“你怎么”
琴酒看着他,回答道“刚才下来就这样了。”
佐藤盛日点了点头“哦。”
他更觉得头疼了。
有些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真讨厌。
真讨厌。
他们什么时候能死掉啊
佐藤盛日差点一头撞在树根上。
琴酒拉着他坐在椅子上问“你没事吧”
佐藤盛日勉强看着他,看见眼前有三个琴酒,一个是之前年纪小的琴酒,一个是有点生气看着他的琴酒,还有一个是坐在身边面色十分平静的琴酒,看样子,最后一个琴酒是真的。
佐藤盛日笑了一声说“没事。”
他好歹还能认出人来。
难道还不够好吗
佐藤盛日心想,已经很好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比较。
但至少这里没有其他讨厌的人。
琴酒对佐藤盛日说“既然没事,那就跟我走,一天还没有过去一半。”
佐藤盛日点了点头。
还是又晕又晃。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目眩神晕了。
佐藤盛日跟在琴酒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坐在公共长椅上,一动不动,感觉椅子也在晃来晃去。
琴酒找到他,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好一会,他才发现有人在边上。
“不好意思,你回来了我没看见你。”
佐藤盛日嘟嘟囔囔说。
他的声音很小。
之前不是这样。
琴酒拉着佐藤盛日说“起来,今天还没过去。”
佐藤盛日点了点头。
走了两步,琴酒看佐藤盛日已经走到小路坎底下去了,把人拽起来,面无表情说“我带你去,不要松手,你也不要弄脏我的衣服。”
佐藤盛日“哦哦哦。”
琴酒拉着佐藤盛日进入了过山车。
过山车呼啸起来。
穿行黑色隧道的时候,佐藤盛日眨了眨眼睛,按住额头,发现看见一个女人流着泪伸出手,手里牵着一根丝线,向着这边靠近。
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佐藤盛日想起来了。
他第一天到多罗碧加公园的时候就见过,这是云霄飞车的其中一个客人。
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佐藤盛日恍恍惚惚想。
琴酒拉着佐藤盛日下车,赶场子一样去下一个地方。
他们到了西餐厅。
刚坐下来,佐藤盛日就像被装了弹簧似的站了起来。
琴酒问“怎么”
佐藤盛日按住桌子的一个角说“我、我”
他缓和了一会呼吸说“没什么。”
他又坐回去,眩晕更加厉害了。
佐藤盛日看见厕所流出艳红色的血迹,有一具尸体躺在厕所门后,一场在其他餐厅的谋杀案。
桌上的食物是带血的三分熟牛排。
佐藤盛日差点吐出来。
他靠着沙发,呼吸困难,好悬没有吐什么,但是低头的时候,一下子撞在什么东西上,差点从沙发掉下去。
琴酒用刀叉进食了牛排。
他拉着佐藤盛日问“看得见吗”
佐藤盛日说“能看见。”
他再去看琴酒,这次人已经清晰许多。
琴酒说“跟我走。”
佐藤盛日问“走完所有的项目就可以过完今天吗”
琴酒看他一眼说“你如果能走完今天,或许可以。”
或许可以不死在这里。
佐藤盛日“哦。”
他又听见了尖叫声。
真讨厌。
那些人怎么就不能安静一些呢
好吵啊。
闭嘴闭嘴闭嘴
佐藤盛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表情越来越难看。
琴酒视若罔闻,拉着佐藤盛日上了跳楼机。
跳楼机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一个人死在眼前,血花四溅。
佐藤盛日眼前十分模糊,就像戴上了洗过澡的浴室里面的眼镜,那个死人在地上对着他微笑。
那个人说话了。
佐藤盛日努力分辨对方在说什么。
“祝你好运。”
那个死人说完这句话就不见了。
跳楼机回到了地面。
琴酒拉着佐藤盛日离开这里去练习枪击。
“今天很快就过去了。”
琴酒对佐藤盛日说。
佐藤盛日看着他,感觉自己已经停止思考了,只是听见有声音从身体里往外发出。
“他们死了吗”
佐藤盛日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说话。
但既然琴酒没有开口,那就是他在说了。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所有人都会死。”
佐藤盛日不知怎么笑起来“死了很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
琴酒拉着他往前走,他一下子撞在边上的柱子,额头鼓起一个大包,但他还是止不住地笑。
“死了才是大好事,为什么你在这里你是死了吗我不会死,那你死了,不可能。”
佐藤盛日开始喃喃自语。
如果他之前喝了蘑菇汤,或许可以说现在是中毒了。
但是他没有吃蘑菇。
他不是中毒,他是纯粹的神志不清。
琴酒看了他一会,试图打晕他,佐藤盛日没有晕过去,他像八爪鱼似的抱住琴酒的腰,埋头在琴酒的胸膛说“你的心脏似乎是热的,我可以吃一口吗他们好讨厌啊他们怎么能那么吵啊你什么时候死你不要打我了,好痛啊。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你是、你是没法把我打晕过去的。我才没法睡过去。我不要昏迷,如果闭上眼睛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明明就是你,是你们的错。跟我没有关系。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他们不能全都去死只有死人最安静了。我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杀掉。
你身上有杜松子酒的气味,好香啊。你的血是杜松子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