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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让姚鹏举给我监工”

    听到姚鹏举的名字,永明帝就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失笑,伸手揉了揉湛兮的小脸蛋“你啊你”

    他的语气尽是纵容与宠溺,或许在这位帝王看起来,小国舅永永远远都会是一个没长大的,需要他费心费力看着顾着保护着爱护着的孩子。

    其实永明帝对于姚鹏举的心情很复杂,他一开始非常地看重对方,否则不会出手就给了个七品上的官位,但是知道对方是女扮男装之后,身为帝王的他还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被欺骗和糊弄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让姚鹏举在家思过不再当值,只是永明帝在生辰那晚提出来的权宜之计,这更多的还是看在他最宠爱的孩子的面子上做出的决定。之后到底是不计前嫌地加以重用姚鹏举,还是不冷不热地忽视此人,又或者是让姚鹏举坐冷板凳逼得他滚出官场,永明帝其实根本就还没有想好。

    可是现在湛兮又一次提起了此人,纵使永明帝绝不会认为这是湛兮心机深沉早有图谋,却也不得不承认,姚鹏举此人很得湛兮的看重,区区一个七品小官,却也让他喜爱的妻弟记住了姓名,还能在关键时刻脱口而出。

    湛兮的看重,让永明帝对姚鹏举的态度与接下来的安排不得不慎重了起来。

    “金童子怎地还记得此人”永明帝不动声色地问了起来,“你可知她有可能当真是个女子”

    “嗐,姐夫你小看我的记性啦,前几天晚上才因为他和李星纬吵了一场,哪里那么快就记不住名字啦至于他可能是女子,嗯”湛兮似乎有点犹豫。

    这时候,郭大福小心翼翼地领着一群宫女捧着瓜果茶点上来了,永明帝招呼他快吃,湛兮看了一眼,发现那全部都是曹睿之喜欢吃的东西。

    湛兮本人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不曾有什么特别厌恶的,接受度和容忍度都很高,基本上什么都能吃,只要口感不要太逆天,他都算喜欢吃。

    曹睿之爱好偏甜口,但甜得甜得清爽不可腻人,如此挑剔的高要求之下能令他满意的东西,湛兮没道理会不喜欢吃。

    见湛兮吃得开心,永明帝看着也高兴,又把那一叠新鲜的瓜果往湛兮那边推了推“金童子先吃罢,不必着急。”

    湛兮拿起银制的精美长签,扎了一块已经去了果核切成均等小块的李子放嘴里吃,吃了之后,他又扎了一块。

    看见他的动作,永明帝便说“这嘉庆子味极甘鲜,朕吃了便猜到金童子会喜欢,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晚些你出宫,也带一箱子回去。”

    “嘉庆子这是都城嘉庆坊所出的李子么”湛兮问。

    永明帝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错,正是如此,金童子果真聪慧听了名字便能猜到它的来历。”

    湛兮不好意思一般的“嘿嘿”笑了两声,又吃了几口新鲜的瓜果后,他放下了长签,捧着清茶一把往后跳上了椅子上坐着,说“其实姐夫你刚刚不提,我都没想到姚鹏举可能是个女人的事情。”

    “哦”永明帝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主要是吧”湛兮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我只是需要有个人能替我的玻璃厂监工而已,那只要她能监工就好了啊,我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呢反正不管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当初能得姐夫你的看重,那他肯定是有能力的,一个有能力的又不要工钱的人替我监工,那不是再好不过了吗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才不在乎呢能把事情办好,还不要工钱,这两个才最重要”

    永明帝听了之后,眼底有些许深思之色,但面上依然不露声色,只是笑着点了点湛兮的鼻子“你啊,怎可如此要人办事,工钱又不想给,一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的模样,岂不是要叫人见笑”

    湛兮哼哼了一声,皱了皱鼻子“有姐夫在,谁敢嘲笑我更何况,掉钱眼子里又怎么了天下黎明百姓,衣食住行,又有哪个不需要钱的风花雪月那也得吃饱肚子之后再谈呀而我,我想要姐夫所有的子民、大雍朝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饱肚子所以我大概会一直掉进钱眼子里了,只要我能赚大钱,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我就能去天下所有地方建房子让寒士流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就能去很多很多地方施粥,让那些饿肚子的人不因挨饿而死于风雪之中”

    看他一副“心有大志”的模样,整个小少年都似乎在闪闪发光,永明帝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感动这孩子虽是有些天真烂漫不切实际,但他的心是好的呀,他想赚大钱,那是想给父亲涨军费,想替他这个姐夫分担,心善得见不得苦难,想要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永明帝不再对湛兮满口“钱钱钱”有意见,反而大肆赞扬他这一份“赤子之心”,感动得恨不得要把湛兮抱怀里不放下了。最后,他提出要把先帝的私人产业一座坐落于京都西郊的玻璃工厂送给他,还会让工部郎中蔡文彬带他熟悉事务,并派姚鹏举替他监工。

    “先帝的私业”湛兮歪了歪脑袋,“那这是不是姐夫你的私帑的钱财来源你把工厂给了我,万一我没办好,岂不是会让姐夫你亏很多很多钱那你的私帑没钱了要怎么办呢”

    “别担心那么多,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不好看。”永明帝乐观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姐夫我是当今圣上,如何会再缺钱一个玻璃工厂罢了,说给你玩儿,那就给你玩,玩砸了也没关系,你姐夫兜得住”

    “那不行,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玻璃工厂姐夫给了我,日后我赚了钱,除去工匠的工钱和成本,剩下的我和姐夫五五分成”

    “好好好,都应了你。”永明帝送出这个玻璃工厂,那初心就是砸钱给湛兮玩乐,压根没有想过赚钱,如今湛兮这么有心,还非要把利润分他一半,他自然不会不应。

    大致说了一下玻璃工厂的事情后,永明帝叹了一口长气,感慨着说道“金童子啊,姚鹏举此事姐夫,不若你看得透彻。”

    “这个还是因为老虎啦,”湛兮快活地说,“刚回到将军府那阵子,府中闹老鼠,我烦不胜烦,让人找狸奴来抓老鼠,老虎那时候瘦的皮包骨,它也不知是怎么翻过了将军府的围墙的,当时那些家丁都说这是一只母猫,还瘸了腿,没什么用,让我把它丢出去。结果姐夫你猜怎么着老虎才是最能干的,吃了一顿饱饭,一晚上就抓了十只老鼠它是瘸腿的母猫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毕竟只是要一只能抓老鼠的猫啊”

    湛兮最后总结道“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不管公猫母猫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老虎对于我而言是如此,姚鹏举对于姐夫而言,想必也是如此的吧不管是高大的人还是矮小的人还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他能为姐夫办事,他就是一个好用的、能用的人”

    “所以我想啊,姐夫你是天下之主,这天底下除了亲人,其他人都不过能分作两类一类是姐夫能用上的人;一类是姐夫用不上的人。这两类人,与是男是女,都并无瓜葛啊”

    小少年的语调轻快,语气还有些天真,但正是因为这天真与稚嫩,让那最朴素的道理,越发的振聋发聩恍若黑暗中炸响的惊雷,带着能照亮天下黑暗的刺目光芒。

    “说得好”永明帝也想起那只瘸腿的一脸凶相的狸花猫了,他那傻儿子当时还闹着要强娶这只小母猫呢,真是记忆如新啊。

    是啊,诚如湛兮所说的,他是天下之主,他需要的是能替他办实事、办好事的“器具”,至于这个“器具人”他的性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治理天下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有很多任务永明帝需要分发下去给这些官员负责,这就好比他需要一个能装水的器具,那只要这个器具能装水就行了,器具上刻着一朵花、还是刻着一棵草,这根本无足轻重

    重要的是这个器具本身,会不会漏水,能不能装水,能装“多少”水

    而出身姚家的姚鹏举此人,无疑是一个巧夺天工的顶级装水器具,既如此,他不去计较这个器具上雕刻了一朵花,却骗他是草,似乎也无什大碍。

    “至于当时李星纬说她犯了欺君之罪,”湛兮有些为难地像个小老头似的叹气,“他如果真的是女子,那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可是姐夫,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她也是无可奈何啊,毕竟科举不许女子去考,她又有真才实干,倘若不愿真金被埋没的话,除了出此下策,似乎也别无办法了。”

    湛兮捧着脸,忧愁地继续叹气“如果她真的是女子,姐夫很生气她的欺骗的话,那姐夫把她赶回老家种地去吧,她满腹经纶无处可用,已经很是可怜了,一生不得志恐怕此生日日夜夜都寝食难安,就不必再取她的性命了。”

    其实大雍朝的科举制度,远没有千年后那些朝代的科举制度那般严苛。毕竟科举制度也才兴起不久,所谓的验身制度并不完善,这时候的大雍朝依然很受门阀世家的影响,如同姚鹏举那样出身姚家的考生,恐怕当地的科考官员都愿意卖一个面子,随意验个身糊弄糊弄就放过去了。

    脱得只剩下亵衣,那简直有辱斯文,怎么能对世家子弟这般刻薄呢你连这等舜帝嫡系后裔,豪门望族都不信任吗你算老几啊你所以,湛兮估摸着,恐怕姚鹏举都没花几个银子去买通官员就顺利伪装男子了。

    而到了后世,科举这个制度不断的完善,查验核实之流也越发严苛,但就算如此,作弊的手段依然层出不穷,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所以呀,最真实的道理反而是最简单粗暴的,只要你有脑子有权力有钱财,这世上就很少难以办到的事情了。

    姚鹏举难以办到的是把自己从女人真的变成一个男人,而不是冒充一个男人去科举。前者得回娘胎重造,实在非人力所及;而后者则毫无难度,就是被拆穿后会有点难搞。

    湛兮说完后,就露出了满脸的唏嘘和忧伤,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状元郎回老家变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舍郎了。

    看见他这幅模样,永明帝就忍不住失笑,小孩儿的面容还是太稚嫩,而这样稚嫩的脸庞老气横秋的唉声叹气,不协调的同时,越发能引人发笑。

    最后,永明帝含笑说“金童子不必担忧你会少了这个好用还不要钱的监工,如今朝廷上下都已经确切姚鹏举是个男子了,因为”

    “朕说他是,他就是,不是,也得是”

    东宫,马场。

    “小青雀,我把这个水囊丢过去,你要给我捡回来,明白吗”

    二皇子反复和那只脑门上写着“青雀”二字的小狗强调任务内容,小狗兴奋地哈着气,围着他团团转,仿佛已经听懂了。

    于是,二皇子一把将水囊大力抛了出去。

    可是,青雀狗却没有动,水囊远远的消失,小狗黑色的眼珠依然紧紧地盯着二皇子瞧,围着他的脚打转。

    二皇子“嗨呀”了一声,原地踱了跺脚,叫道“去追,去追呀”

    小狗吐着舌头看着他,歪了歪脑袋,汪汪地叫了两声,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样,于是二皇子不得不反复的伸手往前面指。

    小黑狗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扭过头来看他的表情,反复看了几次后,它仿佛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汪汪汪地叫着,撒丫子往外奔去。

    二皇子踮起脚眺望着,看见青雀狗已经找到了水囊,正努力地用嘴拖着水囊跌跌撞撞往这边跑回来,便高兴得笑出声来。

    他快活极了,大声地哈哈笑着,兴奋地说“大哥,你快看小青雀其实还是很聪明的”

    虽然一次不懂,但是多说几次,它就能明白了它真的很聪明的小舅舅说得对,它可是要协助主人一起打猎的猎犬啊,这可是从岭南那边千里迢迢才到达京城的猎犬呢。

    看他笑得比那照耀在他脸庞上的阳光还要更灿烂,太子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蹲下来摸了摸另一只小狗的脑袋,说“它们确实很聪明,不过水囊看着还是太大了,得让下人再准备其他方便它们下嘴又能丢的远的,还有驭兽师也应该给它们制定好专门的训练计划,来年”

    太子想说来年他们兄弟二人把小狗训练好了,它们也就长大了,秋狩的时候肯定会大发光彩的,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面孔狂奔而来,是立政殿的太监郭小福。

    “殿下奴才拜见两位殿下”郭小福行了礼,说,“二殿下,国舅爷今儿个进宫来了”

    “啊小舅舅进宫了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二皇子一听湛兮的名字就兴奋,话都没听完,转身就要往回跑。

    见二皇子跑走了,还没回到原地的青雀狗就急了,汪汪汪地叫了他几句,他也没回头,小黑狗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它既想要去追二皇子,又不敢放下水囊,反复叼起水囊,跑了几步又放下,当真是肉眼可见的焦虑。

    太子沉默地看着跑远的弟弟,以及还在着急的跌跌撞撞的小黑狗,他低头,摸了摸於菟狗的脑袋,於菟狗哈着气舔他的手,他看着弟弟的背影,忽然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他有时候总会觉得,他和那只青雀狗特别像,弟弟随时都会猝不及防地转身离去,带走周遭因他而来的热闹,只留给他焦虑与彷徨与孤寂。

    二皇子跑了一段,听见了狗叫才反应过来自己着急了,于是他又哼哧哼哧地往回跑,跑到了快要急哭了的青雀狗旁边,他蹲下就把狗子抱了起来,任由狗子哼哼唧唧地舔他,招呼宫女太监“快准备轿撵呀你们当真打算看着我跑回去啊,都不知道劝一劝的嘛,真是的,笨死了”

    跟随二皇子的宫女太监闻声而动,二皇子见东宫的下人没动静,忍不住愤怒了“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原地站着不动,傻了不成,还不快去把大哥的轿撵搬来真是急死我了,一群榆木脑袋,谁安排来东宫的”

    “哎呀真讨厌,怎么跟着我和大哥的人一个个都笨笨的,反应还特别慢,就是不如阿耶阿娘身边的人聪明,啧”

    埋汰完了下人,二皇子回头问太子“大哥你出汗了吗你还要换一身衣服再过去吃午膳吗”

    太子看着弟弟跑得满头都是汗,回头的时候汗水还哗啦一下甩了出来,看着弟弟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扑闪扑闪着璀璨的日光,忍不住笑了

    啊呀,原来弟弟没有丢下他跑掉。

    “咦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怎么好端端地傻笑了起来大哥大哥你傻了吗”二皇子在太子的面前挥了挥自己的小手,见太子没反应,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完了完了,我大哥傻了,以后我岂不是要一个人训两条狗,天啊,我好难啊”

    面无表情的太子“”

    好吧,早知道会如此的,对于他的好弟弟,他已心如止水了。

    京都安兴坊,姚氏旧宅。

    “大少爷,您今日还是要到祠堂那边么可是您身上的伤”

    姚鹏举披着亵衣坐在塌上,任由大丫鬟拿着清凉的药膏往自己满背的血痕上抹,他依然挺直了背脊,没有一丝一毫的佝偻。

    “无碍,祖父罚我跪祠堂,却未说罚多久,那便是要一直跪的。”姚鹏举说。

    待药膏抹好,他穿好了衣服,便往这旧宅家祠的方向去,穿过精美的华廊,间隙有日光洒落在他高挑清瘦的身体上,他面色有些苍白,但神色如常,看不出前几日才受了家法,挨了鞭笞。

    脸上的苍白,那是因为那晚他魇住了,不仅想起了一些早该遗忘的事情,还被这些事情拖入了噩梦中,导致他半夜里烧了起来,天明都未能退烧,努力喝药,今日才恢复了些许。

    但总是如此,姚鹏举依然每日早起后,便到祠堂去跪着,什么时候祖父消了气,让他无需跪了,他的惩罚才会结束。

    今日有人比他更早就到了祠堂。

    姚鹏举看着那白发老翁,行了个礼“问祖父安。”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夙夜难安。”

    姚鹏举愧疚地垂下了眼眸“是孙儿的错,都怪孙儿。”

    那乳母早些年便手脚不干净,嘴也不牢靠,祖父说要让人永远闭嘴不再说话守住秘密,他却于心不忍,偏生放过了她,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回家养老,结果这乳母却最终反咬他一口

    此事是他太过心慈手软。只是那乳母,只怕今儿个在李星纬手里,也讨不了好了吧,姚鹏举有些讽刺地如是想到。

    他没有想太多,只身跪在了那些牌位的面前,白发苍苍的老者咳嗽了几声,问他“如今你如何打算”

    “当今圣人心善,乃当世仁主。依照当今圣人的脾性,便是知晓了我乃女儿身,犯了欺君之罪,他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看在姚家千年名门的份上,圣人也不会多加为难我。只是我到底犯了大罪,若无意外的话,他不会再重用我了。”

    且将冷眼相待,不扶持、不打击,看着他自个儿能走多远罢了,姚鹏举不惧

    “哦那你可知,这意外为何啊”

    青年晦涩的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曹睿之”

    那一晚,曹小国舅对他,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曹小国舅的行径看似是胡搅蛮缠、插科打诨地硬生生替他糊弄了过去,可实际上,小国舅是在保住她的前提下,在做他这个小国舅自己最应该有的反应,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把她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就这般硬生生地过了明路在圣人面前过了明路还得到了圣人的亲口认可

    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拆穿”他是女子了,他夙夜难眠、辗转反侧的事情,就这般被人轻飘飘的解决了。

    “圣人会不会再启用孙儿,且要看小国舅是否有用得着孙儿的地方,或许说,得看看小国舅会不会替我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

    姚太爷抬头,浑浊的眼睛扫过祖宗牌位,仿佛看到了姚家从龙而飞天、志得意满,又仿佛看到了姚家满盘皆输、最终倾覆。

    “你当真想好了吗入了这棋局,可就没有退路了。”

    姚鹏举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清朗而坚定“此路漫漫,荆棘丛生,孙儿走到今日,不止为了振兴家族,光复祖宗家业,更为了渡天下黎庶于茫茫苦海,方才不愧对圣贤教诲与我求学之夙兴夜寐。我初心如此,绝不更改。无论入了哪一局、上了哪条船,我行事绝不违背初心若不得,虽死不悔”

    “既如此,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