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2章 第 32 章
    宁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闻言愣住,忙左右垂目环顾。

    身下倚榻简朴,只是张寻常的架子床,和她芷栖殿所置那张极近奢华的楠木镂雕拨步床相差甚远。

    她落下指腹又压在被衾边沿一摸,立刻辨出手中布料不过是寻常的棉麻布,和她素日所沾身的软缎云绸简直天差地别。

    这些实触都力证着阿烬的说辞,她今夜是真的宿在了他的房间,他的榻上。

    记忆是断在从将军府离开,与言笙在街道口分别那里,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宁芙醉得厉害,能忆起的少数画面也都是离碎的。

    可她记得自己分明已经坐上了回宫的马车,怎么一觉醒来却身处于公主府

    难不成是她中途耍了酒疯,使性子地非要原路回返来找阿烬

    思及此,宁芙脸色瞬间浮起不自然的羞窘,“我,我喝醉了。”

    “可有难受”

    宁芙如实摇了摇头“没有,只觉得渴,方才饮了水便觉舒服多了。”

    韩烬敛袍于床沿边坐下,颔首说“没疼就好,看来是昨晚费力给公主喝的那碗解酒茶起了效用。”

    宁芙抿抿唇,脑海里自无这个印象。

    可韩烬的眼神却登时幽深了许多。

    那时他刚落枕不久,耳边便听她迷糊相唤,近距一看,只见小公主难受得眉心蹙起,一副无法枕眠安稳的模样,于是没犹豫地披上外衫,更没吩咐旁人,只冒夜去小厨房亲自给她煮醒酒汤来喝。

    只是待汤水熬制出锅,他未曾料想竟会那般难喂。

    将小醉鬼捞进怀里托身抱着,汤匙试温后又贴凑到她嘴边,可无论他怎么哄,就是无法叫她配合张嘴,最后他实在没别的办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头喝一大口,直接伏首亲自去喂。

    温汤清香裹挟味蕾,他伸手箍紧在她后颈,倾压上前,撬唇便开始强制向里慢渡。

    终究是用得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才勉强哄得小公主一碗醒酒汤入肚。

    可当他正自觉要把人放开的时候,入目就见两条白皙细嫩的手臂,从前勾连蔓攀,只勾环在他脖颈上。

    “要亲”她承醉呢喃,宛若一声睡梦呓语。

    于是,他手臂瞬间松脱不开,当即眼神浓炽,只想直直把人狠狠亲到软。

    宁芙自是不知还有那么多事发生,醒来后,嘴角虽能觉出微微的隐痛,可她下意识会认为那是因渴太久,唇角干裂的缘故。

    她落下目光,无意一瞥,正好看到地上有张铺就好的辱毯,上面还有被人躺过的痕迹,明显是她占了阿烬的地方,才叫他旧伤未愈,便不得不去睡硬地板。

    “阿烬,你方才睡那吗”宁芙愧疚出声。

    韩烬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过,眸定,唇扬起,“不然,公主许我同榻而眠”

    那当然不行。

    她手指勾缠着袖口,心绪有些慌乱,“你怎么还有心思与我戏语,眼下我都不知该如何办了铜锣门的守卫宵禁前未见我回宫,定会报到我父皇那里,栖芷殿现在都不知已乱成什么样子了。”

    “公主不必忧心这个。”

    韩烬向宁芙简述了下说服小安子作假的措辞,之后又安她的心,“若真被人察觉,公主恐怕无法安睡到这个时辰,府门既未被敲响,想来我的料想没有出错,今夜自当安度。”

    宁芙没想到他早把麻烦解决,略微思吟了下,她又困疑出声问,“可你怎么能确认,我宫里的侍女会愿意相帮配合,若她们担心我的安危,坚持不依不饶怎么办”

    “只凭小安子传话的确没有把握,所以”

    他一顿,伸手指了指榻侧一边,她褪下的那件藕粉外衫。

    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所以,我将公主贴身所带的那枚白玉雕交结四方佩取下,当作了传话信物。”

    “你”

    宁芙口吻一滞,忙作环臂姿态,方才因室内烛光未燃,她身置其中又未觉凉意,加之梦醒懵然,竟一直未觉自己身上外衫不在。

    当下如此姿态入他眼,怕是连薄蝉翼的胸衣肩带都能被他看得清切。

    宁芙慌急拽着被子,将自己整个缩逃进里。

    接着质问出声,“你,你敢脱我衣服。”

    韩烬无话可辨,此事确是他所为。

    方才她坚持骑马又一时寻不到鞍鞯来坐,他正好又觉她身上的外衫实在繁复困束,于是直接将其褪下来给她当垫坐。

    其实当时并未作他想,可骑动骤伏的时刻,入目景致,窥靡荡漾,他眸子深深,又怎会不凝盯在上。

    “穿着外衫怎能睡得舒服,殿下莫恼我,除此外,并无别处任何越礼,就是”

    宁芙刚要松口气,却又被他后半句的欲言又止弄得嗓口发紧。

    她手指捏着被沿,忙去追问“就是什么”

    韩烬坦言“殿下坚持,非要骑马不可。”

    “骑马”

    宁芙眨眸困茫,对此并未有任何印象。

    不过只要不是酒后犯起孟浪就好,深夜在外留宿,此等谬行已经算是有失公主身份的败俗行举,若再与他做些难耻言的坏事,她便真真没脸面可讲了。

    宁芙肩头松弛下来,没再继续警惕什么。

    “那大概是我在说醉话吧,大晚上的如何骑马,何况你也一定不会允我这样任性的行为。”

    韩烬挑了下眉,出声透着股懒倦劲,“公主的话,我向来每个字都尊行。”

    宁芙迟疑“那你真的带我出去骑了”

    “外面风寒,室内骑。”

    宁芙当然不信,当下只以为他在和自己刻意逗笑。

    “你是在拿我当小孩子哄骗室内哪能骑马,白驹如此膘肥阔壮,怕是连这房间的门槛都迈不过来吧。”

    韩烬解释清楚“我当时也是如此解释,可公主不依,坚持要骑,于是我没法子,只好甘愿为公主坐骑。”

    宁芙瞬间瞪大眼睛,眸底透着不可置信。

    “那你”

    她实在难以想象,像阿烬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竟然会因她的一时任性而情愿低头做马。

    那岂不是要弯下腰,在她面前跪地屈膝地承受侮辱

    眼见小公主表露内疚之色,韩烬心安理得享受她愧意的目光,而后装就忠侍之态,温和出声言道。

    “做起来,其实并没那么难。”

    哪怕顶身千次,对他来说都是易事。

    难的,在忍。

    他这话叫宁芙听着更觉难受,心里反思自己,她要玩闹什么不行,怎么偏偏这样作践人。

    于是愧意探手,将指头小心翼翼从被沿下伸出,又勾握住他的。

    随之声音软软,“是我叫你受委屈了,膝盖有没有跪痛”

    她脑海里想象着他跪地驼背她的画面,只觉自己好过分,简直比那跋扈的南越公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烬回握住她的手,指腹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似有若无地在摩挲。

    “我吗”

    “自然是你。”

    韩烬弯了下唇,说着叫宁芙听不到的话,“我没跪痛。只是公主的膝,跨时蹭地,恐怕会有稍稍的异样红肿。”

    “我怎么会”

    宁芙困惑不解,另一只空着的手立刻探进被子摸看,结果一触,果然觉出些隐隐的胀酸感。

    她眨眨眸,还在顺着他的说辞琢磨,“难道我骑马时摔倒了这才磨到了膝盖。”

    韩烬隐笑,出声语调故意放缓,“大致如此。”

    原来是这样,宁芙心头这才不再存疑。

    “时间还早,不如再睡会儿”韩烬问。

    宁芙抬眼扫了下窗外,夜色深浓,就连月光都照不透。

    “好。”她小声应。

    韩烬抬手,往她鼻尖头轻蹭了下,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

    之后转身退离榻沿,准备躺回自己的被褥。

    他没什么困意,被小公主懵懂又带纯的眼神引得浑身都痒,只得辗转翻身,借此平复。

    待躁意显退,身后突然传来软喃喃的一声问询。

    “阿烬你是不是睡在地上,伤口印凉难受,疼得睡不着啊”

    半明半寐的月色皎华中,宁芙微撑起上身,青丝于一侧绀滑倾坠,别有一番余韵的慵懒姿媚。

    鬼使神差地,韩烬听到自己回答“有些。”

    宁芙似在艰难犹豫,半响尤未出声,只待韩烬都不再心生妄想之时,她终于将话启齿。

    “那你要不要,要不要上榻来歇反正天快亮了,我们分好楚河汉界,彼此相隔不碍。”

    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又在认真强调,仿佛想极力证明自己此番行举的合理与可行。

    “芙儿,你邀我”

    宁芙其实都有些怕被他亲昵相唤,每一次都像狼要吃兔前的嚎声信号。

    “不是邀,只是担心你的肩伤。”她急忙纠正,义正言辞。

    “肩伤无碍,方才不是都身体力行,带公主骑过马了。”

    话虽如此,可韩烬却不照无碍的说法去做,他话音才落,便立刻收敛了面目神采,转眼显出苍白病容。

    紧接,狼藏掩好了自己的摇不停的尾巴,和锋利凶险的獠牙,直扑向乖乖小兔温软的窝。

    “阿烬,说好楚河汉界的,被衾要分开。”

    宁芙被猝不及的火热拥抱,登时更被扑懵。

    韩烬从上笼罩,掐柔着她的后颈,“楚河汉界那我便引鸿沟水,灌浇两界万顷田,就看殿下,能不能守住阀口。”

    自上次在公主府门口,被其内一寻常侍卫扯拽下马,又受跌泥之辱后,南越公主日日思量此事,并不因时间过久而弭忘。

    再因先前三国联合军演在即,需她为南越亲自站场,片刻抽不开身,不然依她的性子,又怎会将此事做忍到现在。

    眼下军演顺利进行并已接近尾声,她得了空闲后第一件事,便是来公主府寻回面子。

    偏不巧的是,南越公主气势汹汹而来,正好与今日按计划行事,早早驾马出宫的小安子迎面碰个正着。

    南越公主眼尖,几乎当即便认出对面是大醴公主的出行车舆,于是板脸端姿,刻意不相让。

    “五公主还真勤励,听说你日日都来难不成是驯奴受挫,又怕完不成先前与我之约,这才花费这么大的努力”

    小安子紧张得一瞬冷汗浸身,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会漏馅儿被人察觉,此刻公主根本不在车厢里。

    见势,守在门口的卫兵慌急向内禀告。

    柏青闻讯,快步赶至偏院,若照主子平日的习惯,晨间早早便起,可眼下,卧房里还丝毫没有动静。

    看着眼前闭紧的房门,柏青蹙眉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咬牙做决,伸手上前轻扣了扣门栓。

    “主子可已醒沐”

    说完,忐忑屏气作等,半响后忽听一声低微喘哼从里传出,他周身一绷僵,更瞬间联想到公主昨日夜宿未出,还醉了酒。

    若自己方才出声打断的是那事,主子非来弄死他不可。

    “说事。”

    声音不耐低哑,又带明显的警告。

    柏青咽了下口水,赶紧交代清楚状况,最后又忧心地补充一句。

    “主子可有什么好办法两马门口迎撞上,若再拖延下去,公主昨夜夜宿在公主府的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房内,榻上。

    宁芙汗涔涔软他身上,眼睫生颤,白皙手臂无措地攀伏于他肩头。

    “我们要怎么办,南越公主定是故意来找茬的,若是被她抓到我的把柄,她一定会宣扬得满城皆知不可。”

    韩烬安抚落掌,轻轻抚她的背。

    “有我在。”他姿态云淡风轻,丝毫不将这般威胁放在眼里,而后对外扬声“她带了几个人来”

    “手下人传言,说是她身边只带着两个寻常护卫,还有一常随身边的心腹手下。”

    “三人而已。你带着一众府兵亲自去接应,把小安子的马车单独迎进门,切记不可叫南越公主看到车厢内的空荡,而后将府门紧闭,任她如何叫嚣,不理就是。”

    柏青迟疑“南越公主来势汹汹,恐怕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

    韩烬自有考量,“照做就是。”

    “是。”

    柏青脚步声渐远,院中又复静悄。

    内室中,因宁芙睡不惯硬床,娇气总说后背被硌得发痛,于是韩烬便宠她,允许她趴自己身上安眠。

    昨夜里就是这样,宁芙本来忧心他伤口,可听他再三强调无碍,她这才束手束脚地贴挨上去,不过全程依旧不敢实挨到他落伤的左肩位置。

    而原本说好的楚河汉界,早在盟约立订之初,便被单方面擅自撕毁,取消用效。

    一方强,一方弱,弱者哪能跟强者谈议和的条件,甚至条条框框,都要受强者约束。

    宁芙坚持不允到最后,便因此要赔礼,补偿,给出诚意。

    诚意她昨晚给出的诚意也太多了些。

    “在想什么”

    宁芙脱口回“南越公主。”

    他果然一眼就能看出她藏的心思,敛神又问“还有呢”

    宁芙顿了顿,犹豫出声“在想大醴历代的公主们,譬如我的两位姑姑,三位姑母,还有再往上的先辈。”

    韩烬不解“南越公主不值你忧心。至于你的长辈芙儿想她们做什么”

    宁芙没有回答,只顾自言着低喃开口。

    “姑姑们都没有过,但一位孀居的姑母传言中似乎有”

    她在关键的地方止了口。

    韩烬听得几分不对劲,当下追问“有什么”

    反正两人已经那样亲昵过,宁芙也不羞于言明,眼下都到了这一步,本来就应该提前思量考虑这些事,以顾周全。

    于是她坦率的,小声回答他,“豢养,面首。”

    “面”面首

    闻言,韩烬罕见面容一僵,嘴角更不由地干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