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的事,绮梨没有丝毫印象。
她甚至不记得救护车是什么时候来的,自然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送上的救护车。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加护病房中。
她醒的时候恰逢医生查房,一时间病房里极为热闹。
链接在她身上的各种医疗仪器发出的平稳的声响,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了好几拨,绮梨的头晕得很,只能凭本能回答医生的询问。
等最后一波医生离开时,她听见病房外传来了一段对话
“医生,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病人的伤情十分严重,腹部的两度经受贯穿伤,还曾一度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现在的情况依旧不稳定,恐怕还不能接受访客。”
“那你们刚才还跟她聊了那么久。”
“井上”
“但是伊达前辈”
屋外的声音有三个,应该是两名警察和一名医生。
听对话,那两个警察应该是前辈和新人的关系。
呵斥完后辈的警察又再度开口“抱歉,医生,我们也是想尽快了解案情。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请让我们和受害人聊一下。”
“病人现在需要静养,恐怕不能接受你们的询问。”
那医生冷酷严肃地拒绝了警察,就在西园寺绮梨以为他会离开时,不想紧接着就听见开门声。
落在地上的影子亮了又暗,随后是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绮梨看不见病房外那两个警察的模样,只能看见走进医院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
“西园寺小姐您好,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平井。”
躺在病床上的绮梨眨眨眼睛“我的情况严重到需要院长亲自关心的程度了”
不是吧
虽然她的情况从咒术师的角度来说十分危险,破魔矢造成的“破魔”效果让她的伤口无法愈合,但是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说,应该还没有危险刀需要院长亲自关心的地步。
难不成那破魔矢或者剑上抹了最新研发的毒药
院长愣了下,最后笑道“您之前的情况的确很危险,但手术十分成功。破损的伤口和脏器都已经缝合,也已经平安度过了观察期。”
绮梨
“我睡了几天”
院长纠正道“您昏迷了五天。”
那是够长的,难怪她醒来的地方不是icu。
绮梨琢磨着这五天的情况,却听见院长继续说道“这段时间请您安心休养,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叫护士护工。如果您不想会客,我也可以为您挡住一切来访者。”
这位年近半百的院长看起来十分精明,
只是隔着厚重的玻璃镜片,绮梨也能看见对方略带畏惧与讨好的视线。
绮梨
这画面有点眼熟。
看着这偌大一家医院的院长对着自己毕
恭毕敬的,绮梨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并盛。
绮梨一时看不出这院长背后是谁。
云雀五条悟工作狂老爹还是组织
绮梨率先排除了组织。
不说自己怎么就那么正好被送到组织的医院,如果组织的成员能做到这种大医院院长的级别,也不至于对她如此恭敬。
她盯着对方已经布满细微褶皱的脸,试探性地问道“那家伙让你来的他还说了什么”
平井院长似乎早就猜到绮梨会有这么一问。
他拿出一个藤紫色的信物放到绮梨的面前,一边恭恭敬敬地答道“云雀大人让我好好看顾您,还说他现在很快就会回来,让您保重自身。”
绮梨可以听得出他虽然很努力地维持镇定,但语气中有对某人的畏惧。
不难想象云雀对这位做了些什么。
“他的原话一定是让我乖乖养伤不要乱跑。”
保重自身什么的一听就不是云雀会说的话。
云雀只会让她在身体好全之前不准偷偷跑出医院。
平井院长擦擦汗,根本不敢搭话。
数年前,这家医院的老院长去世,院内的派系相斗不休。
起初他并没有参与其中,甚至还因为哪个派系都没有参加而险些被逼离职。就在他已经和妻子商量要不要一起开个私人诊所时,云雀恭弥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平井记得,在自己当上院长之后曾询问过云雀为什么要帮自己。
在那间昏暗的茶室里,身穿西装的青年久久不言,直到杯中微凉的茶水饮尽,对方才给出答案
“以后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没想到竟是为了此刻。
平井院长压根不敢提起这事,反而说道“另外,五条先生也让我好好照顾您。”
虽然背后有云雀的支持,但是在对方的示意下,平井几乎不曾暴露与云雀的关系。反倒是与东京各个势力达成了一个较为平衡与稳定的关系。
其中就包括了咒术界。
他的妻子是咒术界的窗。
但就和没想到云雀扶持他是为了西园寺绮梨一样,平井同样没想到自己昨天半夜会接到五条悟亲自送人来医院的消息。
等他离开温暖的被窝,匆匆忙忙赶到手术室的时候,就看见咒术界赫赫有名的六眼神色郁郁地坐在那里,除了期间接了几通电话外,几乎一动不动,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直到医生在几小时后宣布手术成功,他这才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他要好好照顾里面的患者。
后来平井找当晚值班的医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五条悟不仅在当天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还对西园寺绮梨的病例与过敏史了如指掌。
听说西园寺绮梨的诊疗卡都是他的。
平井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多问。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西园寺绮梨和五条悟
是什么关系,云雀恭弥的电话就到了。
于是平井只能一日三次来查看西园寺绮梨的情况,跑得比她的主治医生还勤。
绮梨就没想过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她听得目瞪口呆,好一阵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现在头还晕着,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幻听。
“五条悟”
她重新确认。
平井点头“是的,五条先生。”
好家伙,越来越错综复杂了。
绮梨觉得自己一定是漏了什么重要消息,但刚从五日的昏迷中醒来的脑袋还是无法像平时一样正常运作。
“我的手机呢”
平井连忙从床头柜拿出绮梨的手机,同时汇报着当日的情况“救护车的急救人员在看见您的伤势后报了警,手术结束后,您腹部的那柄剑已经被当作凶器移交给了警方。”
“只有剑那我的包呢”
“五条先生在手术结束后带走了。”
绮梨哦了一声后没说话。
她在意的不是包虽然她的确很喜欢那个包,但绮梨最在意的是包里的破魔矢。
比起落到警方手里,被五条悟带走的确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绮梨快速查看了一眼手机。
她遇袭入院的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当时来接应她的五条悟、伊地知和伏黑惠三人外,只有收到联络的云雀,以及她当时联系的花袋。
哦,还有琴酒。
琴酒这几日没有任何的消息,云雀的“慰问”已经通过平井院长带到。除此之外,五条悟和伊地知,以及花袋的短信几乎撑爆了她的短信箱。
绮梨一目十行看着这些短信,平井院长便静静地侯在一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等待。
“病房外的那两个警察待了几天了”
“从您入院起。”
平井连忙答道“期间有和其他人换过班,但多是他们二人。”
“总是让警察守在病房门口也不是个办法,让他们进来吧。”
西园寺绮梨在选择叫救护车起,就没打算让这件事私了。
她当然不是希望他们抓到凶手。
只是希望能有个备案。
平井的表情纠结了一瞬,但很快还是点头应下了“是,也请您注意身体,如果有任何不适请随时按铃。”
说着,他便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那两个警察还没有离开,见平井待了许久后终于走出,那两警察连忙起身迎上,还不等他们再度开口,已经得到绮梨指示的平井便抢先一步开口。
“病人愿意见你们。”
那两名警察看起来有些惊讶。
为首的伊达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平井的声音再度响起。
“病人刚从昏迷中醒来,现在的情况还不是最佳,随时可能陷入昏迷,希望你们在不要伤害到病人的情况下进行询问。”
平井的这番话完全是
站在了医生的角度。
两名警察不疑有他,郑重向他道了一声谢后,便推门进入病房。
绮梨躺在病床上,将屋外的动静听了个清楚。她看见地上的光再度亮起又再一次暗去,伴随着门被合上的咔嗒声,两个截然不同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地向她靠近。
她疲倦地半垂着眼,一时间很难看出她是清醒着还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脚步声在她床边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粗犷又不失谨慎的询问。
“您好,西园寺小姐。”
绮梨抬眼看去,那是个非常高大强壮的男人,穿着件运动外套,浓眉之下的双眼目光坚定,看上去十分成熟老练。
而他身后西装革履的青年相对之下就显得较为瘦弱,眼神中也打量的成分更多。
见绮梨醒着,男人拿出自己的警察证递到绮梨的视线范围内,郑重地进行着自我介绍“我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伊达。”
“同上,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井上。”
绮梨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伊达却并不在意。
在进屋之前,他已经做好会被情绪激动的当事人声嘶力竭地赶出病房的心理准备了。绮梨此刻的沉默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但是对于之后的笔录也不是好事。
伊达收起警察证,又顺势拿出记事本“我们是来为西园寺小姐您五日前遇袭这件事做相关笔录的,西园寺小姐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绮梨疲倦地闭上眼睛。
就在名为井上的小警察以为绮梨什么都不会说时,却听见她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是在深夜,大概是在零点吧,我正在二丁目和三丁目交叉点的路口等红绿灯。当时路上没有什么人和车,就在信号灯变绿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影突然从我身边蹿过,等回过神时,已经被人捅了一刀。”
绮梨说得很慢,伊达便静静听着,同时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
做着记录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绮梨的表情,虽然她说这番话时闭着双眼,但不难看出对方在提起被人捅了一刀时,脸上流露出的痛苦。
“您对犯人有什么印象吗”
“当时天很黑,我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记得是一个瘦弱的人,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像是女人。”
“看起来”
“他开口了,是男人的声音。”
伊达愣了下“那您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绮梨左右摆了下头,但随即便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说试试新刀什么的。”
一直没开口的警察井上立刻惊了。
“难道是辻斩”
这个词让绮梨终于睁开眼看向他们,表情似乎有些不解“辻斩”
“就是经常出现在时代剧里的那个。”
井上替她解
答“武士为了试刀或者谋财而在深夜的路上持刀袭击路人。”
“放现在就是单纯的杀人魔吧”
绮梨吐槽着,又重新看向了伊达航“抱歉,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辻斩,但这放在现在,应该是犯罪吧”
绮梨与井上对话时,伊达航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此刻听见绮梨的询问,他立刻答道“当然。不过我还想问一下,西园寺小姐您的职业是”
“并盛神社的在职巫女。”
“诶”
这个回答显然在两位警察的预料之外。
他们看过在场为数不多的监控,虽然通过案发当时绮梨的着装他们推测过她应该不是加班到深夜的o,却怎么都没猜到她居然是巫女。
“那案发当时您是准备回家还是”
“回家,我的家在米花町二丁目。”
伊达航点点头,这也和他们调查到的信息一样。
案发后他们立刻调查了当事人的信息,虽然绮梨没有驾驶证,但是通过她的诊疗卡,他们还是找到了她的住址和紧急联系人。
“可是并盛町似乎不在东京,您每天上下班都要搭乘一小时的电车吗”
家住在神奈川但是每天来东京上班的人有不少,可是很少见住在东京但是每天去神奈川上班的。
“并盛神社一年只需要营业两次。”
绮梨知道伊达航在质疑什么“除了年初的大祭和年中的盛夏祭,平时我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井上听得再一次惊了。
这不就等于一年只要上两次班吗
他忍不住问“那您的收入”
哪家神社这么赚钱半年一开张,开张就能吃半年
他都有点心动了。
后辈的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了。
伊达航正想要不要呵斥他,就听见绮梨笑着答道“神社是我家的。”
哦,那没事了。
眼见着话题原来越偏,伊达航忍不住拉上正轨“能告诉我案发当天您的行动路线吗”
绮梨看似不解地眨眨眼,伊达航连忙解释“只是作为参考,因为凶手有可能与您的行程有所重合。”
“我去了横滨,见了一位以前照顾过我的前辈。”
“从横滨到东京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您是搭乘末班车回的东京那在这期间您还做了什么”
“与他会社里的新人聊了一会儿。”
绮梨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那位新人刚到会社没多久,看起来毛手毛脚的,但是很健谈,人也很有意思。我忍不住和他多聊了几句,一不小心就聊到了这个点。”
伊达航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那您的人际关系如何平时有和什么人结下过私仇吗或者你的家人和神社方面有没有什么对家之类的”
半年才营业一次的神社应该不会有什
么对家。
但是能够经营这种神社的,想来在当地也是大户人家。
比起见财起意或者是试刀杀人,伊达航觉得还是从人际关系方面调查比较靠谱。
仇敌和对家
这可太多了。
无论是绮梨还是云雀,身后都有一堆仇人。如果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个号码牌,能从并盛神社大祭叫道下一次大祭。
但是面对警察的询问,绮梨显然不能这么说,
他只能装模作样地思考半天,然后冲对方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抱歉,我暂时想不到,也有可能是我无心得罪了什么人,但是自己不知道吧。”
笔录进行了二十多分钟,见绮梨回答的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到最后甚至困到开始打哈欠了,伊达航也颇有眼力地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将自己的名片留给了绮梨“等您出院后还需要来警视厅做一次笔录,如果您在住院期间回想起任何的细节,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绮梨接过名片,笑着向伊达航道了声谢。
直到伊达航与井上离开后,她这才重新端详起了那张名片。
名片是警视厅同一版本,绮梨之前曾见过十瑚的名片,和伊达航这张差不多,上面只印了对方的名字与所属部门。
只是背面
原本空白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伊达航刚才在拿出名片后,是直接交给自己的,也就是说这串电话号码是一早就留在了名片上的。
“真是可怕的男人啊”
绮梨随手将他的名片放到床头柜,轻声感叹着影藏在这名警察粗犷外貌下的细心之处。
她刚十分努力地模糊了嫌疑人的特征,故意将对方的动机带入试刀杀人的可能性,虽然成功引起了那个小警察的注意,但显然没有骗过这个叫伊达的警察。
甚至在自己和那个叫井上的后辈闲聊时,他也在观察她的神情和小动作。
还好案发时周围所有的监控全都被花袋篡改过。
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发现什么。
同一时间,与后辈走出医院的伊达航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大楼,眼神有一瞬晦暗不明。
“这下看来麻烦了”
井上不解地出声“前辈”
伊达航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连续在医院外蹲守即日的井上先回家休息,自己则是回到了警视厅整理起被害人的口供。
同一时间,帝丹中学响起了下课铃。
教完今天最后一节课的英语教师刚一走出教室,班内的学生顿时一刻不停地收拾起了书包,甚尔正面无表情地将所有的书塞进包里,就听见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招呼。
“甚尔,我们今天下午和隔壁学校的足球赛你去吗”
甚尔还没回答,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他才不会去呢,谁不知道甚尔下班要给他那位姐姐准备爱心晚餐。”
“爱心晚餐啊,那就没办法了。”
大家当了三年的同学,谁还不知道谁。
甚尔喜欢自己同居的姐姐的事,就像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这对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一样,在同班同学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起初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甚尔不是喜欢说自己的事的人,察觉到些蛛丝马迹的同班同学们也只是以为甚尔就喜欢大姐姐那个类型毕竟人的x各有不同,大家都是尊重祝福的。
相较那些稀奇古怪的喜好,甚尔喜欢御姐只能说是大众x了。
大家顶多就是调侃几句他一猛男居然每天会给姐姐做饭的反差感,别的也没什么。
不过这样的调侃只持续到一年前的家长公开日。
自从在家长公开日见过甚尔家的漂亮姐姐后,3年b组的大家顿时就明白了原因。
可恶
居然和这样的美女姐姐同居
很难不心动好嘛
那一瞬间,大家都想当甚尔。
惯常地调侃完甚尔,其他人正准备询问毛利兰今天是否会去看比赛,谁知一向对这类活动没什么兴趣、放学后通常都是直奔商业街的甚尔这一次却忽然搭话道
“几点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