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梨没回答。
她思索着云雀的用意,沉默不语地又给盘星教那边发了一条邮件。
晚饭过后,她收到了盘星教的回复。
云雀嗯了一声。
他翻过书页,纸张煽动火焰,被拉长影子在墙上跃动。隔了会儿没听见绮梨继续说下去,他这才分过视线。
“什么时候”
“四天后晚上7点。”
绮梨心虚地停顿一瞬,抬头悄悄瞄了眼云雀,见他没有太大反应,继续说“地点定在了横滨。”
四天后是彭格列内部高层会议的时间。
时间是几个月前就定好的,据绮梨所知,这次的会议彭格列高层尤其是守护者强制参加。
本性温和的彭格列十代目原本倒也不会做出如此强硬的规定。
偏偏如今的彭格列中任性的人实在太多。
在某些人以“不受束缚讨厌群居”为由连续缺席三年的会议,还有些人以“我和afia玩不到一块去”的说辞精准错过每一次会议,更有甚者打着“老子是九代目直属部下”的旗帜时不时缺席捣乱后
本性温和,但死气模式十分能打的沢田纲吉终于爆发了。
绮梨也不知道沢田纲吉是怎么教育部下的。
反正打那之后,云雀除去出任务外,就真的再没缺席过一次哪怕他坚持使用视频会议。
谁见了都得说一声神奇。
绮梨这算盘打得意大利那边都能听见。
云雀却并不感到意外。
他又不是头一天认识西园寺绮梨。
绮梨在车上时没有给准话,就代表她并不愿意他跟去。
这次不过是正好撞上彭格列的会议,如果没有这个理由,她也会寻找别的借口拖住他。
“聊完就早点回来。”
就在绮梨以为云雀不会再开口。
或者这人打算在她和夏油杰见面之前就先端了盘星教的时候,她听见了云雀这么说道。
绮梨双眼一亮。
拖长尾音软软答道“好”
解决完一桩心头事的绮梨没一会儿就困了。
她这次出院后就特别嗜睡,以前偶尔还会当夜猫子,现在是到点就犯困,和小孩子似的。
西园寺绮梨揉着眼睛,没一会儿就靠着云雀沉沉睡去。
右肩突然落下的重量再度惊扰到烛光,火光轻微摇曳,白墙上的影子也终于依偎在一处。
云雀依旧依旧四平八稳地坐在原地。
他甚至没有将视线分给绮梨,却在翻动书页时换成了左手。
安静的和室里一时只有纸张轻微翻动的声音。
绮梨或许是真的累了。
没一会儿便进入深度睡眠。
云雀感到脆弱的脖颈被蹭得有些痒。
他垂下视线,毛茸茸的脑袋碾着自己身上的浴衣一点
点下滑,被随意挽起的长发早已披散,还差一点点就要摔下
云雀眼疾手快。
一把扶住绮梨即将敲到地面的脑袋。
常年握着双拐的手宽大有力。
积着一层薄茧的掌心中,被精心保养的头发脆弱而又柔软。
这一变动没有惊醒绮梨。
她的睡颜依旧如同小时候般毫无防备。
即使陷入沉睡,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是这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云雀的叹息几乎宣之于口。
被抱回卧室的绮梨在自己的床上睡得香甜。
但有人却睡不着。
波本完成吉祥物的临时工作,一路甩开可能存在的跟踪者,在东京绕了七八次路,终于回到警察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在来之前,他已经从风见口中得知今天上野议员被捕的始末。
今天逮捕上野议员就是风见带队的。
根据他的描述,他们之所以会比预定计划提早那么多动手,是因为公安部部长突然下达的命令。
过程一切都很顺利。
他们手握逮捕令,有事前调查的资料作为底气,即使上野再如何蛮横,最后也还是被他们带回了警视厅。
问题出现在警视厅里。
他们前脚刚刚把上野议员带回,连审讯室都没有来得及送进去,对方转眼就又被秘密交接到别处。
上司要的人就这么被突然转移,还是在自己手里弄丢的,风见自然要追问其中的缘由。
然而越是打听,风见就越是觉得荒诞。
“对方不肯透露自己的所属部门。”
风见臊眉耷眼,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愧疚和自责,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交接手续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部长的印章。”
过去公安部从别的部门比如老冤家刑事部那边调走案件时,从来就不需要过多解释。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被其他部门抢走犯人。
对方甚至不肯自报家门。
眼见着他们跟了那么久的犯人被人半路截胡,而他们甚至还不知道犯人会被转移到什么地方,风见就觉得说不出的憋屈。
波本知道的到底还是更多一些。
听到风见这么说,他明白上野在短时间里恐怕是回不到公安手里。
“这件事你先别管了。”
看着风见自责的表情,他也不好说公安这次是给人做嫁衣了,只能说“通知其他人,上野的案子暂时放一放,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至于是否要提交公安搜集的上野的卷宗。
波本只字不提。
既然对方连所属部门都不肯说,公安又何必贴上去呢。
哄走还有些委屈自责的风见,波本一路驱车回到警察厅,他才回到办公室,就看见这个点还没有下班的上司。
对方显然是在等他。
不出波本所料,对方开口第一
句就是
上野的事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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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一部分。”
一路跟着对方来到茶水间的波本答得委婉。
理事官嗯了一声。
对于波本今天回来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他来到自动贩卖机边上,冲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递给明显打算较真的部下,语气略带安抚。
“我知道你和公安部的人跟了很久,不过他的案子你们暂时放一放。”
波本刚用在风见身上的话术,转眼又被上司用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听上司这么说,他明白这件事大约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波本还有些不死心。
“上野身上还有我们没查到的案子吗”
就公安手里掌握的这些证据,没有一个会让上野被其他“神秘部门”调走。
如果他不是和组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都不需要出动公安,光刑事部就能解决。
更关键的是,他不信这事真的有那么巧合。
他跟了那么久的上野,还没想好要什么时候动手。
怎么西园寺绮梨一设局,公安那边就越过所有的负责人,直接将他抓回去了
波本打听得十分含蓄。
理事官对上波本带着些许试探的视线。
在波本进入警察厅前,他便十分看好对方。波本也如他所料,十分优秀能干。
对于波本,他向来也十分纵容。
但这次理事官并没有松口。
“上野要是还犯了别的什么事,自然会有相关部门处理。”
波本若有所思。
理事官说得十分隐晦,却也证明他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
连警察厅都无法介入的部门
波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一点就通的部下向来招人喜欢。
理事官看着已经陷入漩涡而不自知的部下,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你最近在组织里,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的动向吗”
西园寺绮梨在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见前男友需要准备些什么”
“噗”
北森十瑚最近因为上野的案子被强制中止,而得到了久违的休假。
被绮梨约出来时,她还以为对方是来邀功的,谁知道刚一坐下就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
“你知道你那个前男友的下落了”
北森十瑚脱口而出“你还要去见他”
不等绮梨回答,她已经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
“要不我替你问问由美碳如果她现在要见秀吉会怎么做”
秀吉“”
秀吉“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占了他的家当聚会场地也就算了,怎么还带这么欺负人的
“开个玩笑。”
北森十瑚微笑着将手机收回“交通科今天有每月的巡查活动,由美碳应该没工夫理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的前男友。”
秀吉嘤。
羽田秀吉缩到一边独自阴郁。
十瑚补完刀就跑,抓着绮梨不撒手“所以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你终于有你那前男友的消息了那云雀知道了吗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十瑚知道绮梨最近都住在并盛。
她就不信绮梨要去见前男友的事能瞒过云雀恭弥。
绮梨“恭弥说要跟我一起去。”
十瑚“哇哦”
她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绮梨“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
十瑚揣摩了下绮梨的心思“因为你喜欢对自以为很行的人说no”
难道是对前男友余情未了,不想他被某位最强守护者暴走一顿
毕竟,总不可能是怕云雀被欺负吧
北森十瑚脑补一下那场面就浑身不对劲。
“我不想把事情弄复杂。”
绮梨支着下巴,眼神放空“我还有很多事没弄清楚,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不清楚。
在经历上野议员和九十九由基后,她就算再不擅长推理,也能猜出夏油杰的想法。
但她不愿相信。
在和夏油杰见面前,她也不想让那些事侵蚀自己记忆中的少年。
她不知道夏油杰在她离开的那个夏天里经历了什么,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选择成为“罪大恶极”的诅咒师的。
在西园寺绮梨的记忆中,夏油杰仍停留在那年夏天来临前的模样。
当时他们踩过咒术高专郁郁葱葱绿植的影子。
他单手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轻轻松松将她送到学校的山脚下。
在等待公交车时,他说“等绮梨回日本时,我一定会去机场接你的。”
当时他是用什么表情说这些话的
绮梨记不清了。
她很久没有回忆过那段时间。
如今重新拾起,才恍惚想起自己原来已经不再是咒术高专的学生。
自己已经毕业许多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