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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青霭(五)
    许青霭反复看了两遍,不敢置信他居然拒绝了

    太不是人了

    许青霭按着语音,添油加醋地卖惨“你真不说啊,他二叔会抽人鞭子的,说不定还会放狗咬我,你忍心我一个人去面对老变态吗如果我死在他的家里你就见不到我了qaq”

    陆黎书忽视掉他的胡言乱语,看着老变态三个字,轻轻咬了咬牙根,老变态

    老变态

    s忍心。

    许青霭泄了气,闷闷道“那算了。”

    手机传输过的嗓音委屈得要命,陆黎书有些无奈。

    只希望许青霭没有敏锐到仅凭那一次见面听出来s和他讨厌的陆黎书是同一个人。

    “想听什么”

    这句话很低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与诱哄,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许青霭耳里发热,酥麻与战栗感猝然交织,滚烫着耳根磕巴了一下“就、就随便随便什么都可以。”

    s说“别怕。”

    许青霭心跳好像更快了,“你声音好好听啊。”

    s“是么。”

    许青霭不自觉伸手揉了下滚烫的耳垂,“就是我听着有点紧张,我听别人说话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s音色极沉,像深湛纯粹,保存百年的上好松烟墨。

    s说“我想他这现在应该忙着上班,有堆积如山的文件需要看,拨不出时间骂你。”

    许青霭被一语点醒。

    陆黎书这样全年无休的工作狂怎么可能不在公司

    s说“如果他骂你,你就来找我哄你,这样够不够”

    “那我先去了,你、你忙吧。”许青霭有点吃不消s的声音,落荒而逃似的火速收起手机。

    苏希怪异地看他“你干嘛”

    许青霭扯高围巾遮住微烫的脸颊“太冷了,我们赶紧送完东西回学校。”

    陆黎书喜静,半山别墅优雅僻静。

    许青霭虽然只来过两次,但秾丽清艳的长相加上眼角那个让人过目不忘的蛇形红色胎记,足以让保安立刻记起他。

    “您好,请问找谁”

    许青霭探头跟岗亭里的保安说“我想找一下陆先生,请问他在家吗”

    保安几乎立刻就明白他找的是谁,但记起他是陆许琛的男朋友,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找哪个陆先生”

    许青霭拉下围巾,“陆黎书,我有点东西要给他,如果他不在家的话我能不能放在您这里等他回家了您帮我交给他。”

    保安面露难色“很抱歉,没有陆先生的允许,我们不能私自收取他的东西。”

    许青霭也不意外。

    这个别墅区开发于十年前,没有公开拍卖也没公开售卖,许青霭隐约听陆许琛说过住在这儿的人非富即贵,保安严谨一点也很正常。

    但这些东西他已经带来了又不能再带回去,显然也不可能去陆许琛的家,或者表演系找他还。

    许青霭想了想问他“那您能把陆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打电话问问他。”

    保安再次道歉“我们不能私自透露陆先生的任何联系方式,何况我只有陆先生秘书的电话,帮不了您。”

    保安尽职尽责地拦着两人,一口一个不行,但又礼貌得要命。

    苏希放下箱子忍不住插嘴“一定要这么不近人情吗都是一些颜料又不是炸弹,何况你又不是不认识许青霭。”

    保安礼貌又严谨地冲他重复了一遍开头的话“抱歉,没有陆先生的允许,任何私人物品我们都没有权利接收。”

    许青霭看向保安,诚恳道“那能烦请您给陆先生的秘书打个电话吗我一会还要回去上课,如果不能放的话我就带回去,可以吗”

    保安隔着岗亭半扇玻璃看他,到嘴边的拒绝被他堵回去。

    “我保证不纠缠,您打一个电话就成,如果陆先生不许我就再也不来了。”

    许青霭眼瞳偏浅,鼻尖与眼睛都被冷风吹的通红,散发着莫名的易碎感。

    保安思虑良久,终于还是一点头“我试试,但我不保证秦小姐一定会接电话。”

    “嗳谢谢您。”许青霭冲他一笑,露出雪白牙齿。

    保安被他笑得莫名有点眼热,赶忙收回视线拿起电话拨通。

    那边接得倒是挺快,说了几句话后探头问许青霭“陆先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青霭,陆先生见过我的,你跟他说我是陆”许青霭猝然停顿,现在再说是陆许琛的男朋友也不合适。

    于是改口说“你跟他说我是眼尾有胎记那个,我叫许青霭。”

    保安将话转述,挂了电话说“陆先生说你可以放这儿。”

    许青霭松了口气,再次跟他道谢“谢谢您。”

    苏希把东西放在岗亭西侧的角落里,小声跟他嘀咕“陆许琛二叔这不是挺好说话的吗瞧你吓得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会吃了你呢。”

    许青霭说“如果吃人不犯法。”

    苏希揽过许青霭的肩膀开玩笑“陆许琛绿你,不然你去当他二婶吧,到时候他天天看着你难受得要命还得毕恭毕敬叫你。不高兴了就叫你老公收拾他,怎么样”

    许青霭若有所思,似乎真的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苏希觉得有点不妙。

    许青霭说“到时候我就夺了他的家产,欺骗他的感情,甩掉他,玩弄他给他的人生添上一层叫许青霭的阴影”

    苏希看他好像真听进去了,大骇道“喂,你是开玩笑的吧”

    许青霭“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啊。”

    苏希瞪他一眼“吓死老子了。”

    许青霭双手插在兜里,心说我又不是活腻了去勾引陆黎书,还不被他弄死。

    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许青霭先上车无意偏头瞥看了眼。

    陆黎书的房子从里到外装修都很简单,宽敞的院子里只铺了一层草皮,铁质栅栏漆黑冰冷,从内而外透露着性冷淡的意味。

    他才不来这里坐牢。

    等他有钱了,他就买一个大房子,在院子里种满玫瑰花,每一个墙画都要亲手画,弄成一个看着就觉得很温暖的家。

    晚上有一节课,许青霭和苏希最晚到教室。

    闹哄哄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便有人冲许青霭吹了声口哨。

    “哟,听说咱们许美人失恋喝酒喝到进医院,居然还能来上课啊身残志坚为画坛争光添彩,真是令人佩服。”

    说话的人叫聂棋,跟许青霭一向不合。

    他天分不错家世也好,七岁便被一个知名画家收做关门弟子,拿了不少奖,甚至还有个天才少年画家的名头。

    他众星捧月惯了,但在上了大学后偏生处处要被许青霭压一头。

    尤其上次那个绘画大赛,整个平洲只有他和许青霭入围决赛。

    他自信满满能拿奖,结果又是许青霭摘走第一名的桂冠,他却只能屈居第二。

    昨天晚上心情不好,朋友托人在海下湾开了个包间让他去玩,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许青霭一脸怒意从包间出来。

    他被人拉走没看到细节,散场的时候听人议论,有个眼尾有胎记的男生一口气点了七个男模,结果受不了被送去医院了。

    他一扫没得奖的屈辱,开心得一夜都没睡着,今天一早就来了教室等许青霭出现,做好了狠狠奚落他一顿的准备。

    “陆许琛不要你了啊有没有给你分手费你这么爱钱,应该捞了不少吧。”聂棋走过来,扬着讥诮的笑意坐在许青霭的桌子上,笑眯眯地压下身子说“贱不贱啊。”

    许青霭抬眸看他,眼底含着一点笑。

    聂棋拿过许青霭的笔,仰头“啊”了一声,用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听说你找了七个男模一块儿伺候你啊大家看看我们的许美人,胃口够大的啊。”

    许青霭说“继续说。”

    聂棋勾着嘴角,眼底笑意轻蔑“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你也早被陆许琛操烂了,怎么着,陆许琛活儿不好吗”

    许青霭含笑歪头看他“你这么关心他活儿好不好,你也想被他操”

    聂棋一哽,随即笑起来“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被压,哦对了我听说你为了钱什么都肯做,跟你那个快六十岁的校长也啊你、你想干什么”

    聂棋脸色煞白,惊恐地看向许青霭和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削笔刀,整个后背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别乱来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事情发生的太快,教室里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刮着耳膜此起彼伏。

    苏希吓了一跳,火速冲过来抓许青霭的手,“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讲。”

    费于明一进教室,吓得奶茶都掉了,脸色煞白地抓一个人就问“怎么了”

    那人小声说“聂棋说许青霭被那个过,还有七个男模的事,还有”

    费于明没那么多耐心,“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就是他和那个校长的事。”

    费于明倏地看向许青霭,生怕他一个冲动把聂棋那个矜贵的脖子抹了,那血要是喷出来能当场做墙绘。

    苏希劝不动许青霭,转头冲聂棋吼“你他妈又犯什么病,找茬儿是吧”

    聂棋坐在桌上躲无可躲,不自然地哆嗦着嘴唇吼“现在是我他妈被按着,你说谁犯病我告诉你许青霭”

    许青霭的拇指在伸缩条上拨动发出咔咔的声音,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告诉我什么,怎么你也想操我吗”

    许青霭冲他笑,声音软腻勾人,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造谣我陪人睡觉,不知道被多少人玩烂了的事儿,真当我不知道”

    许青霭把玩着美工刀,笑意不减地慢慢往上,刀片贴着聂棋的侧脸慢慢下滑。

    “我拿的奖都是被人玩拿来的,是不”

    聂棋惨白着脸,嘴唇直抖“不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说的,别血口喷人。”

    许青霭说“啊,证据我倒是没有,不过血口喷人我看看你的血口,能喷几个人。”

    聂棋忍不住纠正他“成语不是这么用的,还有,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许青霭笑了下“不是吗”

    聂棋满头冷汗,整个人都要软了,惊恐地看着许青霭说“我劝你放开我,要不然我”

    许青霭打断他的话“我最怕别人威胁了,你再这样我手要抖了,哎呀”

    聂棋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期的疼痛却没有袭来,“啪嗒”一声,削笔刀落在桌上。

    聂棋险些尿裤子,隔了好几秒才爬起来,粗喘着气恶狠狠地冲许青霭撂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许青霭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我等你。”

    苏希陡然松了口气,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气得骂了一句“操。”

    和他们不一样,许青霭是“转学”来的,大一那年半路出家来的平城大学。

    原本他在雁美,全国最好的美术院校,还代表学校拿了两个挺大的奖,结果就在大一下半年突然传出了和校长不清不楚的传闻。

    校长夫人到学校闹自杀,在广播室里冲着全校说他“贱”,说校长亏空公款花了几百万包养他,最后还上了新闻。

    最后为了息事宁人,学校只能劝他退学。

    他长得漂亮,传言不仅没有因为他离开而消弭反而越来越离谱。

    从被包养到靠身体拿奖,甚至演变到他早就被人玩烂了。

    长得好看这件事,无论男女都一样会受到莫须有的攻击。

    苏希和许青霭穿一条裤子长大,很清楚许青霭的性子。

    虽然高中分开了几年,但他确信许青霭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

    他拿的每一个奖都是凭本事,在画画这件事上许青霭比他们所有人都虔诚。

    那件事他问过,但许青霭不肯说。

    苏希见不得他被人这样侮辱,于是去帮他澄清,谁不听就揍谁,结果却帮了倒忙。

    传言一夜之间演变成他也操过许青霭,所以才会为了他出头。

    苏希跟许青霭道歉,是他让事情变得更糟,甚至做好了许青霭会跟他绝交的准备,可他却笑笑,还反过来安慰他。

    他说“我说不解释最好,越说他们越兴奋,他们只是想找个理由去落井下石,并不是真的在乎事情的真相。”

    苏希只觉得心疼又愧疚。

    许青霭说“我不在乎,他们又不会影响我得奖赚钱,真的,我不在意。”

    苏希侧头看着许青霭。

    他没在笑了,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炽白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像是包了一层瓷白的釉。

    苏希盯着他看了一会,莫名看出出几分脆弱。

    许青霭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从来没得到过爱,一次次伤害下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不在乎。

    他狠狠踹了下桌子,扬声说“谁再他妈造谣,老子弄死他许青霭跟你们做了一年同学,你们见过他除了陆许琛跟谁好过”

    苏希是个186的北方男生,性格粗犷燥烈,大家都有点怕,议论声逐渐消停。

    “你这样他们会连带着造谣你,我真不在乎。”许青霭有点无奈,隔了几秒忽然又玩笑道“艺术家谁没个污点了,我现在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的艺术家的必要先决条件,高兴点儿哈。”

    苏希看他一脸的无所谓,憋着一口气冲他吼“老子在乎”

    许青霭一怔,鼻腔顿时酸了下,没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