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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白珍珠(修)
    “竹桃”

    直到刚才为止,还温和礼貌、条理清晰进行陈述的苏沫,在她站起来后,一切平静的表象都被打破了,就像碎裂的湖面,他瞳孔中掠过慌张,急匆匆地想要打断她。

    竹桃却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得凝固在原地,脸庞也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突如其来的打岔,不仅让法官投去讶异的目光,星洵也偏过了脑袋。

    “继续说。”星洵看着她,“什么意思”

    竹桃一步步走下台阶,在苏沫的身旁站定“是我吞下了黑珍珠,用光了黑珍珠蕴藏的能量。”

    陪审团一片哗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惊愕地纷纷站起,难以置信地盯向忽然自曝的少女,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她所说的内容。

    星洵的眉毛微不可见地一抽,他用一种极其荒谬的口吻说道“你吞进去了”

    竹桃硬着头皮点头,顺带把想说些什么的苏沫扯了回去,手指一动,涌动的冰霜丝丝缕缕攀附上他的嘴唇,把他的双唇都给黏住了。

    被强行捂嘴的苏沫“”他瞪大了眼睛。

    竹桃的小动作足够隐蔽,至少法官没有看到,他在微妙地沉默片刻后,拿法槌一锤桌面。

    “肃静。”

    法官对她微微颔首“你接着说。”

    “我的觉醒能力是由黑珍珠的能量唤醒的,当时我们正处于星盗的追杀之中,是我为了自保,剑走偏锋吞下了黑珍珠。”竹桃这是实话实说,因此她半点不心虚,“而在当时,苏沫并不知情。”

    法官的表情看上去很想问“你怎么没被黑珍珠撑爆”。

    却听竹桃话锋一转“但是之后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无序之国的帮助,取得了另一样宝物,不知道可否作为补偿。”

    这一段话,是竹桃紧盯着星洵说的。

    此时,星洵和竹桃还有一段距离,但他极好的目力让他看清楚了竹桃向前伸的手臂,她向上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宛如笼罩着朦胧月光的白珍珠。

    与黑珍珠极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在白珍珠显现的那一刻,在座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能量浓度的极具增加,像是无形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人们心口,非觉醒者的普通人已经脸色煞白,冷汗津津了。

    可他们没一个人舍得移开视线。

    包括星洵。

    在竹桃亮出白珍珠的瞬间,人们看到,星洵的脸色变了。

    无波无澜的冷淡色彩疾速褪去,赤红的眼底掀起骇浪,如同海面上风雨欲来,满溢着危险的气息。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鼓动的风吹起了他上衣后摆,他带着堪称可怕的气势朝竹桃步步逼近,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挡物,竹桃站在他的前方,就好像羚羊被肉食猛兽盯上一样孤单无助。

    这是其他人的视角。

    事实上竹桃的内心出奇的宁静,在星洵走过来时,她还在心里微微叹息,想着果然如此。

    就在刚才,系统提示响起,图鉴里又一个人偶解锁。

    人偶图鉴里排行第三,标识着“星洵”的图案上,黑发青年眉眼舒展,嘴角轻扬,显得轻松又自在,与面前步步朝她走来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鞋跟重重敲在法庭瓷砖地板上,也像是敲在了她的心脏血肉里。

    她的手腕被星洵拽住了,保持着手心向上摊开的姿势,她被往前一扯,把白珍珠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星洵低垂着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手里的白珍珠,好似在确认什么,良久,他的面孔上扬起了一抹极其温柔的笑颜。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他的手指点了点白珍珠,不免和她有些许肢体接触,泛着凉意的体温从接触面直直传入竹桃的感官,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竹桃眼观鼻鼻观心“是在无序之国国主的帮助下”

    “可千万不要对我说谎啊。”

    星洵的嗓音是在座所有人都没听过的温柔如水“无序之国的国主,我十分了解他。教教人偶术也就罢了,这个东西他可不会随便给别人。”

    人们听见他耐心地、轻缓地对竹桃又重复了一遍

    “告诉我,这颗白珍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又或者你究竟是谁”

    如同毒蛇在耳垂丝丝地吐着蛇信,阴冷的感触从天灵盖一直蔓延到脚底,在他问出最后那句话后,竹桃倏然感觉到他攥着她的力道加重了,五指收紧,关节泛白,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攥出一道青痕。

    竹桃眼睛一眨。

    系统您的人偶“星洵”憎恨值上升,具体数值不可见。

    这场庭审是进行不下去了,法官被迫中止,对于这场变故,或许他们还要两天才能捋顺思路。

    在星洵对她发问之后,他并没有等待竹桃的回答,一刻钟之后人员散场,他也拽着竹桃走出了门。

    没错,从开始到现在,星洵一直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不放,走到哪里都拽着她,好像生怕她会飞走一样。

    “老三。”

    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星洵回头,正好对上言希那笑眯眯的没个正经的表情。

    他嘴角一撇,眉宇一皱,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了“什么事”

    “你要去哪里”不着痕迹地看了竹桃一眼,言希对他说,“介不介意带我一起”

    星洵转身就走。

    言希也不见外,立马就跟上了他的脚步,还在后面不停地叭叭。

    “说清楚嘛,满足一下哥哥的好奇心你想带桃桃做什么呢”

    “做个鉴定。”

    星洵言简意赅地甩了一句,步伐越来越快,竹桃快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听到星洵这么说,竹桃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鉴定”

    “白珍珠,我总得鉴定一下是不是高仿赝品。”星洵的眼角余光扫过她,放缓了脚步,“有些事,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说。”

    “”竹桃艰难地说道,“那如果,不是赝品呢”

    “如果是真的”星洵轻笑了一声,本性并不温柔的他,一旦用如此轻柔的语气说话,就显得格外让人毛骨悚然,“那就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竹桃默默地移开目光。

    看一眼系统面板,好的,还是心情数值不可见。

    妈的,是bug了吗,还是她的老三格外牛逼,她怎么连个参照值都没有了

    星洵当然有自己的专属飞艇。

    甚至不用等到降落,在他的授意下,飞艇上面就空间传送搬来了一个能量质检仪。

    星洵戴上手套,把门关得严实,外面的言希压根进不来,门内的竹桃也完全窥探不到外界,偌大的船舱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星洵半蹲下身,娴熟地操作着质检仪,竹桃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眼睁睁看着他把白珍珠塞进凹槽里。

    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解释给她听“正如每一个觉醒者的能量波痕都是独一无二的,根据他们的能量波痕就能判定他们的身份。而我所有的这些道具,也都具备一个相类似的能量波痕”

    星洵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在她周身打转。

    竹桃知道他在等什么。

    再多的揣测,也比不上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风雨欲来,地崩山摧,天灾将至。

    唯一一个能帮她的言希被关在了门外。

    竹桃闭了闭眼,几乎在质检仪的数据上传光脑的同时,她的声音在星洵的耳畔响起。

    “星洵,不用猜了,就是我。”

    光脑能量匹配完毕,符合黑珍珠的波痕区间。

    星洵依然在摆弄着光脑,好似没听见她在说话。

    竹桃从沙发上跳下来,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拉近。

    “星洵。”她放柔了声音,“对不起,失联了这么久是我,我回来了。”

    星洵把白珍珠从凹槽里取出,充耳不闻。

    他甚至背对着她了。

    竹桃沉默片刻,忍不住说道“老三你是不信吗”

    此时,她离他只有一尺之隔。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白珍珠已经被他收入囊中,星洵依然没有回身,在她再三追问之后,他只用一种极其疲惫的、连情绪波动都死掉了的语调说道。

    “早在一开始,看到你和言希一同出现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他单纯疑惑地发问。

    “但是,我一直在奇怪一点。”

    “您居然还活着吗”

    这个问法真是闻所未闻。猝不及防之下,她甚至有点懵逼。

    竹桃憋了半天“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星洵投来的眼神空茫茫,好像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又好像没有聚焦,只是虚茫地落在那一个点上。

    “很简单的证据。主从契约一旦断裂,最大的可能性是契约的某一方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契约是双向的,绝对的,无法分裂,除非任意一方死亡。”

    “而我现在还活着,契约却断了,不就指向了这一种可能性吗”

    竹桃张了张嘴“”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他不可能不知道。

    星洵突兀地笑了一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主人亲手切断了契约”

    他慢慢地,用极其荒诞的口吻吐出反问来“不会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

    嘴上说着“不会吧”,但星洵的眼神,他的情态,暗含自嘲,无一不表明他的内心已然倾向于后者了。

    说不出星洵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曾几度以为,他的主人已经离世了,消失了。

    他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陵墓,是待一切人间事了结后,他陪伴她一同坠入死亡的长眠之地。

    等人间再无牵挂,他就去陪伴主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

    他轻轻地,用很是迷惘的口吻问道“您怎么会主动切断契约呢”

    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未主动放生过任何一个人偶,这分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可现在证据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她并未死去,而是有意识地、亲手斩断了契约。

    “既然您都不想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星洵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还是说,苏家的那个小子,当真就那么重要”

    任何人被这么说,肯定都会难过的吧,还会很生气。

    竹桃本来如此,但她的情绪很快就止住了。

    因为她看到,就在星洵那样对她诉说之后,随着他唇角微颤着翘起,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