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耽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干活,存心逗他开口。
“这可是周温的家。”
周源吸吸鼻子,“那没事,我可以当周温的弟弟,反正我就要跟她是一家人。”
周温在旁边叹气,她突然间觉得有人就是容易恃宠而骄,然后上房揭瓦。
国棉厂这次距离上次分房有十年这么久,城里房子是真的紧张,这次分的是新盖起来的,国棉厂几千人,缺房住的太多,很多家都是好几个孩子,结婚了还要挤在一起,上下铺这么住着,一家人转个身都转不动。
周将是不在乎房子,但不在乎不等于可以把自己的房子送人。
国棉厂中层领导开会。
一面红旗挂在正对着会议桌的墙上。
厂长坐在中间位置,看了看大家,才开口。
“这次房子大概就这么多,虽然大家看着不少,但咱们厂里人更多,上次分房还遗留了一些在咱们厂干了十几年的职工,当然这些是符合分房指标的,但也有些来厂子里两三年的,家里情况也紧张着呢,咱们都是兄弟姐妹,在座的各位如果觉得可以放弃让出来,我肯定会再厂里出大字报表扬的。”
朱副厂长没说话,他早就有了房子,这次他也不会被分房,所以放不放弃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周将也没说话。
厂长眼神一一扫过去,“大家看来是都不想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说完之后又看着周将。
“周主任,你也来咱们厂有十年了,你对这个是怎么看的”
周将双手放在桌子上,略略沉思,“厂长,我觉得这次分房就按照大家的情况一个个的登记核实,按照规矩分房,这样大家伙是最容易没意见的,如果我们有人把房子让出去,那让给谁呢让给任何一个人,其他人都会不愿意,这对等了十几年才分到房的同志不公平,我知道厂长是好心,但恐怕会掀起波澜,现在也正是多事之秋。”
朱副厂长抬头看了一眼周将,好嘛,真会说话,知道厂长怕啥说啥,这个阶段谁不怕厂里那些搞事的。
厂长意外的看了一眼周将,他是朱副厂长直接提起来的,说实在的并不信任他,今天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这个人倒是可以考虑用的。
“嗯,周主任说的对,之前我也考虑不周,以后这样的会,咱们还是要多开,可见一个人的想法是有局限的,那就先散会吧,就按照咱们厂子里原先定的分,公事公办。”
其他的车间主任都在心里暗暗感谢周将,不然高低不得要让出来一些房子。
厂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叫助理去调周将的档案出来,等拿过来看了一下,之前只听说他的一个妹妹考上了大学,也是回家的时候媳妇看到学校的宣传语唠叨了两句,没想到进的是外交部,不错不错,培养一下,朱光前如果不是有周将在后面出主意干活,就凭他那个脑子也干不出来什么好事。
周将很顺利的就分到了一套两居室,拿到钥匙的那天余秀敏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的,他直接把钥匙就给了余秀敏。
“我也不住,以后还在宿舍,你啥时候想来就来。”
余秀敏看着确实很不错,“就是空荡荡的,到时候弄点家具放着,咱们要是想住也能随时就来。”
周将对这些事情也不上心,“你随时安排就行,我们家都听你的。”
周源左看看右看看,他不喜欢,而且很不喜欢,不过不住在这里就行。
一家四口,周将带着他们一起在城里吃的饭。
周源吃的很饱。
周将跟媳妇说完话关心完闺女,就看着周源。
“我最近还很忙,等我下次回家,我说的你要是没学完,周源你知道的,我脾气可不好。”
周源也不知道是吃的太饱还是被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嗝。
“我知道,爹。”
余秀敏跟周温在这里是不会替他说话的。
吃过饭,余秀敏又带着俩孩子回家,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田耽在忙着监工,厂子就建在了村里的一块空地上,盖起来拿的也是上面拨的钱,不支持建厂的人几乎没有。
一家人几乎都在忙。
余秀敏一回来就赶紧着手做饭,家里这段辛苦,所以几乎顿顿都要做些好吃的,一只鸡还是上午宰好的,她干脆就开始着手炖。
下午六点多,田耽才回来,春天的还是有些凉的,她到压井旁边洗洗手,然后就站到了厨房门口。
“你们回来了今个看房子看的咋样。”
余秀敏这边是才做好,炖鸡肉时间长。
“挺好的,娘,就是新房,里面也没家具,我寻思到时候弄点家具放进去,起码要是想住,随时都能住。”
周源在院子里正在刻苦读书,听见这话回头大声开口,“奶奶,那个地方不好,没有咱们家这么大的院子,我不想去的。”
田耽看这孩子居然在主动学习,就知道去城里这一趟肯定又被教育了。
“没让你去,你快点学习吧。”一开口就是老嫌弃了。
周源哦了一声,继续刻苦起来。
田耽到厨房里边洗碗边跟余秀敏说话。
“不用,辛萍跟我说,她们回收站里来了一批家具,质量应该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余秀敏本来也不着急,但东西在回收站是不能放太久的,都是有规矩的。
“那行,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去看看。”
田耽想想时间安排是有空的。
建厂是个慢活,反正到点开工,到点下工,也不着急。
周洪山回来问过周将分房子的事情,知道不错就行。
第二天,田耽让周源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们,她跟余秀敏去了城里。
周源对于不去城里丝毫没任何期待,只要不让他去。
辛萍看到余秀敏跟田耽过来,很是热情,赶紧就迎了上来。
这会才中午十点多。
“二婶,嫂子咋这会来,都没提前说,我让周晓去买菜。”
余秀敏不打算在这里吃饭,家里太忙。
“不用,我们来看看你说的家具,你周将哥分了房子,里面都没布置。”
辛萍带着她俩往里面走,她早就让周晓弄块油布给盖上了。
“在这里呢,我瞧着这家具挺不错的,摸着手感都不一样。”先到后面掀开让田耽跟余秀敏看一下。
田耽一打开就皱起了眉头,围着看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黄花梨的。”就是上面有一些划痕。
余秀敏跟辛萍也不知道什么是黄花梨的,也没能接上话。
田耽看着只是摇摇头,这是要糟践多少好东西啊,真是作孽。
“就这个吧,给留着,你让周晓去厂子里找周将,把这些家具都拉回去,一个板凳都不要漏下来。”
东西太多,她跟余秀敏也只能看过,还是要用车来拉,只能找周将。
辛萍觉得能帮上二婶家就是高兴的,“行,等下午周晓回来,我就让他去找周将哥。”
田耽这下就没着急走,“你们这边又送来什么东西没我过去瞅瞅。”
辛萍点头,在旁边带路,“有的。”她们这边自从开始之后,就没少往这边倒腾,什么东西都有。
“二婶,您看看。”
田耽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扒拉开,有书也有画,还有很多瓷器。
辛萍看着二婶好大一会都没起来,看的入了迷,赶紧到屋子里去拿个马扎出来,“二婶坐着瞧。”
田耽哎了一声,她已经挑出来一堆东西,一件上好的元青花就已经碎的只有个底,还有名画也都扯破了,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辛萍跟余秀敏也不打扰田耽,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晓一会也回来了,他是去汇报的,“二婶来了。”
田耽头都没抬的嗯了下,也没说话。
辛萍看着自家男人一个没眼色劲的,过去把他拉到一边,掏出来兜里的钱跟票,爹娘也不要他们的钱票,周雨现在在劳动,家里也用不到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他们手头很宽裕。
“你去菜市场买上一条鱼,然后再去馒头铺子,买一些油饼,今个留二婶跟嫂子在家里吃饭。”
周晓接过来点头。“行,我这就去。”
田耽挑了很多完好无损的一些古董,只是这很多画都毁了,大多数都已经破烂,还有上面沾染的垃圾。
辛萍做饭很有一手,鱼买回来处理干净,改上花刀,在锅里开始反复油炸定型,再另外起锅开始调糖醋汁。
余秀敏在旁边打下手,看着她麻利的动作。
“你可真会做饭。”
辛萍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没啥,就自己瞎琢磨。”
周晓在外面帮田耽收拾挑出来的物件。
“二婶,这些东西都那么金贵,为啥他们都不要啊”
田耽叹了一声气,“要是知道金贵自然要了。”
周晓想着也是,要不是二婶在这里,他也不会要,一律都拉走扔了。
田耽本还打算着早点回去呢,没想到在这里被绊住了脚。
辛萍烧了米汤,都给端上桌。
“二婶,都是家常便饭,也没好好的招待您。”
田耽洗了手坐下来,“你这孩子,这么好的饭菜,我要是还不知足,那可比恶婆婆还厉害。”
辛萍笑了起来,几个人落座。
“二婶,这些东西怎么处理”他们也不知道能咋办。
田耽自然也不会带着这些东西回家,“下午周将来的时候,你跟他说,我让全部拉到那个房子里放着。”
周晓赶紧利落的答应下来。
吃着饭还聊起了周雨,去年因为这些事情,学生们也都是人心惶惶,不过周雨写回来的信里倒是言辞凿凿,她还经常跟周喜联系,两个人谈论一些事情。
吃过饭,田耽跟余秀敏才赶紧回家。
周将是第二天才借到车过来把东西都运回家里,锁上了门。
一九六七年十月份,周将再次跟车去了西北,照旧去看了程其右跟周繁,不过两个人比去年要好很多,虽然住宿条件没什么改进,但精神状态是好的。
程其右的医术是关键,这里人都热情好客,有个啥病灾的都是来找他看,久而久之的,跟大家也处的像是朋友一样,更别说为难,都还会接济他们。
周将对这个是放心很多。
一九六八年春节,河山沟的罐头加工厂开始进行第一次集体调薪。
向阳现在是河山沟罐头厂的正式会计,大家也都是工人,上班领钱领票。
不过周洪山在控制规模,不用太大,就村里这么多人够用,不是水果季节的时候还是以地里为主,他的本意就是让大家手里宽裕一些,能上得起学,可现在学校也开不下去,不过他还是相信周将的话,不会永远这样的。
河山沟的日子过得好,十里八乡有姑娘家的,说媒相亲的,河山沟都是大家的第一选择。
何雷长是元宵节来的,顺便给周家送元宵节礼物,然后在厂子里溜达了好大一圈。
“伙计,你这厉害啊,我看没人能跟你比。”
周洪山笑着指了指他,“你少给我带高帽子,我可不接,不用说让你们大队的人过来,那是不可能的,我有意在控制规模,不然地里的庄稼怎么办,我没想那么多,只想让大家伙日子好过起来,起码能吃的饱饭,有钱看病。”
何雷长就知道不会有啥希望的。
“哎,我想起来一个事,余庆刚有病去医院了,说是今个早上吃汤圆的时候被呛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周洪山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当初是已经断亲了的。
只是快落黑的时候余家余大春过来。
今天到底是元宵节,早上煮的玉米馅的汤圆,晚上都想吃黏糊糊的手擀面,田耽擀的。
里面撒上葱花,在锅里熬的黏糊糊的,放上春天晒的黑菜,最后滴上香油,每人都盛上一大碗。
周源吃的还快,已经是第二碗了,这个年过的十分的不轻松,因为他爹又给他送来了一大摞书,大概比周实还要高。
程宁期在周家过的很不错,他吃的也挺多的。
田耽去到厨房里准备再盛半碗,就看到门口的人影,她警惕的问了下。
“谁”
余大春搓搓手,“婶子,是我,余大春,我爹快不行了,想让秀敏回家看看。”
他也没办法。
田耽想着这事也不可能开玩笑,还是大过年的,她冲着堂屋里喊了一声。
“秀敏,秀敏,你出来一下。”
余秀敏掀开后厚厚的门帘从堂屋里出来,“娘,咋的了”
田耽看她也没穿外套,“去穿个衣服,你爹不行了,你回去看一下吧,虽然你爹做人不咋的,但到底还是你爹,这都临了了,看看说说话。”
余秀敏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有些不相信的,年前不是还听说身体好着的吗她转过头看向余大春。
“你不是诓我的吧”
余大春这还真不是,“你快点吧,秀玉我已经让你嫂子去通知了。”
再大的仇,人都快死了,也得过去看看吧。
余秀敏脸色一变,回到屋里就急匆匆的穿上外套。
几个孩子都抬头看着她进来又出去。
周洪山也把碗放下出来,余秀敏都已经走了。
“这是咋了”
田耽盛了半碗面条出来,“说是余庆刚不行了。”
周洪山想起来今天上午何雷长说的,“不是说吃汤圆卡主差点断气吗”
田耽觉得估计只是以为,真正的病发都是突发的,要是早上就送去医院,这下午给送回来,就是医院没得救,只能回家等着。
余秀敏到的时候余秀玉已经在了。
余庆刚面色有些发灰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透露着时日不多的样子。
余秀玉看到她姐,过去站在一起。
这么多年余家的两个闺女从来没回来过,
王爱华站在一旁也没啥感觉,公爹死远不及她对大姑子的好奇度,早就知道河山沟的厂子发展的好,身为大队长的周家就更不用说了,有钱,有本事,净出能人。
跟余秀敏也好几年没见过,这么灯光下瞅着,好像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身段也养的好,身上穿着的棉袄应该是新做的吧,看着里面放的肯定是新棉花,蓬蓬的。
王素心坐在床边掉眼泪,抬头看着俩闺女跟陌生人一样,也不哭不说话的。
“我真是白养你们了,你们亲爹都这样了,还一个个的摆出来这副臭脸。”
余秀玉可不是当初的余秀玉,这些年家里上上下下都被她把持着,婆婆看着她有个有能耐的亲姐姐夫一家,在家里一声都不敢吭,就是从周喜考上大学的那年开始的。
“娘,叫我们来干什么的”她不想说废话,大过年的给她们找不完的晦气。
王素心听见这话气的都手抖的指着余秀玉,“你不孝顺,要天打雷劈的。”
余秀玉完全没理会,老天爷可是长了心的,也不知要雷劈谁
余庆刚抬起来胳膊示意自己要坐起来。
余大春赶紧就扶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王素心也站起来去给倒上一碗热水。
余庆刚大喘气,“秀敏,秀敏,你来。”
余秀敏自从来就一句话都没说,脑子里跟过电影一般都是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听到话也只是往前稍微站了一点。
“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半点伤心都没。
余庆刚又咳了起来,一直不停。
余大春担心的拍着他的后背,“秀敏,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话吗爹都已经这样了。”他是真的孝顺。
余秀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听话,“他要是对我跟对你一样好,我现在有一箩筐的好听话在等着,我还能给他风光大葬,可惜他没有,大哥,你有什么立场过来指责我啊。”
余大春不理解她们姐妹为啥都不孝顺,家家户户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哪有嫁出去的闺女不补贴娘家的。
余秀敏也没打算能跟余大春说明白,他就是既得利益者,也只会站在道德的高点上指指点点。
余庆刚这会才不咳,只是脸色更加难看,面如死灰。
“秀,秀敏,爹知道错了,爹对不起你,现在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想求你能原谅我,我都要死了。”
余秀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死跟原谅不原谅也不挂钩。
“我猜你后面还有话吧。”
余庆刚确实,要是他死了,家里也不会过好,对自己的儿子他知道,没啥大本事,不过要是能到河山沟的罐头厂上班,那也算是有个铁饭碗。
“你能不能看在我死了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余秀敏只觉得现在她脑瓜子特别清楚,“让我大哥去罐头厂上班是吧不可能,你想也不想,死也没用。”
王素心气的忽的从床边站起来到余秀敏的面前,“这是当闺女说的话吗”
余秀玉立刻挡在余秀敏的前面,看着她娘,“怎么我还有更难听的等着呢。”
余庆刚到死心愿也没达成,算是死不瞑目。
余大春疯了一样的把余秀敏姐妹俩赶了出去。
余秀敏也没什么感觉,什么家人不家人的,不就那么一回事,你对我好我对你好,那血缘只是辅助,要是你对不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那血缘就是狗屁不是。
天已经晚了,余秀玉跟余秀敏一起回了周家。
田耽一直在等着她回来,想着要是再不回来就去余家要人,听到外面大门的动静,她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
“秀敏,咋样了”
余秀敏跟余秀玉把大门关好,进了堂屋里。
田耽这才看到余秀玉也在,“快,冷不冷,秀玉吃饭没没吃我再给你下碗面条。”
余秀玉摆摆手,“婶子不用客气,我吃过了。”
这几个人才坐下来。
余秀敏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估计明天埋,我跟秀玉就不去了。”
田耽看着余秀敏,就知道她虽然到那说了一顿,但心情肯定不好。
“快回去歇着吧,也别觉得自己有啥错,没错,亲人之间的缘分也有浅的,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第二天草庙大队余家办丧事,去看礼的人发现余家俩闺女一个都没来,还有一个嫁到了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周家。
三月份,周喜在首都收到家里的信的时候看到里面提了一句,大嫂的爹死了,还有些唏嘘,回想起来当初他来家里耍心眼要钱,现在没想到吧唧一下命就没了,不过许友仁怎么还没死她很好奇,还能这么扛的住,厉害。
许友仁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干活,他到了也没想到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
他还特意去找了之前的同学,但都被赶了出来,漫步目的在大街上走,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贴着封条的程家老宅,没过多久就站在门口又哭又笑的。
“程延怀,这局我还没输,程其右不也去了大西北的荒漠,我许友仁还会东山再起,只有你,只有你是个死人了。”
许友仁说完之后还是要回去扫大街的,扫完还要写报告。
一九七三年三月份,政策松动,距离“延迟高考”已经过去七年。
周喜今天下班到点就准备走,陆屿清在后面叫住她,两个人并排出了外交部。
“你今天开会可真是思路清晰,把那些人怼的硬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周喜哼了一声,“怼他们还不简单,还想苛待我老师,真行,我能骂的他们狗血淋头。”
沈老师是在外交部任职,之前也在外交部做教授,当年去江西,因为他还有外交部的职务,所以也就没事,但他有留学经验,一直被抓着不放。
陆屿清伸手摸了一把周喜的头顶。
“说起来你啥时候答应跟我谈对象啊”今年春节的时候陆屿清先告白,周喜没直接答应但也没否认,只是说想再考虑考虑。
周喜事情太忙,她想说她给忘记了。
“直接结婚吧,咱们别谈恋爱了,好麻烦。”她今年已经二十五,眼瞅着事情现在如火如荼,估计着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她也不能一直等着,人要识时务。
陆屿清听见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喜看他没跟上,又笑着回去,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
“我说外交官预备人才,你结巴能行吗到时候怎么怼人啊。”
陆屿清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不是,我这不是以为你骗我吗”
周喜看看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工作又在一起,不就跟谈恋爱一样吗直接结婚吧。”
她是认真思考过的。
陆屿清点头,“行,你说啥时候,我先登门拜访。”他说起来还挺紧张的。
周喜想着当年程其右来家的时候被她老爹折磨的,“陆同志,任重而道远,娶我可不容易,我爹那个人可会折磨人了,我姐夫当年来家的时候,一到啥都没吃,就直接下地干活了,大夏天的,人都累的不行。”
陆屿清倒是不怕干活,小时候他在部队里待过训练。
“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回去就成,我随时准备着。”
周喜突然间正经的看着他,“我的规矩你知道的,我想好好的完成自己的梦想,所以以后形势要是变好,你不能因为什么原因就让我在家里待着,洗衣做饭,我首先说明我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
陆屿清当然知道,“巧了,这些我都会。”
周喜觉得她这不是找到了吗
“好,那就等劳动节吧,我们正好放假,就一起回去。”
陆屿清答应的很快,把周喜送到宿舍楼下,他心情不错的转身回家。
陆老爷子这两年已经过上了养老的日子,警卫员照顾着,他就喝喝茶在院子里种菜,也没啥事,顶多再应付一下所谓的检查。
陆屿清回来得时候,他刚刚锄完地,他休息这两年,身体倒是调养的越来越好,看着孙子回来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你乐啥呢”
陆屿清走到他面前,“爷爷,我要结婚了,您要有孙媳妇了。”
陆老爷子扶着锄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不喜欢那个叫周喜的丫头了换的谁啊”
陆屿清啧了一声,“爷爷,还是周喜,没换人。”
陆老爷子这会倒是反应过来,“你不会耍流氓,强迫人家答应你的吧,怎么还直接结婚我记得你一直都没追上人家。”
陆屿清赶紧把前因后果解释一遍,不然他实在不知道一会还能听见啥话。
陆老爷子没见过周喜,不过吃到了周喜每年带过来的特产,还知道她做过的几件事情,这样的孙媳妇虽然没见过,就已经很喜欢了,奈何孙子没本事,眼瞅着自己都要三十,太没用。
“行,你赶紧给我把孙媳妇娶进门,我就谢天谢地。”说完又想了一下,“咱们家也没个女同志,我也不知道,这孙媳妇第一次上门,得准备些啥啊”
陆屿清伸手赶紧制止,“我得先去见她父母,取得她父母的同意,我才能带她来见您。”
陆老爷子也觉得没毛病,“那正好我去找老成问问,这孙媳妇进门都需要啥提前准备。”
陆屿清也没拦着,成爷爷家就住在军区大院的隔壁。
周喜回去也没闲着,直接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信,把自己要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并且通知他们劳动节会带女婿上门。
周洪山是在差不多一个月之后收到的,这会已经是四月份,他在忙着果园的事情,大队里的西瓜现在种的都是新品种,这两年周将从西北带回来的,还带了很多别的水果种子,只是气候差异化,导致效果不如那边。
中午周源不知道想什么点子,想吃凉皮。
田耽今天也不忙,在家里就开始给折腾起来,先把面筋洗出来,面团子在水里不停的洗,洗到最后的面团子变的十分劲道,这就是面筋,再上锅蒸熟。
余秀敏把薄铁片子给收拾出来,到时候好倒上面糊水,一张张的蒸出来。
周洪山下工从果园回来,路上碰见邮递员就干脆取了信,他到家里洗了手站在厨房门口才打开。
田耽才蒸出来十几张凉皮。
向阳还在果园厂子里上班呢,没在家。
周洪山看到信前面还正常,到中间眉头越皱越深。
“完蛋了,田耽。”
田耽这手里刚刚把凉皮给放到开水上面蒸,听见这话差点没拿住。
“啥啊”
周洪山已经看到信的第二页,这不就是再过一个月吗
“你闺女,要结婚了,劳动节带人回来给咱们看。”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在震惊,从小到大无一例外,周温没想到周喜姑姑居然都要结婚了。
周源在烧火听见十分高兴,“姑姑终于要嫁出去了。”
田耽一个箭步过来从周洪山手里要走了信,一目十行很快地把内容看完。
“这对方是谁啊她都没说过。”
周洪山早就知道,“她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把事情跟咱们说,更何况她现在长大了,肯定也不愿意。”
田耽不耐烦的翻个白眼,“现在跟上学时候能一样吗结婚,这是结婚,你知道吗”她后半句说的就是咬牙切齿,她边说又边看了一遍。
“这说的是啥话,人家太喜欢她,非她不娶,人长的好看,她也喜欢,干脆就不谈恋爱,直接结婚。”
余秀敏在厨房里听着都能想象到她提笔写信的时候说这话的表情,抿嘴笑了起来。
“娘,其实不用太担心周喜,她从小到大,有主见,主意大,而且她肯定不是胡闹,对方应该很不错。”
周喜的眼光也高着呢。
田耽把信拍在案板上,“我倒是不担心她,我担心男方。”她继续蒸凉皮。
周洪山哈哈笑了起来,就周喜,如果周繁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她绝对不会这么处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发愁是没用的。”
五月劳动节放假,周喜带着陆屿清从首都东站出发。
陆屿清带的都是陆老爷子打听回来之后弄来的,都是贵重的,临走之前还给了两千块钱,嘱咐给的聘礼。
这是陆老爷子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他之前还会看哪些孩子上不起学,给人家,现在也就没了。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到县城,虽然现在也不是很冷,但两个人也都有些狼狈。
周喜没直接回家,带着陆屿清去了国棉厂,跟人说找周将的。
周将没过五分钟就从里面穿着工服小跑着出来,看到周喜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你咋回来了跟爹娘说了没”
周喜点头,然后就是疑惑,“你居然不知道我回来干啥的爹娘没跟你说吗我的信应该一个月前就收到了。”
周将看到旁边站着有些拘谨的男人,看着倒是一表人才,“这是”
陆屿清伸手自我介绍。
“大哥好,我是陆屿清。”
周喜没想到大哥居然不知道,她这是没突击成功。
“嗯,我准备结婚,这次带人回来见见咱爹娘,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就走了。”说走就走。
周将赶紧回到厂里请假回河山沟。
周喜陆屿清俩人到河山沟的时候,正巧赶上中午饭点,外面都是端着碗在吃饭的乡亲们,看到周喜带着人过来,也没人敢问,一是周喜在河山沟的名声实在是厉害,二是这么多年了,人家是在首都的外交部工作,他们也不敢跟周喜打招呼。
全程静悄悄的都屏气凝神,一直到他们走,才开始悄咪咪的低声议论起来。
“那应该是周喜对象,我前几天在果园的时候听秀敏说了一嘴,周喜要准备结婚。”
“苍天啊,周喜可算是要嫁出去了,我自从她拿铁锹拍人的时候,我就不敢跟她说话,这丫头太厉害。”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周喜的对象长的真好,城里人不一样。”
“改天我就去打听打听这是什么来头,能娶周喜,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