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心思,不仅让他吃惊,更让他觉得龌龊。
怎么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感情呢
心中马上有另外的声音道怎么会生不出。
这个女子,将他从泥沼里拽了出来,带他来到玄天门,又在他被所有人放弃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归处。
五年来,他们虽然聚少离多,但是自己的灵石、修炼秘籍、法宝和丹药,从未短缺过,玄天门的份例少的可怜,自然都是她给自己的。
且只要在宗门内,她就会不厌其烦地悉心教导自己。
随着她在缥缈界声名鹊起,越来越多的同门都觉得她收自己为徒太可惜了,就连他自己,也认为她值得更好的。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在意过那些说法,更不曾嫌弃过自己。
而今,还特意带他来散心,开导他这等苦心孤诣,他怎么能不被打动
正是因为她太好了,他才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不说她对修炼以及除魔卫道极其看重,不可能沉溺于小情小爱,就说自己乃是她一手培养的徒弟这等身份的差距,便犹如天堑。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这让他倍感无力,狼狈地垂下了头。
“师父,徒儿明白了。”他哑着嗓子说。
林非潼并不晓得他心思的千回百转,只当他明白了自己的苦心,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身姿笔挺,气度冷然,锤炼好心性,假以时日,必定能成长为一代大能。
那穆夏夏根骨上佳,又有临安韩家做靠山,此时能胜过他是正常的。
因为一场比试就一蹶不振,往后还要怎么修炼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穆夏夏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所以她希望他能明白,专心修炼自己的道、比曾经的自己进步,才是正途。
至于韩子瑜那群人的想法,她真是一丁点都没了解过。毕竟她要忙的事情太多,根本不可能在意到那些人。
“这次回去后,你潜心修炼,我也能放心下山了。”林非潼松了口气。
确认了心意的阿夜,千万般不愿和她分开,但他明白,自己修为低,跟着她也是累赘。
唯有更加刻苦的修炼,才能追上她的步伐。
“是,徒儿一定不负师父所望”
“好啦,小小年纪的,不要这么严肃。弦绷太紧会断,要注意劳逸结合。”
说着,林非潼没忍住,又揉了揉他脑袋。
他真的好像一只大狗狗哦。
阿夜整个脊背都僵住,动也不敢动,努力藏好心中的雀跃。
可惜林非潼只揉了两下,便收了手,他望着她的背影,眸光不禁失落下来。
*
阿夜是直接通过传送阵离开的,林非潼和他不顺路,则是御剑而行。
路上,人参娃娃毛茸茸一团,趴在她肩头,问她“你那徒弟的事处理好了”
“嗯。”
他笑“明知是幻境,对你这便宜徒弟,你还挺上心的。”
林非潼望向远方,群山环绕,云海厚重,霞光齐飞,仙音缥缈。
“能构建出如此真实的幻境,要么是修为极高,要么是真正的回忆所化。凌霄剑尊的修为不必多说,或许他当年也这般教导过阿夜。”
她悠悠补充“哪怕这些事过去了,我收了阿夜为徒,肩上便有他这份责任。”
人参娃娃凝视着她,没作声,心里十分不平静。
若她不是如此性格,也不会在惊天剑占据了陈晋鹏身体时,义无反顾保护自己了。
罢了罢了,都决定了追随她,她想做什么,他全力支持便是
*
时光飞逝,林非潼又在外历练了三年。阿夜给她传讯,他的修为已经是筑基期大圆满,只差一步,便能突破。
林非潼很欣慰,夸奖了他几句。
阿夜又道,这最后一步,他迟迟寻不得,可否请她带着他历练一番,或许会有所收获。
林非潼对此事很上心,直接答应下来。
顾及他的修为,她带他去的是一个有魔修作乱的小城。让她意外的是,韩子瑜也带着他徒弟穆夏夏来到了城中,接了和他们一样的任务。
三年不见,韩子瑜的修为涨到了金丹中期,穆夏夏则已经突破了到了金丹期。
他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模样,与穆夏夏相携而行时,不像师徒,倒像是青梅竹马。
见到林非潼,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微微笑道“秦道友,巧啊。”
阿夜站在林非潼身后,瞥了他一眼。
上次见面,他不还管师父叫笑笑
林非潼这三年压根就没想起过他来,更不在意他称呼的改变,淡定回应“韩公子。”
二人的徒弟也分别给对方见了礼后,韩子瑜语气里难掩炫耀“秦道友的徒弟修为精进了不少啊,夏夏也是,到了筑基大圆满后,没什么阻碍便结丹了。”
林非潼点头,真心道了句“恭喜。”
阿夜这几年身形越发挺拔,已经比林非潼高出了一个头来。他沉默寡言,仿佛她的影子。
若在三年前,他见自己与穆夏夏差了这么多,会羞愤、难堪,如今已经不会了。
师父不在意,他便不会在意。
韩子瑜十分受用,还想再炫耀两句,却被林非潼打断。
“既然要合作,便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吧。”
“好。”
他们四个人,一个元婴后期,两个金丹期,还有一个筑基期大圆满,按理说铲除几个魔修,绰绰有余。
奈何开始行动后,韩子瑜和穆夏夏就不按照原定计划,频频出状况。
四人暴露,不得已与魔修们开战了一场恶战。
魔修的功法狠戾、诡谲,阿夜和穆夏夏两个修为稍弱的人受了伤。
韩子瑜抱着穆夏夏,一脸地心疼,各种丹药不停往她嘴里塞。
穆夏夏本就漂亮,受伤以后更为柔弱,靠在他怀里,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师父,我好疼啊”
韩子瑜马上把她抱得更紧,哑声哄她“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阿夜受的伤不比她轻,有道伤还在右眼,面具已经碎裂,露出了狰狞的陈年伤疤。
他以前用过药,可惜对他这伤疤不管用。现在不想林非潼看到他这丑陋的模样,一直用手捂着那里,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里不停滴下,在地上晕开一片。
至于他的左眼,则是冷冷地瞧着韩子瑜和穆夏夏两人。
他不是和师父有婚约吗为什么当着他们的面,还能对自己的女徒弟这样不避讳他把师父的颜面往哪放
“阿夜,我去为你寻药,你在这里等我。”林非潼虽然没受伤,但鏖战之后,脸色也很苍白。
他用剑撑着身体,要站起来“师父,我和你一块”
她抬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摁住。
“那魔修的武器上有毒,你越动,毒发得越快。”她一脸正色,“就在这里等我,听话。”
阿夜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痛恨自己修为太低,掌心都攥出了血。
穆夏夏可怜兮兮地同韩子瑜说“师父,你去帮帮秦前辈吧,我自己可以的”
韩子瑜本来有点不放心林非潼,闻言彻底偏向了穆夏夏,将她抱
紧了些“不行,我不放心你。她修为那么高,不会有事的。”
穆夏夏泪眼婆娑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余光扫了阿夜一眼,正好与他对视。
阿夜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没有恐惧,只有淡淡的得意。
像是在说她修为再高又如何,危急关头,师父还不是更在意我。
阿夜怒极攻心,提着剑,直接站了起来。
韩子瑜察觉到杀气,连忙护着穆夏夏,严厉地呵斥“你要干什么把剑放下”
阿夜特别替林非潼不值,每个字都如同淬了冰“你还记得我师父才是你的未婚妻吗”
韩子瑜的表情尴尬了一瞬,马上变得气势汹汹,声音也拔高了“你在误会我和夏夏我不过是看夏夏伤痛难忍,安慰了几句,到你嘴里怎么变得那么龌龊”
阿夜被他的无耻气得更脸上更冷。他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愤怒地抿着唇,往前走了两步。
韩子瑜完全不怕他,“怎么,你污蔑了我和夏夏的清誉,还想与我们动手真当我不敢教训你”
穆夏夏更加柔弱地往他怀中靠,无助地啜泣“师弟,我与师父之间清清白白,你误会我们了。”
阿夜不屑地笑了声,抬起了手中剑。
心里有个阴桀的声音不停地说杀了他们
韩子瑜单手揽着穆夏夏,另一只手举起了他的法器那柄折扇。
他本来没把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放在眼中,可是与阿夜的左眼对视时,背后窜起一股极为阴寒的感觉,像是猎物被猎人盯上了。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一个金丹期,还能打不过他
“哼”了一声,他一挥折扇,劲风袭向阿夜的面门。
他一脸冷峻,两只手握着剑格挡,“砰”的一声。
衣摆猎猎作响,再看他的两只脚,竟然纹丝未动
韩子瑜微微瞪大了眼睛。自己用了七成力,为什么他身受重伤了,还能挡住
不等自己搞清楚他身上的古怪,阿夜身形一闪,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泛着寒光的灵剑,直朝他们两个刺来
穆夏夏尖叫“我师父可是秦前辈的未婚夫”
凛冽的剑光,在距离韩子瑜心口毫厘处停下。
阿夜的左眼寒冷彻骨,右眼伤疤狰狞可怖,阴森地盯着他们二人。,,